首相的正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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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码头的路上,亚乌忽然追了来: “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前几天来了一位饮用水的检测员,是你派来的吗?”
“不是。你把他的样子描述一下。”
“六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光头,还经常去搔那发红的头皮。他脾气相当暴躁,说话带着鼻音,口气粗暴。”
“是孟莫西。”凯姆低声说。
“他做了什么事?”帕札尔问道。
“只是简单地巡视了一圈。”
“马上带我到储水库去。”
最好的饮用水是在满潮初期几天内所搜集到的水,这些水含有矿物质,能帮助肠胃蠕动,并有助于妇女受孕。原本泥泞污浊的水经过滤之后,便储存在大瓦罐中,可放置四五年之久不会变质。偶尔遇到干旱年,剑羚省还会将水销到南部去。
亚乌叫人拔去重重的木日,打开了最大的储水库。当他一见到里面的情形时,整个人几乎都要窒息了:瓦罐全被去了封,水也流了满地。
第二十三章
看着打扮好准备去参加美锋举办的宴会的妻子,帕札尔不由得看呆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奈菲莉戴着皇太后送她的那条由七排光玉髓圆珠与努比亚金珠串成的项链,项链之下则是布拉尼送给她的绿松石护身符。头上那顶假发编了许多细细的辫子,纤细的腰间则系着帕札尔送的紫水晶腰带。
“你也该去换衣服了。”奈菲莉提醒他。
“还有一份报告要看。”
“跟饮用水储水库的问题有关?”
“孟莫西毁了十几个水库,其他的现在都已经有了戒护。我也派出传令官将他的体型特征告知大众了,只要他再露面,就一定会落到警察手中。”
“有多少省长被美锋收买了?”
“大概有三分之一吧,不过至少堤坝的维修工程不会受到延误。我已经下了相关命令,而且禁止删减工人的人数。”
她轻轻地坐到丈夫的大腿上,让他无法做事。“真是该换衣服了,今天你要穿戴的是一件正式场合穿的缠腰布,传统式的假发,还有一条搭配你身份的项链。”
凯姆贵为警察总长自然也收到了请帖,他只佩带了帕札尔送给他的那把匕首来参加宴会。这种场合总是让他浑身不自在,因此进入宴客的柱子大厅后,他便躲到角落去,专心留意着被众人所包围的首相的安全。至于狒狒则爬上了屋顶,以便监视四周的动静。
厅中的柱子上缠绕装点着花饰,与会的孟斐斯名流也都盛装出席,银盘承装着烤鹅与烤牛肉,而上等美酒也有希腊进口的酒杯搭配。有些宾客舒服地靠着软垫,有些坐在椅子上。更有一大群仆人不断地上上下下,为客人们更换大理石制的餐盘。
帕札尔夫妻俩就坐在一张摆满了食物的桌子后面、有几名女侍用芳香的水帮他们洗手,并为他们戴上矢车菊串成的花环。此外,奈菲莉还收到了一朵莲花,出席的女宾每人都有一朵,可以用来别在假发上。
现场并且有竖琴、诗琴与铃鼓的表演助兴,为此美锋还特地花了不少钱,请来全市最好的职业乐师,演奏全新的乐曲呢。
有一名无法行动的朝中老臣,由于主人特别准备了一张舒适的中空座椅,使他也能来参加宴会。置于座位下方的陶土容器使用过后,便有仆人前来取走,并换上另一个装满芳香沙土的容器。
美锋的厨子是个香料调配大师,他将迷选香、枯萎、鼠尾草、水茴香与肉桂混合在一起,食者无不赞为“人间仅有”的美昧。座上的饕客正吃得赞不绝口之际,很快便有宾客开始称颂起白色双院院长夫妇的慷慨了。
美锋突然站了起来,要求大家安静。“各位贵宾,今晚感谢大家莅临寒舍,使得宴会更加圆满。在此,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向我们敬爱的长官帕札尔首相致上最高的敬意。首相是个神圣的职务。也是传达法老意愿的惟一途径。亲爱的帕札尔虽然年纪轻轻,却展现了惊人的成熟风范,他不但园懂得治国之道面深得民心,而且能够当机立断,每天为了国家的繁荣安定努力不懈。今晚我谨以这小小的礼物向首相致意。”
总管在帕札尔面前放了一只上了釉的蓝色陶土杯,杯底并彩画着一朵四瓣莲花作为装饰。
“谢谢你。”帕札尔说道,“也请容我将这件巧夺天工的礼物转赠给手工艺匠之神普塔赫神庙。相信没有人会忘记,神庙的职责之一便是聚集所有的财富,然后依照人民的需要重新分配。相信也没有人敢削减神庙的功能,以至于破坏了埃及创国以来的和谐与平衡。如今我们能享受鲜美的食物,拥有肥沃的土地,阶级制度也以义务而非权利为前提,这些全都因为有管理生命永恒法则的玛特女神在前面引导我们。因此背弃它、伤害它的人,都是不可原谅的罪人。只要我们人人怀有正义感,那么埃及将可永享太平安乐。”
首相这一番话,引发了宾客两极的反应,大家私下议论纷纷,有人极力赞扬首相的态度,也有人加以批评。在这种场合发表这样的言论,适合吗?帕札尔发言的时候,谁都看得出美锋脸上不断地抽搐,笑容也是万分勉强。现在不是到处流传着首相与经济部长意见不合的谣言吗?只不过各种传言莫衷一是,是真是假也很难分辨了。
用过餐后,宾客们都到花园里乘凉。凯姆和狒狒更加提高警觉,帕札尔则倾听着几名高层官员抱怨行政效率不彰。至于美锋,也鼓起了三寸不烂之舌,唬得一群朝臣们一愣一愣的。
这时候,西莉克斯走向奈菲莉说道: “我一直都想找你谈谈,总算在今晚找到机会了。”
“莫非你终于决定要离婚?”
