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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游剑江湖-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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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元超猜想得不错,他们两人,的确相处得十分快乐的。
  他们闲着无事,整日里就是游山玩水,吕思美最喜欢在“弹琴峡”听流水的声音,这天一早,他们又来到这个地方,流连忘返了。
  “宋师哥,可惜你没有把那支洞萧带来,但虽然没有洞萧,你也可以给我唱支曲子吧?我已有好几年没听你唱过啦!”吕思美笑道。
  “离开小金川这几年,我也没有唱过,恐怕都忘记啦。你喜欢听什么?”
  “随便你唱什么我都喜欢,但只希望是一支比较轻快的曲子。”
  “好,那我就给你唱一段莺莺思念张生的小曲。”
  吕思美以掌势给他拍和,宋腾霄曼声低歌。
  “莫不是雪窗萤火无闲暇,莫不是卖风流宿柳眠花?莫不是订幽期错记了茶藤架?莫不是轻舟骏马,远去天涯?莫不是招摇诗酒,醉倒谁家?莫不是笑谈间恼着他?莫不是怕暖嗔寒,病症儿加?万种千钉,好教我疑心儿放不下!”
  这是从“西厢记”曲调变化出来的小曲,描写莺莺与张生分别之后的思念之情。曲调轻快,文辞风稚,几个“莫不是”什么什么,把女孩儿的心事曲曲道来,吕思美不由得听得痴了。
  不知怎的,宋腾霄在唱这支小曲之时,忽地想起了那一年他下了决心和孟元超去小金川的前夕,他冒着风雨,跑到云紫萝家里,和她在茶藤架下分手的情景。云紫萝揉碎了朵朵蔷薇,拒绝和他们同去,地上满是寒落的花瓣。
  宋腾霄心中苦笑:“我真笨,竟不知她早已爱上了孟大哥了。当时我正在梦想着订幽期可莫错认了茶藤架呢!”
  一曲既终,忽地发觉吕思美定神的看着他,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宋腾霄暗睹叫了一声“惭愧”,“小师妹在我的面前,我怎的想起别人来了。”脸上一红,以笑声掩饰自己的窘态,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问道:“小师妹,你在想些什么?”
  却不料吕思美脸上的红晕比他更甚,半晌说道:“我在想着一桩旧事。”
  “可以说给我听么?”宋腾霄笑道。
  第三十七回 忆敌为友
  渊明诗喜说荆柯,想见停云发浩歌。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
  ——龚自珍
  “我说出来,你可莫笑话我。”吕思美的粉脸,越发泛起红霞了。
  “去年我到苏州找孟师哥,当时我还未知道你也已经回来的。恰巧就在见着孟师哥那天晚上,点苍双煞来到,我受了段仇世的毒掌之伤,病得神智不清,糊里糊涂。忽然听得你在我的耳边唱曲,唱的就是这支曲子。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是孟师哥。我也觉得奇怪,盂师哥的嗓子粗豪,与你大不相同,怎的我会把他当作你了。但更奇怪的是,我想起了你,就舒服许多,伤口也不那么痛了。”
  宋腾霄柔声笑道:“是吗?在小金川的时候,我还只道你是喜欢孟师哥的呢!”
  吕思美道:“不错,我是喜欢孟师哥。但这喜欢和对你的喜欢却好像有所不同。”
  宋腾霄道:“哦,那是什么不同?”
  吕思美说道:“起初我也不知,现在才明白了。原来孟师哥一向把我当作小妹妹,我也是把他当作大哥看待。”
  宋腾霄笑道:“那你又当我作什么?”
  吕思美道:“我虽然也叫你做师哥,但在你的面前,我可丝毫不感到拘束。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顽皮一点你也不会介意,你好像是我同年的朋友,说老实话,我对你可没有对孟师哥那样的敬畏。”
  宋腾霄哈哈大笑:“我可比你长七八岁呢,孟大哥也只不过比我大一年。”
  吕思美道:“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你不会怪我不够尊敬你吧。”
  宋腾霄笑道:“我宁愿你喜欢我多些,不愿意你敬我却又怕我。”
  吕思美道:“孟师哥也真可怜,他喜欢云姐姐,云姐姐却嫁了人。不过现在她已经和丈夫分手,但愿他们能够复合。”
  宋腾霄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中间又插进了一个缪长风。从那天的情形看来,只怕云紫萝和那姓缪的感情不在她与元超之下呢。”
  吕思美道:“你好像很不满意云紫萝?”
