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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游剑江湖-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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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时迟,那时快,石朝玑的双笔已是点到了他的背心大穴,孟元超反手一刀,铛的一声把双笔格开,只觉肩头一阵剧痛,原来已是给杨牧一掌打着。
  孟元超猛地一声大喝,身形旋风似的疾转过来,挥刀便向杨牧劈斩,在他转身之际,又着了于长吉的一鞭,他却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只顾追杀杨牧。杨牧见他神威凛凛,不觉胆寒,明知他已受伤,亦是不禁连连后退。
  忽听得一声裂人心肺的呼叫,庄鲲血流满面,双手掩着眼睛,从卧室里面又冲出来。
  原来他只知道云紫萝是孟元超的旧情人,却不知道云紫萝也是个身怀绝技的女侠,只道一个妇道人家,容易欺负,抓着了云紫萝就可以威胁孟元超。算盘打得如意。可冷不防就吃了亏。
  云紫萝身怀六甲,不便和人动手,但暗器还是可以发的。庄鲲连她的面貌还没看清楚,就给她撤出一把梅花针打伤了。
  庄鲲滚了出来,吓得魂飞魄散,不知眼睛瞎了没有,试一试张开眼睛,虽然视力还幸看得见东西,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开始感到面门和手背的剧痛。原来他以手掌掩着眼睛,幸亏遮掩得还算快,眼角被刺一针,并没刺瞎。但面门和手背却已插满了梅花针!
  杨牧心里想道:“孟元超势如疯虎,我何苦和他拼命?只是紫萝也是奇怪,为何她不出来助她姨妈?是不好意思和我见面呢?还是抱病在身?”又想:“她纵然恨我,决计不会杀我。待我进去看个明白,我和她在里面纠缠,孟元超必然心神不定,他已经受了伤,石朝玑要收拾他那就更加容易了。”
  他摸准了妻子的性情,说道:“紫萝,你跟我回去吧,我可以请他们看在我的份上,把孟元超放走!”一面说话,一面以袖遮面,掀开门帘,便进卧室,他断然料准云紫萝不会伤他,心里可还不能不多少有点顾忌。
  孟元超身上受了两处伤,杨牧打的那掌,尤其伤得厉害,石朝玑、于长吉乘势攻他,尽管他仍是勇如猛虎,亦是有点力不从心了。眼看着杨牧走进云紫萝的卧室,他想移动脚步也难,心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紫萝,我害了你了!”
  杨牧踏入卧房,只见云紫萝睡在床上,脸儿朝内,背向着他。他本来是小心翼翼的提防,提防妻子突然翻脸,说不定就会用暗器伤他的。想不到云紫萝对他的进来竟似毫无知觉。外面正在高呼酣斗,她刚刚又才用过梅花针伤了庄鲲,当然不会是真的熟睡。
  “莫非她是没脸见我们?”杨牧心想。但这一猜又似乎并不符合云紫萝平日的性格。云紫萝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决不怕别人横逆相加。
  尽管一个人总是比较容易原谅自己,苛责他人。但这次夫妻反目,杨牧扪心自问,却是云紫萝对不住他的少,他对不住云紫萝的更多。那日她敢于面对自己撕掉“休书”,又何至于现在不敢和他见面?
  杨牧惊疑不定,轻轻的走上的去,轻轻地叫道:“紫萝,我来了。”夫妻将近一年没有同床,此时骤然见着妻子娇慷的睡态,杨牧禁不住心神一荡了。
  云紫萝正在感到腹痛如割,她这像波浪般的疼痛,一会儿起,一会儿止,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已经是第三次了。而这次也许是因为刚才使用暗器,动了胎气的原故,痛得特别厉害,时间也特别长。从她打伤庄鲲之后,就痛到现在。
  她是有过做母亲经验的人,知道这是临盆前奏的“阵痛”,预计产期本来不是今天的,俱从阵痛的迹象看来,腹中的孩子已是要提早面世了。
  在他自知将要临盆的时候,杨牧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撞进来。云紫萝自是禁不住又羞又恼又气又恨,这霎那间,抵受不了那阵如狂涛般袭来的“阵痛”,云紫萝只觉手足都似起了痉挛,叫道:“我不要见你,你给我出去!”痛得难受,不自觉的翻了个身。
  云紫萝翻了个身,夫妻正面相对。首先触及杨牧的眼帘的不是妻子娇美的颜容(她的脸色此时已是苍白如纸,憔悴得不堪了)。而是妻子那涨得圆卜卜的肚子!“
  杨牧呆了一呆,蓦地妒火如焚,一声冷笑,说道:“你这贱人,怪不得你没脸见我!你这孩子哪里来的?”
