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_派派小说-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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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沾了一些,放在鼻前瞻一嗅是血!
璇玑只觉心脏猛然掉了下去,浑身发冷,一时竟不敢去揭他的面具,只怕看到一张七窍流血的脸。他是不是会死?是不是受了无法挽回的重伤?
她浑身都抑制不住地发抖,眼怔怔地盯着那张哭泣地面具……不对,她记得司凤的面具是一半微笑一半流泪地!她迟疑地伸出手,在那张面具上摸索,它现在却变成了哭泣的,微笑的那一半消失了……只剩嘴角的一些些笑容。
〃司凤!〃她尖叫起来,一把就将面具给摘了。
出乎意料,面具下的脸并没有像她想像地五官扭曲或者七窍流血,那还是一张苍白地面容,长眉入鬓,鼻若悬胆,正是她印象中四年前的那个冷漠高傲的少年。他长大了,脱离了少年地那种青涩,轮廓分明,像一株挺拔的苍松或者青竹,正如钟敏言说过的,看到司凤那小子,总会想到一些很清雅的东西,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人家咋就能长那么好看呢?
璇玑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他紧紧闭着眼睛,睫毛湿漉漉地贴在眼下,可能是撞到鼻子,鼻血顺着人中一直淌到鬓角,嘴角也有干涸的血迹。
他什么也没变……璇玑又想哭又想笑,看他脸上那个诡异的面具,她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臭司凤,什么也不告诉她,害她担心的要死。
上下摸了摸他的胳膊和腿,确定没有骨折之类的伤势,想必他只是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璇玑这才放下心来,忍着右手和后背的剧痛,在身上摸索,找出湿淋淋的手绢,替他把脸上的血痕擦干净。
禹司凤轻轻呻吟一声,茫然睁开眼,第一眼就见到狼狈不堪的璇玑,她蓬头垢面,脸上全是水,也不知是汗还是哭出来的眼泪,这辈子也没这么丑过。
〃你醒了!怎么样,哪里疼?〃璇玑见他睁开眼,喜得又叫起来。
他怔怔看着她良久,忽然嘴角一勾,抬手在她脸上抹了把,轻声道:〃璇玑,你怎么这么丑。〃
璇玑一愣,却见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忽然捂着胸肋那里闷哼一声,她急道:〃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肋骨断了,没事……你帮我找些树枝过来好么?〃
她答应着,立即在洞穴里摸索着,找来好几根湿淋淋的树枝,堆在他面前,不由分说揭开他的衣服就要接骨。禹司凤脸上猛然一红,一把抓住,低声道:〃我自己来。〃
璇玑见他面上红若朝霞,还和小时候一样容易害羞,不由笑道:〃脸红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嘛!我帮你接更快一点。〃
禹司凤却一呆,半晌,慢慢抬手,在脸上一摸,紧跟着变色道:〃面具呢?〃
璇玑举起手边的怪面具,笑吟吟地:〃我早摘啦!我看上面有血,以为你受伤。是不是我又犯了你们离泽宫的规矩?〃
禹司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怪物,喃喃道:〃你……你能摘下来?〃
〃这有什么不能的,一张面具而已嘛!〃
他眼怔怔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璇玑终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了,小心翼翼把面具还给他,轻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还是不说话,璇玑急道:〃你……我看,我就是个猪头!总是做错事,不是忘了给你写信就是犯了你们的规矩!你骂我打我吧!别在那里生闷气……〃
禹司凤忽然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气,眉眼犹如春花初绽,忽然笑了开来,平白无故为这阴晴的洞穴添无数明媚颜色。
〃你……〃璇玑有些看痴了,忽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下一刻,忽然被人抱在怀里。他紧紧抱着她,低头在她乱蓬蓬地发上一吻,良久,才低声道:〃我没有生气,我是太欢喜。〃
第三十九章 司凤的面具(二)
面具被她摘掉了,怎么反而欢喜?璇玑想起四年前他面具掉落的事情,那时候他可是沮丧的要命啊,还为了这事被他们那个可怕的宫主责罚。
她微微动了动,禹司凤立即放开她,在脸上抹了一把,幽幽笑道:〃抱歉,一时兴奋。〃
璇玑不解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那一双秋水般澄澈的眼比四年前还是明亮,专注地看着她,她一时竟被看得心中一窒,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要说的话。
〃我擅自摘了你的面具,你们宫主是不是又要怪你?上回……他有责罚你吗?要不你还是戴回去吧,我、我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她蒙了眼睛,一付掩耳盗铃的样子,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璇玑茫然地放下手,怔怔看着他,他慢慢停了笑声,眼睛微微弯着,抬手在她乱七八糟的头发上摸了摸,道:〃我没事,他不会再责罚我。以后……也可以不用戴面具。〃
