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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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宇说道:“这件事也正是和扶桑派有关的。丐帮的仲帮主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宗神龙约了许多三山五岳的人马,准备在下月玉皇诞辰那天,假充香客,上泰山玉皇顶进香。你们想这件事情不是很有点奇怪吗?”
金逐流道:“扶桑派的总舵就在玉皇顶对面的一座山峰,宗神龙又正是被扶桑派驱逐的叛谜,这件事情不用推敲,自必是要对付扶桑派的了!”
陈天宇道:“还有一层,宗神龙是海外归来的,何以在不足十年的时间,他能够结论这许多三山五岳的人马?”
金逐流道:“啊,老伯还未知道吗?宗神龙早在牟宗涛之前已经投靠清廷了。”
陈天宇道:“仲帮主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所以据他猜测,主持这件事情,在宗神龙的背后,恐怕还另外有人。”
金逐流道:“不错,石朝玑本是黑道出身,那班三山五岳的人马,想必就是石朝玑代他约的。”
陈天宇道:“贤侄,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特地赶来找你的。你们夫妇是林掌门的好朋友,我本想托你设法通知林掌门的,谁知林掌门也在这里,这就更好了。事情现在已经明白得很,宗神龙要靠清廷之力,借用邪派群魔,谋夺扶桑派的掌门。”
林无双甚为难过,说道:“陈大侠,谋夺掌门的不是宗神龙,是牟宗涛。他们二人狼狈为奸,由宗神龙出面。牟宗涛则还要躲在背后,冒充侠义道呢!”
陈天宇诧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林无双道:“说来也是神差鬼使,今早我和孟元超逛史公祠,恰好宗神龙和牟宗涛、石朝玑也在那里约会,我于无意之中听到了他们的阴谋。”当下把她所偷听到的对方的密谋诡计,一一说出来。
陈天宇道:“想不到他们比我所想的还要毒辣,真是可恨!”
石卫说道:“玉皇诞辰为期不远,咱们须得赶紧回山准备才行。林掌门,你——”
林无双道:“金大哥,到时还得请你大力帮忙。”
金逐流道:“我当然要帮你的,不过我毕竟是个外人,这件事情,恐怕还得要你亲自回去主持才行。”
石卫接着说道:“不错,兹事体大,我恐怕担当不了。再者,牟宗涛背叛本门,本门弟子尚未知道,他和宗神龙一个做好,一个做坏,只凭我的说话,所有的本门弟子也只怕未必全部相信。这个清理本门之事,恐怕要掌门人亲自主持,方能名正言顺。”
在史公祠的时候,林无双虽然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密谈,但尚未知道宗神龙已经有了这个布置,是以她还以为可以和孟元超一同去小金川,如今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是令她好生为难。
金逐流看出她的心思:笑道:“无双,你可是和元超另外有事?”
林无双说道:“他说小金川很需要人,我已经答应他同往小金川了。”
金逐流说道:“小金川固然是很需要人,不过,目前这件事情,非得你亲自料理不行,嗯,对了,咱们不如请元超出来一同商量吧。”
王元通算算时候,冷、孟等人进去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刻,于是说道:“不错,好几件事情都应该让大家商量商量才好办事。冷大侠和罗帮主大概此际也该谈出个结果来了,不如请大家都出来商量吧。”
不出金逐流所料,孟元超果然是以全局为重,说道:“事有缓急轻重之分,无双,你先回去料理了这件事情,再来小金川吧。”
林无双道:“好,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请石师哥答应我。”
石卫说道:“掌门师妹,你吩咐好啦。”
林无双道:“清理门户之后,本派掌门我要请你继任。”
石卫怔了一怔,说道:“啊,这个,我可不敢应承。而且这样的大事,也该本门弟子公决才行。”
金逐流笑道:“我知道无双的性情,大事临头,她最勇于担当的。料理日常的事务,那却是你比她强了。她既然有这个意思,你就答应下来。反正日后有甚大事,她也不会不理。当然这件大事,还得你们本门公决,不过也必须先得到你的同意,这才好提出来啊。”
桑青明白林无双的心事,想道:“林师妹这次为了维护本门,逼得与孟元超分开两地,在她自是无可奈何之事。故此她希望卸下掌门人这副担子,以后才能无拘无束的去找她的心上人!”她识破了林无双的心事,于是微笑对丈夫说道:“卫哥,金大侠也这么说,那你就答应吧,也好让掌门师妹可以安心和咱们回山啊!”
