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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游剑江湖-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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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元超骑上他那匹红鬃马去得远了之后,尉迟炯若有所思,忽地似笑非笑的和林无双说道:“无双,我想问你一句话!”
  林无双见尉迟炯面色有异,怔了一怔,说道:“叔叔,你要问什么?我可不许你拿我开玩笑。”
  尉迟炯道:“咦,你以为我问你什么,我说的当然是正经事儿!”
  林无双道:“好,那就请你说吧!”
  尉迟炯道:“你觉得牟宗涛这人怎样?”
  这一问,倒是大出林无双意料之外,原来她以为尉迟炯是要问她喜不喜欢孟元超。
  尉迟炯接着说道:“你和牟宗涛是青梅竹马之交,想必应该比我清楚他的为人。”
  林无双想起了史红英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心中不觉一阵迷茫,半晌说道:“我认识的只是小时候的牟表哥,他现在是怎么样。我焉能知道?说实在话,他从前的为人怎样,我也答不出来,我和他分手的时候还未满十岁!”
  尉迟炯叹道:“你说得不错,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无双怔了一怔道:“尉迟叔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尉迟炯道:“你到了中原之后,未见过牟宗涛,我却见过他的。不但见过,还与他共过一场患难,我本来以为他是个英雄豪杰,但如今却是不能不有一点怀疑了。”
  林无双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叔叔怀疑什么?”
  尉迟炯缓缓说道:“我怀疑他是和清廷暗中勾结!”
  林无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子才能定下心神说道:“叔叔,你这是何所见而云然?”
  尉迟炯道:“我还没有拿到确切的凭证,不过也并非空穴来风。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得从我刚才送给孟元超的那匹坐骑说起。”
  林无双诧道:“牟表哥的事情和这匹坐骑有何关系?”
  尉迟炯道:“你猜那匹红鬃马是什么来历?它原来是御林军统领的坐骑!”
  林无双吃惊道:“你盗了御林军统领的坐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尉迟叔叔不愿在孟元超面前说破,敢情是恐怕说破了孟元超就不肯要了!”
  蔚迟炯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和我联手做这件案子的人,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神偷快活张。”
  林无双道:“我也曾听得金大哥说过快活张这个人,听说他是当今之世的第一空空妙手,几十年前,有一位名闻天下的老神偷姬晓风,快活张乃是姬晓风的再传世子。如今他的本领之高,已是不逊于他的师祖当年!”
  尉迟炯道:“御林军统领北宫望是皇帝老儿跟前的大红人,比大内总管萨福鼎还要得宠。去年不知他立了一宗什么功劳,皇帝老儿把一对玉狮子赏赐给他,这对玉狮子不用说自是无价之宝了。”
  林无双道:“敢情快活张就是想要偷这对玉狮子?”
  尉迟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要盗马,他要盗宝,是以一说即合,联手进行!”
  “那晚我们分头行事,我找马厩盗马,他进内宅盗宝。这样即使给发现了,亦可令对方难于兼顾。”
  “我刚刚得手,忽听得有人说道:”割鸡焉用牛刀,我替大人拿这小贼!‘声音来自内院,原来是快活张已经给他们发现了。“
  快活张跑了出来,后面追着一个人,这个人唰的一剑向他刺去,使的正是你们扶桑派的剑法!“
  林无双大吃一惊,说道:“是扶桑派的人,你没有看错吗?”
  尉迟炯有点不大高兴,说道:“我怎会看错?你别忘记我是曾经和宗神龙交过手的,也曾见过牟宗涛的剑术。你们扶桑派的剑法和中原各家各派都不相同,我一见便知。”
  林无双道:“后来怎样?”
