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湘包子(腾讯2012-8-28完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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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能一直坚持下去，或许所有的路，都不会走偏。老妈不会再受折磨，而她也不会。
　　林扇并不明白，放弃爱情的滋味是什么。几个月之后，她爱慕的那个学长，突然消失不见了。她几次都没有等到他，郁郁寡欢。后来向同学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转学走了。
　　她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对学习的高涨情绪。心里，也像被抽掉了一个空间似的。总是失落。回家煮菜的时候，也会不小心地切到手，择好的菜叶会无意识地丢进垃圾筒。老妈回来了，也说没有胃口吃饭。
　　林扇甚至没有来得及向学长表白，他就走了。她这一生，永远都在遗憾。如果，如果再回到从前，她会怎么样做？
　　她爬到老妈身边。发现老妈已经入睡。她的容颜也不再容光焕发了。老妈才三十多岁，她不应该就这样终老一辈子。即使是女儿，也不能绑着她的幸福，不让她去追求。老妈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如果，如果真的有男人能让她幸福，不再过上以前的生活，那么，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不想老妈因为她，将来也会后悔自己的放弃与沉默。
　　她想通了很多，也跟老妈表明了态度。老妈，惊喜地抱住了女儿。她一定想不到，女儿是怎么改变了心意。但是，她还是很感动，女儿终于长大了。
　　渐渐地，老妈又变年轻了。看着老妈开心，她心里也开心。只是有一次回家晚了一些，推开门看到了老妈和一个男人仓皇的推开了对方，一脸的尴尬。那是她头一次见到继父。以前这个男人都是不上楼来的。老妈尴尬地向她介绍了他。
　　那时候这个男人装得好好。温柔，体贴，并且大方。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考证这个男人是不是值得托付。她尝试了暴力，抱怨和冷嘲热讽，唱足了白脸的角色。虽然他不是很得她的满足。却不得不说，他伪装得很好。而老妈，已经被捧在手心的爱情蒙住了眼睛。她看不到，也听不进女儿的话。
　　为了避免老是撞到不该看到的尴尬，林扇主动提出了寄校。说实话，每天来回也是很辛苦的，还要去买菜。老妈劝了几次她都没有同意，收拾东西时，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没有新衣服，没有像样的行李箱，就几个大塑料袋，装了平时换洗的衣物和用具，这就是她漂泊流浪的全部。




☆、（五十三）

　　林扇睁开眼睛，床头柔和的灯光让她寻找到了一丝温暖。房间里没有人，冷清得只听到旁国机器的嘀嗒声。多少时间，她也是有这样的感觉，冰冷，孤单。连离开了老妈的地方，她都会有这种感觉。
　　连路恩，也都不在身边。
　　老妈，也不在身边了。她甚至都不在人世了！为什么还要回忆这一些！与老妈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还要在她脑海里深深扎根！老妈！你就这样丢下女儿走了！
　　无论谁都可以放弃我，老妈，唯独你不可以放弃我！啊——为什么走到最后，又只有我一个人了？所有的承诺与誓言呢？林扇的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她躁动着，呼吸急促。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所有的束缚，绑带，被子，针头，全部甩了开头。镔哩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连那正常的机器声音都变得高调起来。
