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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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学者的愤怒达到了极限,愤怒驱使他要进行报复,害怕山本看出他的想法,他赶忙把身子背向这个他曾渴望见到的人。
不是创造者!不是艺术家!学者伊太郎因受侮辱而怒火中烧,发誓要报复。
一个世纪前,他,歌舞伎大师,被授与演员所能得到的最高舞台荣誉称号。别人称他“Danfuro二十五”。他是第二十五位获得这个荣誉称号的人。他把arogoto超人形象塑造得极其完美以便无愧于此称号。为了给拒绝改变和不受约束的艺术带来新的气息,他和宝贝昆虫一起把他的艺术由过去形式转换成未来形式,同时也买到了长生不老。
伊太郎在大厅里走着,愤怒地制定着报复计划。
他对自己的世界艺术搜集品置之不理,他穿过这些设计装潢精美的房间,无视那许许多多新颖、独特、怪异的物品,这些都是买来给他打发寂寞的。无论他周围环境如何富丽堂皇,也不管他如何经常地进行实验或挥霍了多少钱财,这个地方只是个监狱,监狱这个词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伊太郎快步经过那些因害怕污染了他实验室的家而未曾打开过的窗子,经过能反射出他流线型身材使之具有某种韵味的玻璃,玻璃里照出的影是他惟一真正的陪伴。他已被改变了自我,仅管只是个影子,悄无声息,却是个容得下他的家。当他在许许多多的镜子前舞蹈,他变成了许许多的人,然而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伊太郎走进化妆室,然后呢?他能感觉到他们——那些宝贝昆虫正看着他。很长时间他才使自己稳定下来,看着倚墙而放的大玻璃巢。他心中充满了混杂着恐惧的骄傲,这些昆虫属于他,歌舞使大师,他们是他的配角,被从遥远的世界偷来又被毫无尊严地买了下来,他们吞食着他的艺术,也许某一天,如果他失控了,他们也会把他吃掉的。
伊太郎停下来,身体转了180度,然后做了个“mie”动作,就像一位恋人想要拥抱自己爱人那样伸出双臂,听我说,他轻声说道,他知道他们一定在听着,在艺术上他们有一种直觉的默契感。
伊太郎走近他们,像被梦幻拖拉困扰着,他们渴望解脱的愿望和他一样强吗?如果那样的话,他们的愤怒是不是也如同他一样呢?美丽的生物!
伊太郎爱抚地把手掌平放在玻璃巢上然而他们的美丽是死气沉沉的,成群长着翅膀的小东西按着彩虹的色彩排列着,甚至如此熟悉他们的伊太郎也感到有种力在推着他去看他们,爱他们。
伊太郎伸伸腿,然后快速收回,身子向前双膝着地臣服地低下了头。他知道如果有可能,这些昆虫会杀死他,这些色彩绚丽,发着亮光与他性质不同的生物已成了他裸露身体上富丽然而废弃了的戏装。每天当他们和他一起表演这种死亡舞蹈时,每天当他们一起满足那些源源不断来看他表演的人不健康的幻想时,伊太郎感到像是他们威胁下的人质,因为像古阿玛扎尼尔的比拉鱼一样,他们在极度饥饿时会以人肉为食。但你们不敢伤害我,对吧?
伊太郎抬头看着他爱着的对手们,低吟着他的同情。
这些昆虫不在乎一会儿来看他们表演的人是谁,只要他们的王后平静地躺在他身上,他们就会很温驯的。然而这些虫后,不管他们跳动的身体如何看似渺小且脆弱,他们却是恐惧的蕴藏地,也正是他所要控制的。但是对于聚在他身边观看的人,他,伊太郎,总是处于危险之中,因为广告小册子怎么能详述到此细节呢?