“不,我太爱美锋了!他也是个难得的好丈夫。如果我出面替你们说情,厄运就不会降临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美锋真的很尊重帕札尔,为什么你的丈夫就不能讲讲理呢?他们二人若能合作,一定会很有作为的。”
“首相可不这么认为。”
“那么他就错了。试着改变他的想法吧、奈菲莉!”西莉克斯的声音依然显得甜美而纯真无邪。
“帕札尔是不会用幻想来欺骗自己的。”
“他所剩的时间不多……再等下去,就太迟了。首相如此固执岂非错误的工作态度?”
“如果轻易妥协,那就更加错了。”
“你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御医长的地位,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治疗病人和前途并无关联。”
“这么说,你不会拒绝替我诊治喽?”
“老实说我并不想替你看病。”
“医生是不能挑病人的!”
“以目前的情况看,当然可以。”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你敢发誓说你没有犯法吗?”
西莉克斯掉过头去。“我不明白……你竟然指控我……”
“我建议你面对自己的良心,坦承一切罪行,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药方了。”
“你要我承认什么罪行啊?”
“至少有一项是吸毒。”
听到奈菲莉的回答,西莉克斯立刻切上双眼,用手捂住了脸,“不要再说这种可怕的话了!”
西莉克斯深受刺激,忽然歇斯底里地跑回了房内。奈菲莉也走回帕札尔身边,说道:“我恐怕坏事了。”
“按照她的反应看来,我认为你做得没有错。”
这时美锋也气急败坏地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
可是当他看到奈菲莉的眼神时却愣住了:没有怨恨、没有暴力,只有一种可以穿透人心的锋芒。美锋顿时觉得自已被剥得精光,所有的谎言、手段与计谋都不存在了,他的内心好像有一把火在烧,胸口抽得好紧好紧。由于身体实在不舒服,他也不再追究,便离开了柱子大厅。
宴会也随即告一段落。
“你该不会是魔法师吧?”帕札尔向妻子问道。
“没有魔法,又怎么能对抗疾病呢?事实上,美锋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内在,可是这个发现却并不令人雀跃。”
他二人陶醉在柔和的夜色里,一时间甚至忘了时间的流逝对他们有多么不利。
他们开始幻想一个永远不变的埃及,幻想着园里永远都充满了莱莉的香味,幻想着尼罗河水将使这个拥护法老而团结一致的民族永远衣食无缺。
正走着走着,旁边的树叶里忽然窜出了一个纤瘦的身影,挡住他们的去路。那名女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因为杀手从屋顶上奋力一跳,便跳到了女子和帕札尔夫妻之间,也使得她定在原地不敢乱动。此时的狒狒张着血盆大口,鼻孔也张得斗大,一副随时都可能扑上去的模样。
“别让它伤害我,我求求你!”女子哀求道。
“塔佩妮!”帕札尔真是大吃一惊,他右手按在杀手肩上示意它回到凯姆身边,然后问道:“你为什么用这种方法来见我?这样做很危险的。”
塔佩妮却只是不停地颤抖,而不发一语。
“我要搜你的身!”凯姆说。
“你别碰我!”
“你要是反抗的话,我就让杀手来搜。”
塔佩妮也只有乖乖服从的分。帕札尔心想,当初祭司帮她取这个名字真是对极了,她就像名字所代表的“老鼠”一样:机灵、神经质、狡猾。
凯姆原以为能在她身上攫出贝壳针,作为她企图攻击首相的证据,也证明她就是谋杀布拉尼的凶手,可是塔佩妮身上既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器具。
“你想跟我谈?”
“要不了多久,你就再也不能盘问任何人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塔佩妮咬了咬嘴唇,没有搭腔。
“塔佩妮女士,你又来了,既然说了,为什么不干脆说完?”
“这个国家,没有人支持你这种严苛的作风,国王迟早非赶你下台不可。”
“这点就得由法老决定了。你想说的话说完了吗?”
“我听说苏提从他服刑的堡垒脱逃了。”
“你的消息很正确。”
“你别妄想他能回得来!”
“我会再见到他的……你也一样。”
“进了努比亚那片荒野,谁也别想活命。他一定会渴死。”
“沙漠的法则曾经救过他一命,这次他也会逃过劫难,何况他还有账要算呢。”
“这样的话还有公理在吗?”
