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太沉重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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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晓芹低头无语。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触?”纪锡桢好奇地问。
“就是前阵子碰到初恋情人嘛”周婕郁沮丧地重重叹了口气。“这些年的梦想全幻灭了,看他现在那个鸟样子,真想一头撞墙算了。亏我还不时想起他,怀念当时羞涩又浪漫的情景”
“两小无猜地牵着脚踏车,羞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动作,几句关心的话,就让你心飞神驰,恨不得把心掏给他。”叶晓芹报复似的说。
“我才用实话戳破你的神话,就给我放马后炮。”周婕郁斜瞪了她一眼。
“小姐,我承认我错了,这样总行吧!”她拉长着语调说。然后转为幽凄的口吻。“没错,我是站在自己所爱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如果我认识的是杨姐的丈夫,肯定会劝他再婚。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女儿,毕竟孩子都需要母爱!”
她,就是渴望一份温馨的母爱,也可能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晓芹想通了!”周婕郁仍然不放过地揶揄。
“爱,果然是一座斜塔!不自觉地倾向自己所要的那一边,也不管别人的纠正。想要不偏不移,多难呀”她不禁想起纪锡桢所说过的话,侧着头说。
纪锡桢情不自禁地撩起她那垂落在脸颊的几绺发丝,勾到耳朵后面。
对于他的温柔,叶晓芹不自主地粉润了双颊。而周婕郁当做没看到,径自向酒保再要一瓶啤酒。
她们离开外墙涂上白漆的Pub时,已经十点多了。周婕郁有意无意地彷佛要赶时间,说声bye…bye就骑着机车先行离去,留下她们俩。
“看你的脸很红,要喝冷饮吗?”纪锡桢对正在牵出机车的叶晓芹说。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有点发烫,便点了点头。
“巷口的拐弯处有家便利商店,等我,我这就去买。”
叶晓芹还来不及回答,他就小快步地走向十几公尺外的商店,只好把机车架了起来,不自觉地漾着微笑等他。
没多久,他就拿了两罐绿茶回来。他体贴地插好吸管才递给她。她微微笑着,喝了口冰凉的绿茶。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叶晓芹突然想起刚才讽刺周婕郁的话…两小无猜地牵着脚踏车,羞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今的情景和心情,不也是这样吗?叶晓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纪锡桢露出我又没讲笑话,你为什么要笑的疑惑。
虽然她的个性活泼大方,但是刚刚的念头总不能说出来,只好说。“感觉很浪漫,就忍不住笑了。”
纪锡桢心一悸,微微地挪动身子,情不自禁地想一亲芳泽。
“唉……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去加拿大了。”她幽怨地说。
这句话,像重量级拳王一拳把纪锡桢爱恋的冲动狠狠打晕!
“怎么了?”她看到纪锡桢一脸尴尬又颓丧的表情,不禁问道。
“所以,你只能在医院再待两个月了。”
“嗯,好舍不得喔!”也舍不得你。她在心里咕噜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医院,只是你暂时的休息站。休息够了,当然还要继续朝目标迈进。”
“是没错啦,但我还是无法确定目标是什么。”她苦笑地说。
“当你抵达目的地了,就知道这个目标是否正是你要的。”
“废话!”她扑嗤笑了出来。
“却是很真切的实话”
“为什么我们老是在不对的时间碰面呢?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我会……”
纪锡桢不等她把话说完,双唇就抵住她那微启的朱唇。
初夏的夜,是沁凉的浪漫。在无人的巷子,两人脑中一片空白地沉醉于对方的吻,双手更情不自禁地把对方搂得更近,好让自己的情意能毫无阻隔地送给对方。
过了一会儿,叶晓芹既不舍又内疚地推开他,低着头抱歉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就要出国念书,所以……不能接纳你的感情。”
“嗯,我知道。”纪锡桢只能露出惆怅的苦笑。
尴尬,在她们之间急遽蔓延。
“我先回家了,骑车小心点。”在无法化解的尴尬中,纪锡桢只能用离开让叶晓芹获得片刻的喘气。
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他骑着机车,从眼前慢慢消失。
穹苍,是无垠的暗。我的世界,也黯淡下来。激荡的爱情,只能在黑暗中盲目地翻腾,不知何去何从地四处奔撞,找不到明亮的出口。叶晓芹茫茫然地眺望夜色,在心里感叹着。
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是幸福中带着无奈,还是怅惘中怀着幸福呢?
