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监护-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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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平日里极为亲民，为人幽默，礼待民众，可对于这位曾经的老师，他却似乎连一分耐心都不愿给与。
梅林紧皱着眉头，沉声道：“你放在乔舒亚脑子里的芯片要醒来了，对吗？”
泰达尔敷衍下垂的眼皮陡然间抬了起来，眼神锐利的望向梅林，声调也变得冷峻起来：“你知道了什么？怎么知道的？”
梅林紧锁的眉间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道：“几个月前，首都机甲展列会发生骚乱，我的学生乔舒亚被关进监狱。官方的说法是当天有一只新出厂的S级机甲出了故障，可我读过那只机甲的磁盘，它很健康，只是意外被人操纵了，而操纵那只机甲的精神力，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组数据。”
泰达尔沉默不语，他曾经做过梅林的学生，很清楚梅林在机甲数据专业的学术和技术上有着怎样的成就。
“我这一生一事无成，只在机甲数据上做出过一点成绩。”梅林语速极慢的说道，“可当年设计盘古时从没想过，我亲手编写的这组数据，将来有一天会被嵌入到人类的脑袋里去……泰达尔，你太疯狂了。”
“谁？我吗？”泰达尔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台阶下的人，冷冷道，“曾几何时，真正疯狂的人不是老师你吗？”
梅林用指甲轻敲了下自己的眼镜框，缓慢的说道：“我已经付出了代价。”
首都教育界的许多人都有着戴眼镜的癖好，算得上是一种新时尚，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视力都没有任何问题。梅林老师是个例外。
他鼻梁上架着的这副眼镜与时尚毫无关系，是真真切切的辅助工具，他的眼睛在数年前受过重创几乎失明，不借助特殊材质制成的镜片，不要说进行机甲数据的教学，就连日常生活恐怕都难以自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以梅林当年的资质，绝对不可能永远屈就在光耀学院做个教书匠。
“你付出了代价，视力和前途？”泰达尔笑起来，讥诮道，“菲利普现在还躺在冰冻舱里，没人知道他究竟还能不能醒来，你却来跟我谈代价？”
梅林也抬高了音量：“可这一切和乔舒亚无关，即使他是你创造的，你也不能为了你的理想而让他去死。”
泰达尔沉默了片刻，道：“没有人让他去死，他并不是没机会活下来。”
梅林静静的看他，说道：“他也许有生还的机会，可从他诞生那一天起，你从来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泰达尔国王冰冷生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创造乔舒亚的目的十分明确，只要置入乔舒亚大脑中的那枚新片能如愿苏醒过来，就已经达到了他的期望。
至于乔舒亚的安危，并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的智囊团也没能给出具体的结论，毕竟人体作为智能芯片培养皿，这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例。
不是没考虑到最坏的可能，可泰达尔无路可走，让他眼睁睁看着冷冻舱里的那个人永远沉睡下去，他做不到。
国王向后退了半步，重又坐在了王座上，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在梅林面前泄露真实的情绪。
梅林的目光有些悲悯，过了很久才开口道：“乔舒亚被王室认回并加封为亲王的事，一定已经传到了新军那里。如果我没有猜错，陛下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是为了让叛军中的那只4S级机甲发现乔舒亚就是盘古智能芯片的人形培养皿？”
泰达尔从起初被揭穿的恼怒平静了下来，道：“哦？你都猜到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梅林果真继续猜测道：“据说那只4S级机甲的芯片是菲利普的作品，去年在首都赛特利子爵府失窃。几个月前首都机甲库邀请我去协助做盘古标本的修复工作，才发现它的记忆体在旧标本损毁时被掉了包。这两件失窃的机甲零件，如今装备出了叛军的最高级机甲……准确的说，应该是最高统帅？”
泰达尔拍了两下手，仿佛是鼓掌，语气却充满了嘲讽：“不愧是联盟首席数据师的最佳候补，不但专业技术高超，还很善于逻辑推理。不错，机甲才是叛军的统帅。”
梅林却面露错愕，呢喃道：“居然……是真的……”
“叛变的机甲不想被人类发现真相，便一直营造出T92最高将领汗塔拉上将才是新军统帅的假象。事实上所谓新军的高级指挥官们，只是被他们的机甲反操纵，”泰达尔道，“就如同现在被终身囚禁在首都海底监狱的那批原D4战队的无辜将领一样。”
最后一句的语气颇有些痛心疾首。
梅林了然道：“即便是知道了真相，暂时也没办法释放他们，机甲叛变的消息一旦传开，势必引起民众的恐慌。”