金逐流道:“好,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咱们再谈其他事情吧。”
刚说到这里,只见冷铁樵和罗金鳌并肩而出。冷铁樵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哈哈笑道:“陈老前辈,金大哥,劳你们久候了。”
金逐流一看他的脸色,便知他要求助于罗金鳌的事情,定然已经谈得十分圆满,当下笑道:“咱们今日是旧友重逢,新知初识,大家都可说的是不虚此行了,对么?”冷铁樵道:“是啊,罗帮主义薄云天,我与他二十年没有见面,交情丝毫未减,当真是不虚此行了。”言下之意自是向金逐流暗示罗金鳌已经拔刀相助。
金逐流道:“王老镖头,你的寿宴我们恐怕都是只能心领了。我想借花献佛,给你老祝寿,也敬各位朋友一杯。”
王元通苦笑道:“我恐怕也不能在镖局久留了。好,拿酒来,大家痛痛快快的喝几杯。”王丘拿酒进来,说道:“师父,有件事情禀告你老人家,那位闵师兄不知何故,忽然溜走了。”
孟元超道:“王老镖头,我正要告诉你,杨牧、闵成龙这两师徒早已投靠清廷,闵成龙也早已是被韩总镖头逐出镖局的了。”
王元通说道:“我也早已瞧出一点破绽,以韩总镖头的为人,他不会这样巴结权贵的。原来事情的真相乃是如此。”
罗金道:“王大哥,石朝玑说不定还要找你麻烦,待过了今日,你到敝帮暂且避他一避如何?”
王元通道:“我正有此意,这个镖局我打算暂时交给王丘料理。”
孟元超道:“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缪大哥,只怕又得拜托你了。”
缪长风笑道:“我反正是闲云野鹤之身,一点不怕多管闲事,你说好了。”
孟元超道:“石朝玑派遣伍宏、魏庆和西门虎三人追捕刘抗,听说刘抗是运韩朋的棺材北上,你此去正好顺路。”
第四十七回 红颜知己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峨媚谣琢,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纳兰·性德
风摇芦叶,浪打蓼花;水泊烟笼,名湖雾覆。此时已是倦鸟投林。渔舟唱晚的时分了。一骑骏马,尚在沿着高邮湖的北岸前行。
骑者是个虬须如戟的中年汉子,这个人正是江湖上著名的游侠缪长风。
他在王家和群豪分手之后,就骑王元通送给他的这匹青鬃马,追赶运棺北上的刘抗,第一天没有碰上,现在又将是第二个白天过去了。
扬州坐落长江和运河的交叉点,也正是高邮湖南流注入长江之处。从扬州北上,本来是走水路较为方便的,但刘抗因为运的是棺材,棺材里装的是假死的韩朋,韩朋服了尉迟炯的药丸,三天之后方能苏醒,倘若坐船的话,到时可不方便打开棺材,当着舟子将“死人”救活。而且走水路若遇意外,危险也大得多。是以刘抗选择了沿着高邮湖北上这一条已经少人行走的荒凉古道,而他的这个选择,也是早已告诉了缪长风的。
缪长风骑的是王元通特地挑选给他的骏马,走了两天,还没有追上刘抗,不觉颇为有点诧异了。刘抗坐的是两匹普通马匹拉的大车,自己驾驭。虽说有两匹马拉,但大车上载着沉重的棺材,按常理说缪长风走了第一天的一个下午和第二大一个整整的白天,是应该可以追得上他的。
缪长风看看天,晚霞染红了鱼鳞似的云层,风很柔和,高邮湖波平如镜。心里想道:“看天色,今晚该是个有月亮的晚上,反正错过了宿头,就索性兼程赶赶夜路吧。”
主意打定,心情没有那么烦恼了。湖边芦苇高逾人头,他骑马驰过,时不时惊起几只藏在芦苇丛中的沙鸥。黄昏鸟鸣,分外觉得寂静,看那薄雾笼罩的湖面,宛似被上一层轻纱。无浪微风,湖水轻轻碰击岸边的声音,好似柔和的音乐。缪长风不知不觉的给这清幽的景色吸引了。
“这样清幽的景色,倘若有个知己并辔同行,那就更是人生乐事了。”缪长风心想。