  云紫萝面对丈夫之时,心中一软,本来要把真情告诉杨牧的,听他这么一喝,不由得也是气恼到了极点,用尽气力,牙缝里绽出几个字:“你,你,你管不着,你也不配做……”话犹未了,腹中猛地一阵剧痛,登时不省人事!
  杨牧尚未知妻子已经晕厥,一把揪住云紫萝的头发,喝道:“你说我不配什么,不配做你的丈夫是不是?我休妻在后,你怀孕在前,我有权问你,你这孩子哪里来的,你不说就杀了你!”
  第三十九回 匆匆来去
  多少悲笳声里,认匆匆过客,草草辛盘。引吴钩不语,酒罢玉犀寒。总体问,杜鹃桥上,有梅花且向醉中看。南云暗,任征鸿去,莫倚栏杆。
  ——蒋春霖
  就在此际,忽听得“呜哇”一声,云紫萝瓜熟蒂落,婴孩出世。
  萧夫人听得婴孩的哭声,叫道:“啊呀,不好!杨牧,你这糊涂的父亲,你知不知道一一”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疾攻数招,把楚天雄逼退两步,撇开楚天雄,便要跑进卧室救护甥女。
  楚天雄喝道:“萧夫人,咱们胜负未决,你就要跑吗?”萧夫人话犹未了,脚步也未曾踏入房门,又给楚天雄截住了。
  孟元超已是气力不支,身子摇摇欲坠,陡然听得房间内杨牧要杀云紫萝,跟着就听到婴孩的哭声,一时间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只是又慌又急,一急之下,倒是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快刀疾攻,居然把石朝玑、于长吉一齐逼退。他的膝盖是刚刚给钢鞭打伤了的,迈开大步,忽地双脚一软,不由自己的跌倒了。
  石朝玑哈哈笑道:“可不是你做父亲,你心急什么?”一对判官笔,一条水磨钢鞭,立即向坐在地上、一时间未能站得起来的孟元超打去。
  “我不能死!”孟元超紧咬牙根,心里想道,他的刀法无一不精,一时未能站得起来,就在地上使开滚地堂的刀法,抵御强敌。心中暗叫:“腾霄,小师妹,你们赶快来呀!唉,杨牧这厮那一掌不知打下去没有?天公保佑,可千万别要让他杀了紫萝!”
  宋腾霄和吕思美却哪里知道孟元超正在盼得心焦?他们生怕来得早了,妨碍孟元超与云紫萝谈体己的话儿,待孟元超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方始好整以暇的慢慢走来。
  吕思美喜上眉梢,笑道:“听说杭州的月老祠有副对联,联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你到过这月老祠没有?“
  宋腾霄笑道:“何止到过,我还求过签呢。”吕思美道:“求得什么签?”宋腾霄道:“是一支‘君子好逑’的上上签。你看可不是灵得很吗?”弦外之音,自是指他有幸获得吕思美的芳心了。
  吕思美面上一红,说道:“贫嘴!”宋腾霄笑道:“是你先和我说起这副对联的,你不愿意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吗?”
  吕思美道:“我是说孟师哥和云姐姐,他们两人受尽磨折,但愿这只是好事多磨,今番能够真正有情人成为眷属。”
  朱腾霄强笑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对人言只二三。可不敢如你这样乐观呢。”
  吕思美道:“你不愿意见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腾霄道:“珠还合浦,破镜重圆,这是人生一大乐事,我当然盼望他们能够如此。但我只是怕世事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外……唉,咱们还是谈些别的愉快的事吧。我知道你不欢喜听我这些说话。”
  吕思美道:“我老是想着云姐姐,对不住,我可还是要问问她的事情。”
  宋腾霄道:“我和她分别八年有多,最近才见了一面。对她这些年的事情。我可也是只知道一个大概,并不十分清楚。”
  吕思美道:“我不是问她私事。听说她家传的蹑云剑法十分精妙,是么?我是在想,见到了她,不知她肯不肯和我琢磨剑法。”
  宋腾霄笑道:“紫萝一定也是很喜欢见到你的,哪有不肯和你琢磨剑法之理?不过你的家传刀法乃是武林一绝,在刀法上精益求精,不更胜于兼学剑法吗?”
