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是离别,对我是等待 故影(出书版) 作者:渥丹 脉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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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语气里仔细一听竟有几分小孩子耍赖的意味,郁宁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分严肃劲头从何而来,握紧了手机,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不是都写了吗,我现在知道了,我喜欢你啊,喜欢的是你,不是别人,也和对你的这种喜欢不一样。”
她慢慢地着,一字一句的吐字都很清晰,耳边烫得让脑门都在一跳一跳地疼,但满心柔软得像是化开了:“我知道现在才想明白可能有点晚,但我一想明白,就告诉你了……”
那头还是长久地沉默着,这让郁宁心悸地隐隐发慌,终于贺臻长长叹了口气:“真想冲到你家,把你抢回来。”
郁宁笑了,低声说:“我妈会拿扫帚把你打出去的。今晚还拷问我,说我连你结没结婚都不问。”
“下次再问,告诉她没有。”贺臻倒是不觉得这是个笑话,认真地回答她。
郁宁又笑,这才觉察到他的声音听来很清醒,听不出来一丝倦意,就问:“还没睡?”
“没。”
“那在做什么?”
“在收拾行李。”
“要出差?”
“不是,有一对朋友要结婚了,婚前想找一群徒步旅行认识的老朋友走一条他们最初认识的老路,也算是一个纪念。今天下午来的电话,我答应了。”
郁宁知道贺臻有一群喜欢户外运动的朋友,和其中的几个关系还挺好,听他这么一说,第一反应就是一连串的“同去的人多吗?路难走吗?现在是夏天,那一带天气和路况怎么样?”问到最后想起来最关键的还没问,又补上:“什么时候走?”
贺臻笑着评价了一句“人家说久病成医,你这是见过了病人,也知道下药了”,然后才说:“没最后定下来,人还没凑齐,但也就是这一两周的事吧。也去不了多久,连头带尾最多十天。”
“哦……”郁宁飞快地在心里算日子,看自己能不能赶在他出门之前先回去见他一面,算来算去发现如果没赶上见他,等他回来自己都上班了,心里一时间有些不舍,也有些不甘愿,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那好吧,出发的日子定了你告诉我。你……总之定了告诉我。”
两个人又絮絮说了一会儿情话,郁宁感到困了,也怕说太久给家里人听见,就互道了晚安,挂断之前贺臻忽然来了一句:“先别挂,你家地址给我一个,我寄东西给你。”
“是什么?还是别寄了,我没几天就回来了。”
“小玩意儿。忽然想到的,天一亮就去寄。”贺臻不肯直说,只是继续向她要地址。
这下郁宁是真的困了,打了个哈欠,不太愿意多想,声音也轻软下来:“要是我妈看到有人寄东西给我,肯定要问的……我才和她吵一架……哦,她后天要出门了,要不你晚一天寄。”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吵架?”