这念头一起,不知不觉,就蓦地想起了云紫萝来了。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缪长风心里想道:“这两句前贤的话,当真说得不错。有的人相识了一辈子,头发都白了。还是并不知心,好像新相识的陌生人一样;但有的朋友道畔相逢,停下车来,交谈片刻,便是一见如故。(注:停车的时候,车盖倾侧,故曰倾盖。喻时间之短促也)友情的深浅,原不是相识时日的长短所可衡量。我和孟元超、云紫萝的交情,可不正是这样?最初我不知道紫萝有所钟,对她曾有非份之想,她却是光明磊落,依然把我当作大哥看待,心无芥蒂,嗯,这份纯真的友情,岂是旁人所能懂得?唉,莫说一般的人谣言纷云,只怕孟元超也误解了我此际对紫萝的情感呢。”
“但也许是我误解也说不定。”缪长风想起了孟元超那股豪迈而又沉郁的性格,心中又再思量:“他要我去照顾紫萝,或许正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我现在的心情,他把我当作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才会重托我呢。我若嫉还以为他是要为我们撮合,恐怕反而是境界太低的世俗看法了。”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白茫茫的湖水望不到尽头,密布湖滨的芦苇也好像遥接天际。快马驰过,芦苇迎风飒飒作响,但仍是只见宿鸟惊飞,看不见人的影子。
“怎的还是不见刘抗?”缪长风心里想道:“这次我来扬州给王元通拜寿,总算是不虚此行。不但好友重逢,还结识了新的朋友。像孟元超和我一样,刘抗和我也可说得是倾盖如故了。听说他是山东中牟县人氏,后来才游学杭州的,可惜我还没有机会和他长谈。他原籍中牟,或许曾经见过我的师姐!”
风从湖面吹来,缪长风霍然一省,喟然叹道:“三十年前的往事,就像眼前的高邮湖一样,被浓雾笼罩,模模糊糊的我都几乎记不清了。师姐已经死了多年,如今她墓前的野草,恐怕也高逾人头了吧?”
旧事尘封,记忆是早已模糊了。但师姐的音容笑貌,他一想起来,却还是历历如在眼前。自己当年的心情,也突然间记起来了,缪长风这才忽地醒悟,不是记忆模糊,而是因为这许多年自己历尽沧桑,避免再去回想往事的缘故。
卧忆的幔幂撕开,时光一下子倒流,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他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
师姐是他师父最小的一个女儿,虽然是最小的一个女儿,但却比他年长四岁。他初入师门的时候,他的师姐已经是一个颇懂人事的少女了。且记得最初的一两年,他的武功还是他的师姐代父传授的。
由于一入师门,便受师姐照料,因此在同门之中,他和师姐也是最为亲近,旁人看来,他们二人就似同胞姐弟一般。过了两年,他的师父亲自教他了,他也还是和师姐形影不离,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一有空就找师姐。
童年的回忆是甜蜜而又有趣的,他不知不觉的想起了一件事情,他第一欢和人家打架,就是为着师姐的。
那一天他找师姐和他上山去捉鸟儿,师姐在房里绣枕头,绣的是一对鸳鸯,第一只已经绣好了,第二只还差一只翅膀,师姐不肯陪他去玩,他又没有耐心看师姐绣花,闷闷不乐的跑回自己的书房。
一个年纪比他稍长的师兄平日妒忌师姐特别和他要好的,见他败兴而归,恶意的开他玩笑,他乡下的风俗,童养媳的年龄大都是比丈夫大的,那个师兄就取笑他,说他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想做师姐的“小丈夫”。他一听就发了火,抓着师兄;狠狠的打了一架。
师兄给他打得面上一块乌青,他也给打破鼻子。最后师兄打不过他,冷笑说道:“师姐明年就要嫁人啦,看你这小鬼还能老是缠着师姐?人家的丈夫不把你踢出大门才怪。”
为了这次打架的事情,他和师兄给师父重重的责罚一顿,可谁都不敢说出打架的原因。
想起这件“趣事”,他不觉暗暗好笑:“幸亏师父那时来到,否则我非和师兄再打一架不可。”“为什么我给师兄取笑,就这样发火呢?听说师姐有了婆家,又接连几天闷闷不乐呢?”
