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可以达到的热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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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我挂起温水般的微笑走近碰撞的地方，下了车的他也正在皱着眉盯着那里。
“啊……你好……”
明显带着疑惑神色的对方转过头来看向我，透过口罩小声地回应了我的招呼。
扫了一眼他的脸后心想，好像和我年龄差不多，长相颇像我的一个高中朋友，不过我的那个朋友不戴眼镜，身材也应该和我差不多才对。
“目测是车尾灯塑料外壳被撞破，有进水的危险，需要拿去维修。后翼外壳还好没有变形，可惜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总之，不必联系警察，认定责任后我们写一下协议书吧，然后你去保险公司走走程序再联系我就可以了。”
我迅速地整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并且提出我认为的最佳解决方案。
“啊……你是车主……”
有些惊讶的他抬起双眼，从我现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富有质感的纹理烫发，发根短短的颈后被打理得整齐干净。
“不好意思……那个我……一下子不大熟悉开车……”
“新手？”
我随口问道，虽然眼角还在偷瞄着他那辆豪华小车，近看气势更加不同凡响呢。
“啊……等一下，你是NICK吗？”
“嗯？”
吃惊的我放下刚才环胸的双手，并且意识到由于他的声音是穿透口罩而来，所以会有些沙哑，但是低沉之音色确实没有错，这是高中时期曾经在我耳旁徘徊的嗓音。
高大的对方注视着迟疑的我，主动摘下了全白口罩，露出刮得微青的下巴。一直到他把眼镜也脱下后，我才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啊！你是松鼠！”
他害羞般的微笑点点头，我则是想要捂住诧异的嘴巴。
“你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帅，还蹭蹭蹭地就长这么高啦？”
抬起长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他再次腼腆地笑了。
“我去新加坡读大学的时候，学生食堂总是配上高钙的产品，不知不觉一下子又拔高了。”
“哦哦哦，对哦，你是去了新加坡，所以这几年同学聚会都没有见到你呢……”
“嗯，本来想在那边找工作，临时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回国一趟……”
轻声细语的他又再次把半框的玳瑁材质眼镜戴好。
“你的变化真的好大，差点认不出来……”
其实仔细观察，依然可以找到当年的青涩，但我忍不住地又感慨了一次，然后偷偷计算了一下我们两人如今的身高差，估计有十厘米左右，真是叫人不甘心啊……
“嗯……你倒是，没怎么变啊，还是……嗯，很年轻，让我吓了一跳。”
看到有些笨拙的他努力寻找措辞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莞尔一笑。
“也没有啦，其实变了很多哦~~”
我觉得我内心还是有在变成熟的，至于是不是正如他所说我的长相还和高中时代一样，我只能不置可否。毕竟，无论是身材，还是发型，这几年来都没有太大变化。
他落下有些惊喜又温柔的目光再次看向我，而我则是发现他外型上另外一点更大的变化。他的发色此时已是靓丽乌黑，明明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标志，却让我内心不免落寞开来。
回忆将我带到高中时代。
一个不算很高身材硬朗的男孩子，由于头后发丛中有一小块地方都是白发，而遭到同学们嘲笑。本来他有解释到那是先天性的少年白症状影响，而且老实说，当时坐在他附近的我觉得白发范围也不算严重，可是在高中那个时候对比起大家的黑发，他果然还是显得很异类。于是这个原因再加上他比较内向，男孩被班上的同学们排挤了。
他也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默默地一个人行动，而这种行为其实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孤立，我觉得这样状态下的他并不是他原本的面貌。
机遇从一次他被几个男女生围着说闲话的时候开始。
“啊，REIN超木讷的，像一只奇怪的狗熊……”
班上倍受男生追捧的女孩子正用撒娇的口气和坐在REIN对面的男同学说道。
那个男生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下一言不发的REIN进而接上话题。
“狗熊什么的，别开玩笑了嘛，明明是一只熊猫，又黑又白的……”
“噗！……又黑又白，这个比喻好耶！”
矫揉造作的女孩子立刻掩住夸张在笑的嘴角。
“熊猫很可爱啊！”
实在听不下去的我打算伸出援手。
“不过比起可爱的熊猫呢，我觉得REIN更加像一只伶俐的松鼠呢~~”
“欸？”
受到有点儿惊吓的女孩子没想到我会突然加入对话。
“因为松鼠总是十分勤劳地盖自己的窝，做好自己的本职，而没有空去管其他动物的风言凉语哦。”
我转动着手中的水笔，露出爽朗的笑容。
太过尴尬的漂亮女孩子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她似乎一直认为所有的男生都应该对她百依百顺吧，因此总是任性的耍性子乱说话。
