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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游剑江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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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鹏举、胡联奎不过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给大师兄这一连串的问话吓住了。五弟子宋鹏举讷讷说道:“我当时又害怕,又伤心的、没看清楚。后、后来师娘就叫我们去叫杨叔公了。”六弟子胡联奎道:“我当时只知道哭,也、也没想到要去看个清楚。”
  闵成龙斥道:“真是两个糊涂蛋。”岳豪说道:“不过由此也可证明师父之死甚是可疑了。第一,我们几个人谁都没有审视过师父的遗体,甚至他们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师娘也要赶快差遣他们出去。第二,从逝世到出殡不过三天,何必这样着急,是不是作贼心虚?请你们想想。”
  范魁说道:“师娘哭得那么伤心,你们都见到了,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闵成龙冷笑道:“焉知这不是掩人耳目,做作出来!”
  岳豪却正容说道:“一点不错,正是假的。”
  范魁诧道:“你怎么知道?”心想:“你可不是师娘肚里的蛔虫?”
  岳豪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翠花告诉我的,绝不会假。我偷偷问过她,她说师娘只在灵堂里才哭,回到房里,就半点眼泪也没有了。还有,师娘每餐都是吃两碗饭的,师父死了,她这几天,每餐也仍然是吃两碗饭!”
  翠花是服侍云紫萝的丫头,也颇有几分姿色。但却不是云紫萝从娘家带来,而是岳豪拜师之时,买了这个丫头送给师娘,以求讨好师父的。
  范魁说道:“翠花为什么只和你说,不和我说?”
  闵成龙听他这么一问不觉失笑,说道:“四师弟,我只知道五师弟六师弟这两个弟子糊涂,不料你比他们还要糊涂!你怎么能和二师哥相比,他和翠花是早就有勾搭的。”
  岳豪说道:“大师哥,取笑了。”话虽如此,却不禁露出得意的神态,接下去说道:“为了探查真相,小弟也不能不用一点手段。实不相瞒,翠花给我哄得服服帖帖,什么话都肯和我说的。她还说呢,你别以为师娘是和师父十分恩爱,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背地里师娘却是郁郁寡欢,她从没有见过师娘独自和师父相对之时露过脸。倒是有好几次听见师娘在房间望偷偷哭泣。”
  闵成龙装作恍然大悟的神气,一拍大腿,说道:“我明白了,师娘一定是嫌师父是个粗鲁武夫,不懂温柔。更说不定她还另有心上人呢!”
  范魁忍不住说道:“师哥,在没有找到她谋害师父的证据之前,师娘毕竟还是师娘。师尊如父,师娘如母,大师哥,你这个话,这个话——”他本来想指责闵成龙不该污蔑师母的清白,但因在大师兄积威之下,终是不敢直言无忌。给大师兄双眼一瞪,底下的话就吓得缩回去了。
  闵成龙怒道:“我的话怎么样,你听了不舒服是不是?你要做云紫萝的孝顺儿子,你尽管去做吧,可不要拉上我们。不过恐怕你的年纪未免大了一点,做她的、做她的弟弟倒是差不多。”他本来想说“情郎”二字的,看见范魁一副惶恐的神气,又觉得自己不该太轻薄,有失掌门师兄的身份,这才改为“弟弟”的。
  岳豪冷笑道:“你口口声声师娘师娘,叫得好亲热,怪不得云紫萝平日那样疼你!
  范魁说道:“两位师兄且莫生气,小弟并非偏袒师娘,不过是据理直言罢了。二师哥刚才说的那几点可疑之处,充其量也确实不过只是‘蛛丝马迹’而已,似乎还不能拿来当作证据。”
  闵成龙发了一顿脾气,仔细想想,范魁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范魁为人忠厚老实,平日对大师兄又十分恭敬,闵成龙发过了脾气,也觉得有点抱歉,为了笼络他,于是哈哈一笑,道:“四师弟,你有时候糊涂得很,有时候却也颇为少年老成。不错,咱们要对付云紫萝,还得找她一些把柄。”
  岳豪沉吟半晌,说道:“要证实她的罪状,不外两端,或找人证,或找物证。”
  范魁说道:“如果师父当真是给害死的,我也誓必要为师父报仇,可是现在人证物证都无,总不能凭了翠花那几句捕风捉影的说话,就说是师娘谋害的吧?”
