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宝鉴-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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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无义,你的钱也干了,他的情也断了。’谁知这玉天仙竟不给人料着,他与魏大爷十分相得,竟拆散不开,倒拿出他的积蓄来,与他捐了分发,说定了嫁他,到出京时同走。这魏大爷以后非但不 要花钱,倒还可以使他的钱。谁料婊子之中,也有这等有情有义的人,不是奇事吗?最可笑是那潘三,他因欠玉天仙的嫖钱不能还,他就引他的表侄去逛,留他表侄住下,他就偷跑了。
他表侄住了两夜才明白,即至要走,那些捞毛的要钱,又不叫他走。他表侄没法,只得同那婊子坐了车回家,当了两票当,才打发了婊子。他表侄忙至潘老三家内告知,家中大闹了一常潘老三没法,只得将手腕上的肉,自己咬下了两块。人都说他为嫖割股,你们说这个自行伤可笑不可笑?”于是大家大笑,道:“那潘三本不是个东西。”文泽道:“我知道你与奚十一相好。”唐和尚道:“这奚大老爷闹得很,今年生了毒疮,几乎性命不保,还是我医好他的。如今他也要到班了,七月内有缺就是他的。我想人生聚散是一定的。去年有位富三老爷,是魏大爷相好,魏大爷托我照应,才选了湖北。有个贵大爷,是富三爷的相好,他们是朝夕不离的,也得了湖北的同知。如今魏大爷又要到湖北去了,他们这三位相好,仍旧聚在一处,岂不是缘分么?譬如你们三位,也是天天相见的,在京做官是一样,将来如果都放了外任,一个做抚台,一个做藩台,一个做臬台,仍旧的聚在一个城内,岂不有趣?”说罢大笑,恭惟得文泽等甚是欢喜。
那三个相公看着唐和尚胁肩谄笑,好不难看。仲清道:“连日未见瑶卿。”琪官道:“瑶卿近日从着吉甫学琴呢,竟是足不出户。吉甫也真好静,他当日教过梅卿弹琴,自梅卿死后,他的《梅花三弄》是再不弹的了。你说这也算深于情了。”仲清道:“吉甫的人本沈静高雅,于这些文玩无上无不精通。”
大家谈论,日已西沉,文泽等也要散了,王恂叫走堂的报帐,文泽又抢作东,两人争执,谦让一回。唐和尚对着走堂的把嘴扭了一扭,走堂的出去交代了柜上,进来说道:“这帐两位少 爷不用争会,唐大爷已会过了。”文泽道:“这怎么说?”王恂道:“断无此理。”唐和尚笑道:“些须敬意,三位少爷肯赏脸,常来坐坐就沾光多了。况和尚没有折本的买卖,明日就拿着缘簿到宅里来,少爷只要多写一笔就是。”说了又大笑,拿着扇子在他们三人身上扇了几扇。仲清等倒不好再说,只得谢了一声,说:“我们竟吃到十一方了。”说着,大家又笑了一阵,带了三旦出来。唐和尚与掌柜的送出大门,看上了车,方才进去。
却说魏聘材与玉天仙相好,倒得了他的嫖钱,捐了分发,掣着湖北,好不有兴。已另租了几间房子,从寺里搬出来,与玉天仙同居。这两日置备些出京物件,已买了一个丫头,雇了一个老婆子,玉天仙做起奶奶来。这玉天仙本是扬州瘦马,到京来颇有声名。但年纪已二十七岁,比聘才大了两年。相貌极为标致,看着还像二十来岁人,更兼弹唱皆精,与聘才甚为合意,故成了夫妻。聘才想起去年元茂所借之当还没有归还,便到孙宅去找他,谁知元茂同了他两个舅子下通州赴考去了,只好认了晦气。到出京那几日,一起一起的饯行,潘其观、奚十一、张仲雨、冯子佩、杨梅窗、张笑梅、顾月卿、唐和尚等轮流作饯,唐和尚的庄子好不热闹,聘才又辞了几天行。
