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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51幅油画 作者:茅捷-第14章

小说: 第51幅油画 作者:茅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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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诺一边淋浴一边刮着,想起家里那把菲力浦美体冰刀,刮起来那才叫舒服,可惜没带来。 

淋浴后,响起敲门声,进来一位头发乱得像雀巢,满脸络腮胡子的艺术家,一顶破了洞的棒球帽往脑后反戴,一条脏兮兮大概从来不洗的牛仔裤。看年龄,约三十五、六岁,背着折叠式工具箱,拖着一把折叠椅。 




      第十六节 泳裤下扯的一刹那 



看见他满脸的胡子,诺诺觉得那袋〃特供品〃应该给他用才对。 

〃我没有名字,你要愿意的话,叫我'大炮'好了,不愿意,叫我'狗娘养的'也行。〃 

这就是艺术家的开场白。 

〃你好,我叫诺诺……〃诺诺怯生生道。 

艺术家好像没听见,打开工具箱,里面花花绿绿的,有几十种绘画颜料,粗粗细细的画笔有十几支,还有些看不懂的小玩意。 

〃我对你的名字没兴趣,我只想早点完成工作,回家喝啤酒。〃 

诺诺犹豫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脱掉裹在身上的大浴巾,露出了身体。 

艺术家对女人的裸体习以为常,让诺诺坐在折叠椅上,自己跪在地上,开始了工作,一边打开话匣。诺诺有点惊讶,别看这〃狗娘养的〃邋里邋遢,他去过米兰、都灵、威尼斯,还去过巴黎,在塞纳河畔写生,他遇到一个美国旅游者,穿得比他还要邋遢,脚上的鞋子一只是公的,一只是母的。可能出于惺惺相惜,他给他画了一幅素描,美国佬十分满意,出手就给了两百美元,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居然是纳斯达克一家科技公司的CEO,身价上亿。 


可惜乘火车从法国去意大利的途中,〃狗娘养的〃遭遇了窃贼,钱包被偷,损失数千欧元,包括那两百美元。小偷颇有绅士风度,只偷现金,信用卡和护照未动,还留下一堆欧元硬币和一张写有法文的字条,奉劝他以后少带现金,多刷信用卡,并祝他旅途愉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国际信用卡组织雇佣的窃贼。 


〃狗娘养的〃告诉诺诺,酒吧天天有人体彩绘,不过绘来绘去都是几张老面孔老身材,别说观众厌烦,就连Q先生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急需补充新鲜血液,故今晚把诺诺放在压轴档,连灯光都重新布置过。 


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了,诺诺的正面绘了一只鸽子,扑扇着翅膀,它的翅膀与众不同,是人的手掌形状,诺诺的背面从颈部到屁股,绘上了一条非洲大蟒蛇,蛇首换成一只豹子头。 


〃这两种动物,蛇不像蛇,鸟不像鸟,我看不懂哎。〃诺诺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看不懂的才叫艺术嘛。〃 

〃狗娘养的〃关照诺诺先别坐下,让颜料干透,转身去洗手了。 

望着镜中的彩色美女,诺诺不得不承认,太美了!她后悔应该带一只数码相机来,拍几张留作纪念。一经冲洗,这些美丽的图案就随着水流入下水道,一去不复返。 


按照Q先生的计划,十点钟开始表演,前面两个模特先亮相,一个绘的是《西厢记》里的人物,正面是莺莺背面是张生,另一个全身绘成了蜘蛛女。她们摆造型,在酒吧里走圈,每张桌前都要停留,给每位客人欣赏,半小时后诺诺登台。也就是说,先出两片绿叶,衬托后来的红花。 


万万没想到,结果让Q先生大跌眼镜。 

诺诺快步进了工作室,拉上浴帘,打开水龙头,水哗哗而下。 

〃诺诺!〃门外传来Q先生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把客人丢下?讲好一小时,你才摆了二十分钟!你这是违约,一毛钱都别想拿到!〃 

诺诺拉开浴帘,对着外面喊:〃我根本没想要你的钱!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咦?什么问题解决了? 

