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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碧血洗银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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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婉笑了笑,笑得很神秘,道:“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马如龙道:“谁告诉你的?”
  大婉道:“一个喝醉了酒的人。”
  马如龙道:“这个喝醉了酒的人就是我?”
  大婉笑道:“你总算还不太笨”
  马如龙只有苦笑。他喝醉了之后说的话一定不少,只可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
了些什么。
  “其实碧玉夫人用不着再选了,杜青莲、沈红叶已经一命呜呼,你已经变成个人人
喊打的过街老鼠,除了银枪公子邱凤城之外,还有谁配做碧玉山庄的女婿。”她叹了口
气道,“碧玉夫人就算还想选,也没有什么好选的。”事实就是这样的,这件事发生
后,确实对邱凤城最有利。
  马如龙说道:“但是,他绝不会是凶手!”
  大婉道:“为什么?”
  马如龙道:“因为他已经有了以生死相许的心上人,他根本就不想做碧玉山庄的女
婿。”
  大婉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觉得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只不过,他既然不会
是凶手,你也不是,凶手是谁呢?”
  马如龙道:“一定是天杀!”
  大婉道:“天杀是什么?”
  马如龙道:“天杀不是一个人,是个秘密的组织,是个杀人的组织。”
  大婉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害你?”
  马如龙说逍:“因为,他们要造成混乱。”他又解释,“我们几家人如果火拼起
来,江湖中一定会变得混乱,他们就可以趁机崛起。”
  他的解释很合理。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后也一定还会有的。
  马如龙道:“现在他们还只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组织,等到他们的计划完全成功
后,他们就会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光明正大的帮派,因为那时候江湖中已经没有人能制
得住他们了。”
  大婉道:“因为那时候别的门户和家族,都已因这次火拼而两败俱伤。”
  马如龙道,“但是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真的发生。”
  大婉道:“你准备怎么办?”
  马如龙道:“我一定要先把天杀的首脑找出来。”
  大婉道:“你准备怎么找?”
  马如龙不说活了。他实在连一点线索部没有,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
  大婉道:“这个人一定知道你们四位公子那天要到寒梅谷去。”
  马如尤道,“不错。”
  大婉道:“他怎么知道的?除了你们四个人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你有没有把
这件事告诉过别人?”
  马如龙说道:“我没有,可是,邱凤城……”他忽然想起,小婉好像也提起过“寒
梅谷”这个地方。
  小婉曾经问过他:——前几天你是不是在寒梅谷?她知道他们要到寒梅谷去,当然
是邱凤城告诉她的。邱凤城能把这件事告诉她,就可能也告诉过别人。小婉也可能告诉
过别人,他也像别的男人一样,从来不相信女人能够保守秘密。这就是他唯一的线索。
  马如龙道:“我一定要去问问他,有很多事都只有间他寸会明白。”
  大婉问道:“你是不是准备现在就去问他?”
  马如龙道:“当然现在就去。”
  他说走就走,大婉叹了口气,道:“你真会选时候,现在去真是再好也没有了,现
在他们说不定又在那里‘你捏死我,我捏死你’,你及时赶去,正好又可以救他们一
次,他们一定感激得要命。”
  马如龙不走了。他也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们发现他又回去了时,脸上是什么表
情。这种既煞风景、又惹人讨厌的事,谁也不愿意去做的。
  马如龙道:“你认为我应该什么时候去?”
  大婉眼睛里忽然露出奇怪的表情,忽然压低声音,道:“你最好现在就去,快
去。”女人的心意,就像是五月的天气,变得真快。
  马如龙忍不住要问:“你为什么又要我现在就去?”
  大婉道:“因为你现在不去,只怕就永远都去不成了。”
  她忽然又叹了口气道:“现在你恐怕已经去不成了。”
  这时他们又走人了一条暗巷中。马如龙没有再向她“为什么”,他已经用不着再
问。因为他已看见巷子的两头,都有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七个人,七个黑衣人。
 标题 
古龙《碧血洗银枪》
第九章 患难见真情
  这条巷子里住的无疑是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要防外面的盗贼去偷他们,所以他们宁愿看不到阳光,也一定要把围墙做
得很高。所以过条巷子两边都是高墙,连天马堂的轻功都无法一跃而上的高墙。
  巷子很深,很暗,前面来的有四个人,后面也有三个。七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紧身
衣,而且还用黑布蒙住了脸。他们走得都很慢,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们知道两
人已经好像是瓮中的鳖,网底的鱼,根本已无路可走。
  马如龙也压低声音,道:“你用不着害怕,我会叫他们放你走的。”
  大婉道:“他们会让我走?”
