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蜘蛛-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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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先没有认出你,米沙,“斯乔帕对玩笑没有在意,说,”正在想,究竟是不是你?我跟了很久,心里一直在嘀咕。你很阔气。”
“我有什么阔气的?是你阔气了。瞧,弄到了西装。穿得笔挺。”
“凭购货证买到的,计划任务完成了……”
“这我懂,可为什么节日打份呢?”
“今天我放假,母亲差我去商店里。你回家吗?”
“还有什么地方好去呢?”
“那我们就走吧!”
他们微笑地互相瞧着,慢慢地柱前走。看来,斯乔帕很喜欢新西装,他尽可能让它挺得更直,这就造成了个印象西装是硬绑绑的,似乎是用很粗的料子做成的。到家以前,斯乔帕整了两次领带。这一切不知怎的显得很不自然,让人感觉不习惯,米沙不免肚子里发笑。他们转弯进了弄堂口的拱门。
“是的!你知道怎么回事,”斯乔帕突然想起说,“瓦西卡差一点儿活活烧死!”
“一点儿算不了什么。”
“不,真的!他还在军医院躺着呢。”
“怎么回事?”米沙不安地问,他意识到为了一件小事是下会安置到军医院里去的。
“他就是这么个人,懂吗,他在车间里干活,正好遇上打炮,车间里中了燃烧弹。你知道,他们这些坏蛋现在是怎样『射』击的:打一发燃烧弹,随后把大批炮弹倾泻在同一地方,为了使它不被扑灭,”斯乔帕越说越起劲,“瓦西卡怎么样?……很清醒,没有惊慌失措,直接用手,懂吗?嗖!丢到了窗外……嗖!丢到了窗外。磷在燃烧,他却用手把它抛到了窗外。懂吗?可是磷是有毒的,你自己知道……爆炸、迸裂。这不是开玩笑!几乎活活被烧死,失去了知觉……好在那儿有许多『妇』女……扑灭了。”
“扑灭了什么?”
“瓦西卡身上的火。”
“可车间的火呢?”
“扑灭了,瓦西卡扑灭的,”斯乔帕喘口气说,沉默了一下又补充说,“将会获得勋章。一定的!”
“瓦西卡好样的:”
“当然是好样的。他不干则已,干起来惊人。记得我们怎样抓放信号弹的特务吗?劈脸一手掌!”
最后的话米沙没有听见,他面前出现了斯乔帕描绘的图画,他看见燃烧弹在爆炸,磷在燃烧,不难懂得烧山朋友的处境,“万一他死去呢?”他的心脏由于这个思想被压抑得很痛。
“听着,斯乔帕,应该去看他一次,你知道,他在哪儿?”
“现在就去!”斯乔怕很高兴,”来得及,今天正好放人探望。我只要把东西带回家……”
“我去看看有没有爸爸的信。”
“不过别耽搁,”斯乔帕提醒说,“得在 7 点前赶到。”
几分钟后,两个朋友在院子里会见了,就急速地向电车站走去。
“信没有吗?”斯乔帕一边走一边问。
“没有。”
“很久没有了吗?”
