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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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说没关系,人家注意到你的着装问题之前,应该早看清你是东方人了。
吴哲,口令问清楚了?
口令是英语的消灭二字。吴哲说完自己都不由吐了吐舌头:好威风好杀气,敢情老外比咱会
吹。
袁朗顿了顿:你肯定没蒙咱们?
吴哲说:我是分开问的。
吴哲边回答,边痛快淋漓地将裤管和袖口用刀裁下来了。
许三多的裤管和袖口早被袁朗给裁了下来。
队长,我应该也进去。成才说。
你还是火力支援,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开枪。成才,你的特长是远距作战,如同我们
四人中的炮兵,我不需要炮兵装上刺刀来证明自己。
成才犹疑地给袁朗点点头。
夕阳之下,一辆军车从外边回来,路口上的哨兵远远地就打开了大门。
丛林里出来了三名巡逻兵,他们大摇大摆地从车驶过的路口晃了过去。那就是袁朗和许
三
多他们。吴哲刚要高兴,忽然愣住了,因为从对面的丛林里与此同时出来了三个爱沙尼亚方
的士兵,在谈笑风生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后面是守军,前面是巡逻兵,他们根本无路可退。
许三多下意识地把手一翻,一把刀出现在了掌心。
警报!
吴哲忽然用英语跺脚大叫了一声。说着他已经操枪对着丛林里射击起来。
周围顿时炸窝了,人们奔跑着,警报声声。
袁朗和许三多知道吴哲是什么意思,跟着也又是叫又是追地冲进了丛林里,然后找了个隐蔽
地坐了下来。吴哲掩着嘴无声地大笑着,袁朗忽然踹了他一脚,说:你这通胡闹,我忽然
想
到了一个蒙混过关的办法。
大家随即悄悄地围了上来。
暮色渐渐地被黑暗淹没了,浓浓的夜色从远处缓缓地降临了这片小镇。
袁朗三个不遮不掩地从前边走来,守军的探照灯还没射到他们身上,他们手中的强光电筒已
经照了过去,随后是吴哲的大声吆喝:
口令?
消灭!
守军回答道。
袁朗几个马上转向走了,一直走到一道铁丝网边才停住。吴哲装着像巡逻兵一样,将手里的
手电胡乱地照了一会,看看没有引来什么怀疑,然后把电筒闭上。
许三多迅速在袁朗手上垫了一脚,跃过了铁丝网。
接着,袁朗也在吴哲的手上垫了一脚,也过去了。
最后的吴哲只好隔着铁丝网,把自己的背包和枪械一样样扔给那边的袁朗,然后匍匐下身子
爬过去,爬到一半时,却被铁丝网挂住了,使劲地挣扎,引起了那铁丝网的动弹,一个
连在网上的绊索式炫光雷,因为那微微的震颤而摇晃了起来,眼看就要脱出保险销的一刹那
,许三多忽然一只手牢牢地摁住了。
许三多对吴哲轻轻地嘘了一声。
袁朗马上钻到网下帮吴哲把衣服解开,然后拖着背包和枪械,两人奔往最近的一栋房子下
隐蔽了起来。袁朗掏出工具刚要回身去解救仍困在铁丝网那里动弹不得的许三多时,几
道电筒光从路上晃了过来。
吴哲悄悄地将步枪上膛。
一声清脆的枪响,忽然划破了夜空,那队往前走来的守军立即转过了身去,径直向枪声的地
方飞奔而去。
许三多乘机用小刀从铁丝网上弄下了那枚该死的炫光雷。这时,袁朗已经迅速迎了上来,帮
他从手指下脱出了保险销。
刚才那是成才放的空枪,他是为了救我。许三多有些惆怅地说。袁朗连忙安慰道:没人能抓
住那只猴子的,我对他有信心。
说话间,又是一声枪响,强烈的探照灯应声碎裂了,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许三多知道,这一枪,又是成才的杰作。
丛林里,成才在敌军的追堵下奔跑着,他刚打倒前面冒出的一个敌军,子弹已经没有了,就
在他换弹匣的间隙,用握着的弹匣又打倒了扑上来的一名敌军,然后蹲在地上,一枪一个地
收
拾着从黑暗里扑上来的人影。一匣子弹打完了,他迅速掏出了手枪,手枪快打完的时候,他
意识到需要夺路奔逃,可刚跑开两步,忽然想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支狙击步枪,他没有多想