  马如龙道:“这件事根本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为什么不让你走?”大婉说道:“你
认为,他们是来找你的?”马如龙道:“当然是。”
  大婉道:“你错了。”她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他们是来找你的,可惜不
是。”
  马如龙道:“为什么不是?”大婉道:“你是个凶手,来捉拿凶手,不但光明正
大,而且是很露脸的事,为什么要把脸用黑布蒙起来?”马如龙终于想起来,她也跟他
一样,也有麻烦,也有人在追杀她。
  大婉道:“可是你也用不着害怕,我也会叫他们放你走的。”
  马如龙道:“你认为我会走?”大婉道:“我们非亲非故,别人未要找的命,难道
你也要陪我一起死?”马如龙道:“不管怎么样,我总不会粑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大婉道,“为什么?”马如龙道:“因为我做不出这种事。”
  大婉道,“这理由不够好。”
  马加龙道:“可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大婉道:“说不定我是个坏女人,是个贼,你本应该帮他们把我抓住才对。”
  马如龙道:“我知道,你绝不是这种人。”
  大婉道:“你怎么知道,你连我究竟姓什么都不知道。”
  马如龙道:“可是我相信你。”
  大婉看着他,忽然又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变得聪明了些,想下到你
还是这么笨。”
  这条巷子虽然很长,七个黑衣人走得虽然很慢,现在还是距离他们很近。七个人都
带着兵刃,都是极少见的外门兵刃,有个人手里竟拿着对自从上官金虹死在小李飞刀之
下后,就没有人再使用过的龙凤金环,还有人竟提着对“鸳鸯跨虎篮”。
  这都是江沏中绝迹已久的兵刃,因为这种兵刃的威力虽大,却极难练。能使用这种
兵刃的人身手绝对不弱。马如龙实在没有对付他们的把握,但是他绝不气馁胆寒。
  大婉忽然道:“喂,你们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他的?”
  手提龙凤双环的黑衣人,短小精悍,步履沉稳,从蒙面黑中中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的
的有光,锐利如鹰,无疑是个高手。这人冷冷道:“是来找你的又怎样?是来找他的又
怎么样?”大婉道:“如果是来找他的,就没有我的事了,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君子,
你们就算杀了他,我也绝不管你们的闲事。”
  这人冷冷笑道:“你不必说,我也看得出。”
  大婉道:“可是你们如果是来找我的,情况就不同了。”
  这人道:“哦?”大婉道:“他自己的麻烦虽然已经够多,还是不肯像我一样袖手
旁观的,你们只要动一动我,他就会跟你们拼命。”
  这人道:“所以我们若是要动你,就一定要先杀了他。”
  大婉看着马如龙,道:“是不是这样子的?”
  马如龙道:“是。”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的,其实他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件事还
没有水落石出时,他绝不能死。如果他现在就死在这里,不但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冤枉
也永远没有法子洗清了。可是他已经把话说了出来,他既不想反悔,也绝不后悔。
  大婉道:“喂,你们听见他说的话没有。”
  这黑衣人冷笑道,“看来他不但是个英雄,还是个君子。”
  大婉道:“看来他的确是的。”
  这人道:“只可惜这种人总是不长命的。”
  大婉叹了口气,道:“这句活我早就告诉过他了,可惜他偏偏不听。”
  “叮”一声,双环拍击,火星四射。昔年上官金虹威震天下,创立了雄霸江湖的
“金钱帮”,不但雄才大略,武功也极惊人。在百晓生的兵器惜中,“上官金环”虽然
列名第二,但是江湖中大多数人都认为,他的武功并不在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之下。
  他掌中一时龙凤金环,更被公认为天下最霸道的一种武器。这种武器在这黑衣人手
里,虽然没有上官金虹昔年那种独步江湖、不可一世的气概,威力却还是很惊人。大婉
却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她在看着马如龙,眼睛里充满笑意,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愉
快。
  强敌已经追杀而来,生死已在瞬息之间,她居然还觉得很愉快。因为马如龙并没有
抛下她一个人逃走,不管她嘴里说什么,在她心里的感觉中,这一点仿佛已经比她的生
死更重要。
  马如龙忽然也觉得愉快起来,就连她那双浮肿的眼睛,现在看来都似已变得可爱多
了。美与丑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标准,能让你觉得愉快的人,就是可爱的人。
  大婉轻轻地问:“你怕不怕?”马如龙并不是完全不怕,恐惧一直是人类最难克服
的弱点之一,幸好人心中还有几种更美的情感能战胜恐惧。
  大婉道:“如果你怕,现在要走也许还来得及。”
  马如龙道:“我不走。”
  大婉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么我……”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她的声音仿佛忽
然被一把看不见的快刀割断了,她的咽喉仿佛忽然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手扼住。她的眼睛
里忽然露出种恐惧之极的表情,就好像忽然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恶鬼。
  马如龙回过头,就会发现她看见的只不过是一个人,一个很平凡的女人,身上穿着
件很朴素的青布衣裳,手里提着一篮花,刚转入这条窄巷。马如龙没有回头,所以忍不
住要问:“你怎么样?”