“很久了。那儿打得很厉害,信收不到,”米沙不乐意地回答。
第1卷 第12章受伤的朋友
军医院设在座新楼房里。搁床铺的地方战前放的是课桌,那时房间也不是病房,而是教室。完全可能以前瓦西卡·科茹赫在这里当学生,坐在十年级乙班教室靠近这个窗口的课桌上。现在他从头到脚缠着绷带躺在那里,不能动一动,极轻微的动作牵连到绷带,便会有刺骨的剧痛使他眼睛发黑,引起恶心。这里所有的人——伤员、护士,助理护士,医生,都对他很温存。大家都知道少年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受到严重烧伤的。瓦西卡有时还听得到大家的谈论:“既不害怕,也不躲避……可要知道他还完全是个孩子呢。”伤愈的战士经常坐到他床边的小凳上,当他是个大人,叙述前线的情况,叙述自己受伤的经过。瓦西卡逐渐意识到,他躺在军医院里不是偶然的,他不是个普通的流弹蒙难者,而是个前线的伤员,就像这里的所有的士兵一样。他的行为大家都说是功勋,为它会授以奖章和勋章的。
“你的英勇行为会使你荣获奖章,”一个大胡子近卫军战士对他断言,”记住我的话。”
“会授予红旗战斗勋章,”另一个应诺说。
这一切使瓦西卡的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他坚强地忍受着痛苦。今天母亲来看他,她把包着苹果和搪果的包裹搁在床头柜上,在凳子上坐了 20 来分钟,不断地擤鼻涕,还用手帕擦眼睛。
“没什么,瓦西卡……上帝保佑,会好起来的……会过去的。医生说不会残废的,”她安慰儿子,“这是工厂给你送来的点心……斯乔帕说要来看望你。目前他工作很多,下次来……”
“妈妈,你不要哭……没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会躺很久的。你看新的皮肤已经长出来了,就会好的,”瓦西卡说,他的脸只看得出嘴唇在动。
“会长出来的,瓦西卡,会长出来的。你年轻……一切都会好的……”
“可你别哭。”
“我不哭,不哭,瓦西卡,”她一边安慰儿子说,一边慌忙用湿手帕擤鼻涕。
过了一会儿,她又热泪盈眶了。瓦西卡懂得,母亲的哭出于“女人的怜悯心”。他很懊恼,母亲不像旁人似的为他骄傲和称赞连连,她只是揩眼睛。对于母亲的眼泪瓦西卡没有十分在意,但它还是起了作用——完全扫了他的兴。
闭上眼睛,瓦西卡清楚地想像得出母亲是怎样走下军医院的楼梯,走到街上去的,她垂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去,一边走一边擦眼泪,而家里很冷。夏天他卸下窗上的胶合板,换上玻璃,才不久又镶上胶合板,镶得很仓促很马虎,胶合板不太合缝,风钻得进来,现又没有人去把它钉好……
米沙与斯乔帕相信,无论瓦西卡怎样变样,他们总会认出他来的。这能有什么怀疑上!他们牢不可破的友谊相好了多少年——哪会认不出来!他们精神抖擞朝助理护士指点的瓦西卡的床铺走去。为了装出一副他们相信受伤的人会很快痊愈,什么可怕的事也未发生的样子;他们故意雄赳赳地、咧开嘴微笑着走过去。约莫还有五步路他们站住了。床上果然有个人躺着,可那是瓦西卡吗?不清楚。只有两个眼孔和一条代替了嘴的窄缝。余下的一切都缠着绷带,甚至鼻子部位光凭隆起一点才猜得到。
两个朋友十分困『惑』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一个个儿不高、却很胖的助理护士走近来,她头发已经完全斑白,长着一双善良的眼睛。
“你们怎么了,孩于们。”
“可以跟他谈话吗?”米沙悄俏地问。他看见瓦西卡闭着眼,很怕唤醒他。
“谈话冯?那为什么不用可以!走近去,坐下谈吧。只是不要太多,并且别碰他,稍微动一动都不行。”
米沙走近去,看见了洞孔里一双明亮的眼睛正高兴得闪闪发光。
“瓦西!这是我们……你瞧……我和斯乔帕来看望你。”窄缝里嘴唇动了,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好,伙伴们……谢谢你们来看我。”
“嘿,还来这么一套……说什么‘谢谢’,”斯乔帕见怪说,“要是让探望的话,我每天都会来的。”
他俩挤在不久前科茹赫母亲坐的凳子上。有一段时间沉默地望着受伤的人。困『惑』逐渐过去了。瓦西卡那双有生气的,放『射』愉快火星的眼睛正在探索着他们,似乎他这是化了妆在吓唬他们,再过上一、两分钟,他就会笑着取下白『色』的面具,从床上跳下来,拍打他们的背……
“他们怎么把你弄得像只蛹!横一道竖一道,”米沙笑着说。
“你知道,我烧伤的百分比是多少?差百分之三就到了死亡线,得在乐队伴奏下葬了,”瓦西卡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豪说,“有的伤还根深……两手伤到了骨头。”
“好了,别吹了。我们知道,“斯乔帕说。
“你是好样的!”米沙称赞说,“快点好起来,我这儿有事。”
“什么事!”
