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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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蔡京派出暗杀方腊的手下与六扇门和金风细雨楼的好手相斗,两方都未占到便宜。
无功而返。
方腊义军与朝廷兵马争斗不已,暂时未攻进汴梁。
而宋江义军,朝廷却是再无余力去管,暂时放任,失守了整个京东地区的控制权。
这样的格局,一直持续着。
蔡京被事情牵制着,加上方应看一直在朝廷上周旋,也一直未再找戚少商与顾惜朝的麻烦。
戚少商与顾惜朝重回金风细雨楼——却已是暂时借住,并不重新加入。
直到来年,忽然发生了两件事,两件惊天大事——顾惜朝终于知道方应看说的那两件大事是什么。
其一,方腊义军攻进杭州,将蔡京的祖坟挖了。
天下百姓莫不觉得大快人心。
其二,山东的宋江,将原本水泊梁山上的“聚义厅”改为“忠义堂”。
虽然都是“义”字,却已是大不相同了——任劳曾经说过,“宋江义军,那是自己人”。
五十 方应看的看
“若不是恨之入骨,民怨太深,又岂会将人祖坟挖了?”
“若不是坏事做绝,又怎可会使人愤恨至此?”
赵佶听的多了,也就有点生气了——他看蔡京,也不那么顺眼了。
可到底,蔡京是很得他心的,他终是舍不得查办他。
所以,赵佶就装听不见好了——他听不见,谁也不敢让他听见。
蔡京更加努力的讨好皇上,更加狠绝的派人去杀方腊。
他让方应看去监视着戚少商与顾惜朝,他现在关心的,是怎么样能把方腊大卸八块。
竟然——挖了他的祖坟!
蔡京悲从中来,他一定要方腊死无全尸。
方应看望着蔡京的模样,心里很想笑——老贼,你有何脸面去阴间看你的列祖列宗?
方应看经常坐在六分半堂上望着金风细雨楼的方向。
他置身在京师武林其中一个权利顶峰上,望着另一个权利顶峰。
都说只要有狄飞惊在,六分半堂就倒不了。
如今狄飞惊在刑部收押——他不在,六分半堂果然倒了。
方应看忽然有种满足感——如今,他终于有了一个新身份。
他现在,是六分半堂的老大。
六分半堂的老大不仅仅只是老大,他还是金风细雨楼的对手。
对,方应看现在的身份,还是王小石的对手。
他终于得偿所愿。
方应看很容易就能得到很多东西——最好的东西。
金钱,权利,美女,什么都是最好的。
可他总遇不见一个好对手。
他有时是真的羡慕戚少商的——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他羡慕戚少商有一个好对手——顾惜朝一直都是戚少商的最佳对手。
他看到那两个人敌对的心意相通,终于明白,原来遇见一个好对手,是三生有幸的事情。
他很想和一个人做对手——他也确实做着他的对手之一。
他从心底里是欣赏那个人的——他们都爱穿白衣,却一个至暖至热,一个至寒至冷。
是的,他想做王小石的对手——最好还是他唯一的对手。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王小石,他站在苏梦枕身边,让自己有种去了南方的感觉。
王小石会让人觉得温暖,方应看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大概从那时起他就想让他当自己的对手——亦或自己去当他的对手。
方应看第一次没那么计较。
只是,后来的王小石做了太多在他看来可以称之为傻的事情。
但他坚持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
王小石在外的那几年他曾想念过他一次——苏梦枕死的时候,他忽然想,除了王小石,谁都不配做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后来王小石为了一个温柔回来了——却又被唐门掳走了。
戚少商当了楼主,当的还很不错。
只可惜,戚少商不是自己的那个对手,戚少商早已有了对手。
方应看一直觉得遗憾,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就缺少一个好对手。
直到王小石回来,正式成为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方应看成为王小石的对手之一。
可是他不满足于这个“之一”。
所以,他要灭了六分半堂。
他布局了又布局,他终于坐上了这把交椅。
他还要扳倒蔡京——这样,不仅可以不受那老贼控制,而王小石从此之后一心想要对付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所以,戚少商与顾惜朝不杀就不杀吧,让他们助自己一起把蔡老贼扳下马来。
他派手下混入方腊义军里面,向方腊提议挖了蔡京的祖坟。然后,老贼忙于报复的时候,与戚少商与顾惜朝一起,去查那个把柄。
他一直在想,高手的那种寂寞,王小石会不会有?
他偶尔会走过街巷,走到天泉山下,去抬头看一看那些塔楼。
如王小石这般的人,大概——不会有寂寞吧。
王小石最不缺少的,大概就是朋友了。
他还想知道,即便如今,自己已成为六分半堂的老大——王小石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唯一的对手呢?
他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寂寞。
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以年轻的姿态浮沉官场与江湖,到头来最想要的,竟然是一个对手。
有些孩子般的意气用事。
方应看笑不出来。
他在山下微微一叹,转身便走,走的很快。
蔡京召他见面,见了面便问他,什么时候杀顾惜朝。
方应看笑笑,笑的很孩子气,“太师,你,等不及了么?”