伊太郎扫了一眼钟,意识到必须抓紧时间了,装饰全身即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他迅速脱下衣服,坐在巨大的镀金镜子前开始化妆。
这些宝贝昆虫正看着他。他在眼角处精心地放了一粒植物种子,这个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古老仪式要求动作精练,设计巧妙,激情爆发,如果没有这些,就如同公开的歌舞伎表演而没有观众一样残酷。
一个小时之内,种子开始刺激眼睛下面敏感的皮肤,使之肿胀成一种连化妆都无法模仿的精致形状。然后,他打开一瓶瓶的植物混合物,这些东西会使他身体各不同部位产生过敏发应。接下来是润饰,这儿一下,那儿一下,刷于轻轻地触碰着身体,画出皮肤刺激部位的形状。
他知道这种设计本身可以用油彩来创作,但这些肿起部位,会使设计更具立体感。如果没有这种受虐的暗示,他形象的吸引人之处也就不会引起窥淫狂们的想象了。作为一件活的艺术品他不仅要展示身体,体现痛苦,而且还要显示出克服它的能力。接下来还要有更多的幻想,因为他的艺术不允许平庸。每个观众都应该感到变化之处,感到他的舞蹈、他的幻想和对传统角色的发挥。
伊太郎站起来,走到洗浴室,关上门,打开开关,一种精致的白粉喷射出来覆盖在他无毛的身体上,如同雪人一般。淡淡的香水味掩盖了他皮肤的气味,这种气味必要时可以转移昆虫们的注意力。他微笑着,露出了微脱的牙齿。过敏反应正开始在他身体上形成粉红色的柔软的小旋涡,像河渠一样。很快地这些昆虫将按不同色彩爬上这些小路,为他提供了使艺术达到最高境界的戏装。
任务完成了,伊太郎重调了一下控制器,暖空气包围了他,把他身上多余的白粉刷到了地上。他已感到创作的兴奋正充盈在他的体内。走出洗浴室,他活动活动脖子,头来回地转了几下,伸伸腰,脉搏开始加速跳动,嘴唇松弛了下来。他是个创造者,他要让他们了解这一点。他转过身,宝贝昆虫正看着他,伊太郎使他们感到更饥饿了。
“山本”,他用轻轻的假声低语道。“我要为你而创造,你会看到的。”
接下来,伊太郎抬起生殖器,把它轻轻地推进盆骨腔里,找来一条干净的带子,把它固定在两腿间合适的位置。这是使身体更具流线型的最后一笔。无性的他将在无限的空间内自由发挥他的技术,任观众任意想象。
这些宝贝昆虫仍在看着他,伊太郎想象着他能预先听见他们饥饿的呻吟——我们要,我们要,给我们!
意识到至少这些不世故的生物需要他,他倍感愉悦。他们将帮他使艺术达到最高境界。
两小时后,他才对镜子中的自己感到满意。并再一次为自己的形象及无穷的艺术才能而惊讶。如果四十岁时他已被看作技艺大师,那么现在人们将称他什么呢?几个世纪之后他代表着技巧,但这种技巧不也是真正最终的创造吗?要保留一个,另一个也必须存在。
伊太郎把饰带缠在头上,这是他惟一使用的传统服饰中的一件。大然色彩,“shogun‘s”是它的古名,在他粉白色的脸上划出一条分界线来,这是财富的象征,它突出了红色化妆的可泊、这种丰富的幻觉和受挫的愿望将激起观众的欲望。
伊太郎沉浸在梦幻中,身体在镜子前塑造着梦的形式。他自己应该感到满足了,叫他并不满足。这个世界不给他隐私权,不允许他有自由的愿望,甚至永葆青春、长生不老和无尽财富的补偿也满足不了他,他永远不会满足。伊太郎的眼中闪着欲望的光芒。
宝贝昆虫看着他,他们有着与他同样的欲望。
观众进来时,伊太郎已经准备就绪了。
歌舞伎大师把五只温驯的虫后分别放在心脏、肝、后背和左股上,虫后一边跳动着,发着光,一边等着成群的子民加入它的行列。一辈子的技巧训练得他在每次昆虫进入表演场时都能控制自己的恐惧。