“万尼亚叔叔……”米沙意味深长他说,同时朝四周环视了一下。
“万尼亚叔叔”,这两个词里包含了很多的含义,他们不由自主沉浸在英勇的浪漫史里,瓦西卡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瞬间的剧痛映现在他的眼里,透过咬紧的牙齿发出了低声的呻『吟』。
“你怎么了,你不很……瓦夏1。”米沙担心他说,“静静地躺着……”
“痛吗,瓦夏,”斯乔帕问。
“你以为不痛吗?”受伤的人生气地低声说,“自己活活烧着试试看,那时知道了……”
很快疼痛停止了,瓦西卡又平静他说起话来。他发现了斯乔帕自罩衫底下的领带。
“你干么打了领结?斯乔帕。”
“他在我们那儿大出风头。买了新西装,不穿大衣就在街上走。装腔作势。”
“我一点也没有装腔作势,”斯乔帕抱屈地说。
“为什么不穿大衣?不是很冷吗?……”
“大衣在修补,难道跑趟商店算远吗?”斯乔帕申辩说。
“好吧,我们不是小孩,”米沙不罢休,“你骗不过我们。我对你说,
瓦夏,是怎么回事。在商店里……你知道吗,在“红砖头’房子里,有个来瓦西卡的小名瓦西卡的又一小名。当学徒的女孩子……明白吗?他就是为她打扮的……”
“真是胡说……真是胡说!”斯乔帕满脸通红地抗议,“别听他,瓦夏,这是他故意捏造。”
“可是你为什么脸红呢?”瓦夏问。
“什么?”
“为什么脸红?”
“难道我脸红了吗?……你们这儿很热。罩衫,还有什么,使得我很热。”斯乔帕漫不经心他说,整了整罩衫,晃了晃肩膀,似乎他身上穿着很重的『毛』大衣。
斯乔帕的狼狈相本身就是证明。以前大家也常开他玩笑,他从来是平心静气的,可现在却不好意思起来,可见,米沙的玩笑击中了要害。
在嘲弄日光的交叉火力下,斯乔帕越来越不好意思,极力装出一副毫不见怪这种玩笑的样子,他开始看天花板、墙、旁边的床。为了不去看朋友可笑的样子免得笑出声来,瓦西卡不得不刚上眼睛。米沙趁机用肘子戳了一下斯乔帕,朝受伤的人摆摆头,站了起来。
“别再瞎扯了,”他悄悄他说,“看护吩咐说话不要太多……下次再谈,你会好的,瓦夏……我们走了。”
瓦夏看了看朋友们,困难地忍住了笑,解释说:“没有什么,米沙……你知道我面颊不好动……笑也不让……难受得发痒。”
“见个面比什么都好。”
“斯乔帕,你别生气……凑近一点,”瓦西卡请求道。见朋友坐到了床头,他继续说,“我对你有个请求,能办到吗?”
“当然能办到。”
“母亲一个人过活,懂吗,我没有把窗子弄得适于过冬。得把胶合板与窗框钉得紧一点,再用报纸糊起来,钉子在小桌子里……”
“说什么?钉子我有。”
“这你能办到吗,斯乔帕……她很冷。”
“今天就动手。”
“那谢谢了,”瓦西卡结束了话,但制不住又继续说,“听我讲……她叫什么?”
“谁?”
“那个女孩子……女售货员?”
“瞧你们真的造起谣来啦!”斯乔帕愤愤他说,“列宁格勒有的是售货员!我与她们有什么相干?”