自从意乱情迷的那晚之后,纪锡桢命令自己抱着朋友的心态来面对叶晓芹。
裹足不前地转过身去,以及没有大步往前迈出去。两者虽然同样都是遏止自己的感情,没有义无反顾地追求,却存在截然不同的差别。
前者是胆怯,后者是好强。
而纪锡桢就是因为好强,才没有不管叶晓芹是否有男朋友,忠于自己的爱情地努力追求。
叶晓芹同样也命令自己只能投向夏麟的怀抱,不能朝三暮四,徘徊于两个男人之间。
即使她什么都没说,夏麟仍然感觉到在她的笑靥底下藏着沉甸甸的心情,更是对爱情的彷徨才有的神态。为了不让别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如今换成他一有空就打电话给叶晓芹,让她没有心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
对于爱情,夏麟既不胆怯,又不好强。相对于好强的纪锡桢硬生生停下原本可以踏出的脚步,同样好强的叶晓芹不自主地认为夏麟才是自己应该珍惜的对象,逐渐抛开了举棋不定的茫然。
爱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我的决定,在你的眼里、在你的心里,是对、还是错呢?
我忘了问自己,因为我在乎的人是你!
2
叶晓芹的人缘不错,因此小道消息也多。那天在急诊室那两位脑科和心脏科的大牌医生在电话中隔空对骂的结果,就是急诊室遭殃。因为急诊室主任和脑科那位大牌医师属如同一派系,心脏科无法把大牌医生斗垮,只好矛头指向急诊室。
虽然这些派系斗争不关叶晓芹的事,但是导火线却是她的一句话,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她打探了心脏科那位大牌医生的生日,也获悉他曾经去过越南旅行,对越南的鱼露念念不忘,于是要求阿秀用鱼露细心烹调了几样越南菜,再亲自做了一张硕大的立体生日卡片。
急诊室的病患有不少是心脏问题,尤其在冬季寒流南下的时候,因此当叶晓芹拿着这张卡片要急诊室的医护人员签名时,大家随即知道她的用意,赶忙签了大名与祝寿之词,希望心脏科不要再处处刁难。
即使主任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愿跟心脏科起正面冲突,甚至闹到医院高层,但是心脏科并不领情,仍然动不动就要求急诊病患转院,导致病人把过错全归究于急诊室。
叶晓芹的好意主任相当感谢,但是竟然需要志工来消弭急诊室和心脏科的罅隙,他不由地带着愧色签名。他也随即叫妻子赶紧去买份生日礼物,好让叶晓芹一并送去。他的妻子倒也细心,挑了个象征心脏的古典枣红色的心型花瓶。
中午时分,叶晓芹先送上阿秀所煮的越南菜给心脏科的大牌医师。医师浅尝了一口,随即露出回味无穷的陶醉表情,更尝到久未品尝的鱼露,不由地眉开眼笑,大啖美食。
这时,叶晓芹才拿出卡片和心型花瓶,像位佣人恭敬地摆在医生的桌上。医师瞅了卡片一眼,才晓得叶晓芹的用意,不禁发出一阵冷笑。
“医师,你大人有大量,又是个有气度的王牌医生,就别计较那些了。”叶晓芹嗲声嗲气地说。
“你这个志工,什么时候也开始当起说客了?”医生似笑非笑地说。
叶晓芹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地说。“有些医护人员说您暗中对付急诊室,我可是越听越生气,您是医院的台柱,又是著名的心脏科权威,怎么可能去理会小小的主任呢?”
