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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游剑江湖-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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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事实上他是在同伴的耳边私语的,只因孟元超练过伏地听声的本领,是以仍然能够每一个字都听见了。
  “咦,这人的声音好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见过的?”孟元超不禁大为诧异了。
  另一个人低声说道:“石大人,你放心。我胸口的掌印未褪色呢,那老头儿一定相信我的。”
  这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带有浓重的蓟北乡音,“石”字和“叶”字很是相似的。
  孟元超隐约听得“石大人”三字,心头一动,蓦地想了起来,“石大人?敢情就是那什么御林军的副统领石朝玑,怪不得我觉得他声音好熟!”
  石朝玑就是孟元超在路上碰上的那个冒充药材商人的黑衣汉子,他颠倒是非,把尉迟炯说成是清廷的鹰爪,而自己则是与小金川的义军有过来往,因而受到鹰爪追踪的人。害得孟元超和尉迟炯打了一架。
  御林军的副统领竟会混在天下英雄之中,来到泰山,参加盛会,而且还与这次盛会的主人牟宗涛有所密商。对孟元超来说,这当真是不敢想象的事了!
  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孟元超仗着“伏地听声”的本领偷听,虽然听得见,但却不是十分清楚。是以孟元超也就不禁自己怀疑起来:当真是石朝玑么?
  孟元超心里想道:“这人说的不知是石大人还是叶大人?若然是我听错,我可不该乱起疑心!”
  月色朦胧,密林深处,更为幽暗,孟元超想要揭开那人的庐山真相,只好冒险走近一些。
  不知是否那人发觉暗中有人,突然就加快脚步跑了。孟元超正来到山坳高处,居高临下,隐约看得见那人的背影,果然像是那天晚上,他所见的那个黑衣汉子,而且装束也很相似,一样的黑色衣裳,一样是头上戴着顶阔边毡帽。
  孟元超大惊之下,不顾一切就追下去。就在此时,忽觉微风飒然,另一个人已然袭到!
  孟元超反手一掌,那人功力似不及他,轻轻“哼”了一声,骂道:“好大胆的奸细!”身形一个盘旋,闪电般的一口气攻了六六三十六掌。
  掌法飘忽不定,掌力又是刚柔及济,忽如狂涛骤至,忽如柳絮轻扬,孟元超从宋见过这套掌法,一时间竟然给他弄得眼花撩乱!
  孟元超使开雄浑的掌力,把他逼出一丈开外,看清楚了,不觉又是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元超在金逐流家中所见过的那个杨牧!
  当时孟元超是和六合帮的副舵主秦冲在客厅里说话,另一位副舵主李敦替金夫人送客,和这个杨牧从客厅外面的院子经过的。因此,他是见着了杨牧,杨牧却未曾见着他。
  孟元超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见着云紫萝的丈夫,这霎那间不觉呆了。
  杨牧趁此时机,猛扑过来,孟元超冷不及防,给他打了一掌,仗着内功深湛,虽然觉得很痛,却也没有受伤。但这一掌印把他打醒了。
  孟元超连忙斜跃丈许,叫道:“住手,住手,你可是蓟州杨牧么?”
  杨牧怔了一怔,喝道:“你是谁?”
  孟元超霍然一省,心里想道:“杨牧正在四处乱造谣言,说我拐带了他妻子,我若表明身份,只怕更是难缠!”
  杨牧一怔之后,也是突然省起,心里想道:“我和石朝玑的说话,恐怕已给这厮偷听去了,管他是谁,杀之灭口可也!”
  孟元超心里想道:“我若伤了他,可是对紫萝不住。”可是杨牧又不给他以解释的机会,攻得越来越紧。孟元超不敢伤他,只有招架的份儿。一口气都几乎透不过来,当然更不能够从容说话了。
  林无双在幽林里独自排徊,心乱如麻,正想回去睡觉,忽听得树叶沙沙作响,出现了一个人,林无双吃了一惊,叫道:“表哥,是你!”
