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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宫女 作者:芸帐香闺(晋江2013-03-09完结,女强,清朝宫斗,双结局)-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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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他身边的我,静静听着他的诉说,默默留着眼泪,我忍不住轻抚乾隆的发辫,悄声叹道:“即便您是皇上,整个天下都是您的。可在这个世上,也还有您征服不了的地方……比方说……人心……”
  乾隆闻言,竟突然恼了。见他猛地一下子抓起我身上穿的雪青色中衣最薄的那一层领襟,下死力一撕,断裂之声尖锐而刺耳!原本完好的中衣应声被撕成两半,露出内里青绿色的肚兜。
  我顿时臊的满脸通红,连忙下意识地紧了紧棉被。
  他粗暴地推开我的手,压着我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你错了!朕今天就是要证明给你看,凡是朕想要的,就没有得不来的!不管是你的身,还是你的心!连汉人的花花江山,早就是朕的囊中之物!朕还怕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乾隆突然地松开了手,猛然地起了身,迅速地下了榻,一边随意从衣架上取下一件乌云豹的氅衣往身上披,一边对我道:“回去问你的主子,她‘到底是谁?’,再说明白一点儿,‘她到底是谁的女人!’。朕不管她究竟是在给谁守身如玉!只有一点,让她好好想想,她自己,她的族人……朕不想做老汗王,也不愿做老汗王,让她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时间和耐心!”乾隆的语速极快,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冷得犹如刀锋上舔血!
  我忘了,他是个虚荣心极强的男人!
  “来人,送她回去!”乾隆一面起身坐到奏案前,一面怒喊道。
  高玉等人应声进屋,帮我穿戴好,赶着上前轻声请示道:“皇上,您看,留还是不留?”
  这是侍寝之后的惯例。
  乾隆撇了我一眼,用玩弄的目光瞧着我;就如同玩弄着他刚打来的猎物,得意地道:“不留,赏个官女子!”
  高玉很娴熟地按住我一个穴位……
  是了!他是皇帝,他有天下,有成千上万的女人!他不是爱人,更不是夫君!我算什么?什么也不算!他的宠幸是恩典,是荣耀,我们只能做的就是磕头谢恩;而我们是什么?哼!在他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泪水无声地滑过了脸颊,一滴滴湿了衾枕:对于我,这一夜太过漫长,漫长的要我用尽一生的力气,去理解、去接受、去相信……
  


☆、诉肺腑点醒敏兰儿,敬水烟警语带双机(上)

    那一夜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牧瑾的消息。
  已是午夜时分,我照旧乘着二人小轿,被送回了自己的帐篷——皇帝宠幸宫女,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但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到了帐篷门口,专司侍寝的嬷嬷,还特意拉我到一边,悄声嘱咐了几句。大意不过是,姑娘是大富大贵之相,今后必能盛宠不倦云云。
  我摸着黑进了帐中,感觉比往日要冷好一些。我弓着身子一点点往前挪,脚底一不留神似乎被什么给绊了一下!我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在了毡垫上,又似乎摸到了一个人的手——也和我一样,冰凉。
  我心底一惊,从头到脚都是冷的,牙关也跟着打颤,想喊又喊不出,只得一边手底胡乱摸着,一边颤抖着、哑着声音问道:“谁!谁!”
  好不容易摸到了蜡烛,从随身的燧囊里,翻出了火镰,打着火了,点了蜡烛,借着烛光一晃,坐在身边的竟是皇后,不禁失声一叫:“娘娘!”
  “您怎么坐这儿啊!”我赶紧起了身,一面护着蜡烛,把它插到烛台上,一面又翻箱倒柜地拿出自己还算半新不旧的一套玉色红青酡绒的小夹袄给她披上。
  皇后散着头发,抱膝而坐,面容镇静,冷若冰霜。
  见到此景,我心中也是百般不是滋味,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还是回凤幄里歇了吧,奴婢这里,哪是您呆的地儿啊!”