“你呀,讲话还必须多加磨练才行啦。”医生促狭地笑着说。
“喔,我知道了。”她展露出小女儿的姿态说。
女生就是有这种优势,医师看到她的表情,不自觉地露出浅浅的笑容。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医生随口说声进来吧。
门打开了,主任带领几位急诊室的医护人员,捧着大把鲜花进来,笑嘻嘻地齐声说生日快乐。
医生终于笑了,挥着手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主任知道医师终于释怀了,打铁趁热,于是继续讲了一堆祝寿和恭维的话语,护士和叶晓芹则把鲜花摆好,才必恭必敬地退了出去,给了医师十足的面子。
其实,刁难事件起因于把持心脏科和脑科的两位主治大夫的意气之争。脑科医生是院方从医学中心重金挖角过来的,希望藉此提升医院的地位,因此院方对他礼遇有佳。这两科基本上没什么冲突,只因为两位大牌医生皆被同僚尊敬惯了,碰面时两人都不自觉地板起威严的神情,导致心脏科医生认为他持宠而骄,而脑科医师以为他刻意排斥,莫名其妙的心结就此结下,双方便逐渐为了争一口气而互扯后腿。院方高层晓得他们只是赌气,并非争权夺利、明争暗斗,因此只是不时地当和事佬疏导两者的关系,并没有太过于介入。尽量保持中立的急诊室则算倒霉,被台风尾扫到罢了。
既然急诊室都如此低声下气祝贺他生日了,医师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下去。
急诊室,也是志工必须关切的地方。
这家医院的规模无法跟成大医院相比,因此在急诊室服务的医护人员不多。闲的时候整间急诊室空荡荡的。忙起来就像菜市场一样喧闹繁乱,急诊的病患一个个送进来,焦急如焚的家属也一位位地奔进来。在有限的人力下,他们只能避轻就重,把轻度病患稍做处理之后,就赶紧处置严重的病人。
基本上,急诊室会将病患分为四级,一级就是命在旦夕的患者。因此医师急救的顺序当然以第一级为先,病症最轻的患者只好等了,护理人员也会向病人及其家属解释。
病人看到比自己还严重的病患,有些能够谅解,甚至请医师先去拯救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病人。但是有的则在急诊室大吵大闹,尤其是活蹦乱跳的家属拼命缠住医师和护士,或哀求、或恐吓他们必须先治疗亲人。此时就需要志工来安抚病人和家属的情绪,避免让忙得不可开交的医护人员增加不必要的困扰。
这天,急诊室就像百货公司的周年庆般乱成一团,因此叶晓芹来到急诊室帮忙,细心抚慰病人的情绪,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急诊室的孤儿,还是有人关切的。
倏地,外面扬起刺耳的煞车声,一位三十几岁的男人由两名看似流氓的壮汉搀扶进来。那两个男人嘶声喊着。“医生,快点来啦!”
男人的脸色虽然相当苍白,双唇更没了血色,他仍旧抬头挺胸地坐在椅子上,只有身体不自主地微微发颤。医生瞥见他的情况好像还可以,就先抢救另一位病患,不理会那两名男人的叫嚣。
叶晓芹看到男人在大热天来披见外套,肯定身体一定发冷颤才这样,于是有些畏懦地走过去,略为哆嗦地轻声询问男人。“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杯温开水?”
男人面无表情,微微点了点头,身体仍然不时颤栗。
叶晓芹到饮水机盛了杯温开水,快步走过来,见他的精神相当萎靡,就打算喂他喝水。也许习惯性吧,男人不自觉地抬起左手,准备自己接过杯子。这时,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下来,里面的衬衫竟是斑斑血迹、刀痕累累。尤其在右侧的肋骨上面居然还插着一截折断的西瓜刀。
“医……生……快来啦!”叶晓芹吓得惊声尖叫,一阵反胃从腹部迅速冲到喉咙,她急忙痛苦地咽下去,不敢在老大面前吐出来。
医生和护士听到叶晓芹的惊叫,不自觉地转身察看,才知道那位老大是严重刀伤,急忙跑过来。
主任忍不住气鼓鼓地对男人说。“都这么严重了,还装什么英雄!”