  尉迟炯笑道:“当然是脱险了。否则我焉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快活张又焉能到苏州去见孟元超?”林无双道:“我问的是那个人。”
  尉迟炯哈哈笑道:“那个人么,他吃了我一点小小的苦头。我一记劈空掌将他震下瓦面,可惜北宫望跟着追出来,我只能和快活张上马而逃,来不及取他性命了。”
  林无双说道:“奇怪,怎的会有一个会使扶桑派剑术的人在御林军统领的府中出现?”跟着又道,“但听你所说,这人的本领却是稀松平常,一定不是‘扶桑七子’之中的人物了。”“扶桑七子”是以宗神龙为首的七个人,五年之前一同从海外回来的。后来“扶桑七子”分为两派,其中三人奉牟宗涛为首领,另外三人则仍然跟从宗神龙。
  尉迟炯道:“这个人的身份也己弄清楚了。”
  林无双连此问道:“是什么人?”
  尉迟炯道:“是你的表哥牟宗涛的使者!”
  林无双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尉迟炯道:“快活张盗宝之时,正好听得他们在密室交谈。”
  林无双道:“北宫望身为御林军统领,武功定必极是高明,他怎会不发觉有人偷听?”
  尉迟炯道:“是呀,所以快活张只听到他说的两句话。”
  林无双道:“那两句话怎么说?”
  尉迟炯道:“这两句话一是北宫望笑着说的,他说:牟先生在中原开宗立派?哈哈,这好极了!”
  林无双道:“就只是这两句话么?”
  尉迟炯道:“这两句还不够么?从这句话中,已经可以判断许多事情了。”
  林无双道:“愿听叔叔高见。”
  尉迟炯道:“第一、牟宗涛为什么要派遣使者去告诉他?当然是想取得他的支持了。第二、这又可以证明他们定是早已有了往来,否则牟宗涛怎敢派道使者?第三、第三……”他想凑够三个理由,但却想不出来了。
  林无双笑道:“焉知那个人不是自己去的,并非表哥所遣。听说表哥近年来收了不少新进弟子,难保良莠不齐。”
  尉迟炯道:“不对,若然如你所说,北宫望为何要说好极了呢?这分明是赞同你的表哥开宗立派!朝廷最忌武林人物,他身为御林军统领,对你表哥却表示赞赏,即使那人不是你表哥遣派的使者,无论如何,亦是可疑的了!”
  林无双沉吟半晌,说道:“事情虽有可疑,但我仍是不能相信。”
  尉迟炯道:“你又是何所见而云然?”
  林无双道:“我年轻识浅,高见是没有的。不过,我却可以找到一个反证。”
  尉迟炯道:“什么反证?”
  林无双道:“牟表哥与宗神龙形同水火,不能相容。据我确知,宗神龙如今已是投顺朝廷,正想找表哥报仇呢!表哥岂能随他之后,也去投顺朝廷?不怕宗神龙加害他么?”
  尉迟炯道:“哦,你最近见过宗神龙么?”
  林无双道:“正是。”当下将在云家和宗神龙交手之事说与尉迟炯知道。
  尉迟炯道:“啊,宗神龙这颗果然是恢复武功了!”这句话突如其来,弄得林无双莫名其妙。
  尉迟炯接着说道:“牟宗涛与宗神龙结有冤仇,这个我业已知道,我说我曾与你的表哥共过患难,也正就是这件事情了。四年前,我替大凉山的义军首领竺尚父到青海去联络一个土王,宗神龙则以大内总管萨福鼎私人代表的身份,恰巧也在那里。结果引起一场争斗,正在紧要关头,牟宗涛忽然来到,拔剑相助,打碎了宗神龙的琵琶骨。后来听说宗神龙得到了大内所藏的千年龟壳,这才免于残废。”
  林无双道:“着呀,既然如此,何以你还是断定我的表哥勾结朝廷呢?”
  尉迟炯道:“你是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不错,宗神龙是萨福的门下走狗,但萨福鼎却又是和御林军统领北宫望面和心不和的。他们背后部有握有权力的亲王支持,暗地里正在争权夺利。萨福鼎曾经一度给他们攻击得失了大内总管的宝座,后来好不容易才官复原职。但直到现在,他的权势仍然比不上北宫望。”
  林无双道:“这又怎样?”