  岳豪说道:“物证并不难找,不过要担当一点风险,万一不对……”
  闵成龙道:“老二,爽快说吧,你要找的是什么物证?”
  岳豪说道:“就是师父的尸体!”
  闵成龙吃了一惊道:“你的意思是要开棺验尸?”
  岳豪道:“大师哥,你以为如何?”
  闵成龙道:“这恐怕不大、不大妥当吧。万一师父不是中毒死的,这个笑话可就闹得大了!”
  范魁道:“闹笑话还不打紧,只怕咱们还要给天下英雄责骂呢。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岳豪说道:“所以我说找物证现在尚非其时,不如先找人证。”
  闵成龙道:“翠花顶多不过能够证明云紫萝对师父之死没有伤心,恐怕不能算是人证。”
  岳豪说道:“当然不能只是找她!”
  闵成龙怔了一怔,说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是另外还有一个人证。这人是谁,他曾亲眼见到云紫萝谋杀师父吗?”
  岳豪说:“我不知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曾见什么。不过咱们可以找他问问。”
  闵成龙听得莫名其妙、说道:“你这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什么也不知道,又怎样去找他来?”
  岳豪忽道:“五师弟、六师弟,师父死的那晚曾经闹过贼,这件事情你们知不知道?”
  闵成龙吃了一惊,诧道:“师父家中竟曾闹贼,哪个偷儿,这样大胆?”
  岳豪说道:“这是上半夜的事情,下半夜师父就暴毙了。”
  胡联奎道:“我那晚睡得很沉,什么也不知道:”宋鹏举道:“我倒是听得屋顶好像有瓦片碎裂的声音,跑出来看,只见到翠花,她笑我庸人自扰,无事失惊,屋顶上跑过的只是一只狸猫。”
  岳豪笑道:“这是师父不准她张杨出去,她才只好这样说的。你这傻瓜怎的连狸猫和夜行人的声音都分别不出来,就这样相信她了。”
  宋鹏举道:“何以师父不许她说实话?”
  岳豪说道:“那晚将近三更时分,翠花听得哎唉一声,一条黑影从她窗前闪过。不久师父师娘就出来了,叫她不要惊慌,说是有个小偷来过,师父不愿意难为他,因此只把他赶跑了事。至于为何不许她张杨出去,这我就不知道了。”
  范魁心想:“这有什么难猜。”说道:“这也许是师父为了顾全名武师的体面吧。”
  闵成龙道:“不对。你还没有深知师父的为人,他平生自负名满江湖,最忌给别人小视。他也不是如你所想象的那样的宽宏大量的人,这个偷儿竟然不知他的名声,跑来偷他,正是犯了他的大忌。他为了顾全体面,就一定要狠狠惩戒他的。甚至把他杀了灭口都有可能。因为放走了偷儿,别人不知,只当他是连一个小偷都捉不住,岂不更失了名武师的体面?而且就算博得别人宽大的称赞,但以师父的名声,小偷竟会不知,说出去也不光采。我深知师父的为人,这样的事情他是决不能容忍的。”
  范魁听得毛骨惊然,心道:“不,不!师父的为人决不会是像大师哥说的这样可怕的!”
  岳豪笑道:“恕我胡乱套用一句成语,这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那么大师哥,依你来看,这小偷当然不是师父存心放的了?”
  闵成龙道:“除非是另有隐情,否则就是这偷儿的本领高强,师父也拿他不住。”
  岳豪说道:“这偷儿上半夜来,下半夜师父就暴毙了。师父师娘又要瞒着偷儿来过这件事情,这种种都是可疑之处。”
  范魁道:“难道、难道你说咱们的师父竟伤在这偷儿之手么?”
