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优秀死神工作薄-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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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盘算了许多报复他的法子,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了。
过了一会儿,林老爷子转身离开,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子男人。男人引着他走向远处一辆公交车。
安澜目送他们离开,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族再也没有任何牵涉了,这让他觉得很轻松,甚至对这座宅子和林家的人都没有了抵触和厌恶的情绪,而是像和陌生人相处一样平常。
而林家的人对于安澜没有分得一毛钱遗产这件事情非常满意,对安澜的态度也从排斥变成了无视。当天夜里安澜心情不错,闲的没事把辰夜送给自己的小礼物,黑色蜡烛拿出来了。
他把卧室门窗都关上,把蜡烛放在书桌中央点燃。然后掏出工作服穿上,他的本意是召唤出几只小鬼魂玩玩。然而在穿上工作服的一刹那,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坍塌了。
满屋子数不清的身影、残肢、苍白的脸、黑色的头发,在烛光的照耀下四处飘荡。因为鬼魂的数量太多,而空间又有限,这些东西只好嘎吱嘎吱地挤压撕裂,然后继续挤占空间。
安澜吓得坐在地上,尽管知道这些东西不会伤害他,但还是吓得够呛。一个脸色发蓝、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正甩着自己的袖子,在拥挤的空间里试图跪下行礼。而一个穿着洋装烫着波浪头发的女人则吐着舌头,两只手胡乱抓周围的碎片朝嘴里塞,而这些东西很快又从她背后的血窟窿里钻了出来,继续蹦蹦跳跳,吵吵嚷嚷。
安澜哆哆嗦嗦地爬到床上,找出手机给辰夜打电话。很快,辰夜接了电话,声音略沙哑低沉:“怎么了?”
安澜抽抽搭搭地把眼前的情况给他讲了一遍,辰夜沉默了一会儿,说:“别怕,把蜡烛吹灭就没事了。”
“但是,那样的话,它们不就死了吗?”
“它们原本就是死的,” 辰夜不带什么感情地说:“这些东西迟早要灰飞烟灭的。”
“它们看起来好可怜呢。”安澜瞄了一眼,低声说:“有一个没有手的小女孩一直在哭呢。”
辰夜又沉默了一会儿。安澜有些抱歉地说:“我真的下不去手,你……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你再忍耐一会儿,我会帮你解决的。”辰夜说完就挂断了。
安澜握着手机,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辰夜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现在赶过来吧,两地相隔几千公里呢。辰夜虽然会飞,但毕竟不会空间传送。就算赶过来,天也都亮了吧。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非常轻微的击打声音,像是怕吓着安澜似地,有人开口说:“是辰夜让我过来的,可以进来吗?”
安澜听说是辰夜派来的,心里顿觉宽慰,起身把窗户打开,见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子男人,大约四十多岁,体格很魁梧强壮,眼神犀利冷静,但并不使人畏惧。安澜退后一步,那男人跳进来,将手里的蓝色方格旅行袋打开,伸出手粗鲁地把那些灵魂残片抓进去,偶尔把一些小鬼的胳膊或者腰肢扯断了,吱吱叫着喊疼,男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很快就干净利索地把整个房间都清扫干净。
安澜见他效率如此之高,正要夸赞几句,却见男人随手把桌子上的蜡烛也收了起来。
“哎,那是我的。”
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把旅行袋的拉链拉上。
“那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安澜怯怯地说:“大叔,你还给我吧。”
男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蜡烛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沉声说:“回去后把这个还给他,这不是人类该有的东西。”
男人提着旅行袋,纵身从窗口跃下,消失在黑暗里。安澜见他消失了,急忙把窗户关紧,钻进被窝里给辰夜回电话:“那个老头子是什么人啊,看起来好凶的,而且他还想把你送给我的蜡烛抢走,一点素质都没有。”
辰夜笑了笑,和安澜说了几句闲话,然后才各自挂断。
作者有话要说: …
☆、林宅(4)
第二天天气转晴,安澜叫管家给他安排车辆,送他下山,过了几分钟,却是林少宗开车停在院子里,叫安澜赶紧收拾行李。安澜不愿意坐他的车,林少宗邪气地笑:“随便你啦,反正没有我的吩咐,这宅子里是不会有人送你的。”
安澜只好提着简单的行李上车,一路上林少宗很安静地开车、抽烟。安澜则埋头玩手机。车子缓缓地从山上下来,停在一处缓坡处,安澜抬头:“怎么在这儿停?”