　　她的心脏好像也更加疼痛起来，扯入心肺。她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她当初放手让老妈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踏入另一个坟墓！是她，是她亲手将老妈推入坟墓中的！
　　妈，女儿对不起你！
　　咚——林扇掉下了床，滚到了地上。断手撞到了地板上，疼得她眼泪都迸了出来。她闹出的大动静，迅速引来了医生和护士。她的嚎叫声，有如被困在牢笼里的狼一样。
　　路恩经过一番波折后，转了几次车才终于提着东西回到了熟悉的家门口。家里的电话总是没人接，而邻居家的也是。真是让人郁闷。也许都是去医院陪奶奶了吧。奶奶啊，您一定要没事。孙子这不回来了么。您可别吓我。
　　他打算把东西放回家里，就去问邻居奶奶在哪家医院。光回家的路程就害他花了十小时十八分钟，奶奶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吧。他幸福地笑着，掏开了钥匙，准备开门。
　　一串钥匙，都不记得哪个才是家门钥匙了。他真对不住奶奶，不常回家，又没有人陪伴她老人家。一直以来，奶奶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他真的都没有仔细去想过。等以后，将来的以后，他一定，好好地孝顺老人家，天天陪着她。
　　钥匙换了好几个，终于有一个能捅进去。推开门，眼前的小四合院仍旧是他走时的那个模样。他把背包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进了正厅。他很渴，想喝点水。
　　门，突然咚的一声，关上了。他吃惊的回头，目瞪口呆。
　　站在他眼前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左邻右舍，大家都用殷切和欢迎的眼神瞅着他。他无奈地叹息，奶奶——！
　　她老人家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当中，向他表示胜利的微笑。路恩无法愤怒，发火。他微笑，迳自回厅里倒了杯水喝。奶奶一帮人跟了进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路恩开始左右逢源，每一个邻居都能搭上几句话来问候。
　　大家关心得最多的无非就是他的终身大事。而他，已经不厌其烦地回答了N＋1遍。
　　坐下来，奶奶就把他揪起来推到桌前按下。他真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可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他睁大了眼睛。奶奶的拿手菜，还有邻居家送过来的餐点，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但是，很满足。够了。
　　他拿起筷子刚要伸出去，就被奶奶无情地打掉。奶奶说道，小子，你真不够意思。越活越野了。在外面居然学会了放奶奶鸽子！
　　奶奶！他摆出最娃娃最无辜的笑意来。
　　奶奶一头银白的头发，但精神很矍铄，身体也倍棒。这跟她这些年来一直和居委会的老人协会在一起的缘故。她性格开朗，为人正直。此刻，她最牵挂和疼爱的孙子就在眼前，怎么也看不够。可这坏小子，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说吧，小子。否则，你只有看的份。奶奶板起了脸孔。
　　路恩说，奶奶，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向你坦白的。不过，我们可以边吃边聊么？您做的菜实在是太诱人了，我没有办法不受蛊惑。
　　你个坏小子。奶奶听到他这样的吹捧就窝心。他从部队回来，路上风尘仆仆，又累又饿吧。好吧，饿过他一回吧。赶紧尝尝，都是奶奶今天亲手下的厨。
　　路恩拿起碗筷，每个碟子里都夹了一大筷子。填得满嘴都是，还在说着，只要是奶奶做的饭菜，我都爱吃。我想吃一辈子。好长的一辈子。
　　奶奶脸上现过一丝哀伤，又迅速给慈祥的笑意取代。傻孩子，你要是常回来，不是常能吃到奶奶做的饭菜了？要不然，你就应了奶奶，你去哪工作，奶奶就把厨房往哪搬呗。
　　不要！奶奶！路恩连忙打断她的话，他可不想奶奶奔波劳累。他经常出差，协助各站点工作，有时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都不回来。奶奶在那不熟悉的地方，反而会让他不放心。在老家。老人家住了一辈子，邻居们都是亲人一样了。