“关于这点我也很遗憾。不过,我也控制不了他啊。”
“你必须保障我的安全。”
“保障全民的安全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那么你就派人去找苏提,逮捕他归案!”
“派人到努比亚沙漠?不可能。我们就耐心一点,等他自己现身吧。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了,塔佩妮女士。”
此时躲在一棵无花果树背后的暗影吞噬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帕札尔、奈菲莉、凯姆和那只该死的狒狒从眼前走了过去。
上一次失败之后,暗影吞噬者原本打算在宴会上一展身手。可惜场内有凯姆守着,场外又有拂拂看着,他总不能为了满足虚荣心,为了证明就连首相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而一时行动坏了他多年的声名吧。
他必须保持冷静。最近一次杀了那个想要勒索他的家伙“短腿”之后,暗影吞噬者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手会发抖。其实,杀人对他来说依然是轻而易举,只不过三番两次都除不绰帕札尔,着实令他有些心寒。难道有什么怪异的力量在保护他?不,问题只在于那个努比亚籍的警察凯姆和他那只聪明绝顶的狒狒罢了。
这是他杀手生涯中最艰巨的一次任务,他一定要赢得漂漂亮亮。
第二十四章
苏提摸摸自己的嘴唇、脸颊、额头,脸型已经完全变了样。他现在只是一切又肿又痛的肉球,眼皮肿胀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躺在担架上,有六名壮顿的努比亚人抬着他走,可是他的脚却动也不能动。
“你在吗?”他勉强地问了一声。
“当然在。”回答的是豹子。
“那就杀了我吧。”
“你不会死的,再过几天毒就会散了。既然你能开口说话,表示你的血液又恢复循环了。长老也不明白怎么你的身子撑得住。”
“我的腿……我瘫痪了!”
“是被绑住了。你的身体一直抽动,他们不好始,所以先绑起来。你大概是做了噩梦吧,是不是梦见塔佩妮了?”
“我投身到了一片光海之中,那里好安静,没有人来烦我。”
“我真该就把你丢在路旁的。”
“我昏迷了多久?”
“太阳升起三次了。”
“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我们的金子。”
“没碰见埃及的士兵吗?”
“没见到人,不过我们已经接近边界了,努比亚人都有点紧张。”
“再来由我指挥。”
“就凭你这个样子?”豹子不由得吃惊。
“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怕?”豹子边说边扶起苏提。
“双脚着地的感觉真好!拿一根棍子给我,快点。”
然后他便技着粗粗的棍杖,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那份傲气真叫豹子着迷。
他们一行人由南部第一个省份爱利芬丁与其边界岗哨的西侧通过。缓缓北上的途中,有几名落单的战士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苏提对这些骁勇善战、经验丰富的战士很有信心,假如遇上了沙漠警察,他们绝对会奋勇抵抗的。
努比亚人心甘情愿地跟随黄金女神,他们带着这些金子、梦想能在这个比毒蝎子更厉害的苏提带领下,创造更多辉煌的战果。于是他们经由一些狭小的路径穿越了一道花岗岩的天然屏障,沿着干河床往前走,杀一些野生动物果腹,并尽量少喝水,一路上谁也没有抱怨。
至于苏提,不仅脸蛋重现了以往的俊秀,活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每天总是第一个醒来,最后一个睡觉,体内饱灌了沙漠空气的他,似乎从来也不累。豹子则是比以前更爱他了,他天生就有领袖的架势,一声令下便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努比亚人帮他制造了几把大小不同的弓,分别可以来对付羚羊和狮子。奇怪的是,他总能凭直觉找到水井,仿佛他早已走遍了这些荒芜的小径一般。
“有一支警察小队朝我们这边来了。”一名战士警告道。
苏提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在沙漠中到处巡逻以逮捕贝都英强盗,保障车队安全的沙漠特警队。不过,通常他们是不会出现在这一带的。
“攻击他们。”豹子提议道。
“不,”苏提不赞成,“我们先躲起来,让他们离开。”
于是众人便躲藏在警察巡视路线上的岩石堆后面。警犬又渴又累、并未察觉他们的存在。这群警察刚刚结束勤务,正打算回谷地去。
“我们大可把他们全杀了,落得干净。”豹子睡在苏提身边,还小声地嘟囔着。
“他们要是没有回去,爱利芬丁的岗哨会发出警报的。”
“你就是不想杀埃及人……我却是梦寐以求!你被驱逐出自己的国家,如今成了努比亚叛离分子的首领,从此以后,你惟一能做的就是作战。战斗是你的天性啊,苏提,你是躲避不了的。”
此时他二人隐藏在两块花岗岩后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浑然忘了外界的危险。
豹子身上挂满了自失落之城得来的金饰,金褐色的肌肤由于外在的酷热加上内在的激情而滚烫不已。她的手一会儿在爱人的胸膛上摩挲,一会儿又像弹竖琴似地玩弄自己的身体,嘴里同时还唱着热情的曲调,每个音符都深深打动了苏提的心。
“就在这里,我记得这个地方。”豹子用力地握着苏提的右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