那又是为什么呢?璇玑想不通,他那个面具,太奇怪,好像自己会变。她总觉得那有些不良的意味,可他什么也不说。
禹司凤自己将面具拿起来,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有些不舍的味道,仿佛是要丢弃多年的老友一般,手指在边缘眷恋地滑动着,一面轻道:〃这个面具,是用昆仑山不死树的树皮做成的,灵力充足。一旦戴上去。寻常人再也取不下来。现在取下,正是时候……〃
他将面具一翻,指着它,又道:〃你看,它是不是在笑?〃
璇玑盯着看了一会,摇一摇头:〃没有啊,它是在哭。〃
禹司凤笑道:〃先前是哭,但眼下被你摘了,自然是笑的。〃
〃不……它是在哭啊……〃璇玑为难地说着,那面具明明是苦着脸。一付流泪地样子,哪里是笑。
禹司凤呆滞了一下,自己低头仔细看去,果然那张不死树皮地面具,一付欲流泪的悲哀模样,两边嘴角都是耷拉着。眉头紧锁,丝毫没有半点笑意。
他自己出摸不着头脑。只是用手不停地摸着那耷拉下来的嘴角,仿佛要把它捋上去,让它变成笑脸。
〃……奇怪……〃他低声说着,〃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璇玑见他方寸大乱,不由急道:〃司凤……它要哭你就让它哭吧……你、你别管它了。反正只是一个面具而已。〃
禹司凤脸色苍白。低声道:〃它不只是普通面具……它……为什么被你亲手摘下了,它还在哭?〃
〃司凤?〃她不晓得怎么安慰。
禹司凤怔了半天,终于还是颓然叹了一声。抿着唇,轻道:〃这面具,是专门为背弃离泽襄第十三戒的弟子准备的。戴上之后,除了自己,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摘下。它会慢慢变成哭泣的脸,除非被那个人摘下了,否则它会一直哭,直到……〃
直到什么?璇玑紧张地看着他。
他却不说了,怔怔将那个面具翻过来掉过去又看了好久,这才小心用布包裹起来,塞进袖子里,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没什么,离泽宫的小小惩罚而已。既然面具已经摘掉,也就不必想那么多。你放心吧。〃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从以前开始就是,只要他不想说的,那就绝对不会说,任何人也问不出来个结果。他既不说第十三戒是什么,也不说那面具又哭又笑意味着什么,璇玑自知问不出来,只能陪着他一起发呆。
禹司凤自己沉吟一会,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先从自己腰后的描金皮囊里取出绷带,全部都是湿淋淋的,展开铺在地上,又挑了两根最直的树枝,对璇玑招手,〃过来,我替你拉骨包扎。〃
璇玑乖乖的把右手给他,嘿嘿傻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右手骨折?〃
你垂头细心地替她对准断骨,秀长的睫毛忽闪,耳边听得她呼痛,于是轻道:〃忍着点,马上就好。〃
过一会,又道:〃你当时受伤,我自知对付不了那些妖,于是带你强行跳进湖里。随着湖底的暗流往下,上岸地时候没注意,踩进这个洞,就摔下来了。你的胳膊撞在地上,又不能动,一定是骨折。〃
说话间,他已经手脚麻利地替她接骨包扎,用两根树枝紧紧缚起来,确保不会掉下来,这才满脸大汗地松手。
他自己肋骨也断了,还撑到现在。璇玑无奈地看着他,他又不给她动手替他拉肋骨,难道就呆呆在旁边看着?她把手绢拿起来,轻轻替他擦汗,见他时不时抬头对自己微笑,她忍不住说道:〃我还以为我们会死,原来还活着。〃
禹司凤花了好大地工夫才替自己弄好断了的肋骨,又疼又累,浑身都是汗。他躺回去,望着头顶遥远的洞口,轻声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眼下先在这里养伤吧,水袋里还有水,足够撑几天的。〃
璇玑无事可作,后背也疼和厉害,便跟着躺在他身边,两人一起无所事事地看着明亮的洞口。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转头,就对上禹司凤含笑地双眸。
〃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女孩子都是注重容貌地,她也不例外。
他笑着摇头,大概是牵动了伤口,疼得又是汗水涔涔。她从来都是一付风轻云淡,干干净净的样子,白衣乌发,肤色如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这会天仙掉在地上,落了满身泥污,头发也像鸟窝一样,脸上还有一道一道地泥泞,说真的,刚开始看到还真让他吓了一跳。
但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又与她接近了一些,想到自己是第一个见到她这般不修边幅模样的人,他有些喜悦。
有人说过,衣冠楚楚永远只能打动陌生人,不修边幅才是亲密的象征。他在不自觉中,又靠近了她一步,那曾经在舌尖心底虚幻的身影,终于落实成肉身了。
〃璇玑。〃他勉强凑过去一些,两颗脑袋几乎要撞在一起,〃你饿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饿了,捂着空空的肚子,垮下脸看他,点了点头,〃饿了,不过这里也没吃的呀。〃
他眯着眼睛笑,抬手在皮囊里掏啊掏,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颗水淋淋的馒头,塞进她手里。
〃喏,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前天剩下的一颗馒头。你吃吧。〃
她把那颗馒头放在眼前,瞪着看了半天,好像它不是一颗馒头,而是一朵花。最后她伸手把馒头扯成两半,一大半给他,一小半自己塞嘴里。