,便回身一扑,一个翻滚,在枪弹攒射中捡起了他那心爱的步枪,可他刚要站起,就被冲上
来的一名敌军砸倒在了树下。那敌军显然是想抓个活的,冲着成才就扑了过来,成才一脚将
他踢翻,跃了起来,接着往前不顾遮掩地奔逃而去。显然,他是受了伤了,奔跑中,他的身
子有些摇摇晃晃的。
快跑到丛林的边缘时,成才终于听到了河水的咆哮声,他静静地听了听,听到了四下都是人
的说话声,这时他反而露出了一丝轻松,他猛地一冲,冲出了丛林。
一辆装甲车这时从十几米开外朝他开来,强烈的车灯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没有犹豫的工夫
也没有装弹的工夫,车子从成才身边经过时,成才身子一闪,就跃到了车上,只见他枪托一
横,就砸得那名弹正上膛的射手叮当一声翻进了车舱里,转身又从车上跳了下来。
身后的枪声,随后又响成了一片。
成才在奔跑中看到了前边的河流,一艘快艇正打着灯光,往前驶来。
成才在奔跑中把枪背好,一边摘下了头盔上的夜视镜,毫不犹豫地从山涧上往河里跳去。
袁朗三个已经在枪声中出现在了小镇的中心。他们一边装模作样地晃动着手里的电筒,给那
些从他
们身边跑过的守军胡乱地指路,一边照射着那些待发或射击中的火力点、仓库、营房和帐篷
,将他们一一地记在脑子里。
还是没有看到他们的指挥所。吴哲对袁朗说道。
袁朗看了看,提醒道:你的身后,吴哲,停车最多的地方。
吴哲转头一看,身后的那排车辆后,果然灯火通明,一个中校正在门口对着一名上尉咆哮着
,那正是托扬和乌里扬诺夫。
应该是没错了,那位上尉我认识。许三多肯定道。
吴哲随即笑了:S任务完成,Y任务呢?
袁朗停了脚步说:攻击的话,我们会成为所有人围攻的目标。也许就是前功尽弃。
吴哲素来知道袁朗的意图,但他说:不攻击对不起成才给我们制造的这场混乱。
许三多也补充道:攻击也许能减轻成才那边的压力。
最后这个理由也许是真的打动了袁朗,他对他们点点头,不再犹豫。
而这时的托扬还在指挥所前边对着乌里扬诺夫发怒,他命令乌里扬诺夫:无论如何,我要
你抓到那名狙击手,并且弄清他那三名同伴的下落!
乌里扬诺夫无奈地摊开手:可是他从山涧上跳下去了。
你是要告诉我,他自杀了吗?
我只知道,如果我让我的士兵从那地方跳下去,他们会说,你疯了吗?
就在这时,一辆车子突然停在了托扬的面前,他没有多想,就上了车子,一边还气愤愤地说
:没有
比这几个人更危险的了,无畏而理智,你想想,他也许就在你的身边,可你一无所知……
而托扬没有想到的是,吴哲这时就在他的身边。
吴哲对托扬说了一声:多谢美誉,中校同志。
说着,手里的消音手枪轻轻地响了一下,然后顺手一推,把托扬推下了车子。车里的许三
多也几乎同时地举起了手里的微声手枪,将站着的乌里扬诺夫打出了白烟。
警报!
托扬看着许三多他们开去的车子对乌里扬诺夫吼道。
可是,中校,您已经阵亡了!乌里扬诺夫说道。
托扬才发现了自己身上冒着的白烟。但他的愤怒没有停下,他依旧地吼道:每支队
都来杀我一次,难道我要死三十一次吗?警报!
说着他自己掏枪鸣枪示警,直至放光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
指挥所和军营里的士兵们蜂拥而出,朝那辆疾驰而去的军车追赶而去。
看着后来的追兵,袁朗手里的机枪如割草一般。
他说我们的阵地指挥官违规了,这笔账怎么算?
而吴哲却一脸的笑意,他说能把他气成这样,我深感荣幸。
望着前边正在关上的大门,吴哲忽然苦笑了,他说现在有些后悔了,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
务。吴哲话声刚落,许三多大声喝道:坐好!他猛地一下加速,车子便撞开了铁门。剧烈的
震动牵动了整条铁丝网上密布的各式照明雷、眩光雷、信号雷,守军们顿时尝到了自己埋下
的苦果,在一片比白昼还亮十倍的辉煌中掩住了眼睛。
许三多他们的车子,也歪歪斜斜地翻在了路沟里,但他们三个早在车翻之前跳到了地上。许
三多对身后追来的越野车伸手摔出了个什么,半空里马上炸开了个小太阳,越野车紧
急一刹,停下了。司机揉着眼大骂着跳了出来。
袁朗有些奇怪:许三多,你扔的什么?
炫光弹呀!
袁朗愣了一下:咱们这趟没配发那个!