  大婉道:“我要走了,你不走,我走。”她居然真的说走就走,这句活还没有说
完,她的身子已经飘飘飞起,掠上了那道任何人部想不到她能上得去的高墙。
  那个平凡的卖花女一直低首头往前走,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有道高墙挡住了她的路,
大家眼看着她要一头撞到墙上去,撞得头破血流,想不到她的头没有被墙撞破,墙反而
被她撞破了。只听“卜”的一声响,两三尺厚的风火高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破
洞,这个平凡的卖花女竟已穿墙而过,就好像穿过了一张薄纸。
  马如龙怔住了,每个人都怔住了。大婉的轻功令人吃惊,卖花女的武功更惊人,天
色仿佛忽然间就已变得很暗,风仿佛忽然问就变得很冷。现在她们虽然已走了,杀人的
人却仍在风中,夺命的金环也仍在手。
  马如龙终于问:“你们要找的是她?还是找?”黑衣人道:“是她。”
  马如龙道:“她已经走了。”
  黑衣人道:“对你来说,很不好。”
  马如龙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你应该知道,利剑出鞘,不能不见血,否则必定不祥。”他的掌
中仍有杀人之利器,眼中也仍有杀机,“我们这些人也一样,只要我们出手,就非杀人
不可,现在她已走了,我们只有杀你。”
  马如龙道:“很好。”
  其实他也知道这情况很不好,无论对谁来说,这情况都很不好。他掌中既没有杀人
的利器,心中也没有杀机。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人为什么要杀人?他痛恨暴力。在某种情况下,只有用武力才能制止暴力。他
已将全身的精气劲力集中,他只有一条命,他还不想死。他认为暴力一定要被制止。
  又是“叮”的一声响,双环再次拍击,火星乱雨般四射而出。马如龙的人也射出
去,箭一般躬了出去。他没有杀气,可是他有另外一股气。
  血气!
  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个掌中有金环的黑衣人,而是另外一个。“擒哦先擒王”这句
话,在这种情况下并不适用。现在他要攻的是对方最弱的一环。
  在正邪不能两立、敌我势难井存的情况下,能保全自己,就要保全自己,能消灭敌
方一人,就得要消灭对方一人。他攻击的目标是黑霸。
  黑霸姓黄。每个人都叫他黑霸,只因为他是他们组织中最黑、最高大,看来最有霸
气的一个。黑霸身高八尺九寸,肩宽三尺,手肾伸出来比别人的大腿还粗,拳头大如孩
童的头颅。
  马如九怎么会将这么样一个人看成对方最弱的一环?是不是因为这个人一直都紧跟
在夺命金环的左右?——藤萝只有依附大树才能生存,狡狐只有伙仗猛虎的威风才能吓
人,弱者总希望能依刚强者,得到保护。一个人的强弱绝对不是从外表可以判断的,马
如龙的判断没有错。
  黑霸用的武器是一对混元铁牌,看来至少有六七十斤重的混元铁牌,马如龙冲过
去,这对混元铁牌也发动了攻势,一横扫,一直拍。可惜一种武器的强弱,也不是可以
用它的重量来判断的。
  马如龙挥拳,一拳就已经从这对横扫直拍的铁牌中穿过去,一拳就已痛击在黑霸的
鼻梁上。这一拳击下时,有很轻的一声响,就好像一拳打在一块死肉上,甚至连呼喊的
声音都没有,黑霸就已仰面躺下。
  马如龙可以从这个已经躺下了的人身上冲过去,冲出这条窄巷,也可以乘机冲入墙
上那个破洞。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不可以跟这些人拼一拼,并不
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还有一分机会,他就绝不放弃。他一向是个骄做的人,非常非常
骄傲的人。
  黑霸倒下时,他已用足尖挑起了一面铁牌,用左手抄住,乘势横扫,扫退了金环。
他的右手已猛切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击落了一支判官笔。
  可是金环仍在,在一双可怕的手里,另外还有一双可怕的手,手里还有一对跨虎
篮。这两双手,两种武器,才是真正要命的。等到奇诡莫测的跨虎篮配合着威猛无双的
夺命金环上来时,他才发觉自己又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又低估了他的对手,高估
了自已。
  这种错误绝不容人再犯第二次,一次已足以致命!但是他还可以拼,用他的血肉和
性命去挤!一个肯拼命、敢拼命的人,不但危险,而且可怕,一个人只有在迫不得已
时,才肯拼命。这些人为什么也不惜跟他拼命?——天杀!——他们本来就是来杀他
的!他忽然想通了。
  黑霸已挣扎着站起来,破碎流血的鼻子使得他呼吸困难,喘息急促。他忽然用力撕
开自己的大襟,嘶声狂呼:“杀了他!杀了他!杀!杀!
  杀!杀!杀!杀!”
  凄厉的呼声,拼命的杀乎!撕裂的衣襟里,黑铁般的胸膛上,十九个鲜红的血字。
——天杀!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一切,都要杀了他!
  马如龙握紧了拳头,咬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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