“如果他真的是……嗯，松鼠的话，那他也没有太勤劳吧？！”
刚才的男生再次加入对话，不爽又迷惑的他提出了我正想解释的问题。
“哦，原来你们都没有发现，每次上课之前，REIN都会做好预习工作，他的书本一直都是做好笔记的。我想，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吧，更何况是持之以恒。”
男生狼狈地转过头盯着依然保持缄默的REIN，也许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REIN的耳根已经开始发红。我觉得他大概不喜欢引人注目，因为此时周围很多同学都望了过来。
然后我拍了一下手掌，指着教室前方的挂钟说道：“要上课了呢，等下如果老师要检查预习情况的话，恐怕有些人就得头疼了吧？”
方才还处在僵硬状态的女孩子迅速低下头去找自己的课本，男孩也悻悻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附近的同学们也赶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打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去主动提到REIN的奇怪的发色，反而“松鼠”这个外号开始变得深入人心。
而我也在那次放学后和他搭上了话，我决定要打开他的心扉，就先从REIN有点糟糕的成绩着眼。虽然他都有预习，缘于我每次经过他座位的时候都会偷偷注意，但是他的成绩确实一直处在班上后面几名。
不是我自夸，除了美术我很不擅长外，其他科目我都是学校中的佼佼者。每每到考试整理出来的复习重点永远都是同学们之间争先恐后的抢夺目标。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开始进行每周的小总结，而不是全部堆到大考之前。
周一班会前的二十分钟，我就会把笔记借给REIN，他也很快就了解到我的用意，学会圈出课本上的重点与疑点，接着还会主动找我商量。我们之间于是有了更加多的交流，那之后，我认为我应该算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了，便邀请他放学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不过因为我是班级的干部，放学后必须先去一趟老师办公室。他于是会带上我们两人的书包站在图书馆门口等我，当每次赶到约好的地点时候，他总是伫立得笔挺，呆在某个角落，沉默不语，可是我能感觉他却暗暗发光。
也许正是我们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但是却同时拥有相似的元素，所以彼此吸引。我们的关系很快随即进了一步，他愿意和我说更加多的话题了。
写出一手隽秀字体的REIN让我总是很羡慕，所以我喜欢看他埋着头抄我借给他笔记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工工整整一字不漏的抄好给我检查。虽然我们都知道有复印机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是对比这种没有感情的机械，我们更加喜欢两个人躲在图书馆的一隅，他静静地抄笔记，而我静静地凝视着他。
阳光每次透过窗户晒进来，洒到他的发丛中，都会让我看得入迷。试想，黑发中掺夹着白头发，在那样的明媚的光线照耀下，只会闪烁着银色的光辉，再与周边的发亮的黑发这么一组合，不觉得这是一种多么奇妙又难得一见的景象么？
我突然想起来，松鼠这种动物——虽然我当时是随口说的——主人只要对之用上真心实意，它也会以同样的热度对主人死心塌地，在《宠物世界》这个节目的时候我还目睹了它们会用牙齿轻轻地啃主人手指表达信赖与爱意的可爱模样。
而现在的REIN在我眼里便是这样，他只会对我一个人展露毫无防备的笑容，对话中十句话都会有九句转移到我身上。这么说起来，我当初用“松鼠”去比喻他，还真是恰到好处。
我们每天出双入对一起读书的日子感觉既平静又美好。我当时一直以为，我们整个三年的高中都会保持那样纯粹的友谊，一直到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接着主动远离他，再接着后悔至今。
眼下再次欣喜的重逢，记忆却让我内心泛起阵阵酸楚。
“话说，你怎么戴起口罩和眼镜了？”
为了淡化内心的愧疚感，我尽力把注意都放在能再次遇见他的喜悦上。
“我……上周才从新加坡回来的，感觉国内的……空气不大好呢，所以每次下车都忍不住戴上口罩。”
“还好啦，也没这么差……吧……”
大概是我不大清楚国外的空气，因为这辈子我也没有出过国，不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小王子一般对生活颇是讲究。
“至于眼镜，大学的时候突然近视了，下飞机时又搞丢了隐形眼镜，由于眼镜是美国那边专门定制的，还没有寄过来，暂时先用这副度数浅一些的，所以刚刚没有第一眼认出你来，不好意思……”
“突然近视？学习太努力了？”
挂出温煦笑意的我禁不住打趣道。
“也许是吧……考试都是很严格的……”
哦哦，是这样啊，他出国了以后，还是有在很努力的学习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句话又勾动了我心中的种种回忆，我只好竭力甩开内心乌云，将和善的目光再次与他对上。
“也是因为刚回来的原因，对车子不大熟悉，其实我开了很多年的小汽车了……可是新加坡的驾驶座在车的右边，挂档用左手，都与国内的相反……”
对呢，新加坡的话我记得还是靠左行驶的，才刚回来开车上路，有些小问题在所难免。
“OK，我了解，我就直接打电话给我的保险公司说是自己粗心大意造成的就行了。”