  尉迟炯道:“牟宗涛的使者是派往北宫望那儿的。他正好倚仗北官望的势力,非但不必害怕宗神龙的报复,甚至还可以将宗神龙除掉!”
  林无双秀眉微蹙,说道:“尉迟叔叔,我想牟表哥不至如此吧?他到底是曾经帮忙过你们侠义道的人啊!而且他和逐流大哥也是朋友。”
  尉迟炯道:“但愿他不至如此。但一个人是会变的,焉知他还是四年前的牟宗涛?我既然在御林军统领的官衙发现了他的使者,我又岂能无所怀疑,不加追究?”
  “一个人是会变的”,林无双听了这句话,不觉勾起了心事,心中一片茫然,答不出话了。
  尉迟炯见她面色苍白,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这小妮子还是未能忘情她的表哥!”为了安慰林无双,放宽口气说道:“所以要说我还未曾找到确证,但愿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证明你的表哥乃是无辜受嫌。不过如果是真的话,我也盼你不要伤心,只当没有这个表哥好了。”
  林无双道:“若是真的,他也值不得我为他伤心了。”
  尉迟炯听她说得坚决,放下了心上的石头,笑道:“对,这才是我的好侄女。对啦,你不是要去泰山参加开宗立派的典礼吗,正好趁这机会,帮忙我打探打探。你愿意吗?”
  林无双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想求个水落石出,决计不会徇私,不过,你不是也要去的么?”
  尉迟炯道:“我要迟一步才去。而且你们是同门,你向同门打听,亦必比我容易。”
  林无双道:“你现在去哪儿?为何要迟一步?”
  尉迟炯道:“我是去找线索,寻证据呀!”
  林无双道:“如何寻找,可以告诉我吗?”
  尉迟炯道:“线索就是在那石朝玑的身上。他是御林军的副统领,此事他定有所知。我怀疑他这次出京,说不定也可能与牟宗涛有关。我取了他的坐骑,非把他寻获不可!”说罢,便与林无双分手,赶回那间客店盗马。
  牟宗涛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尚未知,不过尉迟炯对石朝玑的猜测,却是完全错了。原来石朝玑虽然是北宫望的副手,但他却是萨福鼎的人。是萨福鼎暗中为他尽力,这才将他安插到御林军中,作为一枚监视北宫望的棋子使用的。北宫望不是不知,但碍于萨福鼎背后的势力,暂时还不能动他的人。而且他也有安插在萨福鼎身边的“棋子”,职位虽没那么高,人数却是很多,这种官杨上的勾心斗角,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尉迟炯是个草莽英雄,直肠汉子,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可就是难于想象了。
  孟元超跨上尉迟炯所送的名驹,放马疾驰,果然就像风驰电掣一般,第三天便到了山东的东平县。
  金逐流住在东平湖的旁边一座山上,他的家庄山岗上依着地形修建,背山面湖,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孟元超来到山下,但见山峦起伏,湖水澄明,湖滨柳树成行,山岗秀草没膝。孟元超从淮北荒凉来到这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精神为之一爽,心里想道:“金逐流和史红英这一对夫妻,乃是武林中人人称羡的佳偶,他们住在这个洞天福地,也当真可以说得是神仙伴侣了!”忽地想起了自己蹭蹬情杨,不禁百感交集。
  为了表示对金逐流的尊敞,孟元超不敢骑马,牵着坐骑步行上山。
  金家倚山修建,门前是一座平台,从树荫中伸出。孟元超上到半山,听得人声,抬头一看,只见有一个人刚刚走上平台,大门开处,金家出来两个人,彼此抱拳施礼。其后,那个人就跟着他们走进去了。距离颇远,孟元越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但看这情形,那个人想必也是和他一样,是来拜访金逐流的客人无疑。
  孟元超心里想道:“金大侠交通广阔,但够得上做他的客人的也一定不是寻常人物,却不知是谁?”当下走上平台,将那匹红鬃马系在台边的一棵树上,正要通名求见,屋内的人听得马嘶之声,已是出来迎客。