　　奶奶还是失落了。你这孩子，我守在这儿守了一辈子了。守你爸，守着你妈，守着你，最后只能守着自己。好不容易盼到你休假，可你——
　　奶奶。我在路上遇到了些意外。路恩打断她的话，神情严肃。
　　奶奶认真听着，而且不插嘴。让他一直将事情的大概讲述了一遍。讲完的时候，奶奶没吃多少，可路恩已经打扫了大半个战场。对于奶奶的手艺，不认真捧扬，将是一大罪过。奶奶看起来有些忧伤，这孩子肯定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不然不会想不开。小恩啊，你做得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奶奶问道。
　　如果她情况稳定，我想多呆几天。陪陪您老人家。路思早就想过个问题了。
　　她不同一般。奶奶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她的孙子，每个动作，眼神和语句，都透露着对那个林扇的关心。如果只是一个过客，不会如此。你看上她了？
　　她有男朋友。路恩答，我想很快地会了解她们之间的事情。
　　奶奶嘘嘘，这样的孩子真是让人头疼。还是我的孙子比较好。多吃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把奶奶想死了。
　　奶奶。路恩水足饭饱，终于放下碗筷把话说出来。您可不能再骗我了。我就这么一个心脏！
　　你也不允再放奶奶鸽子。奶奶还讲上条件了。




☆、（五十四）

　　早晨。太阳初升。路恩已经在外面跑了一圈又一圈了。奶奶也很早就起来在做早餐。经过花园，也有人在那里晨练。他就穿个汗衫在那里吊杠，有邻居阿姨经过认出他来，路恩呀，你真的回来了呀。
　　是的。阿姨。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啊。他笑道。
　　阿姨点着头笑开了颜，你这坏小子，嘴还是这么甜。你不知道你奶奶为你这次回来准备得有多辛苦！见着那姑娘了么？
　　姑娘？什么姑娘？
　　你奶奶安排给你相亲的姑娘啊。
　　也许她要给我一个惊醒。路恩笑道，谢谢。祝我好运。
　　一定的。你一直都是我们关心的对象。我们有很多姑娘可以介绍给你。不过，都要先通过你奶奶的初选。她是个不错的老人家。
　　谢谢。阿姨您也是。
　　看着阿姨不住地赞扬着远去，他已经习惯这样关心的问候了。准备上杠，身后又响起一个声音。路恩哥哥，真的是你回来了么？
　　他回眸，笑了。蹲下身来朝眼前大约只有八九岁样子的男孩说道，浩浩，当然是我回来了。
　　浩浩噘着嘴儿说，路恩哥哥，我等了你好几天了。奶奶那天说你会回来，但是你没有。你不讲信用。让奶奶担心了。
　　浩浩说得对。哥哥错了。哥哥以后不会让奶奶和浩浩担心。路恩道。浩浩要原谅哥哥么？
　　好。他童挚地说，哥哥回来真好。
　　走，哥哥带你回家。
　　一大一小，牵着手慢走回家。路恩和他聊天，哥哥不在的这些日子，浩浩有去照顾奶奶么？
　　当然有。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虽然稚气未脱，但仍旧语气坚定。我喜欢听奶奶讲故事，还有喜欢吃奶奶做的菜。比妈妈做得好吃。
　　你妈妈听了会很难过。
　　妈妈知道。
　　奶奶有生病过么？
　　没有。奶奶没有说过。
　　路恩笑了。孩子不懂，奶奶是不会跟他明说的。
　　送了浩浩回家后，他和奶奶一起吃早餐。不过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奶奶看穿了他，还在担心那姑娘么？你不是说她已经醒了就没有问题了。
　　我想也是。路恩宁愿这样相信。他亲眼看她跟他说哈罗，她看起来很不错。他起身，掏出手机。我还是给方平打个电话。
　　他打完电话回来又坐下来吃。自动汇报情况，方平说没事。让我多陪下您。
　　方平这小子真是懂事。小恩，你要多向他学习。下次，也叫他一起过来奶奶这，奶奶做好吃的给他。奶奶笑道。路恩点头，他这次还拜托我让您也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
　　上次那个？奶奶懂了。
　　明天你必须要准备一下。奶奶又说，那姑娘说也要你尝一下等待的那种滋味。
　　随便。路恩耸肩。
　　你真不让人省心。
　　奶奶。
　　嗯？
　　今天正好有点时间，咱去趟医院吧。
　　去医院？不！我约了老人协会的——