Q先生实在想不通,现在的女孩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她是自己的女儿,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做人怎么可以不讲信誉? 

如果她是我的女儿,决不会让她来这种地方! 

离开了AK47,诺诺看手表,晚上十一点半,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 

我已经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公开展示裸体〃,那个〃厄运〃应该不会降临到我头上了吧? 

诺诺又想起了阿壶。可怜的家伙,他在哪儿呢?他会以何种方式来完成这项MissionImpossible(不可能的任务)呢? 

诺诺的担心是多余的,早在两小时前,诺诺还在背上画大蟒蛇的时候,阿壶已经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干净利落,不像诺诺这么拖泥带水。 

夜校的美术班上,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朴老师正在向学员们讲述这堂绘画课的基本要点,如何使用明暗对比,来画出一名花甲老人身上那种〃皮肤下垂的皱褶感〃,还没讲几句,屏风后传来几声异常的响动,乒!砰!啪!哗啦!屏风朝外倒了下来,半张乒乓球台上侧卧着一名裸体男模特,脸朝大家,面带微笑。 


朴老师楞住了,因为这名男模特根本不是花甲之年,而是青年,年龄最多三十岁,一身肥肉,脂肪堆积的皱褶感,取代了〃皮肤下垂的皱褶感〃。 

〃老师快看!〃一名学员叫了起来。 

朴老师朝乒乓球台下一看,一名花甲老人被塞到下面,脸上一块乌青,刚挨过揍,正在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入课堂的?〃 

面对朴老师一连串的发问,胖胖的男青年一言不发,从乒乓台上跳了下来,朴老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担心对方袭击自己。没想到男青年仰天大笑了三声,哈!哈!哈! 


笑罢,他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离开了教室,扬长而去,走廊里传来一阵轻松的口哨声。 

朴老师把老人从球台下搀扶起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躲在球桌下面……我刚想脱衣服,他突然蹿出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从台上拖下来,然后他就开始脱衣服了……〃 

〃他是个疯子!〃老人颤巍巍地骂。 

岂止是疯子,还是个暴露狂、性变态。 



      第十七节 决不会让她来这种地方 



朴老师希望这堂课不要因此夭折,这件事千万不要传到校长耳朵里,课堂上发生这种事情,无疑是老师的失职。 

朴老师安慰了老人几句,吩咐大家继续上课,画出〃皮肤下垂的皱褶感〃,还有老人脸上的恐惧表情,这可是难得一见的。 

出租车顺着延安路高架,来到外滩,高架道路的尽头连接在外滩的防波堤上,堤外就是滔滔的黄浦江,因此会产生一种飞车入江的错觉。当车辆左拐进入下匝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幢幢建于三十年代的古典大楼完美地展现,短短的数秒钟里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难怪被出租车司机们誉为外滩第一景。 


将近午夜,黄浦江上黑漆漆的,飞车入江的视觉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当,当,当…… 

海关大楼的自鸣钟敲响了十二下,悠扬的钟声在黄浦江对面都能听见。 

没有预期中的兴奋,诺诺和阿壶,两个摆脱了〃厄运〃的年轻人,彼此怔怔地望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该把那幅画怎么办? 

商量的结果是,把画严严实实地包起来,放在储藏室里,不管它如何变幻莫测,不让任何人看见。这是应急的办法,也是惟一的办法。 

阿壶送诺诺回家,已是凌晨一点钟。杜咬凤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巾毯,轻轻响着鼾声,她在等女儿回家。 

今天,H饮料公司的某品牌矿泉水推介会,在南京西路商圈的〃梅陇镇广场〃大堂里举行。那块号称来自南极、重达一吨的大冰块,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百多位现场观众当场饮到了一杯融化的冰水,无不称赞味道之纯净、口感之甘冽,堪称天堂之水。主办方还特意邀请了著名笑星作现场主持,为观众抽奖,奖品从澳洲黄金海岸五日游到一辆捷安特自行车不等,可谓皆大欢喜。 