  吕思美说道:“我知道贪多务得乃是武学之忌,但我见你是用剑的,如果我兼学剑法,把剑法溶化到刀法里,以后咱们不是可以双剑合璧了吗?”
  “双剑合璧”这四个字听得宋腾霄心里甜丝丝的,说道:“小师妹,你有这番心愿,我是求之不得,乐观厥成。哈,怪不得……”
  吕思美听他笑得有点“古怪”,怔了一怔,说道:“怪不得什么,怎么又不说下去了?”
  宋腾霄笑道:“怪不得那天我见你和段仇世交手之时,刀法中已夹杂有许多剑招,原来你是早就有了和我双剑合璧的打算了。嗯,小师妹,这两年来你的武功可是增进了不少啊!”
  吕思美粉脸通红,啐了一口,说道:“我说错了一句话,你倒得意起来了。哼,你怎知道我一定要和你……和你双剑合璧?”蓦地想起这话本是自己说的,不觉粉脸更红,强自扭转话题,接着说道:“宋师哥,你的剑法也高明了不少啊,几时你教我几招?咦,你在想些什么?”她忽地发现宋腾霄似乎并不留心听她说话,眼睛也没望着她。
  宋腾霄小声说道:“树林里似乎藏有人,跟着咱们,偷听咱们说话。”
  吕思美向他所指的方向定神一看,忽见一棵大树后面正在露出一张男子的脸孔,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朝着她看。
  吕思美杏脸生嗔,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林中偷看,给我出来!”那人哈哈一笑,缓步走出树林,是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丰神俊秀的中年男子,手中摇着一把折扇,倒是像一个颇有几分清洒不羁的文士。
  山沟子里住的人家多是贫穷的猎户,决不会有这样一个人物,何况是在落雪天时,手中还是摇着折扇的?宋腾霄不禁暗暗起疑了。
  心念未已只见那人已是走到吕思美跟前,笑道:“你怕人家看你,就该躲在深闺;既然是在路上行走,还怕人家偷看吗?小姑娘,你长得很美啊,漂亮的姑娘没人注意那才应该着恼呢。嘿,嘿,你责备我偷看,那我就光明正大的来看你好了。”说话之际,一对眼睛直上直下的打量着吕思美,心里暗自想道,“这小妮子长得倒是有几分像林无双,他们刚才谈到什么孟师哥,想必她就是孟元超的师妹,金刀吕寿昆的女儿吕思美了。”
  原来这人乃是扶桑派的第一高手牟宗涛,他给表妹林无双夺了他的掌门,心中极不舒服,这次进京,虽得北宫望答应暗中助他夺回掌门,却不知何日方能实现,是以在目的未达之前,他也就不愿意回去担任林无双封给他的什么“虬髯堂”的堂主了。
  林无双是在他之前先下泰山的,他打听到孟元超将往三河县的消息,心想说不定可以在三河县找着林无双,尽管他不愿意出面和孟元超作对,但却怀着一个抓着他们把柄的念头,可以有利于自己他日重夺掌门,于是也就悄悄的跟在楚天雄这班人的后面来了,刚才他就是因为吕思美长得有几分像林无双,故而跟踪追来,看个明白的。
  宋腾霄本就起了疑心,此时见他这样盯着吕思美来看,不由得更是恼怒,喝道:“哪里来的狂徒,胆敢对我师妹如此无礼!哼,小师妹,我瞧他多半是清廷鹰爪。”
  吕思美也正是有此疑心,登时就拔出刀来,喝道:“快快说出你的姓名来历,来这里干什么的?”