  牟宗涛也好像吃了一惊,同时叫道:“无双表妹,原来是你!”
  月色朦胧之下,牟宗涛的面色显得似乎分外铁青,两道冷冷的目光盯着林无双。不知怎的,林无双忽然觉得表哥有点可怕!
  牟宗涛走了走神,说道:“无双,你为什么不睡觉,却在半夜三更,一个人跑到这林子里来!”
  林无双本来想说:“你为什么也是半夜三更出来送客?”可是这霎那间,她突然觉得表哥很是陌生,很是可怕,这话终于咽了下去,没说出来。
  “你不是说来找我的呜?我等不见你,睡不着觉,出来走走。嗯,泰山的夜色,可是比白天还亮呢!”林无双不惯作伪,说话的声音,不觉也有些颤抖。
  幸亏牟宗涛没有觉察,笑道:“你还是小时候的脾气,喜欢在黑夜里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无双涩声说道:“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
  牟宗涛似乎忽地想起一事,说道:“咱们先别谈小时候的事情。你刚才说什么,说是一直等不着我,是么?”
  第十九回 石窟寄遇
  紫府丹成化鹤群,青松手植变龙文。
  壶中别有仙家日,岭上犹多隐士云。
  独座遗芳成故事,褰帷旧貌似元君。
  自怜筑室灵山下,徒望朝岚与夕曛。
  ——李义山
  林无双道:“是呀,我以为你忘记了这个约会呢。等到三更,连你的影子都没见着。”
  牟宗涛放下了心上的石头,想道:“无双一向不会说谎,以她的脾气,刚才她若是见着了我,一定会追上来叫我的。”于是说道:“我怎会忘了你的约会呢。不过因为有个客人来和我聊天,他迟迟不走,我又不好下逐客令,好在你还没有睡觉,却在这里给我找着了。”
  林无双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牟宗涛道:“咱们别了这许多年,我也不知有多少话要说,但不知从何说起。”
  林无双心中苦笑:“不知从何说起,这话倒是说得对了。”当下淡淡说道:“表哥,你是贵人事忙,无关紧要的事情,例如往事的回忆啦,别后的境况啦,等等,大可不必提了。你就说你现在要和我说的正经事儿吧。”
  牟宗涛怔了一怔,说道:“我以为你和从前一样,却原来也有点变了。”
  林无双道:“什么变了?”
  牟宗涛苦笑道:“你几时也学会了说锋利的话儿,一见面就讽刺起我来了。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我可还是你从前的表哥啊。”
  林无双似笑非笑地说道:“有点不同吧?你从前只是表哥,现在可就要当上掌门的人啦。我不会说话,掌门人大概也可以算作贵人了吧?”
  牟宗涛面色一端,说道:“无双,别开玩笑。不过,你说到掌门这件事情,我倒要向你表白表白。”
  林无双道:“表白什么?”对他的话,似乎颇感意外。
  牟宗涛道:“本来过个掌门人应该让你爹爹当的,这几年来我也一直在找他老人家。”
  林无双道:“爹爹早已闭门封刀,莫说掌门人他不会当,你就是请他做皇帝他也是不会做的。”
  牟宗涛道:“我也知道他老人家是要闭门纳福,不愿出山的了。所以对同门的拥戴,我才勉强依从。不过,本门的事情,可还得他老人家帮忙才成。”
  林无双道:“你已经知道爹爹不愿出山,他还能帮上你什么忙?”
  牟宗涛道:“不必他老人家亲自出来,只要,嗯,只要你代他说一句话,说是——”
  林无双天真无邪,但却并非愚蠢,怔了一怔之后,随即就明白了表哥的意思,说道:“是不是你要我代表爹爹,拥戴你做本派的掌门?”