他记得自己那年是十五岁,乡下的孩子,在这个年龄,对男女之情还是不怎么懂的。“当然不是为了男女之情,”他心里想道:“但纯粹是为了敬爱吗?却又似乎未必尽然。我和师姐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快乐,可并不畏惧她。或许这也是一种朦胧的爱慕吧?”
忽地他想起来了:“我为什么对云紫萝曾经那样倾心?啊,我明白了,因为她就像我当年的师姐。相像的不是面貌,而是她们有着相同的性格。聪明懂事,又有见识。可惜师姐已经死了,否则她若和云紫萝相识,一定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那次打架过后第二年,他的师姐果然出阁,嫁的是山东中牟县一家姓武的人家,以后就没有见过面。师姐的丈夫是个反清志士,嫁过去后,在一次抗清战役之中,夫妻俩同时殉难。算起来也有十年了。
“十年来,我还未曾到过师姐坟前吊祭,但愿找得着刘抗,可以请他带我去找师姐的坟墓,了这心愿。”
天色渐渐黑了,一阵风迎面吹来!隐隐带来了磷磷的车声,打断了缪长风的回忆。
缪长风又喜又惊,这样晚了,荒凉的古道上何来车马之声?想当然走是运棺的刘抗了。
缪长风快马加鞭,赶上前去,果然看见了一辆两匹马拉的大车,在他前面的芦苇丛中跑出来。跑得不快,看来车上是载着重物。
虽然缪长风料想定是刘抗无疑,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未敢叫出刘抗的名字。
车马的距离来得更近了,驾驭这辆马车的人虽然没有回过头来,他的背影却已是看得相当清楚了。
大大出乎缪长风意料之外,看这个人的背影,竟然不像刘抗!
缪长风大失所望,心里登时也起了疑:“这辆车子定有蹊跷,我好歹得看看车上载的是什么东西!”
快马从车旁驰过,缪长风装作莽汉,挥鞭赶马,一个不小心,挑开了挂在车前的布幔。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咔嚓”一声,缪长风的马鞭给人一刀削断,一个少女突然从车上跳下来,那辆马车也停下来了。驾车的是个壮健少年,看相貌他和这少女似是兄妹。那少女骂道:“你干吗欺侮人?”那少年则拦住他的马头。
车子的布幔挑开,里面的情形也看得见了,载的果然是一具棺材!
缪长风只好下马道歉:“对不住,我是无意碰着你们的车子的!”
那少年哼了一声道:“无意的?你是什么人?”
缪长风的马鞭给少女一刀削断,已知她的身手不弱,如今看这粗豪的少年,更分明是个会家子,缪长风的疑心越发重了,想道:“哪有这样的巧法!偏偏也是一辆运棺材的车子?难道这辆车子是他们从刘抗的手中夺来的?”
缪长风打定了主意,好歹也要查根问底,说道:“我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