白菊花未从良时与玉天仙同在一局,且甚相好,结为异姓姊妹,玉天仙长菊花两岁。菊花与奚十一讲了,要请玉天仙过来饯行,奚十一岂有不肯之理?即请了玉天仙到家。菊花出外迎接。到了里面见了礼,坐下各谈契阔。玉天仙道:“我见四妹从了良,又遇见这位多情的老爷,我便心上羡慕。不料的我的运气不好,去年吃了一场官司。我看这个魏大爷倒很有情,为我吃了这些苦,还是待我一样,而且比前更好,我所以定了主意嫁了他。又见他手头不宽,在京里费用大,候选无期,遂 把历年积下的东西与他捐了分发。虽是磕头虫,到底也算个老爷,比咱们接客时总强了。”菊花道:“自然,姐夫虽然是个小官,姐姐到底是位太太。你妹夫虽是个大老爷,妹子终是个偏房。衙门虽比你家大些,这名分是不及你。而且他家里还有好几房人在家,将来知道怎样?那里及得姐姐一马一鞍的安稳。
况且姐夫又年轻,又俊俏,人又能干,那里选得出这种人呢。”
玉天仙道:“你见过你姐夫么?”菊花道:“姐夫也常来找我们老爷,所以我也看见过他几次,人才是没有说的。”玉天仙面有喜色,笑道:“只要裙里香,管他十二房。妹妹这么个人,妹夫岂有不一心一意的。你看那杨八妹夫也是个从九,再没有选期,尽仗着看风水,能赚多少人?他家里也利害,如今与六妹妹也远了,那六妹妹也真教他赚苦了,那个人才没良心呢。听说他上了回江南,也不知是谁赚他,叫他给门户中带了一封信。他到江南就坐着轿子,穿着衣帽,拿着眷晚生的帖去拜。到了门,投了帖,还是轿夫说:‘老爷,这是个忘八家。’他才没有进去,你说怯不怯?”听得菊花也欢喜了。二人又笑了一会,就叫了个女先儿来,唱了半天,又叫个耍猴的来顽了一回。
玉天仙吃了饭,谢了菊花要回,菊花送出来。到了二门,两人还是依依的拉着手,站住说话。姬亮轩在书房里听得清清楚楚,便剜破窗纸,闭着一眼,睁着一眼,从窗隙里望将出去。
先见一个老婆子拿了衣包,又一个小丫头拿了一根长烟袋、一把团扇。只见玉天仙一身华服,满头珠翠,很像个奶奶模样。
不大不小,一个容长脸儿,容光滑洁,体态风骚,裙下金莲约有四寸,甚是伶俏,比菊花身材略高了些。菊花穿件蛋青纱衫,内衬桃红衫,下是月白纱裤,穿着厚底堆绒蝴蝶鞋。两鬓堆鸦,高鬟滴翠,脸上微带几点俏麻,美目含情,春容满面。把姬亮 轩看得筋酥骨软,口内流涎。谁料这个窗纸还是旧年糊的,风吹日晒,也脆极了。亮轩只顾偷看,把个额角靠在纸上,拍的一响,裂破了一块。玉天仙回头见窗内有人偷看他们,玉天仙也就走了出去。菊花送出二门,看上了车,转身回来,抬头望见亮轩的窗纸破处,他尚在里百偷看。欲要笑时,已勉强忍住,低着头进去了。
聘才出京之日,唐和尚直送到十里长亭,洒泪而别。聘才回家接了父母,同往湖北,后来书中就没有他的事了。要叙李元茂、孙嗣徽在通州小考,闹了一个小小的笑话,且俟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闹缝穷隔墙听戏舒积忿同室操戈
话说聘才出京之时,曾问元茂要帐,适值元茂赴通州去了。
元茂与孙氏昆仲都冒了顺天籍贯,府县考过了,到通州院考,租了寓,进了常元茂遇见了旧日窗稿,是先生改好的,便直笔而抄之。这孙嗣徽如何会做文章?遇见一个同窗朋友,是个廪生,托其代请枪手。那人与他请了一个人,讲定了八十两银子,写了契约。在场内与孙嗣徽枪了两文一诗。这个嗣元自己又不能作文,又没有雇着枪手。不得已在卷子上一阵乱写,不知写了一篇什么东西。发案之日,嗣徽、元茂竟进了。覆了试,元茂也还勉强得来,嗣徽仍是请人代做。到发落之日,忽然挂了一声牌出来,上写道:查看宛平县童生孙嗣元文卷,字体草率,一字两格,方言俗语,杂字一篇,无两字可连,无一句可讲,是否系染狂疾,抑或是其本真,殊为可怪。仰通州知州协同宛平县教谕,严为究问,以正功令,毋得混蒙徇纵。速,速!