郁宁笑了笑:“为了你。”
“傻瓜,别为了我和妈妈吵架。”
她继续软绵绵地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贺臻听出她的倦意,又说了一次:“来,把地址给我再睡。”
他难得这么固执,郁宁虽然不知道他要寄什么来,但有礼物,总是有些雀跃,把地址告诉了他之后,多叮嘱一句:“别寄大东西,也别寄太贵的……我爸妈是后天下午的车,这之后就是我一个人在家了。”
“好,我知道了。去睡吧。”
这个回笼觉直接让郁宁午饭时候才被妈妈敲门叫醒,但母女间绷着的气氛并没有随着夜晚一起过去,妈妈不先搭理她,郁宁也咬着牙不开口,直到第二天他们出远门,这阵僵持也还是顽固地盘踞在两个人之间。
在火车站送走明显不高兴的母亲和左右为难的继父之后,郁宁没搭车,慢慢地散步回去,中途遇上一场急雨,就在个书店里躲雨。这间书店郁宁念书的时候常常光顾,进去一看老板和店员都还是熟悉的面孔,不由得生出几分怀念的亲切感,逗留到雨停后好一阵子才结帐动身。
被这场雨一耽搁,郁宁再回家天色已经暗了大半,回到小区时,空气里弥漫着各家厨房散发出来的令人愉快的香味,可进屋后,家里漆黑一片,冷清清的,简直瞬间成了陌生的地方。
洗完澡后郁宁想找点东西吃,打开冰箱一看,冷藏格里放的全是烧好的菜,每一盘都用保鲜膜包得好好的。她愣在冰箱前面,任一阵阵的冷气扑面而来,好久才浑身一颤,反而把冰箱又这么关上了。
再想想这两天和妈妈的赌气,她不禁后悔起来,急忙忙回到客厅的电话前头,想给正在路上的妈妈去个电话,为自己这几天的冷漠和恶劣道歉。号码拨到一半,又觉得这样专程打电话过去未免太刻意了些,她想,等他们打平安到达的电话时再说吧,总归是自己的妈妈,她不会总是生自己的气的。
念及此她心里好过了些,又回到冰箱前看有什么菜。热菜的时候电话响了,她手忙脚乱地关小火,无奈地说:“你这电话打得真不是时候,我在做饭呢……”
贺臻立刻惊讶地说:“你怎么回家一趟,还没几天,连饭都会做了?”
有个过于能干的妈妈,家务从来不是郁宁的长项,听贺臻这么一打趣,她到底不甘心,试图扳回一城:“你别吵我,我在热菜。”
“就是问你包裹收到没有。”
“没接到电话啊。你什么时候寄的?”
“昨天寄的。”
“那,也许明天到……”
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外面窗子传来奇怪的声音,她听了一会儿没听分明,走到厨房门口又听,竟然像是石子敲在玻璃上的声音。
“怎么了?话说到一半不说了。”
郁宁忙回神:“哦,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你让我出去看看,也可能是下冰雹了。”
“记得把灶台的火关了。”
听了这句话,一只脚已经迈出厨房的郁宁猛地一激灵,折回去把火熄了这才重新冲出去。
一到客厅,那古怪的响动声就停了,郁宁听了一会儿,没听到雨声,正要对电话那头问“怎么样”的贺臻说没事了,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再一听,确凿无疑是有什么东西砸在靠前院这边的窗子上——她家在一楼,小小的前院里继父种满了花草,还有棵柚子树,为求美观,周围又是多年的老邻居,这个小院子一直也没拦高墙,这多年来一直平安无事,偏偏今晚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就出了这样的怪事。
“……好像有人拿石头在敲窗子,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小淘气鬼,等我看看。”
她推开窗,月色很好,只是这样的光线下,郁宁再怎么集中注意力,也只能隐约看见婆娑的树影,看不见人。她不好贸然出声,又关了窗,继续对贺臻说:“没人啊……哎,又来了。”
这一下声音还不小,敲得她悚然回头,幸好玻璃没碎。
郁宁恼火起来:“你等我一下,我出去看看到底是谁,真不像话。”
“你小心点。带着电话,别挂。”说完这句他又笑起来,“说不定是你的什么仰慕者,看只有你一个人在家,投石问路呢。”
“别乱说。”郁宁嗔他,换了鞋子走到小区里,月色澄明,除了自己的影子,哪里还有旁人。
“真是见鬼了。”她低声抱怨地又回到家,“从来没有的事情。”
“窗子锁好没?”
“锁好了……谁!”
她猛地冲到窗前,重重一把推开窗,树影下竖着半截细细的人影,郁宁一时间毫毛倒竖,眼看就要发作,满腔的恼火又在瞬间化作哭笑不得的咬牙切齿:“……贺臻!你这是搞什么鬼!”