  牟宗涛有点不好意思,说道:“你爹爹是本门辈份最尊的长辈,得他老人家一言九鼎,我才敢放心做这个掌门。”
  林无双心里想道:“本门之中实在也没有谁比他更造合当掌门的了,但他把掌门的位子看得这样重,竟似乎有点患得患失的样子,倒是不大像他从前的为人了。”当下笑道:“表哥,你何须如此客气,这个顺水人情我还不会做吗?爹爹一向也是夸赞你的。”
  牟宗涛心花怒放,说道:“表妹,咱们多年不见,难得如今见了面仍然像从前一样,并没生疏。我有几句心腹的话儿要和你说,你莫怪我多嘴。”‘林无双心头一跳,说道:“你这样说倒是显得生疏了,说吧。”心里却在暗自猜测:“他要和我说些什么心腹话呢?”
  牟宗涛道:“听说尉迟炯和你爹爹很是要好,有这事么?”
  林无双想不到他问的是这件事情,直言说道:“不错,尉迟叔叔是爹爹回到中原交上的第一个朋友,他对朋友十分热心:帮过我们父女不少的忙。”
  牟宗涛缓缓说道:“虽然如此,但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和他来往的好。”
  林无双诧道:“为什么?”
  牟宗涛道:“你不知道他是朝廷钦犯么?”
  这句话更出林无双意料之外,呆了一呆之后,冷冷说道:“表哥,你是怕惹事上身?”
  牟宗涛道:“不是我怕,我是为你们着想。对啦,还有一件事情我要问你,你和那个从小金川来的孟元超是怎样结识的?我瞧你们的交情似乎已经很是不错了,是么?”
  林无双面上一红,不禁发起娇嗔,说道:“是金大侠叫我给他送信结识的,我和他的交情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
  牟宗涛道:“本来这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但我忝属掌门,为了本门利害,还是不能不劝一劝你,少和他来往好些。年少的英雄多得很,超过孟元超的人我不认为你找不到。嗯,你该懂得我的意思吧?”
  林无双忍耐不住,冷笑说道:“你这话说得太离奇了,我这个笨丫头可是一点不懂!请问,为什么我和孟元超往来,竟会关连到本门的利害来了?”
  牟宗涛好像把她当作小孩似的,教导她道:“孟元超是义军中的重要人物,咱们扶桑派这次在中原重建,为的是要光大本门,称雄武林,可犯不上和朝廷作对。当然我这样说,也并不是要和义军作对。你尽可以同情他们,但切莫和他们太过接近,免招朝廷之忌。要知咱们是新建的宗派,根基未固,可经不起朝廷的压迫啊!”
  林无双道:“那你为什么又和金大侠这么要好,他和义军不也是十分接近的吗?还有昨天你和孟元超不也是亲热得很?你就不怕招朝廷之忌了?”
  牟宗涛似乎有点尴尬,半晌说道:“我和你不同,黑道白道,都不会猜疑我的。”
  “黑道”本来是指绿林人物而言,但在牟宗涛的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和清廷作对的侠义道了。林无双听他用这两个江湖术语。颇感刺耳,不过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想道:“表哥说的自是指朝廷的鹰爪了。”想起尉迟炯所说的那件事情,不觉疑心顿起:“为什么朝廷不会猜疑表哥?”
  牟宗涛似乎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接着说道:“无双,你不用猜疑。总之我自有我的权谋术数,可以避免卷入漩涡,令双方都不忌我。”
  林无双心里还是藏着一个闷葫芦,若在往日,她非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虽然还是她的表哥,却不是往日那个表哥了,这个表哥变成了神秘莫测的陌生人,她只好把闷葫芦仍然藏在心里。
  就在此时,忽听得山坳那边似是有人喝骂打斗的声音,林无双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是孟大哥!咦,他和什么人打起来了?”
  牟宗涛也是吓了一跳,心道:“杨牧怎的和孟元超打起来了?”原来牟宗涛送石朝玑过了山坳,便即回来。杨牧躲在那条路上,等候石朝玑来告诉他和牟宗涛会谈的结果,牟宗涛却还没有知道。
  杨牧的金刚六阳手乃是武林一绝,孟元超只守不攻,给他逼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禁动了点儿怒气,腕底加了几分内力,呼的一掌,掌风刮过,杨牧的耳鼓给震得嗡嗡作响,脸皮火辣辣的发烧,大吃一惊,连忙退了几步。
  牟、林人匆匆赶到,牟宗涛叫道:“住手,住手,孟兄,住手!”