元茂、嗣徽看了,也不知嗣元卷子上写了什么,嗣徽倒暗暗喜欢,与元茂进去叩见宗师。宗师见了元茂,倒也没有讲话。
孙嗣徽穿了蓝衫皂靴,把那个红糟脸擦得光亮,大摇大摆,踱上前去。宗师见了,觉得他与诸人不同,甚是可笑。见他名字与孙嗣元像是弟兄,使问道:“有个孙嗣元是你兄弟么?”嗣徽道:“是门生舍弟。”文宗笑道:“你兄弟有什么毛病么?”
嗣徽随口答应道:“舍弟有个截巴的毛病,说话愈急愈说不 出,此其一。左眼皮高吊起,时时要流眼泪,此其二。若到门生说话,他即要驳起来,此其三。”文宗听了,笑了一笑,诸生也要笑时,只得忍祝嗣徽得意洋洋的,把肩摆了一摆,自己看看脚上的皂靴。文宗正色问道:“你那兄弟的卷子,写的并不是文章,是写几百个杂字,没有半句可讲,没有两字可连,是何缘故?这样不通人,怎样应过府县考?或是近日得了疾病,所以如此呢,或是本来就是这样?”嗣徽笑道:“若说舍弟有生之初,就有时而昏;有生之后,就无时而明。其府县考之得以有名者,乃门生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此舍弟之乐有贤父兄也。”诸生忍不住大笑。文宗把案一拍道:“胡说,你就是个疯子,快下去罢!”嗣徽失惊,打了一恭,摇摆出来,诸生掩口胡卢,一齐告退了。
嗣徽上了马,元茂坐了车,一同回寓,嗣元被州官叫了去了。却又得了个喜信,亮功放了安徽凤阳府。嗣徽心中大喜,就想回家,等着下科再花些银子,找人枪一枪,就可以拔贡了,无奈为嗣元的文卷尚示问明,只得再待两天。元茂得了一个秀才,也就心满意足,如今又娶了亲,心中一无牵挂。却喜丈人与他父亲同在一省,便可同了媳妇回去,在任乐几年。也为嗣元之事未了,只好同着嗣徽守候。
那日饭后,元茂闷坐无聊,太阳也将落了,独自逛出城来,到了运河边。只见粮船如云,还有些官船,大旗招展,好不热闹。那粮船舱里,也有些妇女们,就望不清楚。把眼镜擦了一擦戴上,沿着河堤慢慢的走去,只管东张西望。见那些卖西瓜的与卖桃儿的,还有卖牛肉的,卖小菜、豆腐的,挤来挤去,地下还有些测字摊子。还有那些缝穷婆,面前放下个筐子,坐在小凳上与人缝补。元茂望着一个缝穷的,堆着一头黑发,一个大髻子歪在半边,插一枝纸花。虽然紫糖色脸,望去像二十 几岁的人,倒也少艾。两眼只顾瞅着,慢腾腾走近去,不防一条缆子一绊,栽了一交,直跌到那个缝穷婆身上。那个缝穷婆正伸直两条腿,交跷着七寸长的花鞋,鞋口上捆了鲜红的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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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元茂跌来,吃了一惊,恐他跌到身上,急起身躲时,腿未站起,元茂已倒了过来,刚刚压着了他。船上岸上的人见了,齐拍手笑起来。这一笑,把个李元茂臊得满脸紫涨,把脚一伸,可可的中踹在烂泥里,没了力,左手撑着地,右手按着缝穷婆的腿,使劲一支,遂支了起来,沾了一袜子泥,偏偏衫子被篙子扎破了一块。元茂满面无光,怔了一回。