舞台由无形的超音波墙围起来。在这儿,伊太郎将为国家的荣誉而表演。每个歌舞伎表演舞台的后部都没有供演员迅速撤离而特别准备的小门,也没有通向观众便于逃离的“花径”。他呆在自己的巢里向外看着。
这些昆虫成群地进来了,同一色彩的昆虫聚在一起,靠拢过来保护他们各自的王后伊太郎感到神经紧张,但他极力保持平静。
红色的一组,颜色由深琥珀色到深红色,像他预想的那样聚集在他心脏周围。
绿色的一组聚在他的胯部。
萤光色,紫色和海蓝色的昆虫蜂拥而至他的肝部和背部。
而亮银色的一组围绕在他大腿的脉线上。
看到他们的虫后安然无恙虫子们转过头来准备护卫自己的领地。伊太郎转动着头,以便看到他们的队形,然后做着和他们一致的动作。他能感到小虫子的腿正以脉跳似的节奏咬着他的皮肤,好像要与鼓点合拍。
成千上万滑动的虫子正在他身上来回爬着,搜寻着。成群的虫子沿着由他早已在皮肤上形成的过敏性突起而创造的迷宫似的渠道蛹动着,他们渴望食物,渴望战斗。
博物馆的门开了,成群的人涌了进来,渴望获得心,头脑和身体下部的强烈地刺激他们来了,这些参观者,急切地要间接参与这一可能是悲剧的演出,渴望看到梨园学者用精心设计的手势和动作展现的恐惧、愤怒、淫荡和想像的折磨。男女老少挤在这小小的娱乐场里,对许多人来说,这种垂死的艺术是他们的文化遗产。
伊太郎看着他们的眼睛,圆的、斜的、褐色的、灰色的、细长冷静的眼睛、大大的充满热情的眼中有着希望、欲望、失望甚至快乐。这些就是性欲联想的窥淫狂们,想像和技巧的食客们。
伊太郎听到笛子的缓慢哀号,变成了啪的一声敲击,然后传来拍手声,缓慢且均匀,警告观众舞蹈即将开始。每一次击掌,就像一下轻微的心跳,与虫子的脉跳相一致。
慢慢地他转过身来,慢得像个木偶,脚下是冰冷的大理石,甚至他都不敢用粗糙的动作打扰这些昆虫。然而正是这种故意的缓慢突出了他可能受着的折磨。他伸展开前额上褐红色的象征着勇气的曲线,嘴周围的蓝色修饰总在他微笑时显示出他的残暴。一扬眉毛,一摆头都使人感到他是英雄与恶棍的化身。
他的两腿间,两个肩膀上,伊太郎都觉得小脚在钳他的皮肤,震动的翅膀对他皮肤的摩擦,不同的嘴张开准备向他许诺。这就是他训练自己的目的,这也正是他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生命的目的。胳膊的每个动作,身体和腿的每一次慢慢转动都创造出一种形像——愤怒郁积胸中,滋生着报复。在他皮肤上爬来爬去的虫子好像在感觉他的愤怒,并与之交换他们自己的愤怒。他们的翅膀狂暴似的扇动着空气,他们的嗡嗡声变成了呜呜声,使耳朵里的耳鼓疼痛起来。在伊太郎每天寻死羊或死牛时他听到的就是这种呜呜声。
伊太郎从拥挤的脑袋上看过去,直到迷失在奴隶性乱杀的梦中。他从闪烁的眼睛和脸庞上看过去,从另一时间,另一地点所创造出来的艺术杰作看过去,寻找人的踪影,他知道这一定会有的。山本现在正以同样的自信,那是以前他所显示出的自信,看着伊太郎。看见了吗?山本的微笑是对伊太郎的嘲笑。看,你真是艺术,而不是艺术家。艺术家已死了。这些人吗?他们把你看做一幅画,一幅展示本无生命的木偶画。
在伊太郎看来这屋子好像很黑,光线就像他的愤怒一样照亮。即使他的艺术目的是寻求意义,他也必须成为创造者。他不得不控制,还有自由。伊太郎手里捻着眼镜蝇图案服装,又小声地说:“山本!我为你而创造。走着瞧吧!”
丹尼一世,即伊太郎,是一流舞伎大师。他知道他的艺术就是想像,谁见过他谁就会产生想像力,这是个礼物,真正的作品只有一次机会得到这一礼物,不会有第二次。
伊太郎摇着头,视线集中到山本的脸上。凭借着强大的控制力,伊太郎用张开的手指像征着一把扇子。他的手指说月亮像落叶一样下坠,观众坚定地喊着他的名字。“丹尼!”