泰达尔国王道：“是。”
梅林扶了扶镜框，忽而诧异道：“军事报道中提过，肯特上将不畏艰险把盘古的记忆体从亚坎南星系带回了首都，这些事都是后来读取盘古的记忆体才知道的吗？”
国王点了下头，看向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梅林脑中转了几转，额上冒出了冷汗，盘古的记忆体从十几年前就一直放置在机甲库的标本里，早就不知道被读取了多少遍，记忆体里那些早年间与敌军厮杀的故事甚至曾经被翻拍成红极一时的影视作品，可这些与机甲叛变有关的内容却直到前不久才被读取出来？！
盘古的记忆体被加密设置，而它的实际主人是已被宣布脑死亡的菲利普。除了菲利普之外，还能够加密盘古记忆体的，就只有它的设计师——恰恰就是梅林本人。
“我并没有……”片刻后，梅林的声音有几分变调，“盘古，它叛变了？”
第68章 Chapter 68
即使身体并不是特别舒服；肯特少校还是能够游刃有余的碾压着敌军，可他的机甲战斗热情却并不高涨，兴趣全在奇怪的地方。
“体表温度并没有改变；”后羿兢兢业业的整理着主人的身体数据，异常认真的总结道，“但是身体内部的温度明显升高，血液流动非常快，肌肉有节律性收缩现象；颅内压力比平时稍高……啊；发情期的表现原来是这样？”
乔舒亚：“……”
通讯器里传来肖恩调侃的轻笑声：“这只是发情要到来的前兆，否则他现在已经必然无法操作机甲。”
乔舒亚不服气道：“你这是在小看我的自控力？”
肖恩的语气十分无辜：“我只是太了解我的自控力。”
乔舒亚对这句话的意思似懂非懂，反而安慰他道：“生理书上说标记是伴侣结合的必经过程；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不会拒绝你。”
肖恩忍着笑道：“我知道。”
伏羲却笑出了声：“结婚证真好使啊哈哈哈。”
营地东南方向忽而天光大亮，公共通讯线上一阵嘈杂。
“注意！注意！”负责外围防守的泰勒少将急切道，“4S级机甲正朝着营地高速进击！七点钟方向！距离不足十公里！”
巴洛中将有些疑惑的问道：“只有它？帝喾没有来吗？”
泰勒少将回答道：“没有帝喾的踪迹，只有这个大块头，也许是上一次战斗帝喾受了伤还在休养？”
巴洛愉快的说道：“只有大块头更好……”
“别掉以轻心，”肯特上将却道，“泰勒少将，请再确认一次，帝喾可不是省油的灯。”
很快，泰勒少将便回复了确认结果：“帝喾的确不在，对方的统帅只有4S级机甲。”
这样一来，众人松了一大口气。
D2战队现在具有能够与高级机甲短兵相接能力的只有伏羲、颛顼、玄武这三只S级机甲，它们牵制4S级机甲还有几成把握，如果帝喾也同时进攻，情况显然会有些不妙。
将军们迅速驾驶着机甲到达自己的指定位置，做好准备迎头痛击这只传说中的超高级机甲。
肯特少校端坐在驾驶位前，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操控屏上的红外监控图像，那个象征着敌方高级机甲的小红点越来越近。
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可又说不出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生理问题？
强大敌人到来之前，肖恩没有忘记做最后的叮嘱：“少校，你要时刻记得，你的主要任务是率领A级机甲军团一道围剿敌军的其他机甲。”
乔舒亚郑重答道：“是，长官。”
肖恩放轻了声音，说道：“不过你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对于上将的这个说法，事实上少校并不认可，但犹豫了几秒后，他还是道：“是，长官……你也注意安全。”
上将回答他的声调无比柔和：“谢谢，我会的。”
“想到战斗结束后可以做的事，”伏羲狂笑两声，别有意味的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我的主人受一丁点伤。”
后羿忍不住吐槽它：“这么说，平时你会故意让主人受伤咯？”
伏羲无趣道：“我说，你能不能有一点幽默感？这只是个有内涵的玩笑而已，我是尽忠职守的优秀机甲，和我的主人之间有着牢固且深厚的感情，你居然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是吗？”肯特上将逗趣道，“原来你对我有感情？对不起，我对你并没有。”
伏羲：“……”
后羿趁机落井下石道：“这一定是上将的真心话。”
伏羲被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舒亚看不下去，默默道：“肖恩，少开这种玩笑，伏羲也许真的会伤心。”
伏羲立刻像有了靠山，大声道：“就是！做主人怎么可以这么薄情？我太伤心了！”
肖恩当然清楚它的气愤只不过是因为和后羿斗嘴落了下风，可还是从善如流的说道：“好吧，伏羲对不起，我其实很爱你，你简直可爱极了。”
他的新婚妻子十分满意，也说道：“后羿也非常棒，你们都是最优秀的机甲。”
伏羲却不满意：“我接受肖恩的道歉和示爱，不过我不喜欢可爱这个形容词。”
小伯爵略有受伤，道：“那你还总用它来形容我？原来是在表达你对我的不喜欢。”
“不不不，别误会，那可是个褒义词，而且和你非常般配，如果我不是一只机甲而是具备某项功能的人类，那我必然是肖恩的头号情敌，这么说，你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啦。”伏羲立场坚定的表示，“但这个词！和我的气质！完全不配！”