林少宗皱着眉头,摇头道:“这件事情没做完,我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安澜放下手机,有些困惑。
林少宗从他手里夺了手机,扔到后排座位上,抬手去解他皮带上的扣子。安澜哭笑不得,狠狠推开他道:“你这人怎么跟狗似的,这种事情怎么呢……”他的脸红了一下:“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一公里外有一家快捷酒店。”林少宗看了一下腕表,准备发动车子。
安澜气恼道:“林少宗,我和你根本就算不认识,而且我有爱人,你再胡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林少宗歪着脑袋看他,然后从手腕上解下镶钻的钢表,放在安澜的口袋里,说:“这个值三百万,算是见面礼,现在我们认识了吧。”
安澜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把那只表拿出来,缠在手指上,猛然起身砸向林少宗。林少宗没想到他会忽然动手,猝不及防地摔倒在车窗上。安澜压在他身上,攥紧他的脖子,怒道:“你这欠揍的小混蛋,早该有人教训你了。”
林少宗眼眶乌黑,睁开一只眼睛看他,身体挣扎着想坐起来。
“少宗弟弟,我可是在贫民区长大的,从小就和流氓恶棍打交道,你这么点小伎俩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安澜攥紧拳头,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林少宗啊啊喊疼,腰板忽然绷直,将安澜掀翻,咬牙道:“忘了跟你说,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了。”
两人开始沉默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厮打,林少宗的拳脚很有力道,而安澜的动作则灵活而狠毒,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手。林少宗衣服被撕开了几道口子,耳朵和脸上残留着几道牙印,一张俊美的脸弄成了调色盘,他凑到车镜前看了看,又气又恨,骂道:“不要脸,癞皮狗。”
安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也挨了几拳,痛得脸色发白,虚弱地回:“彼此彼此。”
林少宗知道自己拳脚的力道,猜想安澜身上的伤比自己要严重好几倍,心里才舒坦了一点。打开音响,哼着小曲启动车子。在去机场的路上,他遇到了几个打算去赛车的朋友,玩心大起,把安澜赶下车,自顾自地驾车离开了。
安澜离开了这个混账二世祖,心中自然也是欢喜无限,自己打车去了机场,临登机之前给辰夜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做好接驾的准备。
不出所料的,辰夜并没有来机场接他。安澜很早就知道,辰夜总是避免在人多的场合出现,两人约会的时候,周围很少出现其他人,是真正的二人世界。尽管如此,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回到宿舍之后,倒是得到了舍友们的热烈欢迎,待他们得知安澜并没有从林氏家族继承任何遗产时,失望又懊丧,安慰了安澜几句,就一起出去吃饭了。饭后照例一起去自习室看书。安澜的手机接到一条陌生的短信:我在学校小西门等你。
他以为是辰夜,心里很高兴,急匆匆地将书本收拾起来,随便和同学说了个借口,就跑出来了。他在校门口没有见到辰夜,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穿着暴露的女人,尽管现在还是早春,她却穿着一袭黑色的吊带,紫色小短裙,九厘米的高跟鞋,任何一个经过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但是她的脸却衰老得厉害,尽管有眼影脂粉的掩盖,但眉梢唇角全是皱纹,颧骨上甚至有淡淡的黄褐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年长色衰的妓…女。
安澜垂着头走过去,叹口气,道:“妈。”
安澜的母亲叶灵凤,被这声喊叫吓了一跳,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害怕被别人撞见似地,抓着自己的高仿LV小包,噔噔噔地跑远,走到一处树影下面,朝安澜招手。安澜只好挪动步子走过去。
“宝宝,见着妈咪不高兴吗?”叶灵凤高兴地捏捏安澜的脸蛋:“妈咪好想你的。”
“你下次来,直接到到男生宿舍找我就行了,不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安澜没好气地说。
叶灵凤脸色有些尴尬,支吾道:“妈咪很忙嘛,只能晚上抽空来找你。”
安澜仔细地看了叶灵凤的脸色,见她虽然很瘦,然而精神似乎不错,这才放心下。
“宝宝,我听说林家的老爷子死了?”叶灵凤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是啊。”
“那他给你留了多少钱?”她期盼地问。
安澜有些无奈,自己自从下了飞机之后,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他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他的遗嘱里根本没有提到我。”安澜回答。
叶灵凤的脸上显出错愕的神情,继而怒骂道:“死老头子,王八蛋,我家宝宝叫了他一年的爷爷,难道是白叫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安澜心平气和地解劝:“叶小姐,你搞清楚,我和林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人家凭什么要把钱分给一个外人”
叶灵凤越想越生气,跺脚怒骂道:“再怎么说,老娘年轻的时候,陪姓林的混蛋睡了三年,一毛钱补偿费都没有拿到,还稀里糊涂地怀了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安澜打小就听叶灵凤唠叨这些,早已经麻木了,这会儿听她旧事重提,反唇相讥道:“连自己怀的是谁的孩子都搞不清楚,就稀里糊涂地生下来,你这种蠢女人能活到这种地步,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叶灵凤听见儿子要咒她死,立刻歇斯底里地哭起来,大概是觉得站得太累,就脱了高跟鞋,坐在马路边上,两腿伸开,哭哭啼啼。
她今天穿得裙子既短又窄,几个路过的中年男人眼光止不住地朝她腿上瞅,叶灵凤也是个泼辣性格,当即止了眼泪,瞪圆双眼骂道:“看你妈X,回家看你老娘去!”