　　答应我。
　　一定要去么？
　　是的！
　　奶奶只是逗你玩的。只想见见你，也为了将来的孙媳妇。奶奶知道错了。
　　奶奶，必须要去。
　　好吧。
　　在军医院，头一次收治这种只要睁开眼睛了就会发狂的人。他们真是很头痛。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护士们又在那里抱歉，说林扇应该送进疯人院才对。方平无意中听到这些话，狠狠地训了她们一顿。可回头栽进病房看到她那发狂的样子，他就止不住头痛。
　　路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他揉了揉太阳穴，跑去找医生。医生皱了皱眉头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他顿时目瞪口呆。
　　路恩打电话来问林扇的情况，方平本想脱口而出，但还是欲言又止。她挺好的，放心吧。你小子要听训，把奶奶照顾好，多陪陪她老人家，知道么。
　　路恩太难得一次休假，还半路出状况。老太太心急如焚，他能不知道？好不容易真神回去了，就让多呆几天吧。这边的事情，哥们自个解决吧。
　　他深吸了口气，抹抹发凉的后脖子，推门走进了林扇的病房。
　　房里异常的清静。万幸。这丫头终于有不闹腾的时候。他凑上前来，想探究这丫头，就在凑上前的那一刻，一只手闪电出击，袭向他的脖子，但他反应也挺快，往后一缩，出手就揪住了对方。
　　方平看到了林扇充满愤怒的眸子，还有一只扎着点滴的手在他手中挣脱不开。还好我反应快。
　　他放开了她的手，点滴的针头歪了。他细心发现出来，马上起身去找护士来。林扇躺在那儿，就像没有知觉似的。一片死寂。
　　杨黎已经被查证没有任何嫌疑，可以放行。她换上了便装，准备和周昌离去。父母已经在军医院的门口等着了。林扇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走的时候，她还是再去了一趟病房。林扇今天又闹腾了一下午，终于累了睡着了。她也没去吵醒对方。只想着这一走，也许再见面的机会就很难了。
　　他们俩就在病房门外看了看，便转身下了楼。在楼道口碰到了方平，她也当作没看到他高傲地像个公主一般地离开。方平就这一瞬间，停住脚步，回眸看了一眼。这丫头平时牙尖嘴利的，怎么今个儿当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呢？
　　下了两层楼，他才听到杨黎的声音。周昌，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父母接我走就可以了。他们，不会高兴见到，你的。
　　小黎，我怕这一分别，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要不，我们再去另外一个地方吧，那个考察地方一定不会再像这样子的。我们一定会准备得更加充份——
　　不要说了！我不会去的。我要走了，你别拉着我！
　　方平拧起眉头，思考了三秒钟，奔下楼去。杨黎还真有生气了，拦住她去路的还不止周昌一个人，眼前这个方平都让她觉得好笑。喂，方平！你拦着我干什么？难不成我的嫌疑还没有洗脱么？




☆、（五十五）

　　军医院的会客室。杨黎的父亲拍案而起，神情冷冽。我必须带我女儿回去！
　　方平不疾不徐地说，伯父，请您再放宽几天时间。现在情况不允许，林扇的病情很复杂——
　　那是医生的事，不该找我女儿。
　　可我愿意！杨黎的声音插了进来，她厉声对父亲说道，林扇的事就是我的事。爸爸，我就等林扇的病情好了，我就跟你回去，行么？
　　争吵声不绝于耳，周昌和方平轮番上阵，劝说她父亲。总算给说通了。看着她父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杨黎突然暴笑出声，抱着方平说道，哟！终于摆脱他们了。谢谢你方平。
　　方平莫名其妙眼前这个投怀送抱的女子。
　　杨黎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会做的。
　　方平不敢相信，这杨黎手上提着的居然是扫货回来的各大名牌，在医院的病房里炫耀比划，她还不停地抱怨着军医院离市中心繁华地段太远，打个车都很难。好说她也是协助他嘛，可连个车也不给她派一辆。
　　这会，两个人又拉到走廊里争论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