方应看看似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话——蔡京却吓出一身冷汗。
这句话里,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蔡京觉得,是自己最近太忙了——才让这小贼有了张狂的可能。
蔡京一直知道,方应看绝非屈居人下之人,他的野心也许比自己还大——自己心在庙堂,这个小贼,大概连江湖也想握在手里。
可是他还是敢留着他——方应看是个很好的合作者,够狠,够绝,够毒。
那时的蔡京还不知道,若不是方应看,他的祖坟也许还不至于被挖出来。
方应看确实绝,绝顶了。
蔡京稳住心神,慢悠悠的回答,“血玉珊瑚的事还是及早解决为妙,也正好给皇上出一口气。”
方应看摇摇头,“小可以为不妥。”
“哦,不妥在何处?”
“皇上为什么不杀顾惜朝,甚至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讲,只说血玉珊瑚一事不再追究——太师,这里面的事,大有玄机啊!”
“我们不是已经查到,是容贵妃……”
“嘘!”方应看轻轻的将手指摇了摇,“太师,谨言,慎行啊!”
蔡京又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小贼,快制不住他了,再这样下去,反到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方应看淡淡一笑,“太师,说实在话,即便一百三十七家联名上书申冤,皇上又舍得查办你么?毕竟那血玉珊瑚是为他做的。”
蔡京在心里暗骂,这我能不知道么?小王八羔子!
方应看看到蔡京的表情,心中更加了然,什么把柄,到底在顾惜朝不知道的地方?
“太师,如今,只要你能将方腊剿灭,皇上一高兴,什么都好说了。”
拱拱手,“告辞。”
方应看一派潇洒的走出了太师府——蔡京还未让他离开,他便自己告辞了。
蔡京气得将桌子上的茶壶茶盅一并摔了下去。
怎么如今,反到成了方应看在监视着他、掌握着他一般?
可是蔡京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是征方腊。
他要报仇。
他要方腊死。
至于那个顾惜朝,就暂时留着他的性命,让他慢慢的去找那些个所谓的证据,正好也省了自己的功夫。待查出来,自己再一并杀了灭口。
而那个秘密——料想他一时也查不出来。
蔡京整了整衣冠,召了童贯进来,密谋商议,要智取方腊。
***************
其后,童贯到了苏州,假意以赵佶的名义下了一道诏书,承认错误,罢免了朱勔等人的职务,撤消了供奉局。
百姓们看到朝廷撤消了花石纲,又罢免了贪官,渐渐又重新开始信任朝廷,回到家乡,不再加入方腊义军。
接着,童贯集中各路大军,开始向义军大举进攻。
出身农民的起义军到底顶不住,节节败退,退守青溪。
各路英雄豪杰,包括金风细雨楼在内的江湖组织,皆暗中派人相助,但终抵挡不住朝廷十五万大军的攻势。
宣和三年四月十九日,宋军将领王禀攻陷青溪,方腊带义军退守帮源峒,宁死不屈。
二十四日,宋军发动总攻,方腊义军七万多人牺牲。
方腊与妻子、儿子及心腹被解往汴梁,听候处斩。
方腊余部继续转战各地,给大宋以沉重打击。
五十一 好对手的对
方腊起义失败后,朝廷将兵力转至京东一带,也有一些江湖儿女,凭一腔血性去助宋江。
可是金风细雨楼没有去。
顾惜朝将任劳的话与宋江的做法好好的查探了一番。
“聚义厅”改为“忠义堂”——为什么?
宋江本就是山东的一个县衙的押司——官场中人。而江湖上也一直有传闻,托塔天王晁盖与宋江的矛盾早已激化,水泊梁山内部分化为两派,力战派与招安派。
而宋江本人,一直有招安的想法。
果然,五月,曾做过青州一带知县的枢密院士张叔夜率兵埋伏,烧毁宋江义军战船,用计擒住宋江——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江湖中多有猜测。
但,总之,宋江投降。
至此,宋江起义失败。
而更加令人愤怒与唏嘘的,并不只是宋江的投降和或多或少与朝廷的勾结。
而是一个令所有人都觉得不齿的事情。
宣和三年六月,宋江率原本的“义军”去征方腊的余部——名为“戴罪立功”。
此事一惊天下。
曾经的“及时雨”,曾经的豪迈义士,曾经的义军首领,如今竟去杀与自己同为起义勇士的,甚至可以称为伙伴与战友的人。
宋江自此为天下人唾骂。
原来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永远都不会缺少背叛。
戚少商与顾惜朝站在金风细雨楼上,携手并立。
“我忽然有种感觉,什么也做不了、改变不了的无奈之感。”戚少商握着顾惜朝的手,悠悠一声长叹。
顾惜朝淡淡摇头,“大概,命数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尤其是一个王朝的命数。”
顿了顿,他抬手拂去戚少商肩头落下的一丝柳絮。
夏日的汴梁城,干燥,闷烦。
“也许,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已是不错。”
金风细雨楼在这两场战役中派出不少安抚流民的弟子,布施的金银也已不计其数。王小石下令,楼中弟子用度减半,全部用于布施百姓。
“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顾惜朝抬头指去,戚少商望见独坐于象鼻塔飞檐之上的王小石,白衣翩翩中,第一次有了萧瑟与寂寞的味道。
“他可是在想念着谁?”顾惜朝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戚少商也若有所思,“大概,在想念兄弟们,还有,温柔。”
王小时石确实在想念——越来越多可以想念的人,自己就越来越寂寞。
这是那种所谓的“高手”才会有的寂寞么?
