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营-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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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尉根本不理范吉斯,一把拉过躲在他身后的那个男孩子:“你们混乱我管不着,但请不要强迫别人也和你们一样。”
那个男孩子一下子暴露在众人面前,困窘难堪惊慌失措,低头哭了起来。
“你TM谁啊你!给我滚出去!”范吉斯愤怒地大叫,几个人冲上来要拉扯蓝尉。
“这位学员。”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并不大,低沉而富有磁性,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皇太子从沙发里站出来,微笑着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
皇太子一说话,没有人再敢出声。蓝尉突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心头一跳,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低头行礼:“殿下。”
弗洛微一颌首,温和地说:“被你看到这些令你不愉快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这只是我们学业之余的一些消遣罢了,我想,你作为一个普通学员,是没有资格管的。而且,我们并没有违反学院任何一条规章制度。”
“不错。”蓝尉抬起头来,决定据理力争,“但请不要强迫其他人。”
“强迫?”弗洛笑了一下,问那个男孩子,“谁强迫你了?”
那个男孩子眼泪汪汪地抬头,突然一下子挣脱蓝尉的手,扑到弗洛的脚下:“殿下,殿下,我是心甘情愿的,求您让我服侍您,求您……”
弗洛没有再说话,他只看着蓝尉,面带微笑。但那笑容蓝尉很长时间都忘不了,那是一个笃定沉稳胜券在握的笑容,甚至用不着含有一丝丝的傲慢轻蔑的成分,就已经刺痛了蓝尉的眼睛。
蓝尉下意识地挺直腰,慢慢说道:“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殿下,打扰了您的好事。”他不卑不亢地再次行礼,转身向外走。
在他要关上门的一刹那,他听到里面传出希尔的说话声:“我赌三个月,这个人会乖乖地爬上我的床。”
皇太子不知也说了什么,然后是希尔放肆的笑声。
剩下的日子,蓝尉过得很凄惨,一个得罪皇太子的人,连教官都不由自主“另眼相待”。可无论多么不合理的要求,蓝尉淡漠的神色从未变过,也从未妥协过。三个月后,主教官通知他,安排他去做皇太子的侍卫官。
这是每个学员都梦寐以求的职位,可以进入只有一墙之隔的顶级学院,接受不一样的军事训练,还能接触更多的贵族阶级。最重要的是,可以留在皇太子身边,这是实现抱负的一条捷径。
但也有一点阻碍,尽管在其他人眼里真的算不了什么。那就是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皇族有权利命令侍卫官侍寝。据说皇太子对这个特权使用的频率并不高,但毕竟有过。
蓝尉忽然想起希尔的那句话,那个赌约。就在侍卫官报到的前一天晚上,他写下了退学申请,自愿到前线去做一名普通的士兵。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只当了两年兵,就因为蓝廷的原因,成为蓝氏军团的代理继承人,提升为少将。
更没有想到的是,直到今天,皇太子依然对他念念不忘。
马车停下,侍卫官在外面禀报:“将军,到皇宫了。”
蓝尉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失望和沮丧中摆脱出来,既然做出决定,就只能去面对。他穿过巨大的喷水池,和繁花似锦的绿草绒绒的园林,直接去找弗洛的管家。
半个小时之后,正在看书的弗洛接到管家的电话:“殿下,蓝氏军团的蓝尉,请求侍寝。”
弗洛站在窗前,望着正在盛开的木兰花,慢慢地说:“那就给他安排今天,但不要告诉他你已经通知我。”
“是,殿下。”
蓝廷端着餐盘,和犯人们站成一排,等着盛饭。
这是军事监狱,关着的都是犯了过错的军人。他们没有一个肯给蓝廷好脸色,堂而皇之地在他身后咒骂:“呸,叛徒。”然后横着挤到他前面。
蓝廷垂着眼睛,让开一点地方。好不容易轮到他,就给盛了极少的东西,汤也只有半碗,水果肉类全都没有。蓝廷一抬头,正对上窗口犯人挑衅的目光,他咬咬牙,把那点忿怒忍了回去,自顾自走到餐桌边吃饭。
他刚一坐下,餐桌本来坐着的四个人全都站起来,去别的桌旁。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看向蓝廷,大家好像都约好了似的,心照不宣,像一次密谋。
蓝廷饿坏了,也渴坏了,他还来不及去理会周围诡异的气氛。他不敢吃得太快,一连几天不吃不喝的情况他以前常常遇到,早就知道该怎么处理。先喝汤,再细嚼慢咽每一样东西。分给他的食物太少了,每一小块面包屑都显得弥足珍贵。
只可惜,没人想让他好好吃顿饭。蓝廷刚吃了几口,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摇摇晃晃走过来,大手一挥,把蓝廷的餐盘扫到地上,大声叫道:“对不起,没看见!”