这一声在夜里特别悠长,余音像是蹦蹦跳跳好几步之后还就地打了几个滚似的。躲在树后的人这时候倒是老老实实地踱出来,他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屋子里投出来的光照得他的脸孔笑意分明,:“我不是讲过了,说不定是你的仰慕者,趁你一个人在家,找你幽会来了。”
真是没道理,之前她还烦躁得要命,可现在这张脸在眼前一晃,最后那一点惊骇交加的咬牙切齿的余韵过去后,满心浮现的,惟有欢喜。郁宁看了他好几眼,故意板起脸,作势要关窗:“你可恶不可恶!搞这种小孩子的把……”
“戏”字没机会说出来,就直接被贺臻的手捂回喉咙深处了。
手心熟悉的温度让郁宁的皮肤不自觉地紧绷,她错愕地看着他笑眯眯地靠近自己的耳侧,留下一句轻声的调笑:“别喊,都说了是来幽会的,把别人喊来不好。”
郁宁瞪他,想说话却苦于嘴巴被掩得紧紧的。她挣扎了一下,要去咬他的手指,不想那只手灵巧地闪开了不说,还勾过她的后颈,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温柔而热切地吻住了。
郁宁被这久违的吻亲得一时没了招架之力,直到贺臻松开她,又捧着她的脸额头贴着额头:“所以,答案是好,还是不好?”
混沌着的脑子里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才渐渐闪回了清明感。她手脸都是一片滚烫,看着自从露脸就一味微笑的贺臻,郁宁终于下了狠心,一把推开他:“……好了,别闹了,我去给你开门。”
隔着窗台,贺臻拉住她的胳膊:“不忙。”
她回眼觑他,觉得今晚的贺臻的神采漂亮得简直没办法多看,又不舍得移开眼睛,正在犹豫要不要甩开他的手,窗外的贺臻已经双手撑着窗台,轻轻松松地翻了进来。
“郁小姐,现在包裹到了。”
以下接出书手打内容…
郁宁目瞪口呆。
倒不完全是贺臻当真从窗口翻进了屋,更是因为她生平第一次看见有人在背着一个如些巨大的登山包的情况下还能这样利落轻盈地爬窗。她定在原地看了他半天,直到贺臻抓抓头发笑着说:“我还以为就算换不来充满爱慕的尖叫拥吻,也能赚个喝彩呢。”
郁宁如梦初醒,走上前帮他卸包:“你……这是要去哪里?很快就要走吗?”
“这是在赶我走吗?”贺臻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笑着问。
“……反正你都不请自来了。”郁宁脸热地轻声说,“看见这么大的包,问一句。怎么过来的?不是开车来的吧?”
“火车。我得先洗个澡,坐了一天的火车,让我觉得自己像个鸡毛弹子。”
这比喻惹得郁宁一笑,就算一时之间有再多的问题也先不问了,给他指了浴室的方向,很快地浴室里响起了水声,郁宁听在耳朵里,依然有一种不敢当真的虚幻感,她站在门口听了很久的水声,直到淋浴的声音停下才掩饰着走到灶台前,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才足以压过这一刻的心潮激荡。很快贺臻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淋淋的,问她:“又在想什么?”
她回神,不答反问:“晚饭还没吃吧?这个点了,我妈又给我留了菜,今晚随便吃一点儿好不好?”
贺臻笑着到灶前望了一眼锅里热到一半的菜:“水平很高啊。要不要我来?”
郁宁觉得再这么放他在身边,真是什么也不要做了,忙把人推出厨房:“不用了,你去外面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可当她热好几个菜端出厨房,却看见贺臻躺在自家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他一向是个精力充沛的人,也能熬夜。郁宁不免好奇地走近,发现他竟然睡得还很沉,轻轻推也不醒。她不知道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贺臻累成这样,就暂进也不叫他了,摆好碗筷后进浴室收拾。在他留在漱洗台忘记拿出来的钱夹和票据上她找到了部分原因:没买到卧铺。连坐票也是上车后再补的。
郁宁哑然失笑,再回客厅后先是关了大灯,还是觉得他这么大个人睡在沙发上一定不舒服。再去推了他一回,要他去床上睡,可贺臻依然不醒,她不忍硬喊。看着他睡梦中的侧脸,不知不觉就在地板上坐下,本来只想多看一会儿,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张脸太令人着迷,看着看着,郁宁也跟着趴在茶几上睡了过去。
在一片漆黑里醒来时郁宁有那么几秒钟的光景不知身在何处。身下的凉席被睡得热了,她意识模糊地翻了个身,却碰到身边人的皮肤时吓了一大跳。猛然弹坐起来,迷迷糊糊再过了几秒,终于想起此时睡在近侧的人,并不是另一个梦境。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来又把她抱回卧室里的,郁宁莞尔。黑暗中贺臻的呼吸声长而安稳,听得她不由得躺回去靠着他再睡。彼此间的皮肤都很暖,又被下半夜里从海的方向吹来的风给吹凉了。她并不觉得热,睡了一会儿翻身去看他——当然也看不到什么。但他的气息拂在她的额头上,让郁宁惊魂未定的心慢慢地定了下来。
“醒了?”