王小石从不认为自己是高手。
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可是他还是越来越寂寞。
他想念苏大哥,白二哥,张炭头,还想念温柔。
他一点一点的慢慢回忆,他与他们曾经相遇到相识的每一分每一秒。
忽而,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这一次安置流民的财款,有一半——是六分半堂出的。
六分半堂现在不姓雷,姓方。
可是王小石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方应看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不可否认的是,若非方应看出手相助,散财相济,金风细雨楼也许真的会元气大伤了。
所以王小石才不明白,以方应看的性格,他该利用这个时机进攻金风细雨楼,或者按兵不动静坐观望才对。
可是方应看却做了一次好人。
王小石在夏天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风里,想起了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
琢磨不透,也看不清——那个人,想的到底是什么?
聪明而狠毒的方应看,怎么会傻到去帮助他的对手呢?
王小石不想再想,因为多想无益,他也想不明白。
他回身一望,戚少商与顾惜朝正在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戚大哥,顾大哥,你们知道么,感觉,有点寂寞。”
顾惜朝望着王小石清亮却有一丝疲惫的眼睛,淡淡的叹了口气。
他冲着王小石的方向伸出了手,“小石头,这里还有我们的手。”
王小石灿烂一笑,像一只白色的大鸟,轻飘飘的落下来,紧紧握住顾惜朝的手。
“顾大哥,你和戚大哥,到底该算怎样的关系呢。”
顾惜朝和戚少商相视一笑,脸色不再有窘迫或者羞赧——那是一种岁月的沉淀,一种心灵之间真正的默契与贴合。
戚少商缓缓的说,“朋友,兄弟,知音,对手,情人——怎么分得清,大概,都是吧。”
王小石若有所思,“对手?”
顾惜朝笑的开心,“有时最是惺惺相惜的,是你的对手。没有对手,你会很孤独。”
王小石点点头,“是的,没有对手,确实很孤独。”
戚少商望着远处的天空,忽然对顾惜朝说,“该去惜晴小居看看了。”
顾惜朝点点头——他们确实很久没有去了,不是不想念了,而是释怀了。
这么多年以后,一种名为“安心”的东西清晰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种肩并肩的幸福,一种完全契合的心意相通。
这是戚少商给予的,亦同样是自己给予戚少商的。
乱世里,浮沉中,有几人有幸至此?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连顾惜朝这般疏离之人,亦要对苍天道一声感谢。
他低低的说,“现在就去吧,她……应该寂寞了很久。”
放开王小石的手,顾惜朝微微一笑,“小石头,遇到一个好对手,是三生有幸的——你总会遇见的。”
王小石点点头,“嗯。”
他大概从那一刻,开始希冀有一个对手。
到底是太寂寞了。
他望着总是并肩的白衣青衫,在心里为他们微笑。
他忽然思考,如今谁是自己的对手,自己又是谁的对手?
他再次想到了那个男子。
他想,那个人,是不是也因为寂寞,所以才想有一个对手,所以为了不失去这个对手,甚至去帮助自己的对手。
王小石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他忽然抬头望向六分半堂的方向。
其实,若是与那个人做对手,也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他太冷太狠,自己太暖太平和——到底是不是彼此的对手,配不配做对方的对手?
王小石眯起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语。
“若是一定要选一个对手,我大概,会选你吧。”
你是一个好对手——我怎么才发现。
五十二 好对手的手
戚少商与顾惜朝真的已经好久没有来惜晴小居了。
太多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却偏偏没有时间来这里。
顾惜朝曾与晚晴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想起那段时间,他会淡淡的笑。
终此一生,她都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顾惜朝在晚晴的坟前,认真的除着长出来的荒草——对不起晚晴,你是不是很寂寞了?
戚少商在屋子里打扫着多日的灰尘,不多时便已日暮。
顾惜朝走进屋子里时,正看见戚少商在收拾晚晴的那一柜子医书。
那些医书本该很整齐的放在柜子里——为何现在东倒西歪,乱七八糟?
顾惜朝心底一凛,他将这些医书抱到桌子上,一本一本慢慢的翻看着。
顾惜朝脸上的神情戚少商自是看的出来——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怎么了?”他问。
“有人来惜晴小居搜查过,还搜查的很仔细。”顾惜朝捻了捻一本医书的边页。
“此话怎讲?”戚少商面色一冷。
“有人在找什么东西,仔细到,连每一本书的边页都用心捻了捻——怕有粘连的隔页。”
“这么说,他们在找的,是纸张类的东西?”
“不错。”
“可是为什么要在晚晴的医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