  宋腾霄道:“我是替元超感到不值。不过我还是当她是好朋友的。你——”
  吕思美道:“我明白,唉,不知孟师哥到了京城没有,倘若咱们能够见着他,一同去找云姐姐那该多好!”
  刚说到这里,忽地听得有追逐的脚步声,宋腾霄是个行家,吃了一惊,说道:“有人在那边打斗,你听,这是劈空掌的声音!”
  吕思美又惊又喜,说道:“莫不是孟师哥找咱们来了?”
  宋腾霄道:“不对,孟大哥使的是快刀,这两人手上却没兵器。”吕思美道:“咱们去看看。”她何尝不知道宋腾霄的判断甚为有理,但心里还希望是孟元超。
  还未走出那片树林,只听得一个尖锐的女声喝道:“你这魔头往哪里跑?”追逐的脚步声突然停下来了,宋腾霄心中一动,想道:“这女人的声音好熟,我是在哪里听见过的呢?”
  心念未已,随即听得一人哈哈大笑,笑声宛如金属交击,刺耳非常,笑过之后,说道:“臭婆娘,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我只是因为路上不便动手,让你而已,好,你既然不知进退,追到这里来,咱们就在这里比划比划吧!”
  吕思美吃了一惊,失声叫道:“这人就是曾用毒掌伤了我的那个段仇世!”
  宋腾霄道:“不错,他是滇南双煞中的老二段仇世,云紫萝的孩子就是他们在我手中抢去的。”
  两人飞快跑出树林,只见在一段城墙脚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正在向着一个中年书生扑去。这中年书生摇着一把折扇,果然是滇南双煞中的段仇世。
  段仇世好整以暇,折扇轻轻一拨,化解了那妇人一招十分复杂的掌法,笑道:“人家说城头上看跑马,咱们却不妨在城头上打上一架,给城脚下的人看看。”他是面向着宋腾霄这一方的,已经发现他们来了。
  万里长城的建筑是划一的,城墙有三丈多高,墙头可供五区马并辔而驰,比普通一个省城的大街还要宽广。段仇世一个“静鸽冲霄”的身法,飞身跃起,扇柄在城墙上轻轻一点,已是轻轻巧巧的跳了上去,站在城头了。
  那妇人背向着宋腾霄,她耳听八方,知道有人来到,不由得心头微凛,想道:“莫非这魔头早就约了帮手,才用诱敌之计,把我引到此地?”但她自恃本领高强,却也不惧,此时段仇世已经跃上墙头,她无暇回头,立即如影随形,跟着跳上,冷笑喝道:“不把我的侄儿交还,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我的掌心。”
  “原来是这个泼妇,怪不得她竟敢追踪滇南双煞!”宋腾霄心想。段仇世突然在这里出现,已经是颇出他意料之外,如今见着这女人,更是意外加上意外了。
  “宋师哥,这个女人是谁?”吕思美见这女人的轻功了得,禁不住好奇,问她师哥。
  “这婆娘是杨牧的姐姐,外号辣手观音的杨大姑!”宋腾霄答道。
  吕思美听说是杨牧的姐姐,不觉皱起眉头,说道:“听说你和她打过一架,她是不是像杨牧那样坏?”
