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不欢-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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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里，直到刚才才被徐明远带回这里。他很在意那人说的什么协议，然而徐明远也是闭口不谈，任他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
　　
　　一阵倦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慢慢睡去。再睁开眼的时候他是被饿醒的，撑起上半身坐起，屋内光线昏暗，他转头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傍晚。掀开毯子下床，他揉揉肚子，拖着无力的双腿往外走，这时，门从外面突然打开，他无意外的看到徐明远，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之前的那段对话不曾存在。
　　
　　“饿了吧，我就猜你该醒了，饭已经做好了，你赶紧去洗洗脸”
　　
　　他恩了一声，张口想说什么，徐明远已经会意，先出声说道：
　　
　　“我已经跟阿姨联系过了，大致跟她说了一下，你等会再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安心”
　　
　　“那我妈知道你．．．”
　　
　　“我跟她解释过了，刚开始挺惊讶的，不过也没说什么”
　　
　　李清泉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刚想说谢谢就又听他说：
　　
　　“你可别太感动，我可受不了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李清泉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再跟他说客套话，这份情谊是多么难得，这一生他注定是要亏欠这个人的，他也不打算下辈子去还，那都是扯淡，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快速冲了个澡，他坐到饭桌前一阵狼吞虎咽。在监狱的那几个月，他已经被迫改掉了很多习惯，坐牢不是享福，在里面干活的时候中午只有十分钟吃饭时间，你细嚼慢咽的你就甭想吃饱饭，晚上供水有限，犯人一窝哄冲进去你动作慢你就洗不上。有好几次等他洗澡的时候已经没水了，身上黏黏糊糊的难受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扒米饭的手突然停下，他转头往身边看去，果然徐明远表情复杂的在看他，他放下手中的碗，舔舔嘴角的饭粒，轻声说：
　　
　　“你别在意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个屁，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有．．．你的眼睛．．．．．．”
　　
　　李清泉任他的手在脸上描着左眼轮廓。
　　
　　“你的皮肤也变粗了”
　　
　　李清泉抓住他的手，笑着说：
　　
　　“没事了，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我是个男人，皮肤差点样子丑点有什么关系”
　　
　　徐明远下意识的避开自己毁容的半边脸，没再说什么，两人安静的吃完饭，李清泉跟他要了手机，给他妈打了电话。一听到他的声音，佟悦薇在电话那头当即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已经从徐明远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但还不知道他左眼瞎了的事情，李清泉知道徐明远替他隐瞒了，他自己也没说。两人抱着电话哭哭啼啼的嘘寒问暖了一阵子，李清泉道出现在不方便见面，先躲一躲，等这件事淡下来。虽然想念儿子，但是佟悦薇也没昏头，只要儿子还好好活着，她什么也不求了，千叮万嘱他一定小心，照顾好自己，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李清泉将脸埋在掌中恸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妈，当儿子当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没脸再去见她，这二十几年的养育恩情他彻底的辜负了。徐明远已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等他终于止住哭声，才跟他说出自己的安排。