蓝廷死命地捏住桌子边沿,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变成苍白的颜色。那个大汉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怎么,不服气?来呀,打我呀。”
蓝廷缓缓俯□去收拾东西,大汉一脚踏在他的餐盘上:“干什么,不吃啦?浪费粮食,就你这样的还敢浪费粮食?不要脸的J货,TM的都给我舔喽!”
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舔喽舔喽!叛徒!”“卖国贼!”每个人都是一脸激愤的神情,慷慨激昂地呐喊。
蓝廷慢吞吞地站起来,忽然被那个大汉一把揪住衣领,一拳狠狠打在腹部。他痛苦地弯下腰,所有人疯狂地围了上来。
监狱长站在大玻璃后,观察着餐厅里的混乱,每个人的眼中都射出愤怒的光芒,对蓝廷拳打脚踢。
“等他反抗,就说他肆意挑衅,被其他犯人打死。”监狱长说。
“这种叛徒,死不足惜,就这么打死了算得了什么?”审讯过蓝廷的年轻人忿忿不平。
“不行,不能给别人留下反击的借口,这是将军的指示。”监狱长冷笑,“不用急,听说蓝廷性子暴躁而易怒,他会反抗的。”
出乎意料之外,这场殴打进行了近十分钟,蓝廷一次都没有反抗过,他只是紧紧缩成一团,牢牢护住要害部位。
监狱长皱起眉头:“行了,就这样。”
“监狱长!”年轻人义愤填膺地说,“这次不弄死他为国除害,说不定下次就没机会了。”
监狱长摇摇头:“你还太年轻了,他无缘无故死在这里,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得漂亮点呢?犯人可以利用,其他人也一样可以。”他一拍年轻人的肩头,“我有办法。”
人群散开,夹杂着看守们的斥骂。蓝廷勉强睁开眼睛,从缝隙中望着屋顶明亮的灯光。“死没死?”一个看守踢他。蓝廷耳边嗡嗡直响,他听不清那些人说什么,浑身叫嚣的疼痛令得肌肉难以控制地抽搐。在陷入昏迷的一刹那,眼前那片光晕幻成霍维斯温柔而又带点戏谑的笑容:“好好保重,等我来接你……”
Chapter43
弗洛闲适地坐在沙发里,一页一页翻开手上捧着的小说,他在等着夜幕一点点落下。他知道此时蓝尉就在自己的卧室里,可是不用急,他的耐心和韧性一直都很好,尤其是现在,蓝尉肯定比自己更着急。
弗洛几乎可以想象蓝尉的样子,依旧耸肩拔背,笔挺得就像一杆银枪,明显和舒适的充斥着暧昧气息的房间一点也不搭调。他一定很紧张,甚至会退缩,但也一定会倔强地阻止自己的脱逃。他的心里有不甘、有愤懑、有羞惭,但也一定会强制压下去,转变成勇于面对的刚毅和决然。也许他只是把这个当成一项必须成功的任务,就像打一场恶仗。他认为这只是一场交易,只想尽快结束,为了自己的至亲,牺牲一个晚上还是能够忍受的。
弗洛捧着书,眼睛却望向别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浅笑。不可否认,蓝尉在战场上是个优秀的军官,但在某些方面,却太过天真。他很快就会明白,自己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晚上。
自鸣钟敲了十下,弗洛放下书,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整理一□上的军装,这才缓步走出书房。
弗洛想得没错,蓝尉正站在卧室的角落里,军姿挺拔,目视前方,好像他不是过来侍寝,而是参加某项严肃的高级军事会议。
他从下午自荐侍寝,就再没能离开皇太子的府邸,老管家带他去洗了个澡,从里到外换一身崭新的衣服。这种强烈的暗示,尤其是热水冲刷身体的时候,强烈的屈辱感蓝尉简直都想放弃。他把水温调得很热,甚至发烫,给肌肤一种刺痛。