  此时的皇后,就像是个拧了脾气的小孩,凭谁劝也不搭理。她望着我,眼眸间柔和似水,轻声道:“我把她们都打发了,这没别人儿,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我四下里看了看,她身上就穿了件雪青色千菊瓣的贴身小衣,乌黑的长发如水一般垂于两肩,两颊上还留着下午的残妆,眼窝处有泪痕,似乎哭过了,映着荧荧的烛火瞧去,虽无往日的雍容气度,却徒留几分清雅随性,越发的我见犹怜。
  我又劝道:“这……这哪成啊!怎么也得让他们拢上一盆炭,拿个手炉什么的来呀!多冷啊!”
  我说着就要起身招呼。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打断道:“你就坐吧,我坐得你就做不得了?别闹得人仰马翻的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这……这……”我没法,只得找了一床自己盖得棉被,给她贴身盖了;又找了几套别人的被子,一股脑的都搭在了她腿上,故意微嗔道:“不烤火,也得盖一盖呐,赶明儿要是冻坏了,奴婢可担不起!”
  说完,我便和她拥衾而坐。
  “以前,我和牧瑾就是这样。你看,像这么好的夜晚,我们俩就会一起骑上马,驰骋在无尽的草甸上,迎着风,追着萤火虫玩儿;等着玩累了,我们就下来,席地而坐,吃着肉,喝着酒,吹着笛子,与风相和,与水同鸣……你可能想不到秋天的草甸有多美,那草的颜色是黄黄的,坐上去是软软的,舒服的就像额娘亲手缝制的毡垫子……”皇后抱膝轻吟,似乎脑海里满是二人的回忆。
  “都这会子了,您还有闲心说这些个!”我听着心里竟有一丝心酸,不禁苦笑道。
  她并不理我,只自顾自地接着道:“牧瑾家在旗,家道比我们要好一些;我们家族不过是纳喇氏下的一个小部落,不算是太显赫;当年阿玛默许我与他好,也是算准了我大约不会入选进宫的……”“只是……那年……”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以还是小格格的身份入宫,陪着当时还是四阿哥的小皇上一起玩儿,有幸得到了太后的垂爱……”
  说到这里,她声音越来越低沉,渐渐地噤了声——空气里漂浮的都是些刺人心髓的伤痛。
  我不忍再刺她痛处,于是劝道:“人各有命啊!您注定了是要大富大贵,母仪天下的!您看,这么多年了,不是终于都熬过来了嘛!”
  她抬眼瞧我,双眸里透着深邃,幽幽地问道:“兰儿,你说说看,我是有幸,还是不幸?”
  她问得很认真,我却答不出,只好当没听懂,故意不看她,屈着膝,盯着别处。
  沉默了一刻钟的功夫。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忿,便没好气儿的抱怨道:“娘娘,请恕奴婢直言,奴婢伺候您的日子也不算短。这两年眼巴巴的瞧着,您对皇上也太冷淡了些个!”
  她没有恼,只有些疑惑的望着我道:“那我该怎样?”
  我听了有些着急,声音也有些激动道:“像个正常人一样啊!正常人!正常人!!会说,会笑,会哭,会闹,见着皇上会使小性儿,会撒娇的那种正常人!”
  她听了,先是扑哧一声乐了,随即又转为苦笑道:“难不成,要我像戏文里唱的那样,玩儿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我自以为是的点着头,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怎么样,男人嘛,就是喜欢乖顺的,就像咱手底下的猫儿似的,你乖了,柔了,他们自然是喜欢的,轻轻松松就上勾了!您看这后宫里头,哪一个娘娘不是这样啊?”
  “那以前的孝贤纯皇后也是这样?”她冷冷地问道。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问,顿时有些语塞,结结巴巴地申辩道:“那……那怎么一样!毕竟……毕竟……打小的情分嘛!”