  宋腾霄道:“虽无过错,面目可憎。或许没有她的弟弟那样坏,也是个令人讨厌的泼妇。”
  长城上段仇世已经和杨大姑交上了手。
  杨大姑是上北京找她弟弟的。原来四海神龙齐建业是她丈夫的叔叔,齐建业因为不愿再理杨牧的家庭纠纷,劝他休妻之后,便即独自回家。杨大姑从齐建业口中,方始知道她的弟弟还没有死,她的侄儿乃是落在滇南双煞的手中。
  杨大姑为人成见极深,她一向就不喜欢云紫萝,如今虽然知道了云紫萝并没有害死她的弟弟,但仍然认为云紫萝的所作所为乃是败坏了杨家的门风,她怕弟弟对付不了云紫萝,是以才特地上京准备助她弟弟一臂之力。不料无巧不成书,在途中碰上了滇南双煞之一的段仇世。
  齐建业和她说过在泰山之会中,杨牧曾吃过段仇世的亏一事。她也知道段仇世在滇南双煞中虽是师弟,武功却比师兄卜天雕厉害得多,是一个有名的魔头。是以她虽然极为自负,却也不敢丝毫轻敌,当下一照面便施杀手,使出了杨家家传绝技的金刚六阳手。
  金刚六阳手以掌力刚猛驰誉武林,本来这种纯粹阳刚的掌力是不大适宜于女子学的,但杨大姑却也当真算得是个武学奇材。
  她别出心裁,另辟溪径,在原来的掌法上又再穷加变化,变成了刚柔兼济的功夫。金刚六阳手本来就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每一掌劈出,内中都暗藏着六种不同的奇妙变化的,到了杨大姑手上。这一招六式,更能够把阳刚与阴柔的掌力交互连用,瞬息百变,虚实莫测,令人防不胜防,当日云紫萝走出杨家之时,以她那样超妙的轻功,敏捷的身子,在杨大姑的掌下,都几乎脱不了身。杨大姑一的掌法造诣,也就可想而知了。
  双掌相交,段仇世也感到好似打着了一团棉絮,无从着力,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这婆娘的内力倒是不弱,好,我就和她较量较量内功。”哪知心念未已,那团“棉絮”忽地变成了铁壁铜墙,一般刚猛的掌力,惊涛骇浪般的便涌上来!
  段仇世使了个“卸”字诀,右掌一带,把对方的掌力引出外门,冷笑说道:“好个泼妇,要拼命么?”左手拿的折扇倏地便指到了对方掌心的“劳宫穴”,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杨大姑吃了一惊,掌力不敢尽发,忙即换掌、变招,心道:“这魔头果然名不虚传,他居然能够轻描淡写的化解我的金刚掌力!”
  殊不知段仇世这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是他平生所学的精华所聚。化解了杨大姑的攻势之后,心里暗暗叫声“好险”,想道:“宋腾霄的气量恐怕比不上孟元超,我与他能否化敌为友,尚未可知,久战下去,于我不利,须得赶快把这泼妇打发才行。”
  杨大姑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此时她身在城头,不但看见了宋、吕两人,而且听得见他们的说话了。她一听到宋腾霄的声音,就不由得吃了一惊,想道:“这人不就是那日在灵堂里抢走了华儿的那个蒙面人吗?”跟着又听到宋腾霄说她面目可憎,是个泼妇,更不禁气得七窍生烟,暗自思量:“这小子纵然不是段仇世约来,也总是对我不利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着还是走为上着,慢慢再找他们算帐。”宋腾霄和吕思美前半段的谈话她没听见,却不知宋、吕二人与段仇世结下的梁子比她还大得多。
  杨大姑打定了“走为上着”的主意,但旗鼓相当的高手拼斗,要走也非易事。当下杨大姑只好继续展开猛攻,希望能够把段仇世逼退,这才能够溜走。
  双方都是不愿久战,彼此抢攻,段仇世连遇几次险招,心头火起,恶念陡生,登时便使出了赤砂掌的功夫。
  赤砂掌能伤奇经八脉,是一门极为厉害的邪派毒功,那次吕思美受伤,就是伤在他的毒掌之下的。
  杨大姑是个识货的行家,一见段仇世的掌心红若涂脂,鼻端隐隐闻得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不禁心头大骇,连忙运功御毒。如此上来,她登时又给段仇世抢去了攻势,要想逃走,更是难了,心中暗暗叫苦。
  此时宋、吕二人已经走到城墙底下,吕思美道:“宋师哥,咱们帮哪上边?”