  “鹰爪”二字一从宋腾霄口中吐出之时,牟宗涛已是面色大变,如今给吕思美再加喝问,脸上那副潇洒从容的神色登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面色一变,冷笑说道:“公子爷,大小姐,请问你们的哪位贵亲是在朝廷为官作宰?”
  吕思美怒道:“你胡说什么,你以为我们也是像你一样的清廷鹰爪?”
  牟宗涛冷冷说道:“你们既是没有亲人为官作宰,凭什么来审问我?我只道你们是官家子女,这才仗势欺人哪!”要知崩口人忌崩口碗,牟宗涛最忌别人骂他“鹰爪”,他是自以为和北宫望只是朋友的。
  吕思美听得他这么说,倒是有点害怕误打好人,说道:“你若不是朝廷鹰爪,咱们有话好说,我的爹爹是金刀吕寿昆,他是我的师哥宋腾霄,你是什么人,能否见告?”心想倘若此人是侠义道中人物,即使不知道宋腾霄的名字,也必定知道她父亲的名头。她的父亲一生抗清,在江湖上享盛名数十年,同道中人。对她父亲几乎可说得是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牟宗涛轻摇折扇,冷冷说道:“什么吕寿昆和宋腾霄,我一概没有听过。你们得罪了我,才想到要和我套交情吗?也好,那你们就给我赔个罪吧。我放你们过去!”
  宋腾霄怒道:“这小子准不是好东西,小师妹,你退下,待我擒他拷问。”
  牟宗涛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吹牛的本领倒很不错,居然要想擒我?就不知你真实的本领如何了我看还是你们两人并肩子上吧!”
  宋腾霄怒不可遏,唰的一剑便刺过去,喝道:“好,就让你见识鹰见识我的本领!”
  牟宗涛折扇轻轻一拨,把宋腾霄的长剑拨过一边,说道:“晤,你这剑法也还有两下子,不过你要和我较量,最少还得再练十年!”
  宋腾霄本是要想刺他的穴道,将他生擒的,是以未曾用上全力。但虽然如此,这一招凌厉的刺穴剑招,给对方手中的一把折扇,又不是精钢所打的折扇,只轻轻一拨就卸了他的力道,拨开他的剑尖,心中亦是不由得暗暗吃惊了。又惊又怒之下,哪里还敢丝毫轻敌,唰唰唰连环三剑疾攻过去。
  牟宗涛的折扇倏张倏合,把宋腾霄施展出来的浑身解数一一化解,饶是宋腾霄用了全力,亦是占不到半点便宜。
  牟守涛看清他的家数,哈哈一笑,折扇一合,说道:“这位姑娘称赞你的家传剑法,我看也没有什么稀奇嘛!好,为了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教你几招!”折扇向前一点,竟然拿作短剑便用,逢刺宋腾霄小臂的曲池穴。
  这还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他使的这招刺穴剑法竟是宋腾霄刚才用过的,而且似乎比宋腾霄使得还更精妙。原来牟守涛聪明过人,最擅长于偷学别人的武功。金逐流和他初遇之时,就是为了他的这门绝技不胜佩服,因而和他交了朋友的。
  宋腾霄心高气傲,哪受得了对方如此讥嘲?可是牟宗涛的武功在他之上,他非得凝神应付不行,纵然七窍生烟,亦是无暇和对方斗口了。
  宋腾霄心神大乱,吕思美叫道:“师哥,小心!”只听得“嗤”的一声,袖子已是给牟宗涛的扇柄戳穿一孔,幸而他变招得快,一招“星横斗转”避招进招,这才没有给点着脉门。
  牟宗涛笑道:“吕姑娘,你师哥不行,你和他并肩子上吧!”
  吕思美本来就想上去,听了这话,拔出双刀,说道:“对,对付清廷鹰爪,咱们无须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宋腾霄心高气傲,吕思美累所深知,是以她在帮他动手之前,交待这几手门面话,免致他的面子难堪。
  牟宗涛学她腔调,说了一个“对”字,哈哈一笑,说道:“对,吕姑娘你有眼力,知道我的话说得不错,你的师哥委实是不行了。”其实吕思美那个“对”字,乃是她和宋腾霄说惯了的口头禅。尽管她有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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