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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绿痕 迷藏姻缘-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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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暗恋某个人很久了。」春联深吸了口气,正经八百地问着她,「那个人,不就是他吗?」

  「是埃」扶苏回答她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烦恼。

  「那你。」

  「不要问我这类的问题,因为我全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翻过身来,无奈地睁开水盈的眸子。

  「你要把他留在这里多久?」春联执起她一络柔软的发,慢条斯理地梳着,「他是紫冠府的人,不可能永远都留在这里的,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去。」

  扶苏的水眸里,滑过一丝心惊。

  要把他留在这里多久?这句话,她也在心中问过自己不下百次。

  看着空气里被雪光映照得发亮的尘埃,悠悠的思绪,就像那些飘浮不知去处的尘埃那么不确定;想知道与不想知道的心情,似窗外纷纷落下,累积迭绵的飞雪,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霜雪留不注岁月留不住,那么人,是不是也留不住?

  扶苏反复不断地回想着这个问题,想着,在这个冬季里,因为一个悬赏事件,让一个原本远不可能接近她的人来到了她的身边,但任何冰霜厚雪也总有融化的一日,或许在明天,又或许在后天,那个此刻离她这么近的人,一旦在达成了他的目的,得到了他所想要的后,他终将离开这暂且在冬日里躲藏的地方,回到他该去之处。

  任何人,任何事,总都会有到此为止的一天,不是吗?

  但在那天来临之前,她不去想,不去预测到时她将有什么心情,因为在她坚强的灵魂背面,是那么的胆怯。

  「那就等时候到了再说。」她翻过身,将小脸藏在软被里,彷佛这样就可以翻过一切,都可以不必面对。

  「你可以带着他上紫冠府埃」春联不知她内心的翻腾,仍兴高采烈的向她提议,「悬赏单上也写了,只要能捉到他带回紫冠府的人,就可以和他成亲。」如此一来,她的暗恋就会开花结果了。

  「我不要那种强迫式的婚姻,我也不想用这方式来绑住一个人。」她悠悠轻叹,叹息地掩着小脸,「我若真的要,我要的是他的心,不是名、不是利,也不是那种婚姻,不要把我看成其它人一样。」

  「老板。」再这样躲躲藏藏下去,最终她能得到个什么呢?

  扶苏自床榻上坐起,深吐出口气,转眼朝她正色的叮咛。

  「口风紧一点,这事别让他知道。」难得她已经这幺久没再想起这回事了,而这事,只有她们俩知道就好,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心事摊露出来给第三者知情。

  春联觉得很可惜,「为什么?」如果是她的话,她早就跑去告诉步千岁了。

  「我和他还要合做生意,我不希望因我的私事,而让我们往后连相处都会变得困难。」公与私之间,她分得很清楚,而她也不愿模糊了他们之间目前所处的地位,而让一切失序。

  「好。吧。」

  打发完楼下的人后,就一直靠站在门外偷听的步千岁,在房里对谈的声音沉寂下来后,他的嘴角,缓缓逸出一抹微笑。

  「这样啊。」他终于知道,她会对他脸红的原因了。

  「他睡了?」

  望着隔邻帐房掩熄的灯火,仍坐在帐桌前奋斗的扶苏,很意外地发现向来睡得比她迟的步千岁,在经过一日剧烈的追逐战后,破天荒的扔下工作,在这夜早早就寝安眠。

  揉揉还是很酸的两腿,感觉瞌睡虫也要冒出来的扶苏,在自己可能又会在桌前打起盹来时,赶紧来到妆台的水盆前掬水洗脸,让冷意上心头的清水驱逐掉体内一再泛起的睡虫,因为,她若是又在帐桌上睡着的话,这回可不会有人体贴的把她带回床上去睡。

  甩去一脸的冷意,扶苏取来绫巾拭净脸上的水珠,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停留在那张今日曾与步千岁接触过的芳唇上。

  望着铜镜里自己嫣红如云的脸庞,她忙捂着双耳对自己催眠。

  「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为什么她整个白日里都没想起那个吻,偏偏在这个时候它又要冒出来?

  带着微微的热,略有甜意且让她全身血液快速流窜的吻,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想泛起,今早步千岁停留在她脸上的气息,此刻彷佛还停留在她的脸上般。

  她对着铜镜低叫,「那只是个意外!」

  真的只是意外吗?镜里的她,好似在问着镜外有点沾沾自喜,心房笼罩了散不去欢欣的她。

  第一次或许可说是意外,但接下来的呢?他的那句「我想」呢?那也是意外?

  「不是意外。」她抚着发烫的脸坐下,将额垂靠在妆台的桌面上,老实的对自己承认。

  不可否认的,在暗恋多年后,能够自他的口中听见那句话,她的心底,其实是很雀跃、很快乐。

  但,她怎么会暗恋一个男人?