对着我车子尾翼的地方，我扬扬下巴。
“啊，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钱我会赔给你的！”
“好啦，我知道你也不缺钱，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哦，大家都是老同学了，这点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不不不，钱我会赔给你的！”
似乎他高中时候的老实个性延续到了如今，REIN伸出厚实的双手从上衣口袋取出手机，我才发现他手腕处有着狮子图案的珐琅袖钉，细节的出彩更加彰显这件衬衫的品位，我很好奇究竟是哪家的牌子，虽然有预感我应该买不起。
最后他还是嘱咐了他的保险公司来处理这件事，在写完责任认定书和拍完现场照片后，我便主动约请他去喝酒。
我带他去的是一家墨西哥风情的酒吧，位于河畔酒吧群中。虽然看似不起眼，不过我和一个叫做MUI的死党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趟，所以很清楚这家酒店菜单中每一样食物的美味程度，顺带一提，我最喜欢的是香煎鸡胸配凯萨色拉。
一进门的我们便瞬间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目光，原本我的长相似乎就有点引人注明，现在身旁在伴着一个闪亮的“王子”，这还真是……于是我领他到了一个灯光较昏暗的角落。
我们点了几样我强烈推荐的食品后便自由地聊起天来，他和以前相比变得能言善语多了，而我们之间的话题先从肥胖的数学班主任开始，缘于他居然和我们上一届的某个学姐结婚了，这还真是了不得的师生恋。接着我就被他吐槽我高二的时候也有对一位英文女老师动过心，也就是在那个时期，我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不过由于那名女教师只是实习生，很快她就走了。但那以后我又迅速振作起来，还连续换了三次女友。
“这么算起来，你究竟和多少个女孩子交往过啊？”
喝了一小口龙舌兰酒，REIN用淡然的表情发问。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答不上话来。虽然交往的对象数目没有达到三位数那么夸张，但是即使只有两位数我也难以统计。
“也没有……很多啦……不说我啦，说一下你呗……”
狼狈的我硬生生的转移话题。REIN注视着我的目光掺着点点阴霾，却依然炯炯有神。
“旖旎。”
“啥？”
“……我是说你啦……”
结果话题还在围着我打转吗……
“旖旎……”
这只松鼠又小声重语了一次。
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不常用的词汇呢？一般书面语比较适合吧？
“当年在语文课上，老师说这个词的时候，我就觉得好适合你。”
“哦……嗯……”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词再怎么使用也不应该用在自己身上吧？这明明是一个用在女性身上才更加恰当的词汇。
“谢谢。”
我对他轻声道谢，当他明亮的眼瞳和自己撞上的那一刻，我不禁感到耳朵暗暗发烫。
于是我只好别开视线，假装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可是内心又好在意为什么他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呢？
“你真的……都没有变什么……还是——”
他指着自己眼睑的位置对我说道‘
“——双眼皮折痕明显，眼角处弯弯的，明明整个鼻子轮廓线条很柔和，这里，下嘴唇很薄，骨架也……还是很小……”
啊啊，不会是想说我矮吧？抱歉哦，我大学应该只长高了一厘米，工作之后身高都没有变化，话说，大学才一瞬间长高的男生其实很奇怪吧？
“那你觉得可以给我打几分呢？”
我顿了一下，又补充：“不止是长相啦~~”
“呃……大概四十分吧。”
“这么低？！”
“满分就是四十啦！新加坡读书的时候满分就是四十来着。”
羞赧的他低下脸庞，通过摇晃杯子不断转动着里面的冰块。
“噗……”
REIN果然是一只可爱又诚实的松鼠，我用手背掩住脸颊，背过头轻声而笑。
“你不想知道我给你打几分吗？如果满分是四十的话。”
明显吃了一惊的REIN颤动了一下圆口酒杯，他抬起困窘的瞳眸，眼神摇晃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条件是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接着又装作不在意似的的落到脚边的闪光塑料胶地板上——他在考虑该说什么。
“那个……我高中的时候便有喜欢的人了，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想再见她一面。”
咦？他有喜欢的人吗？……也对哦，毕竟升上三年级后我们之间就不怎么讲话了，他也变得开朗很多，交上了许多朋友，那个时候他有什么喜欢的人，而我又不清楚，也很正常。
“是我认识的人吗？！”
用好奇的表情我主动发问。
思考良久后，他才慎重地点点头，可能是希望我不要再继续猜想下去吧？可我还是会纳闷的。
“其实……因为我……那个……怎么说呢……不大正常吧？”
“欸？”
“我是同性恋……”
足足停顿了三秒钟，我才反应过来。
虽然此时显得有点愕然，可是这个词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我前面提到的好友MUI也是个同性恋，并且他和他的大学生男友KLY交往了两年左右。
“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