　　
　　“不能回家，我．．．我这里也不行，总之Ｈ市你现在是不能呆了，我在乡下给你找了个地方，那里偏僻环境也好，你先去住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我再安排”
　　
　　事到如今，他也没别的选择，点点头，他抹掉眼泪。
　　
　　“什么时候？”
　　
　　“明天就过去，我都给你打点好了，以后．．．．你要好好的”
　　
　　说到这，他突然哽咽，李清泉吓了一跳，没干的眼泪又掉下来。晚上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就像小时候那样，肩并肩聊着天。他们一起回忆着当年的欢乐喜悦，那些年轻单纯幼稚，现在想起来竟都是最暖人心房的事情。这一整夜，李清泉终于没有再想陈乐，完全沉浸在那段纯粹的往事里。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醒了，感觉到身边的温度，他转头正好面对徐明远的脸，两人头挨着头，如此近的距离看徐明远的脸让他心头一跳。不得不承认，即使毁了半边脸，徐明远仍然是美丽的，他仿佛天生就有魅惑人的天赋，除开外貌，他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尊贵优雅，气质这东西，就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起床后，两人吃了早饭，徐明远开车载着他往安排的地方去，沿路的风景不错，只是李清泉却无心欣赏，到了地方，他不由得惊讶，这里何止是环境不错，简直就是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这是一个民风淳朴的村庄，他住的地方在村尾，是一个带院子的小平房，周围没别的住家，屋后一片小山坡，一条小河拦在中间，坡上开满了野花，在蓝天白云之下随风轻摆，他只看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徐明远拉着还在出神的他进了院子，到了屋里他才发现里面居然什么都准备齐全了，甚至连换洗衣服都有。
　　
　　“我跟这里的一个婶子说好了，付她工资，让她每天来给你做饭，你平时想吃什么就让她给你弄，有什么想要的就打电话给我，我给你带来。那个小隔间里面我放了些书还有画画的材料，你没事可以看看书画点画也不会那么无聊了，不过不可以持续时间太长，对眼睛不好，还有，我给你买了点护肤品，你臭美惯了，少不了这些，也不知道你以前用的什么牌子，我就随便挑了些好的，你用不惯我再给你换．．．”
　　
　　不等他说完李清泉噗嗤笑了出来，眼圈不由得泛红。
　　
　　“你比我妈都周到，怎么办，我太感动了”
　　
　　愣愣的看着他一会儿，徐明远也讪讪的笑了，轻轻拉起他的手，叹口气说：
　　
　　“我就是不放心，其实我真想亲自照顾你，每天都呆在你身边，给你做饭陪你聊天．．．．．．”
　　
　　“小艾．．．”
　　
　　“呵，瞧我，对了．．．这个给你”
　　
　　说完，他从裤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李清泉，那是一个白色的独眼罩，李清泉没有接过来，好一会儿才颤着声说：
　　
　　“你帮我戴上吧”
　　
　　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脑后打了个结，徐明远恋恋不舍的收回手，看着他带着眼罩的左眼，轻轻印下一个吻，李清泉没有躲也没有拒绝，他知道这个吻是多么的弥足珍贵。有的人，不一定要当爱人，却比爱人更贴心，更亲切。
　　
　　两人在这里吃了一顿中午饭，临别的时候，徐明远抱着他轻轻说：
　　
　　“不管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都无所谓，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你跟我最亲了，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
　　
　　
　　　　　　　　　　　　　　　　　　第八十四章
　　