  岳豪大笑道:“不,不,你想到哪里去了。一个小小的偷儿,焉能伤得咱们的师父?刚刚相反,是咱们的师父把他伤了。”
  闵成龙道:“喔,这么说我刚才讲的那两个可能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不是师父捉不到这个小偷,而是其中另有隐情!”
  岳豪说道:“我现在就要查究是什么隐情,还要盘问那个小偷那天晚上见到什么。”
  闵成龙喜道:“原来你说的人证就是这个小偷,你已经把他擒获了么?”
  岳豪说道:“亏得黄龙帮的丁舵主相助,昨晚已把这小偷寻获。这偷儿也不能说全无本领,他的脚已经给师父打跛了,居然还敢和黄龙帮的十多个人动手,黄龙帮大约有几个人伤在他的手下,故此把他也打得遍体鳞伤。昨晚送来的时候,他奄奄一息,无法进行盘问,我赶忙请了大夫给他治伤,刚才我的家人告诉我,他已经能够吃得下三大碗稀饭了。”
  原来岳豪因为家中富有,不惜钱财,是以和许多帮会中人都有结交,这个小偷就是他暗中出了重赏,这才请得黄龙帮为他追缉的。
  闵成龙道:“他能够吃得下三碗稀饭,一定能够开口说话了,快快把他提来盘问他的口供吧。”
  岳豪吩咐下去,过了一会,两名健仆,把那小偷押来。只见这小偷面色蜡黄,手脚都有伤痕,衣裳血渍斑斑,委实伤得不轻。但一对眼睛,还是炯炯有神,他伤得这样重,押解他的那两名健仆兀是不敢放心,依然用粗绳缚住他的双手。
  岳豪叫仆人退下之后,亲手给这小偷解开捆缚,扶他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偷道:“我做到下三滥的小偷,说出名字,辱没祖宗。”
  岳豪道:“你不说名字也不打紧,你告诉我,你何以会跑到我师父的家中行窃的?你不知道他是北五省鼎鼎大名的杨武师么?”
  那小偷道:“不知道:”看这情形,他根本就不愿意回答岳豪的问话。
  岳豪柔声说道:“只要你肯说实话,不加隐瞒,我就把你放了。”小偷道:“你要我说什么?”
  岳豪道:“那晚你在我师父家中可曾见着什么?”
  小愉道:“什么人也没见着,我就给暗器打伤了。怎么样,我这样回答,你满意了吧?你的师父师娘厉害得很呀!”
  岳豪道:“既然我的师父打伤了你,何以他会放你走呢?”
  小偷冷冷说道:“我怎样知道,为何你不去问你师父?”
  闵成龙怒道:“你是存心诅咒我们吗,我的师父已经死了!”小偷显出有点诧异的神色,失声叫道:“杨牧死了?”
  虽然这个小偷对岳豪的每一个问题都是“顾左右而言他”,避免正面答复,但岳豪却已从他的话中,找到了一个破绽,此际听他说得出师父的名字,不禁更起疑心,心里想道:“师父武功超卓,当然是厉害得很的了;可是师娘丝毫不懂武功,她又有什么厉害呢?这偷儿说我师娘厉害,想必是有所见而云然,并非单纯指武功的,这是第一个破绽。他说不识我师父大名,如今却又知道,这又是一个破绽!大师哥料得不错,那晚之事,必有蹊跷!但可恨他不肯吐露真情,却怎么办?”