他听到后很高兴。先辈们的荣誉就是他的名誉。慢慢地,掌声越来越紧,他斜视了一下,强调此时的感情。这个人应当知道他的请求是真诚的。
伊太郎,这位梨园的最后一位学者,舞伎大师伸出手来把那位在他的心中颤抖的女王压得粉碎。
红色的昆虫蜂拥而至,像红色的雨点闪闪发光,翅膀在拼命地扇动。
他们会否认他的技艺吗?伊太郎对心中的痛苦做出反应:弓身,双臂前伸请求梦神接受他的感情。他一手抓住胸部,一手上擎流血的手,头上围着一圈昆虫。远处墙上的圣塞巴斯蒂安画像就是他的镜子,激励他为荣誉而努力。
伊太郎又猛击一下,把腰上的昆虫都弄掉,以便寻找蓝色王后。在这里,他发现王后,又压死王后。
蓝色的火焰呼呼向上蹿,绕着他的头在转,只是冲向他们的猎物。
伊太郎用假声在呻吟看,用笛子不断地恸哭。昆虫在吃东西。他能够听到脚上的血在往下滴,然而痛疼是一种光荣,是他艺术的核心,他的祖先知道为了家族去献身的荣耀的方式,所以他会为了他的名誉为他的昆虫这个惟一的家庭去死。他会与他们成为一体。
伊太郎把手伸到两条腿之间去搅乱昆虫,一堆闪闪发光的绿色和蓝色的宝石。他们构成凸状手型以便重新发起攻击。
伊太郎一边跳一边用眼角看着人群。他们的嘴因惊恐和神奇而大张着。他听到他们的尖叫声,那声音如同在激励他。孩子们围绕在母亲周围,妻子在丈夫周围,但是伊太郎知道他们会看到恐惧的心理会再次成为现实。他看到佐纪森的脸。恐惧变为愤怒。那个正在给慢腾腾的卫兵下命令,朝他们尖叫。
博物馆的门打开了,更多的卫兵拥了进来,没有任何阻拦。
伊太郎看热闹非凡的场面,笑了。他把手插到吃了一半的肉体里,跪了下去。他周围漆黑一团,弥漫着汗和血的气味。许多门牙在撕咬,在撕咬。
伊太郎伸出手指看着鲜血从胳膊上往下流,昆虫在喝,还看着佐纪森,他看到已松弛爪子的失败,那个人眼中的仇恨和荣耀。他做为一名艺术家而被人们记住。照相机将把他的舞姿带到外面,佐纪森和观众都不会忘记他。
屈膝,伊太郎弯下身子来完成他的舞步。白色大理石舞台像出席重大仪式的礼服,接受勇敢和纯洁,为了荣誉而牺牲的艺术。
仪式又进行了一次,他感到的痛苦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有他的身体流露出报复的狂喜,从中可以看出艺术和生命是他的惟一的真正的财富。他小声地对昆虫说话,这时一道玻璃屏障隔开了他们。
现在我自由了。他们知道我是个艺术家。
翅膀的嗡嗡声,牙齿的磨擦声,这就是他的惟一的回答。
《黎明之滨》作者:卡伦·哈伯
陵墓是由冰凉的棕黄色沙岩砌成,墓内空气具有已历经数百年的强烈的病人气味。吸入这种古老的气体,大慨可以体味到古埃及最繁荣的顶峰,回忆起莲花、蜜酒以及高大石柱间的盛装游行;听到僧侣的诵经,年轻女奴的歌声,以及入侵的罗马战车的隆隆声。
朱莉亚·卡帕特利斯博士深深吸入一口气,咂咂滋味,再吸一口。然后她把身旁地上正咝咝作响的煤气灯调了调,拾起画刷,重新弯下身去工作,小心翼翼地把一扇假门的基础上的砂砾碎片拂去。这扇门乃是“卡”的进口与出口,如今躯体已成为木乃伊,躺在华丽而俗气的石棺里,停放在墓室的中央。木乃伊用新王国时期象形文字拼出来的姓名是尼斯纳谢夫,用黑色颜料写在一块镀上金色的亚麻布上,2,500年后仍能辨认出来。
“有好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