许三多嘻嘻一笑:是我刚才摸到的那个地雷。
眨眼间,三人消失在了丛林中。
整个丛林于是像发疯了一般:天上是轰轰作响的直升机,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战车,河上是
飞奔的快艇,还有不时爆发出的激烈的枪声……
已经到了比赛的最后一个白昼了。
守军和参赛者,都和开赛时一样进入了白热化。
自昨夜开始的奔逃,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消耗了。袁朗三人在丛林中跌跌撞撞的,
显得更加狼狈,更加衣衫褴褛了。
惟一的安慰是枪声已经自他们背后传来。
许三多跃过一条沟坎时两腿一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袁朗和吴哲几乎同时把他拉了起来。看看许三多没事,袁朗嘘了口气,他说:Z任务,战场救护……就是前边那片空地了。
这时的吴哲,几乎是没了气力了,他说:这是最后……最后一个任务了。
三人连扶带挟,走过了那片空地,真正激烈的交战,已经被扔在后边了。这里突然显得十分
的平静。
不远处的空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不是需要救护的“伤员”,那是真正需要救护的成才,他的身体似乎一个路标,在指示着
最后一个任务的方向。许三多扑过去将他翻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好久,成才才睁开了眼睛
,他说我没死,我只伤不残,只睡了一会。
吴哲迅速掏出了急救包,但成才反而坐了起来,他说:帮我起来。
四个人蹒跚地走向眼前那条不长但却显得异常艰难的路。
丛林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伤员,一名女伤员正烦躁地看着丛林边的通道,看见许三
多他们时,她雀跃了起来。
来了来了!他们可算是来了!她对另外的伤员们喊道。
旁边的伤员劝她还是躺下来吧,他们不相信她的话。
女伤员只好躺下,然后在自己的身上精心地洒着红药水。
她说:我希望来的是个小伙子。
他们当然都是小伙子。有人起哄道。
女伤员说:最好不要色迷迷的。
他们当然都会色迷迷的。又有人说道。
可许三多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来救他们的竟是四个不复人形的
人,他们摇摇晃晃的,好像连自己都保不住了。但他们一蹲下,就默不作声地掏出了医药
包,开始救护了起来。
许三多摊上的就是那个女伤员,这让他觉得有些局促,他剥开了一片口香糖送过去,恨不得
把头扎进医药箱里。
那女伤员竟没有马上接住,她问他:这是什么?
许三多说:我们特制的口香糖,含有强效的止痛剂,可以让您忘记自己的伤痛。
女伤员却说:可是我没有什么伤痛!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已有些昏沉的年轻男子,又
看看那边的成才。成才是躺在地上给另一个名义上的伤员包扎的。
女伤员拿着口香糖觉得不可理解。她不相信。
她说有这种药你们自己怎么不吃?你们不知道痛吗?
许三多苦笑着:我们得比赛,不能麻醉自己。我们不是伤员。
女伤员差点喊叫起来:你居然认为你们不是伤员?
许三多说:您不明白军人的规则。吃了它吧。
那女伤员犹豫着让许三多把口香糖送进她的嘴里。
她说你们到底走过什么样的路程?
许三多微笑了,路程这两个字让他心动,他说没什么。今天是我当兵的四年零八个月零十一
天
,我当了四年零八个月零十一天的兵,这不过是说,我有四天时间用在这里了,不过如此。
女伤员迷惑了:您在说什么?
许三多说:我说我们走的就是跟别人一样的路。
女伤员说:不用这样拼命的,把别人扔下多远才能满足你们的自尊心?
许三多说:扔下?不,我们是最后一个,我们只是不想赶成最后一个。
女伤员的眼睛瞪大了:最后一个?你疯了?你们从昨天开始就抢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难道
你们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后一个?
许三多愣了一下,他看一下袁朗,袁朗正在一个孩子的耳边低声抚慰,看起来不像个军人而
更像慈父。
于是许三多对那女伤员微笑着,他说:现在这不重要了。
那片麻醉剂带来的睡意,让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伤员们迅速有了睡意,她强打着精神看着许三
多,问道:您是哪国人?
许三多说:WeareChinaPeople’sLiberationArmy。
说完,他用中文又说了一遍: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许三多看着她渐渐睡去,再去看看成才,成才对他做了个鬼脸。他看看吴哲,吴哲对他耸耸
肩。他看看袁朗,袁朗放下抱在手上的那个孩子,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他像我儿子。
四个人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孩子。
随后,他们相互地扶持着站在了一起,看看头上那片蓝蓝的天空,袁朗掏出了信号枪,许三
多几个会意地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握在袁朗持枪的手上,一发绿色的信号弹,随后悠悠地
飞上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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