H饮料公司的老总对这次推介活动的效果相当满意,广告代理协议终于拿到手了。回到公司以后,汪总开了一瓶香槟,轮流与下属碰杯,一时兴起跟杜咬凤喝交杯酒,引来一片喝彩。 


诺诺没有惊动母亲,和阿壶悄悄上楼。比夫就趴在过道里,听见脚步声,呼一下爬了起来,对着他们摇头摆尾,要吠叫,诺诺拍了拍它,比夫乖乖地趴下了。 

两人来到卫生间,覆盖在油画上的浴巾不知被谁拿掉了,带口罩的Zoe坐在窗台上,不露声色地对着画框外面的世界。 

不知为何,整幅画明显的右倾。 

记得挂的时候,背后用了两只钩子,理应四平八稳,怎么还会倾斜? 

这已经不重要了,诺诺和阿壶正准备把画摘下来,杜咬凤脸色阴沉地出现在门口。 

杜咬凤先看了看女儿,然后用审视的目光,把阿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深更半夜,女儿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鬼鬼祟祟躲在卫生间里,想干什么? 

〃妈咪,介绍一下,阿壶,我的朋友。〃诺诺结结巴巴。 

〃伯母,晚上好。〃阿壶紧张地点点头。 

杜咬凤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礼貌的表示,劈头盖脸问女儿:〃是你把画盖起来的?〃 

诺诺和阿壶相互望了一眼,都认为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三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了近一小时,杜咬凤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体前倾,眼睛睁大,耳朵竖起,呼吸次数减少,心跳加快。 

诺诺把手机拿出来,给杜咬凤看了那条来自13901673693的短信息,包括三文手机里的两条信息。 

当说及AK47时,杜咬凤改变了姿势,跳起来骂女儿糊涂,一定中了别人的计,在酒吧里被人偷拍了照片或者被录了像,明天对方就会把照片或者录像带寄来,进行敲诈。看来杜咬凤还是不相信,尽管这一切听来非常真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顾女儿的劝阻,杜咬凤决定见识一下。 

次日中午,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杜咬凤把自己关在楼上的卫生间里,坐在浴缸边沿,目不转睛地盯住这幅画。 

诺诺和阿壶就在门外的过道耐心等待,比夫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摇着尾巴,显得萎靡不振。 

不久,卫生间里传来手机的40和弦铃声,很快恢复了沉寂。 

门开了,杜咬凤走了出来,腿有点发飘,苍白的脸颊好像贴了一张SK…Ⅱ面膜样惨白。 

下午两点钟,杜咬凤风风火火地出现在许太太的花店里。 

许国光暴卒后,许太太折价卖掉了〃沪浙小厨〃,不久,在那位老同学…卖地板的马老板建议下,开了一家花店,就在重庆南路的复兴公园对面,店面不算大,生意倒不错。许太太雇了两个伙计,一个负责进货,每日天不亮就出现在郊区的苗圃里,一个专门送花,她自己天天看店,接接电话,并不怎么累。 


事先,杜咬凤跟许太太通过电话,她想看看许国光生前用的那只手机。 

丈夫死后,这只西门子手机就给了上小学的儿子用,许太太自己有手机。听说小孩子大脑尚未发育成熟,手机辐射对大脑发育不利,就把手机收了回来,一直扔在抽屉里。 


许太太有点莫名其妙,杜咬凤怎么会突然对丈夫留下的手机感兴趣?难道里面有他们以前相互发送的短信息,内容非常肉麻?再怎么肉麻,人都死了,许太太是不会吃醋的。 


杜咬凤从许太太手里接过手机,道了声谢,走出店就在人行道上仔细看起来,全然不顾从身后射来的鄙视目光。 

手机里有一大堆收到的信息,杜咬凤找到了其中的两条,一条是〃公开展示裸体〃,内容相同,一字不差。另一条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开门〃,接收时间是午夜12点。 