蓝尉没有放任自己在浴室里逃避多久,换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带着一种毅然决然的气度。幸好老管家只是尽职尽责地安排他等候在皇太子的寝室里,态度谦卑有礼,丝毫没有轻蔑的神色,话也不曾多说一句。蓝尉觉得好受了点,他静静地站在墙边,尽量不去注意卧室当中令人难以忽视的大床,也不去想即将发生什么。他强迫自己想蓝廷,想里恩夫人,想过世的父亲和母亲,想印象里早已模糊暗淡的老家,想那个曾经在花园里疯跑的幼时的自己……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父亲和母亲是那样相爱,那样和睦,他忽然很嫉妒那个曾经在他们中间笑闹,却不知珍惜幸福的懵懂孩童,如果那样的时光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门前传来侍卫官恭谨的声音:“殿下。”
蓝尉微微一震,他站得愈加笔直,这才感到浑身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僵硬得酸痛。
门开了,弗洛走进来,他一眼就看到蓝尉,顿时流露出些许惊奇,失声道:“蓝尉,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尉张了张口,他想说,自己是来侍寝的,殿下。但突然发现,这句话竟会如此难以启齿。幸好弗洛并没有等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怎么,找我有急事?”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拉过茶几边的椅子,伸手示意:“请坐,慢慢说。”
弗洛的态度太自然了,自然到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蓝尉晚上十点站在自己卧室里的用意,自然到连蓝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勉强开口,竟然有点磕磕巴巴:“不是的殿下……我……”
“有什么事坐下再说。”弗洛微笑着建议。但他是皇太子,这就是命令。蓝尉只好随之坐到弗洛的身边。发生的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接说明自己是来侍寝的?还是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老管家走进来,说道:“殿下,侍寝的人……”他猛地看到弗洛和蓝尉并肩坐在一起,有些错愕,但只是一瞬间便恢复正常,刚要接着说,弗洛一摆手:“我知道了,今晚不用安排侍寝,我和蓝少将有点事情要谈,你命他们下去。”
老管家看看弗洛,再看看蓝尉,微一颌首,说:“是,殿下。”转身离开。
只这片刻,蓝尉已经镇静下来。他忽然醒悟,其实皇太子在一进入卧室看到他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来侍寝的,但却一直没挑明,甚至还帮自己遮掩。
皇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蓝尉一时还不太明白,但他得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竟有些感激。
“不好意思打断你了。”弗洛在蓝尉面前永远很客气,“有什么事现在。”
蓝尉沉吟一会,决定还是单刀直入:“殿下,是关于蓝廷。”
弗洛笑了:“我一猜就是为他,除了他,也不会有人令你这么为难。不过里恩夫人已经把他驱逐出蓝氏家族,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犯了叛国罪的囚犯,你对他还如此在意?”
“不是的殿下,蓝廷即使签署了《投降书》,也是被迫的。当时有人证,可以证明敌人是利用战友的性命,来威胁蓝廷,迫使他签名。”
“哦?”弗洛一挑眉,“人证?是谁?”