  杨牧听得一个“孟”字,怔了一怔,说道:“这人是谁?”
  牟宗涛哈哈笑道:“原来你们还宋相识,怪不得有这场误会。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蓟州的名武师杨牧大哥,这位是小金川的孟元超大侠。”
  杨牧双眼一翻,忽地纵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刺耳:“嘿,嘿,嘿嘿!原来你就是孟元超,可真是久仰了,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孟元超淡淡说道:“我也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你!”强调一个“又”字,暗示给杨牧知道,他曾在别的地方见过了他。
  杨牧何等机灵,登时省起:“听说金逐流和他的交情不错,那日我在金家,李敦不让我见的那个客人莫非就是这厮,时机未到,我还是暂缓发作为妙。”
  牟宗涛笑道:“两位原来早已彼此闻名,这可真是应了一句俗话不打不成相识了。但和不知两位因何生出这场误会?”
  孟元超心想:“此事关系重大,我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于是说道:“杨武师请恕冒昧,我想知道一件事情,要问阁下。”杨牧已知来意不善,心头一震,但仍是十分镇定地说道:“什么事情?”
  孟元超道:“刚才和阁下同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杨牧冷冷说道:“你查问此人,是何用意?”
  孟元超道:“此人小可似曾相识。”
  牟宗涛暗吃一惊,心道:“莫非石朝玑的行藏已经败露,给他识破?”当下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说道:“今日之间,新来了许多朋友,有孟兄的相识在内,也不稀奇。但却不知是哪一位?”
  孟元超牙根一咬,缓缓说道:“是江湖上的独脚大盗石朝玑,不知他是否为牟兄请的贵客?”石朝玑做了御林军的副统领,江湖上虽然有人知道,但并不多。孟元超碍着牟宗涛的面子,是以不想便即点破他的身份,先行试探口风。
  牟宗涛故作大为惊诧的神气,说道:“石朝玑?我可没有请他呀!敝派这次开宗大典,黑道上的朋友虽然也请了不少,但因这石朝玑在江湖上的声名不好,小弟可不敢请他。”他也装作糊涂,装作不知石朝玑的身份。
  杨牧“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若是石朝玑这厮胆敢混进来,不劳孟兄动手,我旱就将他拿下了。”
  牟宗涛道:“哦,杨武师,你是和他有仇。”
  杨牧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弟曾因避仇,假传死讯,此事两位想必亦是知道的了。不瞒你说,小弟这个仇家,就是石朝玑。”
  牟宗涛聪明绝顶,业已隐隐猜到杨牧是石朝玑的同党,装作又吃一惊的样子,说道:“杨兄因何与石朝玑这厮结上这么大的梁子?”
  杨牧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后天贵派大典过后,我想当着一众英雄面前,说明此事。”
  两人一唱一和,倒把孟元超弄得糊涂起来了,心想:“难道我当真是看错了人。”
  杨牧似乎知道孟元超的心思,紧接着说道:“不错,我刚才的确是和一个人同在一起,这个人的身材也的确是有几分像石朝玑。孟兄要知道此人来历,可以问牟掌门。”
  牟宗涛怔了一怔,笑道:“我还未知道你问的是准呢?”
  杨牧面对着牟宗涛,眼珠一转,神不知鬼不觉的便给牟宗涛打了一个眼色,说道:“是叶香主。”
  牟宗涛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气,哈哈一笑,说道:“哦,原来是他,这么说来,盂兄当真是误会了。这位叶香主是敝派弟子,今晚奉了我命令,下山巡逻的。”
  扶桑派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但牟宗涛说的却并非事实,这个人是在山上巡逻,而且是在鹰愁涧那边,并不是在这个山头。牟宗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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