　　徐明远走了，当天下午就有一个女人过来，是个地道的乡下人，刚看到李清泉的时候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他是个独眼龙。李清泉礼貌的跟她打了招呼，得知女人婆家姓宋，村里人都喊她宋嫂子。宋嫂手艺真不是盖的，晚上露了一手让李清泉大饱口福，连盘底油水都舔干净了，吃完了饭宋嫂帮他收拾干净又烧了热水才回去，临走时还关照几句，这让他多日愁苦的心情好受一点。
　　
　　屋里家具不是新的，但还算实用，被精心打扫的干干净净。床上的铺盖倒都是崭新的上等货，洗完澡坐在床上，他小心的摸了摸眼罩将它放在床头柜上。乡下地方到了夜里特别静，他开了窗户，风吹进来凉凉的很舒服，窗帘被吹的一一晃一晃，让他想起家里自己的房间。从前，每到晚上他总喜欢开着窗户睡觉，为此可没少被他妈念叨。叹了口气，他掀开毯子钻了进去，伸手拉灭床头的台灯，房间一下子变的昏暗，只有窗口那一片月光显得明亮。
　　
　　这一夜，李清泉又梦到了陈乐。
　　
　　早上迷迷糊糊的醒来，他睁开眼看着屋顶好半晌才翻身坐起。窗外已经阳光明媚，院子里有点小动静，他突然想起宋嫂，应该是她来了吧。穿拖鞋下了床，走到门口他又转回去拿起床头柜上的眼罩，对着衣柜上的镜子系好了才走出房门。走进院子果然看到宋嫂，她正坐在厨房门口刮鱼鳞，看见他出来，笑着蹭了蹭溅到脸上的水。
　　
　　“起来了啊，早饭做好了在锅里热着呢，我知道你们城里人都爱睡懒觉就没叫醒你”
　　
　　李清泉笑了笑，走到她跟前蹲下，宋嫂人不错，性格开朗又热心肠。
　　
　　“中午吃鱼吗？”
　　
　　宋嫂见他在旁边蹲着，怕脏了他就停下手转头跟他聊天。
　　
　　“恩，徐先生交代了，要每天想着法的给你做些有营养又好吃的，今天吃鱼，明天我准备给你炖个鸡汤”
　　
　　眼神又在他身上划拉一遍，宋嫂啧啧的接着说：
　　
　　“你也确实该补一补，放心吧，过不了两个月我包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李清泉笑着没有接话，站起来伸个懒腰就去洗漱了。等他刷牙洗脸再换了衣服才过了二十来分钟，这在以前绝对不够的，但经过那几个月的监狱生活，他也没以前那么挑剔了，反正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好臭美的，简单洗洗涮涮就行了。吃了早饭，他把屋里的一张懒人椅搬到院子里，他坐上去往后一躺就前后晃啊晃的，手里翻着一本书，他看的入神。当放下书的时候他才发觉已经日当正午，宋嫂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估计见他在看书也没打扰他。饭菜都在锅里热着，他取出来就可以吃。坐在饭桌前，他默默的吃着，以后大概都是这样吧，他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个人过日子的确寂寞，他现在觉得哪怕身边有只小猫小狗都是好的。不过也只是想想，他连自己都要别人照顾呢。
　　
　　日子果然如他所想一般一天天过着，他的生活很简单，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画画，他很少看电视，有时候村里谁家有个喜事热闹的他也会去看看。来的时候徐明远给他弄了张假身份证，他也不怕在这里会被人认出来，村里人也渐渐都知道有他这么号人，他话比较少，但性格随和又有文化，村里人都很喜欢他，有的小孩甚至还缠着他让他教功课，他也从不推辞。
　　
　　徐明远一开始隔三差五的来，有时候当天走有时候过一晚上，每次来也都带了不少好东西，吃的用的凡他能想到的都给带来。后来渐渐的来的次数就不多了，有时甚至一两个月才来一次，来的时候也都显得特别疲惫，但对他的照顾却从没间断。李清泉偶尔也会担忧的问他几句，但他都会笑着说没事，久了李清泉也就不问了，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一晃眼又到了月底。李清泉拢了拢围巾，将鼻子以下的脸都埋进去，昨天才下过小雨，地上有些泥，他穿着胶鞋快步的往回赶，今天村小学的语文老师生病请假了，他架不住校长邀请就去帮忙代了一天课，放学后校长留他吃晚饭，他看着天色不好也不敢久留，客气几句就回来了。
　　
　　一踏进院子就听见厨房里掂锅撂勺的声音，空气里传来一股香味，他一路闻着进了厨房，宋嫂正在做饭，见他回来笑呵呵的打招呼。
　　
　　“冻坏了吧，暖瓶里有热水，你洗一洗进屋暖和暖和”
　　
　　看了一下菜色，他满意的出了厨房，倒热水洗洗手洗洗脸，他进卧室把空调打开，将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没多久宋嫂就喊他出来吃饭，他怕冷，将饭菜端进了卧室，刚坐下宋嫂推门进来，看他要起来连忙摆手。