“这也正是我来的原因。那人是莫顿,辉轩国的亲王,曾经在普曼国担任间谍,目前正处于您的保护之下。”
弗洛顿住了,眉头一皱:“莫顿……”他慢慢站起来,缓缓踱了几步,神色有些为难。
蓝尉站起身:“殿下,我知道莫顿身份极为敏感,这件事对您来说实在是……但真的只有他才能证明蓝廷的清白。殿下,蓝廷是无辜的,请您看在蓝氏军团为国家奋勇杀敌,誓死效命的情分上……”
“蓝尉。”弗洛看着他,“里恩夫人驱逐蓝廷,是在报纸上公开宣称的,人尽皆知,现在蓝廷已经和蓝氏军团再没有任何关系。”
蓝尉一窒,他咬咬牙,上前两步:“是我……殿下,是我求您……”他深吸一口气,单膝跪下,语气恢复平静,带着几分冷然,“事实上,今晚就是我侍寝,我想服侍您,殿下。”
很长时间弗洛都没有说话,蓝尉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他一点一点地抬起手,解开衣领上的第一颗钮扣,然后是第二颗。在他解开第三颗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阻住了他,头顶上传来弗洛无奈的叹息:“你起来,蓝尉。”
弗洛靠在昏黄的落地灯旁边,灯光照着他,在地上投下暗淡朦胧的影子,光亮落在他的颧骨上,眼睛却掩在幽暗里。“蓝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个皇太子?”他说的很轻,像从远处飘来,但话里的含义很重。
蓝尉的眉梢跳了一下,他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否则,你怎么会认为我能因为你一点小小的冒犯,就假公济私,弃蓝氏军团于险境而不顾;今天又会因为你主动要求侍寝,而插手对蓝廷叛国案的调查和判决?”
蓝尉的脸发烫,有些狼狈,他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说道:“不是的,殿下。”
弗洛抬头望向垂挂着厚重深紫色窗帘的落地窗,目光飘远,像要穿透无尽的黑暗注视什么似的。他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悠悠地说道:“蓝尉,我身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对普作战的最高指挥官,作出的决定不计其数,做所过的事,不能后悔,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但有件事,我真的很希望它从来没有发生过,那就是在五年前的夏天,我参加了希尔举办的一个聚会;可我又庆幸它发生了,因为就是在那次聚会上,我遇见了你。”
弗洛转过头来,凝望着蓝尉,目光里有一种深沉的热切,令蓝尉几乎不敢对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对你说,我为当时你看到的一切,和我卑劣的行为感到抱歉。对不起,蓝尉。其实那种聚会,我以前很少参加,那以后,也再没有参加过。”
弗洛这样郑重其事地道歉,让蓝尉无所适从,他犹豫了一阵,才说出一句自认为比较得体的回答:“您身份尊贵,做任何事情都是正确的,殿下。”
弗洛摇摇头:“在爱情面前,没有人是尊贵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蓝尉面前说出“爱”这个字眼,尽管如此含蓄而隐讳,已足够令一向淡漠的蓝尉感到极度不安,他开口道:“殿下……”
弗洛的手落到蓝尉胸前,帮他把钮扣一颗一颗系好:“我一会儿就下令,你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入宫中找我。蓝尉,无论任何事,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做到。”他按了按床边的召唤铃。
老管家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蓝尉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下意识地整一整衣领,向弗洛敬礼,走几步又停下了,转过身看着弗洛,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口,目光中带着感激:“谢谢您,殿下。”
弗洛微笑着点头,一直目送蓝尉离开,随后问老管家:“和莫顿的会面安排的怎么样了?”
“莫顿亲王很欢迎您,殿下,他后天有时间。”
莫顿在奥莱国生活得非常惬意,可以说比他想象的要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