      第十八节 带口罩的Zoe坐在窗台上 



现在都清楚了。 

下午三点钟,《窗台上的Zoe》被小心翼翼从墙上摘下来,装上原来的保护封套,一层牛皮纸,一层塑料纸,装上四只硬角,暂时放在楼上的储藏室里。储藏室有两平方大,挂着冬天穿的衣物,羽绒衫、皮茄克、羊绒大衣,一打打的鞋盒,都是过了流行季的各色女鞋,还有立式吸尘器和几件杂物。 


杜咬凤把画背朝外,靠着一格一格的橱柜搁置好,想想又不对,不能让它〃面壁思过〃,于是调过来,小心翼翼把画搁好了,确定它不会倒下来,才拉上移门,灯自动关闭,储藏室变成一团黑魆魆的空间,没有一点光透进来,《窗台上的Zoe》肃静地伫立在冥冥黑暗中。 


十分钟后,客厅里召开了一个三人临时会议,比夫趴在沙发脚下旁听。 

许国光和三文的死亡,女儿与阿壶的死里逃生,迫使杜咬凤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情况已经相当危急,那两架撞坍世贸中心的客机,正在飞往纽约的途中。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美术课上当裸体模特,要么去〃AK47〃做人体彩绘模特。 

剩余的时间只有八小时,得赶快拿主意。 

在诺诺与朴老师通电话后,前一种选择被Delete了,因为今晚没有课目。 

Q先生接到诺诺的致歉电话,又一次莫名其妙,原以为诺诺会表示再来做一次,如果是这样,Q先生当然求之不得,可没想到,诺诺推荐了另外一个人,并再三强调,此人的身材保养得如何好,皮肤如何白皙,跟我相比,只不过年龄稍稍大了一点。 


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教人看不懂了,她是不是改行了,当上彩绘模特的经纪人了? 

肚子里这样嘀咕,Q先生还是和颜悦色道,可以,把人带来,让我看一眼再作决定。 

当Q先生看到杜咬凤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原以为顶多是个二十七、八岁,或者三十出头的女人,没想到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幸好,杜咬凤一直坚持去健身房跳有氧操,加上每周游泳一次,身材保持得不错,没有太走样。Q先生在犹豫了一番后,点了下头,不过,他提出一个苛刻的要求: 


把彩绘这一环节,从幕后搬到幕前来,就在酒吧的中央,让顾客观赏到彩绘的全过程。 

这就意味着,模特必须一丝不挂站在酒吧里,肌肤的每一寸都曝光在众目睽睽下,没有色彩的遮盖,整个过程至少两、三个小时,相当漫长。 

〃每小时一百元,三小时三百元,怎么样?〃 

Q先生望着杜咬凤,语气很坚决,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另外,你必须交付五百元押金。如果你提前走人,我非但不支付酬金,还要扣除你的押金。〃 

吃一堑长一智,Q先生变得聪明了。 

杜咬凤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连做妓女,也没付押金的! 

晚上十点钟过后,AK47里就没有空的座位了,不仅因为是周末,更因为这里的人体彩绘已经打出了名气,很多人慕名而来。 

十点钟开始,先是两名固定的模特出场,展示身上的彩绘,一个正面画了一条锦鲤鱼,背后画了一幅山竹图,另一个在全身画了一幅〃火舞艳阳〃的抽象画。随着音乐节拍,模特扭动身体,身上的火焰在舞动,有一种性的暗示,气氛调动起来了。然后Q先生亲自登台,拿着麦克风,说了一段从书本上死记硬背的话: 


〃彩绘师充分利用人体的咫寸肌肤,以画龙点睛之笔,前后左右,驰骋其艺术精灵,让人体之美、绘画之丽,在和谐中升华,达到极致。对欣赏者来说,需要调动健康的审美观、发掘自身的文化底蕴,展开想象的翅膀,感受人体的秀美和绘画的绚丽多姿,领略浑然一体的人文精气。为了帮助大家更充分地了解人体彩绘这门新兴的艺术,特意将彩绘的全过程从幕后搬到幕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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