〃你也一起吃。〃她含含糊糊说着,肚子饿的情况下,水淋淋的馒头都觉得无比甜美。
可他却不吃,只是撑着脑袋看着她,目光如水,良久,见她不解地望过来,他便咧开嘴,很挑剔地笑,〃我可吃不下这么粗糙的东西,馒头我只吃永芳阁的。〃
他未免也太大少爷了吧……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来的什么永芳阁肉馒头。
璇玑一赌气,把馒头抢过来自己全吃了,噎得直打嗝,最后好容易伸直了脖子,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很认真地对他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吃什么吗?〃
〃什么?〃
〃上回玲珑他们下山,买了晴香楼的糟鸭掌,好吃的我三天都吃不下其他东西。现在我好想吃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算什么,你知道六凤斋的桂花莲子羹吗?那才叫一个香甜滑糯,闻一下香气就算你吃再多东西,也忍不住犯馋。〃
〃啊,我还想吃桃仁山鸡丁。〃
〃那我要八宝鸭子。〃
〃我还要……烤鹿肉。〃
〃那我再要一份牛肉面。〃
两人突然很热衷地说起各地美食,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最后说得口水泛滥,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璇玑叹了一口气,见她再也不说话,转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鼻息香甜。他垂下眼,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终于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璇玑……〃他轻轻叫着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响,也在他舌底心头,一圈圈蔓延开。
第四十章 被破坏的铁索
钟离城有一家远近闻名的食铺,叫做和善堂,每天在他家买肉馒头的客人可以从街这头排到街那头,生意好的同行都眼红。
往常他家卯时左右就开门了,几个大蒸笼放在门口,热气腾腾,肉馒头的香味满城的人都能闻到。可今日有些不同没,都过了辰时了,排队的人在这条街打了好几个转,也不见他们开门,有好事的人便过去使劲敲门。谁见过有生意不做的商家?太没道理。
没过一会,老板便擦着满脸的汗,铁青着一张脸,出来陪笑道:“抱歉……诸位,今日小店的馒头不知被何人全部买走了……各位请去别家买吧。”
众人一听有人把肉馒头全买走了,都只得嘟嘟哝哝地走开。
那老板自己也是十分无奈,听小二说,一大早刚开门,蒸笼还没架上呢,就有两个身影旋风一般地过来,一人抢走一个蒸笼,掉脸就跑,简直穷凶极恶。小二吓得呆了,只当遇上强盗,正要嚷嚷,却见迎面丢过来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他一把抓住,就听见前面那两个强盗叫道:“肉馒头我们全要了,抱歉啊。”
小二说那两个人身影如同鬼魅,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那老板在钟离城经营十几年,哪里遇过这种事情,听说有些地方会有狐仙显灵,拿走凡人的吃食衣物,而且会留下钱财。想必那两个抢走肉馒头的,也是狐仙吧?呃……饿昏头的狐仙。
至于那肉馒头,此刻都已经进了两位“狐仙大人”的肚子里。
璇玑埋头使劲胡吃海塞,噎得都要岔气了,还舍不得丢,旁边的禹司凤比她好不到哪里,一手拿俩,吃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俩委实是饿惨了。先是两人都受了伤,动弹不得,在那个连蜗牛青蛙都没有的洞穴里足足饿了五天,除了水什么别的都没有。后来璇玑的内伤恢复,就出洞摘一些野果回来吃。没办法,他俩身上的火石都被水冲走了,洞里又潮湿,没办法生火烤东西。到最后两人把野果吃到恶心,璇玑饿绿了眼睛,差点要捉蚂蚁来吃。还好禹司凤留着一些理智,伤好之后立即拽着她御剑飞出洞外,直奔钟离城,一大早趁人家店门还没开,抢了肉馒头就跑。
鉴于他们俩现在的形象实在是不适合见人,已经和野人差不多了,为了不吓坏城里的人,只得御剑飞回深山老林,就着泉水把两蒸笼的肉馒头都吃了。
璇玑这下才叫心满意足,捧着凸起来的肚子,躺在石头上打嗝。一面说:“天下果然还是肉馒头最美味。”
禹司凤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至少知道在水里洗洗手脸,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对她招手:“过来,把自己整理一下。”
璇玑吃得撑死了,动也动不了,懒洋洋地摇手:“待会再说嘛……反正又没人。”
他只得叹着气,过来替她洗手洗脸,一面沾着水把她乱蓬蓬的头发梳理一下,随便绾了个发髻,不过看起来他很不擅长为女子梳头,那个发髻摇摇欲坠,很危险的样子。
“这下伤势差不多快好了,我的功力也恢复了。咱们这就去找玲珑和敏言他们吧。”
禹司凤将她的发髻扶了又扶,最后自己骗自己它不会散,很放心地松手了。
璇玑本来是懒洋洋的,像猫,吃饱了就要睡觉,一听玲珑和敏言的名字,立即跳了起来,道:“我们马上就去找!说不定他们还留在高氏山呢!”
禹司凤低头看看自己泥泞的衣服,再看看同样是从泥坑里出来的璇玑,她也发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两人都是相视苦笑。然而随身带的包裹衣服都放在方家,一时也找不到可以换的,只得随便用水拍拍上面的泥泞,稍微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