  说来或许可笑,但,那种暧昧不明、只能独自快乐在心底的感情,是已经存在她心底很多年了。

  有时,她会认为,她疯了。

  就只是因为缘见一面,只因为步千岁多年前与她曾在街头错身而过,他那不经意的回首一笑,她就记得那抹笑意至今,像是在心头上烙上了个印子般,怎幺也抹不去,于是,某种不请自来的情愫,便在她的心坎上渐渐堆积,直到她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那份本是微小的情感,已经累积壮大到了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那种情感,叫暗恋。

  初时,当她处在这种措手不及的情感下时,她曾做过许多疯狂且匪夷所思的举动。

  即使只要步千岁出门洽商,她能躲在远处偷偷的看他一眼,她的心情便能好上一整天,并持续到下回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即使只能与他同坐在一个茶搂里,坐在远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看他在开怀时的扬眉而笑,沉思时的轻拧眉心,或是潇洒道别后的背影,她便能在心底暗自复习上千百遍;哪怕是只能与他曾握过的一只杯子短暂轻触,或是曾与他呼吸过同一处的空气,对她而言,那都是种收获,是种会让她唇角微翘的小小幸福。

  那种幸福,是可以一直收藏在心底久久不散的,虽然,它只是一条单行的道路,只要她不出声、只要她没有勇气打破一切,这条道路,永远也不会通抵他的身边,它只存在她的心底,在午夜梦回的时分,或是在她不会轻易泄漏出来的眼神里。

  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上的暗恋路,若说出去的话,怕谁也不会信,或是当个笑话听听便算了,可是因为步千岁那抹让他们有过交集的微笑,让她注意到他,让她在家道中落无所依恃不知所措之时,有了一线光明。

  一直以来,步千岁这三个字,在她的心中是个很遥远而不可能相连的心情,但同时也是支持着她走下去的一个方向。

  若不是他,她不会在失去一切后,将自己关锁在帐房里向府里未走的帐师请教,开始接触他所曾接触过的一切,学习如何展开另一个新的生活,走出千金小姐的过往,重新从一个学习和模仿者的角度出发,并在帐师离开后,自己主动接触商事,一步一步的,走出她以前的世界,找到了她从前不曾开发过的经商天分,缓缓靠近他那个还像是在云端的商业天际的顶端。

  透过管道,经过众人口中的转述,在不知不觉中,她愈来愈像他,愈是向他学习,她便发觉她已开始在模仿他。她会模仿他握笔的姿势,他谈生意的技巧,他在商事上的应对心态,他那不怎么好的人格,他在人前暴露出来为人所知的一切。可是她唯一模仿不来的,就是他的那颗心。

  她试过努力揣摩步千岁的心思,但她不但没成功,反而只会让自己更迷惘。

  愈是了解他,她就愈不像她自己,或许,该说是她是一块未经塑造的泥,正等待一个模型来让她安定,而步千岁就如同一个模子般,朝她罩了下来,让她有了个安定的出路,可是她仍旧只是一个空壳而已,少了一颗心,什么都是空的。

  暗恋所带来的寂寞,是很透明的,透明得宛如脆弱的泡沫般,随时都有破灭的危险,只消轻轻的风雨吹来,它就散了、破了,而后宣告结束,必须告诉自己得死心。

  这些年来,步千岁是否有婚配,是否有心仪的对象,都是让她提心吊胆、心情风涛迭起的原因,沉陷泥淖的她,是那样迷惑和害怕,很怕她的爱情泡泡,会在转眼间就消逝,会来不及让他知晓。

  曾经,因为他,她无依的生命里点燃了一盏照亮人生之路的灯火,让她整个人生都明亮了起来,但她的灯火很微弱、很遥远,远得他看不到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若是他没有沦落至此,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世上,有个将自己复制成另一个他,可是却找不到她自己该有的那颗心的女人。

  「停。」扶苏紧掩着脸庞,试图叫停满脑子的思绪,「停停停。」

  不能再想了,往事归往事,现今归现今,现在的她,不是多年前那个追逐步千岁脚步的人,除了在心境之外,现在她的地位是和他一样的,他和她都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都是个在工作里打滚的伙伴,她得收拾好心情过日子,再不把它压回心底而继续想下去,她还要不要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

  不要想他的过去,也不要想他在未来将会何时离开,不要让她不习惯分散的心思更紊乱,因为他好不容易才能来到她的生命里,她若是不好好把握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时光,在她往后的回忆里,又要只剩下寂寞和孤单,趁他还没离开前,能够填满她那颗空的心多少,就填满多少,明日是若有愁,就留待明日去忧。

  扶苏侧转过脸庞,落寞地看着案桌上红融温暖的烛火,忧喜夹杂地闭上眼眸。

  静夜里,邻房的烛光穿透暗墙的画,白皙的画卷上光影跳动,模糊地左右摇摆不定,远看,犹如焚星灼灼,平板单调画轴上,因为光芒,而有了生命、有了舞动跳跃的光彩。

  「还不睡?」隔着暗门,步千岁坐在床上看着隔邻的灯光讷闷着。

  经过一天的运动,扶苏那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应当是累得睡着了才是,怎么他等了那么久,就是不见她的烛火熄灭?

  该不会。她又在桌上打盹了吧?