安澜十分头疼,走到叶灵凤身前,弯腰蹲下,为她挡住路人的视线,然后掏出纸巾擦掉她脸上沾着紫色胭脂的泪水。叶灵凤见儿子温柔体贴,心里高兴,收了眼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哎呀,要上班了,我先走了。”
安澜脸色变了一下,语气阴沉地说:“你现在还做那种工作吗?”
“没有。”叶灵凤急忙解释:“我现在在酒吧跳舞,光是跳舞而已,我都这么老了,那些男人也啃不动……”她忽然住口,察觉到自己在儿子面前说了很粗俗地话,只好低头穿鞋子。
安澜只做听不见,一手扶着她的胳膊,目光瞥见她腿上的丝袜有几处脱线,用透明胶水很小心地黏住。安澜心里有些不好受,这种丝袜在地摊上才十块钱,一般女生都不会穿这种东西。
“你现在有钱吗?”安澜问了一句,他一只手伸进衣袋里,想掏出钱包给她点钱,却猛然想起,自己去林宅一趟,来回的机票就三千多,这已经把寒假打工的工资花完了。他现在口袋里只三百块钱。
安澜一瞬间难受得不行,并不是因为此刻的窘迫,而是为长久以来自己的无能,从小就是这样,自己吃饭、穿衣服、上学、买书包的钱,都是母亲陪一个又一个男人睡觉换来的。
叶灵凤却会错了意,以为安澜没钱了。她穿上鞋子之后,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沓五十、一百的钞票,塞到安澜的手里,说:“安心上学,别太省钱了,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要穿得帅气一些……”
安澜猛地推了她一下。叶灵凤有些诧异:“你干嘛!”
“没事。”安澜勉强说:“我不缺钱,你收着吧。我晚上还有课,你路上小心。”安澜摆摆手,转身大步跑走了。
他一路飞奔着跑进图书馆,走到空无一人的四楼,刚好看见辰夜一身黑衣,手里端着咖啡壶走出来。安澜鼻子一酸,扑到辰夜的怀里,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辰夜有些莫名其妙,一手拿着咖啡壶,一手托着安澜的腰,柔声问:“怎么了?见到我就哭成这样,很想念我吗?”
辰夜是故意要逗他,但是安澜根本听不见,他只是越想越觉得心酸和绝望,哭得肝肠寸断,眼泪鼻涕全涂在了辰夜的衣服上。辰夜无奈,只好由着他哭,这样过去了半个小时,安澜自己哭累了,才用袖子抹抹眼睛鼻子,直起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辰夜一会儿:“好久不见了。”
辰夜擦掉他眼睫毛上的泪珠,问道:“为什么哭?”
“没事啦。”安澜若无其事地说:“一点小问题。”他看了看辰夜手里的咖啡壶,问道:“你今天有客人?”因为辰夜平时不爱喝咖啡,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用这个咖啡壶。
“是啊。”辰夜笑着把安澜揽进怀里:“我带你认识一下。”
安澜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一直觉得这个小房间是独属于他和辰夜的私密住处,是两人相爱的地方。但同时他也预想到了,辰夜会认识更多漂亮的、俊美的、活泼有趣的男孩子。这几乎是肯定的了。
安澜心情抑郁地跟着辰夜进去。结果他闻到了呛人的烟味,满屋子被香烟和雪茄的烟缭绕着,在紫色的烟雾里,屋子里满满地坐着二三十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女。
他们坐在沙发上、椅背上、钢琴上、床上、书桌上、书架上,虽然形貌各异,然而气质却出奇的一致,那是不同于凡人的冷冽和高傲。安澜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死神。
“这是我的同事。”辰夜向安澜介绍,然后又向同事们介绍:“这是我的小朋友。”
那些死神们全都用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安澜。安澜勉强冲众人笑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躲在了辰夜的后面。
辰夜无奈地笑,见安澜总是很害羞的样子,只好先送他出去,又约他明日见面。
安澜回到宿舍里,弟兄几个正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讨论案例。安澜心里十分惭愧,草草洗漱之后,把小台灯和刑法书带到床上,默默记诵。宿舍的老大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向卫生间,路过安澜的床边时,忽然弯下腰,仔细看了安澜的脸,然后关切地问:“你今天哭了吗?”
“我前些天在外地染上了红眼病。”安澜半开玩笑地说:“你小心被我传染。”
老大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而是坐在了安澜的床边,关切地说:“我听说咱们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博士,对待心理疏导很有一套,很多要自杀的学生,被他一疏导,都高高兴兴地去谈恋爱了呢。”
“哦。”安澜平静地应了一声。
“我觉得你要是有什么烦恼,不好意思对弟兄们说的,可以找他倾诉一下,不要总是闷在心里。”
“就是啊。”其他几个人纷纷从床上探头:“安澜你这人就是城府太深,把所有事情都闷在心里,这样迟早要憋坏的。”
“哦,我知道啦。”安澜既觉得感动,又觉得好笑:“我没事啦,我没有什么心理问题。”
众人重新躺回床上,又七嘴八舌地谈论了一些法条案例之类的东西,然后才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意难平(1)
夜里十点左右,教学楼的学生陆续回宿舍,梁笙放下笔,摘掉头上的白色小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