  出来迎接他的这个人是个中等身材的粗黑汉子,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是个武功不凡的高手。
  这人见了孟元超和他的红鬃马,脸上稍微露出一点诧异的神情,抱拳说道:“阁下是——”
  “在下是从小金川来的孟元超,特地来拜访金大侠的。”孟元超还礼答道。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孟兄,久仰了!我是六合帮的李敦,前天金大侠出门的时候,还曾特别吩咐过我,叫我准备迎接孟兄,想不到孟兄今日就到,我倒是失迎了。”
  金逐流的妻子史红英是六合帮的帮主,李敦则是在帮中的地位仅次于史红英的副帮主,和金逐流夫妻的私交也是极好,经常住在金家的。
  孟元超道:“原来是李香主,幸会,幸会。”和李敦重新见过了礼,接着说道:“这么说我可是来得不巧了。”
  李敦说道:“金大侠虽然不在家,但我们的帮主并未出门。孟兄既然来到,请和我们的帮主一见如何?”
  孟元超道:“素仰金夫人是女中英杰,孟某理当晋谒。”
  李敦前面引路,穿过两道横门,把孟元超带到内院一间布置得甚为雅致的小客厅里。
  孟元超将准备好的拜帖交给李敦,李敦说道:“帮主刚好有客,请孟兄稍坐一会。”
  孟元超道:“不必客气,我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心里却在想道:“想必这位客人不愿意和外人见面,故此李敦把我带到这里面的小客厅来,避免和他碰头。”
  李敦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这位客人是远方来的,和我们都不相识,大概很快就会走的。”说罢,把一个老仆人叫来,将孟元超的拜帖交给他,叫他进去禀报。
  李敦的话中之意乃是在向孟元超暗示,因为他们和这个客人不熟,而孟元超是“钦犯”的身份,故此不便让他与孟元超见面。孟元超暗自想道:“素闻李敦为人老成持重,果然名不虚传,但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个客人的名字呢?”
  江湖上有许多禁忌,主人家不肯说的事情,客人自是不便打听。但在李敦把孟元超的拜帖递给那个老仆的时候,孟元超暗地留神,却看见李敦好似向那老仆使了一个眼色,那老仆点了点头,说道:“是。待那客人一走,我马上禀报。”
  这老仆退入内堂,孟元超忽听得一个人说道:“这位客人是谁,咱们的副帮主亲自接待,想必也是一位贵客了?嘿嘿,怪不得我一早就听得喜鹊叫个不停,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啊,两位贵客不约而同的都在今天来了。”听这人的口气,似乎也是仆人的身份。
  那老仆小声说道:“嘘,噤声!你猜是谁?这位客人就是孟元超!”他是在同伴的耳边悄悄说的,但孟元超练过“听风辨器”的功夫,听觉比常人灵敏得多,却是听得一字不漏。
  孟元超不由得大为奇怪,心想:“在金大侠的家里难道还得提防奸细不成?他们为何害怕我的名字给人听见?难道就是忌那客人么?”
  李敦跟着孟元超闲聊,问了他一些小金川方面的义军情形,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刻,那个老仆人出来说道:“李爷,帮主请你进去。”但却没有请孟元超。
  孟元超自是有点不大舒服,暗自想道:“不知那位客人走了没有?素闻金夫人是个女中丈夫,夫妻俩都是极为好客的,何以她要先见李敦,才肯见我。”
  李敦似乎也是有点尴尬,说道:“孟兄,请你稍坐片刻。”接着向那老仆人挥一挥手,说道,“还不快去请秦香主出来替我陪客。”
  孟元超道:“不必客气。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何须讲究世俗的礼数。”
  李敦笑道:“你和我的这位秦大哥结识结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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