  “这就是了!”她披着夹袄起了身,朝着帐篷帘子的方向走去,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神情,可声音却是坚毅地道:“他要是好好待我,我自然的顺他、敬他;可是……要我用其他的法子去讨好他……”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屑而又倔强地道:“我办不到!我是个人,是个女人,不是个东西,更不是他手底下拨弄来拨弄去的阿猫阿狗……”
  我闻言,心头猛的一震:没想到,我一整晚裁决不下的事情,她竟都早已想得如此透彻,不禁在心中暗自称服!
  我扶着她走到凤幄前,东方竟有些蒙蒙泛亮了。她没让我送进去,在门口冲我莞尔一笑道:“今儿个儿晚上,委屈你了!记着,往后的路,还得你自己个儿走下去,没人帮得了你——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回去歇着吧,就不用到跟前儿来!”
  


☆、诉肺腑点醒敏兰儿,敬水烟警语带双机(中)

    第二日一大早,乾隆便下令:拔营回京。
  实际上,大家都还有一点意犹未尽,可任谁都知道,皇上生气了。虽然到底为了什么,没人敢揣度,但恼怒是真的。
  ——因为一路上,乾隆的脸远比冰霜还要冷,阿哥公主们都被赶回了轿中,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小心翼翼,早已没有来时那般意气风发。
  皇帝为什么事儿而生气,可能不是每个人都能猜到;但皇帝一夜之间宠幸了一个宫女儿的事儿,却早已是人人皆知。
  我自当是跟往常一样的。虽然皇后说回去的时候,不用到她跟前儿‘立规矩’,我还是按照往常的时辰醒了,打水、传话、照看,滴水不漏地做着应尽的差事。
  ——变得只是大家的态度。
  先是御茶房的那帮小子,姑姑长姑姑短的叫个没完;后来碰见高玉,更是了不得,那眉眼间弯得都快成了树上的柳条子了;其他各处的小太监和哈哈珠子就更不用说了,凡是见着我的,大老远儿鞋就擦着地,趋步而来,赶着打千儿问好;就连陈进忠碰上了,都要微微一弓腰,当是问好。
  每当这时,我脑海里就想起汀兰说得那句话:“进了宫,你可千万别得了意,否则就会有一群鸭子跟着你!”
  一路都打听不到牧瑾的消息,一路也无话,一行人只闷着头走路,没过几天就回到了宫里。
  ——算起来,要比去围场的时间快了两三天。
  一进储秀宫的下房,就见汀兰带着一群没上差的宫女太监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只见汀兰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地跪在那里道:“奴才等给官女子请安,官女子一路辛苦了!”我一瞅她,就是个没正经的,便忍住笑,颐指气使地道:“没眼力见儿的促狭鬼,还不赶紧的给本宫斟茶来……”
  还没等着我说完,自己倒先笑个不停!汀兰那帮人听了还算完?!纷纷一哄而上,又是咯吱,又是拧嘴地笑骂道:“你们说说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给她跟杆儿,倒真当真格儿的了,蹬鼻子上脸了起来!看我们不把你这个烂了嘴的!”
  一时间满院子的嬉笑声,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我一边讨饶,一边央告道:“好姐姐们,饶了我这遭吧,我再也不敢了!”
  汀兰是个识大体,见好就收的主儿,看我们闹的也差不多,就一一拉开了我们,笑着道:“今儿个大家就饶了你吧,量你也不敢在咱面前充主子!”她推着其他人松开了手,又拉着我的手,指了指下房的正厅道:“你瞧瞧,人没回来,东西倒是先来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说着就屏退了其他人,拉着我进了正屋。
  我进门一瞧,原来内务府一早就送来了官女子的定例,见那八仙桌上早已层层叠叠地堆满一桌子:猪肉一觔(斤),白老米七合五勺,黑盐三钱,还有时令鲜菜十二两;再看地下:银子六两,云縀一疋(匹),宫紬一疋(匹),纱一疋(匹),纺丝一疋(匹),杭细一疋(匹),木棉两觔(斤),也是一堆一堆地摆满了半个正屋。
  我上前仔细清点着,汀兰就坐在当屋的一个“玫瑰椅”上,含着笑看我。我清点完毕,悄悄地去拉她,装糊涂道:“桌上的数都对,怎么地上多出来了这些个,敢情是内务府的人糊涂了么?”她点着我的鼻子,故意逗我道:“你瞧瞧,连年例都给你送过来了,怎么,你还不足性儿!”她见我一副故作吃惊的模样望着她,才不屑地起身啐道:“呸!内务府那帮是什么人呐!各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儿!他们能犯糊涂?溜儿清的呢!还不是看你刚得宠,提前孝敬你的!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好个汀兰!真真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什么都看得透透的!眼见着自己拙劣的‘演技’被她戳穿了,我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言语,只管拉着她嗤嗤得笑。
  她嘴上一贯是个不饶人的,登时就摔开我得手,白了我一眼,笑骂道:“就知道你在这儿跟我装傻!好哇,到底是有了身份的人,跟我们就是不同了!你快远远的走吧,我可服侍不起你!”