乍然被问到的一刻郁宁差点儿又要弹起来:“你……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再说话?吓死人。”
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地笑:“说话不是打招呼了吗?那你说怎么打?”
“你洗完澡就在沙发上睡了,弄得我也困了跟你一起睡。什么时候到床上睡的?”
“不知道,有一会儿了吧。”
“是我刚才吵醒你了?”
“做恶梦了?踢了我一脚。”
郁宁想可能是刚才做起来的时候碰到了他,不好意思地说:“忽然摸到身边有个人,吓醒了。”
贺臻这下笑出声来,低下头去亲吻她得头顶,郁宁被他抱得牢牢地,好一会儿想起来反手也抱住他,抱了一会儿又低声说:“一身的汗……”
贺臻松开些手臂的力量,郁宁动了一动,又问:“吃晚饭那会儿叫不醒,现在饿不饿?”
停顿少许后,贺臻说:“饿的。”
“哦,那反正现在我们都不睡了,你放手,我去热菜。”
她翻身要下床,又被一把捞了回来,吻密密地贴在后颈和发根上,手则顺着夏衣的下摆在腰间徘徊,新生的胡茬给她带来一片酥麻麻的痒意,郁宁的脑子里轰然一响,忍不住也抿着嘴笑了,由是顺着他手臂的力量再转回来,面对着面,摸索着找到他的脸颊,感觉贺臻的嘴唇在手指下一张一合:“……待会儿吃。”
等两个人再能好好说上话天色已在不知不觉中朦胧发亮,说着说着又还是相拥着沉沉睡过去,再醒时,窗外的蝉鸣声已经是震耳欲聋,窗帘昨夜就没拉好,眼下屋子里简直是纤尘俱现,没有一丁点儿不暴露在白灿灿的阳光下,闹了大半夜的两个人看看天色又看看房间,最后瞄一瞄彼此,眼底眉梢皆是不可说的笑意和满足。郁宁脸皮本来就薄,难得贺臻也生出点儿不好意思,都不肯再睡了,起来洗澡洗衣服铺床晒席子,这一切忙完,饭菜也热好了,坐下来刚拿起筷子,妈妈报平安的电话就到了。
听到妈妈交代冰箱里准备了菜,郁宁忙道了歉,顺着这个台阶,母女俩重归于好,接着妈妈又在电话里说了一通“你要是男孩子,这个年纪,我哪里愿意说这些话惹人嫌?学会保护自己,多留心,总不会吃亏”这一类的道理,郁宁一边听,一边答应,一边向在桌边等她的贺臻望去,耐心地等妈妈说完后,郁宁放下电话回到餐桌边:“不是说了不要等,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可惜再热过了,吃吃看。”
两个人其实都饥肠辘辘,这一餐连饭带菜吃得精光,又一人再多喝一碗冰好的绿豆汤,总算是心满意足,一齐窝进沙发里不愿动弹。
郁宁枕在贺臻的膝上,余光瞥见贺臻那只硕大的登山包,想起那个草草提及又尚未得到回答的问题:“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反正帐篷和其他太重的东西都丢给大郑了,请他到时候带过去,等其他人都到了,我再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