　　
　　“坐下坐下”
　　
　　在门外的毯子上蹭蹭鞋，宋嫂才进来，李清泉有些好奇，宋嫂平时除了打扫都不怎么进他屋里，而且现在她又一副欲言又止的。
　　
　　“宋嫂，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
　　
　　“有什么你尽管说出来，没关系的”
　　
　　宋嫂靠在电视柜上，犹豫了下才说：
　　
　　“真没什么，这不马上过年了么，这么长时间除了徐先生也没见到．．．没见到你有什么亲戚朋友来的，昨天跟我家那口子商量了下，年三十儿的时候想让你到俺们家去过，大过年的人多热闹点是不，呵呵，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听言李清泉一愣，拿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笑着说：
　　
　　“谢谢你宋嫂．．．”
　　
　　宋嫂也没听出来他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但是看他脸上明显不自然的表情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打了两句哈哈就回去了，宋嫂走后，李清泉走回卧室也没了食欲。快过年了啊，往年这个时候他已经陪着他妈办年货了，他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他妈这么久，之前虽然隔一段时间就会通一次电话，但他怕他妈见到他的样子，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见面。古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一点都不假。
　　
　　等他从回忆里抽回思绪，饭菜已经放凉了，他也懒得再热，收拾了下就洗洗上床了。关了灯，他躲在被窝里狠狠哭了一场，一晚上浑浑噩噩的乱做梦，一会儿梦到他妈一会儿梦到陈乐，总之认识的人差不多都给他梦到了。第二天醒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脸发起呆。这小半年的时间，宋嫂确实把他养胖了不少，身上脸上都长了肉，看起来挺健康的，头发也长长了，他特意留着往左边梳盖住戴眼罩的左眼，发梢已经垂到下巴，要不是跟他混熟了知道他什么样儿人，这乍一看还真觉得挺阴沉。
　　
　　他也不知道昨晚哭了多久，眼睛肿肿的还有黑眼圈，脸色有点苍白，头发还没梳乱糟糟的，怎么看都像个邋遢鬼。抬手胡乱扒拉两下，他连做了几次深呼吸，起来换了衣服出了卧室。屋里开了空调，一出来他才感觉到冷，一打开堂屋的门立马一股冷风钻进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院子的地面上一层银白，他不禁抬头看，果然下雪了，下的不大，但是这样下两小时地上也能积起鞋底厚的雪。
　　
　　他想了想还是回屋换了件厚点的羽绒服，是上个月徐明远来的时候给他带来的，一连买了好几件，款式不同，但都很合适也很好看，当然价格也都不便宜。他也说过徐明远，让他没必要给他竟买些好的贵的，他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了，可徐明远显然不这么想，生怕他委屈似的什么都给他最好的，根本不怕花钱。
　　
　　宋嫂已经来过，锅里饭菜都热乎的，他吃了之后弄些热水将盘子碗都洗了。自己呆在屋里也是无聊，而且也容易胡思乱想，倒不如去串串门心情也好点，这么想着，他揣了钥匙手机撑了把伞就出门了。一路上看到不少小孩在雪里玩耍，有淘气的将鞭炮埋在牛粪里，点燃之后赶紧跑开，可怜那几头牛被吓得乱甩蹄子，不知所措。
　　
　　他想起宋嫂昨晚的话，脚下就往她家走去，有人看到他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到了宋嫂家，她们家儿子小安正端着板凳坐在门口写作业，大冬天的亏这孩子勤奋，也不嫌冷。见到他来，小孩欢喜的连忙拉他进屋。李清泉也不是第一次来，而且宋嫂一直照顾他，一家人对他也不生疏，他进了堂屋，宋嫂也不跟他客气，有好吃的让他自己拿。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递给小安，这是徐明远给他买的，乡下地方没得卖，小安平时也没吃过，当下高兴的不得了。
　　
　　宋嫂在套棉被，她男人出门下礼去了。李清泉跟她闲聊了几句就喊小安进屋里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