  步千岁跳下床榻,蹑手蹑脚地走至暗门边揭开画轴一隅,在她满室的烛火下,发现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他无声地走至已在案桌上熟睡的扶苏身边,拉了张椅子靠在她身边坐下,就着扶疏的灯影,细看着她那张他不知看过几回,常令他心笙动摇的面容。

  在他待在幽暗中等待她入睡的时间里,他都一直试着想了解暗恋的心理,和暗恋一个人的感受。

  暗恋的心理他无从得知,而暗恋一个人的感受,他则大略可以明白,但自春联的口中听见这回事时,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惊讶和满足感,某种像是被解放般的朦胧快乐,不必再只有他单方面的煎熬而已。

  若不是偷听到她们两个的对谈,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发觉,也无法让扶苏亲自把这件事告诉他。

  是她掩藏得太好了吗?那么爱看她笑颜的他,怎么就从来没发现过,在她许许多多不同的笑意里,还有种藏有情意的笑?是他太过迟钝了吗?所以才会如此后知后觉?

  不,他是根本就知道,而却没有去证实。

  早在扶苏第一次开口分析他这个人,说出她对他的了解有多深时,他就在猜,她是不是在暗恋他,他该早点来证实心底的假设的,而不是得等到偷听了她们的话,才恍然大悟得那么迟。

  在今日扶苏脸上出现那个红晕之前,在她第一次主动带着笑意偎进他怀里打盹时,他就该明白,那就是她所露出来的破绽,那就是这个伪装得极好的女人,最真实的模样。

  可是她这般压抑,努力不露痕迹,会不会很累?她的心把理智和恋慕区隔得很明白,所以她才能那么从容的面对他,不露心迹、维持表面,与他和睦相处,甚至携手共事,让他完完全全不晓得,在暗地里,正有着一椿情事在发生中。

  暗恋这种那么艰辛而又不能启口的事,她做得到,但若是立场互换了,他却做不到,他从不是个能够掩藏自己那么久的人。

  他伸指轻轻描绘着她的唇形,想起了今早吻她时她的不拒绝,想起了她无声闭上眼的同意,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待着他来靠近她?是不是在等着他来揭开她说不出口的秘密?

  步千岁的指尖滑下她的面容,将已然睡熟的扶苏习惯性地揽进怀里,把脸颊偎靠在她的发梢上,愉快地在唇边露出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爱面子的女人,你早该告诉我的,居然连这种事也骗着我?」他半抱怨地吻着她的眉心,而后将她拥得更紧,「这辈子,就你骗我骗得最多。」

  一切,都变得异样。

  从那日以后,扶苏总觉得她和步千岁之间的气氛变了,尤其是他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格外令她猜不透。

  重拾回工作轨道上后,在一如往昔的挑灯夜战时分,扶苏手里拿着好不容易才整理出来的卷宗,对趴在她面前的步千岁报告。

  「紫冠府已有六成的生意全都在我们的手上。」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到成绩了。

  「嗯。」步千岁一手撑着脸颊,偏首凝望着她。

  「只要在年关之前再加把劲,我想应该可以达到八成这个目标。」她自桌上拿来另一迭卷宗,把里头的计画摊在他面前给他看。

  「嗯。」他的两眼没有移动分亳,依旧是停伫在她柔美的脸庞上。

  「你心不在焉是不是?」扶苏完全不必抬起头来,光是听他这单调的应和声,她就知道这个最近常不知在想什么的盟友,又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他还是淡淡轻哼,「嗯。」

  「千岁,你有把我刚才说的话听进去吗?」她无奈地伸手拍拍他的面颊,要他这个木头人快点醒过来。

  「嗯。」他一个宇也没听进去。

  「算了,你继续嗯下去好了,不打扰你。」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收拾起桌上所有的卷宗,打算不理会他的怪样,独自去把这些未完成的工作完成。

  步千岁伸出一掌,以掌心压下她想抱走的卷宗,当她疑惑地抬首迎向他的眼眸时,他便将她搂来膝上坐着,还帮她按摩起她疲涩的颈项。

  他用一种饱含磁性的语调在她耳畔低语,「累了就别做了,去睡吧。」

  扶苏怀疑地在他怀里坐正,回首盯着他此刻看来温柔款款的眼眸。

  他的声音变了、双眼变了,他连看她的模样,碰触她的方式也都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她不热识的人,而那眼神,令她心慌。

  「我还没做完。」她犹豫地按着他的胸膛,稍稍拉开与他的距离。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做完。」步千岁在她想试着不着痕迹离开他时,一手勾回她的腰肢,气定神闲地朝她咧笑着。

  她讶然地扬高黛眉,「你要帮我?」

  步千岁流利地编着谎言,「多帮你抢一点,那我回去时正好可以少做一点,何乐而不为?」

  「之前你不是还在跟我抱怨我把工作都推给你,害你累得忙不过来?」这实在是太可疑了,一个总是在她耳边抱怨工作量太多的人,怎能突然之间转变这度大?

  他又露出一抹理不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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