  我见她真的有些恼了,暗自思忖自己是有些过分,便拿了手帕,放在她手里,一字一句认真地对她道:“那个官女子算什么?不过是皇帝一时兴起赏人玩儿的!哪有咱姐妹亲呢!好姐姐,你千万别恼,要是我兰儿有那半点‘趋炎附势’的心,我即刻就去死!”
  大清的官女子,不在册,不列品,不过是个“陪了皇帝睡觉”的宫女,就像是官宦人家的“通房大丫头”一样。
  汀兰听了很感动,但嘴里依旧不饶人,顺势推开我的手道:“青天白日的,起个什么誓?白眉赤眼得急着表白这些个做什么!咱做宫女的已经够苦的了,想必,你是想撇下我们,自己巴巴赶着去投胎……”话还没说完,就连忙拿起手里帕子,别过脸来暗自拭泪。
  我刚想欠身问道:“好好得,这是怎么了?”
  只听大妞进屋道:“兰儿姑姑,刚才琴儿来了,说老太后召您过去一趟呢!”
  我赶着跟大妞出了门,汀兰在后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道:“等回来,到我房里来一趟!”
  


☆、诉肺腑点醒敏兰儿,敬水烟警语带双机(下)

    从储秀宫到寿康宫的路途,并不算近,寿康宫位于慈宁宫的西面,要穿过整个儿的西长街,才能过得去。
  进了寿康宫的后院,四下里静极了,我不敢乱闯,先去了后罩房找琴儿。抬头正见着琴儿与一个刚进宫的小丫头子,在廊子下“翻花样”玩儿呢,见着我来了,便笑嘻嘻着迎了上来,开口打趣道:“兰姑姑大喜啊!”
  我一笑,轻推了她一下道:“好哇,连你也来招我!”
  她一边翻了花样,一边抽了手,交与他们玩去,便携了我在台阶子上坐了,轻抚脚边上的一只大白猫道:“多早晚来的?”
  我陪笑道:“刚来,不敢上前面去,就先来找姐姐了。”
  她悄声道:“老太后刚起了中觉,正喜欢呢,待会儿我进去服侍进药,你随了我来吧!〃
  我应着了。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她去下屋取了新煎好的药汤,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会意了,便跟在她的后面。我们二人从后罩房,过了穿堂,就到了寿康宫的寝殿。她先端了药进去,我在门口住了脚,垂手侍立。
  过不到半刻,一个年长的姑姑打了帘子,点手儿叫我。我连忙趋着步,低着头,进了寝宫。
  进了寝殿,太后已正坐在炕沿上,琴儿捧着一个填漆茶盘在右侍立,茶盘里放了一个汝窑的小盖钟儿,一个靛蓝色漱盂,一小碟儿果脯。
  炕上摆着一个紫檀的小炕桌,桌上放了一个精巧的紫檀掐丝珐琅桌屏,前面绘有亭台楼阁、流觞曲水,我暗想,大约后头就是乾隆的御笔,要不然太后也不会摆在当下给人看;桌屏的前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补药,单看那碗也小巧,也是珐琅彩的,上头绘的是杏林春燕图。老太后的身后,则是一整排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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