  宋腾霄道:“姓段这魔头是你的仇人,没奈何,咱们当然是只好帮杨大姑了。”
  吕思美道:“这婆娘姐弟联同欺侮云姐姐,我见着她就不由得有气。不如咱们谁也不帮,让他们分出了胜负,咱们再去报仇。”她的武学造诣不及宋腾霄,但也可以看得出来,再战下去,杨大姑一定不是段仇世的对手。
  宋腾霄笑道:“也好,咱们暂且坐山观虎斗。”
  段仇世呼呼两掌,把杨大姑逼到了城头的边缘,冷笑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抢了你的侄儿,不错,那孩子名叫杨华,但虽是姓杨,却未必当真就是你杨家的骨肉吧?再说,杨华也并不是我从你的手上抢去的。”
  他这话是有意说给宋腾霄呢酌,宋腾霄听了之后,果然不觉好生诧异,心道:“他怎的好似知道了孟大哥和这孩子的秘密?”
  杨大姑给迫到城头的边缘,形势十分危险。吕思美叫道:“啊呀,不好,这婆娘恐怕有性命之忧。她虽然可恶,罪不至死。宋师哥,我改变了主意了,咱们还是帮帮她吧!”
  话犹未了,只听得“哎哟”一声,杨大姑已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也似,从城头上一个鹞子翻身,跌下去了,但那“哎哟”的叫声,却是出自段仇世之口。
  原来高手拼斗,有一方分出心神说话,自是不免要受影响。杨大姑就是趁着段仇世说话的当儿,突施杀手的!
  段仇世就是提防她有此一着,身形一闪,折扇伸出,便即点她穴道。但饶是他应变得快,也给杨大姑的掌锋从胸口擦过,幸而没有打个正着。
  不过,杨大姑也没有占得便宜,她胸口的衣裳给折扇挑开,好像给蚂蚊叮了一口似的,微感酸麻,也不知有没有受伤,慌忙就跳下去了。
  脚踏实地,低头一看,只见胸部敞开,左乳下面,有一点红点,与“乳突穴”的距离,相差不过毫厘。原来段仇世的点穴也没有点个正着。
  杨大姑暗暗叫声“好险!”不由得又羞又气,骂道:“段仇世,宋腾霄,你们莫要得意,老娘还没有死呢,终有一日与你们算帐!”
  宋腾霄笑道:“小师妹,你可以放心了。这臭婆娘骂人还能够骂得这样狠,大概不是重伤,性命当然更是可以无忧了!”
  吕思美摇了摇头,说道:“这婆娘也是好没道理,咱们是一番好意,她却把你也痛骂在内。”
  段仇世受那一掌,掌力是从旁边掠过的,虽然颇觉疼痛,其实并没受伤。他的内功造诣甚深,当下运气三转,便即没事。
  吕思美低声说道:“宋师哥,这魔头不知是否已受了伤,咱们打不打他?”
  宋腾霄笑道:“小师妹,你的心地也太好了。当时他用毒掌伤你,可曾手下留情?对付这等邪恶的魔头,咱们与他讲什么江湖规矩?快上去吧!”
  宋腾霄知道段仇世的轻功了得,不但在他之上,甚至比吕思美还要堪胜一筹,只怕他跟着杨大姑溜走,是以一面飞跑追上前去,一面叫道:“姓段的,有胆的你莫逃!”
  段仇世哈哈一笑,从城墙上跳下来,并非逃跑,而是迎着宋腾霄追来的方向,说道:“我为什么要逃,不是为了找你,我还不会到这里来呢!”
  宋腾霄道:“好,那咱们就分个高下吧!”
  吕思美忽道:“且慢!”
  宋腾霄怔了一怔道:“小师妹,你狠不起心肠么?我看他可并没受伤。”
  吕思美道:“你问问他,他怎么知道咱们是在这儿△她不愿意与段仇世交谈,但对他的来意已是不禁有了几分疑惑。心里想道:”他和宋师哥也是交过手的。他分明知道我和宋师哥联手,即使他是毫没受伤,也是必败无疑,为什么他不逃跑△段仇世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哈哈笑道:“宋腾霄,我不是怕和你们打架,但我这次来,却并非是为了要找你们打架的。当然,你若要打,我也奉陪!你让我先说两句话好不好△宋腾霄道:”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找我做什么?“
  段仇世怒道:“姓宋的,嘴里放干净点好不好?你要吵架,我可以比你骂得更凶更毒!”
  宋腾霄见小师妹要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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