米沙没有听见先头的谈话,但当斯乔帕否认显而易见的真相时,决定干预了。
“等等,等等!那么上星期谁拉着小推车在博尔绍夫大街上走?拉套的马。”
“什么小推车?”
“装食物的,推到‘红砖头’房子那儿去的。”
“那又怎样?”
“没有什么,事实不容否认,亲爱的同志。”
斯乔帕只好绝望地挥挥手,离开床边。否认是徒劳无益的,上星期他真的帮卡佳把食物运到商店里去,就是说,米沙看见了他们。
第1卷 第13章早晨
康斯但丁·波塔佩奇醒来,但没有立刻意识到在什么地方。暖和、干松、明亮。他盖着的已不是军大衣,而是棉被。睡得很甜。
“我给弄到什么地方来了?”少校用手掌擦着嘴唇想。
『摸』到刮了胡子的光滑皮肤,一切立刻都记了起来。在作客!昨天他好像从“大后方”来到了列宁格勒,冒名马尔采夫逗留在一个认识的化学家家里。他究竟叫什么名字?谢尔盖·德米特里那维奇·扎维亚洛夫。主人本人出差去了,这儿住着的是他的孩子:科利亚和阿利娅。晚上他去了澡堂,后来刮了胡子,8 点左右就躺下睡觉了。
现在几点了呢?
康斯但丁·波塔佩奇从挂在椅子上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手表,看了看。
“哎呀,我的天!11 点钟了!我究竟睡了多少时间,16 个钟点。”
该起床了。他得到批准可以休息到明天,应当享受一下,可以再躺上一、两个钟点,被窝里又暖和又舒适。
住宅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息,要知道他在这儿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躺在床上,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劝他与孩子们住上两天,给他们举行个类似考试的检查,看看他们当他在的时候表现怎样。
“那又怎样?目前一切都很好,”少校想,“迎接我很沉着,又很热情:不慌张,不忙『乱』。科利亚带我去了澡堂,就去学校里了:阿利娅晚上把我灌饱了茶。是个好孩子。独立自主、关怀备至。真是个女管家。假如我的女儿像这样就好了,”康斯但了·波塔佩奇心里想,他不由把阿利娅同自己娇宠惯了的女儿作比较,他女儿十分任『性』,什么也不会做,还什么也不想做。现在她跟学校撤退了,住在乌拉尔,“她在那儿不知怎样?”
米沙早就坐在那儿读书。眼睛在一行行字上溜过,但对所读过的一个字也没有记住。房门虚掩着,他努力倾听,为了不放过客人起床时的一举一动。
他到底能睡多少时候?
时间令人难受地延续着,终于门嘎吱一声响了,只听见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客人进了浴室,清楚地传来哗哗的水声和粗重的擤鼻声。
“他在房间里做了些什么,怎么穿的衣服,这些都没法听到,”米沙想,“应该使他的房门关不紧,把铰链拆坏,还是另想别法?”
几分钟后传来了说话声。
“有谁在家吗?”
“有!”米沙走到前厅去,答应道。
“这么静,我真以为你们都走了……丢下我一个。海员你好,学校里怎么样?”
“没什么,”米沙与客人道过好,镇静地回答,“客厅里坐,格里戈里·彼德罗维奇,阿利娅在那里留下了早饭。
您睡了很久。”
“是……我自己也奇怪,睡了 16 个钟头……像只土拨鼠。”
他们进了客厅。桌上放着把茶壶,套着个半新不旧、装饰鲜艳的棉布套:没有切开的面包和罐头香肠整整齐齐搁在碟子里。
“瞧,她考虑得多周到,”客人说,“可爱的女管家……您得为您的妹妹自豪!科利亚。那她本人在哪儿?”
“在学校里。大概冷了,”米沙拿起套子,『摸』了『摸』茶壶,说。
“没关系,没关系!”客人劝止他说,“我不喝很热的茶。据说茶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