后羿酸溜溜的说道：“你如此觊觎我的主人，问过我吗？想打架吗？”
乔舒亚不想听它俩幼稚的斗嘴，直接说道：“哪里不配？”
肖恩一针见血的戳穿道：“大概是和它的十岁高龄不太配吧。”
失去一段记忆的肯特小伯爵早已忘记了伏羲的十岁梗，此刻意外道：“十岁？伏羲只有十岁？”
伏羲几乎分分钟郁卒，阴测测道：“肖恩，我后悔了，我拒绝接受你虚伪的求爱，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的真心，就不会总在我的伤口撒盐，你一点都不爱我！”
“说得对极了，我的确不爱你，”肯特上将语气平平道，“谁会爱自己的头号情敌呢？”
伏羲：“……”
从人类的角度看，十岁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要进入青春期，伏羲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成长的烦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后羿并没有get到年龄这个攻击点，因为十岁对它来说是真的“高龄”。
欢乐祥和（？）的气氛终被突开外围防线进入营地防区的4S级机甲打破。
肯特上将为了自己以及自己的机甲不被分心，不得不暂时切断了和少校的单线通讯，迅速与另外两位将军共同投入了围攻敌人的战斗中去。
这并是小伯爵第一次见到这只4S级机甲，只不过之前那次他如今已经不记得，因而此刻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上一次。
众所周知，肯特小伯爵是个狂热的机甲控，看到帅气的机甲就几乎走不动路，更别提这只4S级机甲可以说是机甲史上的巅峰之作。
他对着那只机甲发了足足半分钟的呆，才被后羿的神经线拉回了神，脱口赞叹道：“它太酷了！和盘古长得一模一样！”
渐渐长大的后羿，早就有了自己的小脾气，微微酸道：“在发给联盟军的军事照会里，新军那帮家伙就称它为盘古，其实不过是个剽窃盘古设计的A货。”
“它不是有盘古的记忆体吗？”乔舒亚还沉浸在初见酷炫新机甲的喜悦中，说道，“称它为盘古也没错……”
“盘古”已被伏羲它们紧紧围住，几乎分秒不停的交了火，四只体型庞大的战斗体高级机甲缠斗在了一起，转瞬间便火花四溅，战况异常激烈。
乔舒亚恋恋不舍的望着那边的战斗，感慨道：“毫不夸张的说，它和纪录片里的盘古一样帅，啊不，它好像更帅一点。”
即使被三只作战经验的高等级机甲围攻，“盘古”也表现出超凡的战斗力，完全没有被对手压制，从容不迫甚至游刃有余。
后羿也不得不承认它的强大，叹道：“唉……等级差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说的也是，”乔舒亚不无崇拜道，“肖恩的父亲可真是一位天才数据师。”
后羿的语气有些理所当然：“啊，你们已经结婚了，假设你见到菲利普，也应该称他父亲啊。”
乔舒亚一怔，片刻后不太自然道：“如果他能醒过来的话……”
此时，一个声音蓦然间凭空响起：“他当然会醒过来。”
乔舒亚：“……”
这个声音……帝喾？！
后羿却似乎全无所察，语气如常的说道：“希望国王能有别的办法救醒他，而不是非要牺牲你。”
乔舒亚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现在的情形与一周前何其相似，只有他能听到帝喾的声音，是错觉吗？
帝喾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的。”
乔舒亚猛然向前倾了倾身，脱口道：“你在哪里？”
后羿奇怪道：“什么？”
帝喾道：“别这么紧张，我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战斗。”
乔舒亚很快镇定下来，他一面观察着操控屏上的红外监测图像，一面说道：“那你来做什么？”
帝喾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乔舒亚装糊涂：“不，我不知道。”
帝喾要通过精神力与他交流，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不能大于十公里。可操控屏上仍然只有一个小红点在几十米外的地方闪烁，那是和伏羲它们在缠斗的“盘古”，帝喾究竟在哪儿？
后羿听不到帝喾的声音，可主人脑波的震动它却能准确的感知，很快明白了大致状况，担忧的问道：“乔，是谁？”
乔舒亚安抚它道：“别担心，只是一位老朋友。”
帝喾的声调染上了些轻松笑意，说道：“很高兴你会这样介绍我。”
乔舒亚谨慎道：“我相信你没有敌意，可我还是不清楚你的目的。”
“亲王殿下，”帝喾道，“我可不想绕圈子，整个联盟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以及你来到这世上的价值。”
乔舒亚被最后那几个字刺痛了神经，生硬道：“是吗。”
帝喾重重叹了口气：“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的父亲对你的做法，在我看来，太过残酷了。”
乔舒亚抿了下嘴唇，语气平平道：“我的父亲是杰弗里·肯特，他的英年早逝对我来说，的确非常残酷。”
帝喾似乎没有料到被他的反应，反而有些愣住。
乔舒亚已经完全冷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