“你敢对我们大仔嚷那么大声,不要命了吗?”那两位小弟异口同声地骂道。
叶晓芹和一旁的护士不禁为主任捏了一把冷汗。
“这里是医院的急诊室,所以我最大啦”主任不畏威吓地大声嚷回去。
叶晓芹这才发现主任的另一面,如果他碰到只要能力可及的事,就不畏困难的往前直冲。而且在他身上看到了医师誓词里的一段话…即使在威胁之下,我将不运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道。在这里,或许应该修改成…即使在威胁之下,我仍将运用我的医学知识去执行人道。
老大朝小弟挥了挥手制止,他们只好压低嗓子练习三字经,不敢得罪医生。
“不过,你还真的很有种!”主任忍不住竖起大姆指,敬佩地对男人说。
老大得意洋洋地朝医生微微点了点头,才让他们抬上病床,进行紧急手术。
叶晓芹虽然看过刀伤,却没见过一把断刀就插在身上的情景,而且病患还好强地忍住不吭一声,不由地双脚发软,双手贴着墙壁稳定冰凉的身体。
原本咕噜着埋东怨西的家属看到这一幕,全都闭上嘴,谁也不晓得那两位小弟身上是否藏着刀子,甚至手枪!虽然自己就处于急诊室,如果惹毛了他们而被杀,可以直接在这里进行急救,不必再搭救护车一路颠簸,但是谁也不想自己的身上多出一个洞。何况自己的亲人跟那位鲜血直流的老大比较起来,算是很轻微了。
就在抢救的过程中,外面又扬起煞车声,那两位小弟随即从外套里面拔出西瓜刀冲了出去。众人看到那两把刀,有的扬起未卜先知的得意表情,有的恨不得钻进病床底下,有的吓到两排牙齿发出喳喳的撞击声,有的家属和病人的手紧紧相握。落单的病人,无处可握,只好紧紧掐住棉被。
原来是仇家追杀到医院来,非置老大于死命不可,那两名小弟才急忙奔了出去!就在同时,警车催命的笛声也由远至近地鸣叫,随即又是一阵阵的煞车声。
外面响起嘶吼杂沓的声音,以及急促的警笛声,接着是两声枪响。
急诊室里,病人和家属不禁浑身发抖,噤若寒蝉,谁也不晓得在下一秒这里会不会变成黑道火并的杀戮战常虽然医生和护士们一样紧张万分,但是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进行急救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担忧自身的安危。
叶晓芹同样惧怕到身体冷热交迭,不时哆嗦,甚至胃部急遽翻搅,再猛然一阵抽慉,痛得她不得不捧着腹部。心里埋怨着为什么让我碰到这种情况呢?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吵闹声平歇下来,然后是警察扶着三位伤者进来。伤者当然是痛得哇哇大叫,哭爹喊娘。
一位警察不屑地骂着。“别再靠爸靠妈啦!你们以为在医院外面打打杀杀,如果受伤了就可以直接送进来急救吗?您娘咧!真想叫你们自己爬进来!”
主任忍不住朝刚才骂他的小弟,狠狠反击回去。“你们大仔伤的那么严重,连一声痛都没有叫出来,你的手臂才被划一刀,鬼叫什么!好好看一下老大是怎么当的”
小弟羞愧拼命忍住痛楚,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哀嚎出来。
老大痛得全身皮皮剉,冷汗直冒,狠狠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叫出来,然后露出趾高气扬的表情,接受大家万分崇拜景仰的注目礼。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