  岳豪越发放宽面色,劝诱他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也可以猜想得到你一定是江湖上隐姓埋名的高人,而且和我的师父是相识的。那晚你到找师父家中为了什么,见了什么,你愿意给我知道吗?说出来我绝不会准为你的,我要替你医好了伤,送你出去。不过如果你仍是什么话都不肯说,那我只好将你交给黄龙帮了。”
  岳豪威胁利诱,以为可以套取得到口供,不料这小偷听他的一大篇说话,仍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眨了眨眼,淡淡说道:“你猜错了,高人高帽,给我戴一点也不适合。我只是一个小偷,我什么也不知道:”岳豪心头火起,正要骂他不识抬举,忽听得闵成龙喝道:“什么人在外面偷听?”推开窗门,一抖手飞出了三枚钱镖。原来他听得有人从屋顶跳下来,料想决不会是岳豪的家人。
  闵成龙的钱镖已得师父真传,不料发出之后,有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丝毫不闻声音,也不知有否打中来人。闵成龙大吃一惊,连忙拔剑出鞘,刚刚打开房门,只听得他的三师弟方亮的声音说道:“是杨师姑来了!”闵成龙开始放下了心,心道:“师父的姐姐外号辣手观音,果然名不虚传!这接暗器的功夫只怕师父也比她不上。”
  闵成龙、岳豪二人赶忙出去迎接,只见院子里有三个人,除了师父的姐姐“辣手观音”杨大姑和他们的三师弟方亮之外,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杨大姑微笑道:“成龙,你不愧是杨门的大弟子,这三环套月的钱镖绝技使得已经很不错了。杰儿,把钱镖还给你的闵师兄吧。”
  那少年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上排列着三枚磨利了边的铜钱。
  闵成龙这才知道这个少年原来就是师父的外甥齐世杰。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本来以为是师姑“辣手观音”接下他钱镖,不料竟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方亮说道:“我和师姑今日赶到,以为可以赶得上送殡,不料师父已经下葬,见不着了。我们是刚从灵堂出来的。师姑急着要见你,所以我特地把师姑带来,也无暇叫二师哥的家人通报了。”
  杨大姑迫不及待地便即问道:“成龙,你师父是怎样死的?云紫萝为什么这样着急就把我的弟弟埋葬,也不让我见他一面?”原来杨大姑对她弟弟之死,亦已是起了疑心。
  闵成龙暗暗欢喜,说道:“师姑,有你老人家来了,这就好了。我们正在查究师父的死因呢,请进里面说话。”
  杨大姑踏进密室,一眼看见那个小偷,不觉“啊呀”一声。叫了出来,说:“你怎么也在这儿,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模样?”
  小偷苦笑道:“杨大姑,想不到在这里见着你。你问你师侄吧!”
  岳豪又惊又喜,心道:“终于找到一个知道他的来历的人了”。问道:“师姑,他是谁?”
  杨大姑说道:“你们都不知道他吗,他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妙手神偷快活张呀!”
  闵、岳二人都是大吃一惊,岳豪心想:“幸亏我刚才没有得罪他。”原来这人名叫张逍遥,论武功未算得是第一流人物,论妙手空空的绝技却是天下无双。本来以他的武功造诣虽然尚未攀得上第一流,但在江湖上亦已是有名的人物,他却偏偏“不务正业”,有镖局请他做总镖头他不干,有绿林大盗请他入伙他不干,却干上了小偷这一行。他认为偷儿最是逍遥快活,所以取了个名字叫做逍遥,外号就叫做“快活张”。
  岳豪说道:“师父死的那晚,他曾经到过师父家中。是黄龙帮的丁舵主知道我们要查究师父死因,特地将他请来的。”
  杨大姑露出诧异神色,不先问他的原因,却道:“小张,以你的本领而论,我的弟弟擒你,不足为奇,你却怎的会跌翻在黄龙帮的手里?这不是阴沟里翻船吗!”
  外号“快活张”的神偷张逍遥听得杨大姑这么一问,可就不怎么“快活”了,只见他苦笑说道:“齐夫人,到底是你有眼力,也多谢你看得起我。你说得不错,我的本领纵然不济,也总不至于折在黄龙帮的手里,不过是谁把我打伤的你却猜错了。”
  杨大姑道:“不是我的弟弟吗?”
  快活张道:“是你弟弟的夫人。”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为惊诧。杨大姑道:“什么,是我的弟妇把你伤的?”方亮、范魁等人不约而同地说道:“这可就奇怪了,师娘是不会武功的呀!”
  快活张冷笑道:“不会武功?我给一样东西你们看看。”说罢摸出一枝银替,递给杨大姑,说道:“我就是给你的弟妇用这银簪打着了环跳穴的。”杨大姑接过来一看,只见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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