只见那缝穷婆抖着布衫,连说道:“这是怎么说,走道儿会栽到人身上来!”元茂只得自认不是。那缝穷的尚要发作几句,见元茂一身绸绢,像个旗丁模样,又见他一袜子泥,衫子也扎破了,倒想揽这个买卖,便道:“你的衣裳破了,你脱下来我与你缝缝罢。”元茂见他好言好语,便看自己样子也难回去,便把长衫脱将下来,蹲在一边看他缝补。又看那缝穷的颇有几分姿媚,容长脸,小嘴,长眼睛,直鼻子,手也不甚粗,约二十四五年纪。一件旧蓝布衫,倒还干净,跷起了一双新布花鞋。元茂看得有些动心,那缝穷的手里缝衣,飘转眼来问元茂道:“你在那一帮?”元茂不懂,眯齐了眼问他。那缝穷的又瞟了他一眼道:“我问你是那一帮粮船上的,不是杭州帮吗?”元茂道:“我不是粮船上的。”缝穷的道:“你现在那里住?”元茂道:“一进城门就是。我身边没有带着钱,怎么好?你同到寓里去取罢。”缝穷的点点头。
缝完了,元茂穿上,缝穷的提了篮子,跟了元茂进城。元茂问他的住处,缝穷的道:“我也在城里。”元茂又问他的丈夫,缝穷的道:“我们当家的撑小驳船,如今在杨柳青呢。”
元茂说一句,望一望,两人并着走,见他胸前高高的两个乳, 元茂鼻子望空嗅嗅,觉有些汗香,心上有几分爱他,却又不敢问他。同进了寓,只见嗣徽的房门也锁着,不见一个人,缝穷的便跟了进来,看他开了房门,便靠在房门上,望着房里。元茂在炕上找了个青缎小搭连,坐在房门口凳上,一五一十的数了四十大钱,递与缝穷的。缝穷的接了,笑道:“这钱太少,请高升些。”一手将钱望篮子里放了,笑嘻嘻的一脚跨进了房门,一手来抢了元茂的搭连,元茂不放手,他是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元茂将手一拽,那缝穷的随着手即扑倒在元茂怀里,笑个不祝那元茂岂是个坐怀不乱的,便登时动了色,如今娶了亲已是老在行,比不得从前了,便把两腿夹住了他下身,将他抱过来。那缝穷的一面笑,一面还不放那个搭连,笑得头发都要散了。元茂道:“你要钱容易,我给你,你要多少?”缝穷的道:“单是缝补的钱么?”元茂道:“那手工钱,我再加你二十大钱。我们讲个交情,你要多少钱?”缝穷的道:“讲交情,别人是二百六十六,我没有这个价儿,我总要四百钱。”
元茂道:“我就给你四百钱。”对着他把嘴望炕上一扭,缝穷的道:“待我提了篮子进来。”元茂恐怕人来,关了门闩了,二人就在炕上云雨起来。
恰好嗣徽回来,望望元茂的房门没有锁,把手一推,却是闩着,知道元茂在内,便叫了一声:“开门,青天白日关了门做什么?”元茂听了,吃了一惊,伏着不动。嗣徽又推了一推,元茂只得应道:“我肚子疼,要躺一会起来,不要来推门吵闹人。”嗣徽倒也不疑心,一移步间,踢着一样东西,一看是妇人戴的一朵纸花,拾起来闻一闻,有一点油气,心上想道:“那里来这东西在他房门口?他又不肯开门,莫非他倒接个媳妇在里面受用么?”此时天未全黑,屋里尚有些亮。嗣徽到窗下一望,却是冷布窗心,元茂忘下了卷窗。嗣徽望到炕上,见 一个妇人仰卧着,元茂正在那里高兴,淫声甚炽。听得那妇人低低说道:“起来罢,四百钱要怎样?已经值八百钱了。”元茂尚是老皮老脸的,被那媳妇一推,推出了笋。坐了起来,就在那元宝篮里拿块破布,抹了一抹,??好了裤。元茂也穿了小衣,取出四百钱弟与那媳妇,那媳妇收了,塞在篮里,又道:“那缝补的钱呢?”李元茂又找那小搭连摸钱,那媳妇一手抢去,连搭连往篮里一摔,把肘抄着篮子,开门出来。
嗣徽看清,想撞破他,恐元茂脸上下不来。且看缝穷的生得少艾,便想要半路截留,便先到门口等他。那缝穷婆出来,嗣徽拦住了门,问道:“你方才在里头做什么?”那缝穷婆笑嘻嘻的扭着头,看嗣徽穿着芙蓉布汗衫,脚下是皂靴,知道是位老爷,说道:“方才有位爷们,叫我缝补小衣。”孙嗣徽道:“我在窗子外望得清清楚楚,他给了你四百钱。明日我也要缝小衣,你务必来。”那缝穷的听了,袅头袅脑的答应了,又道:“什么时候来呢?”嗣徽道:“吃了早饭就来,我在这门口等你。如我不在门口,你就在门口等我。”缝穷的连连答应,将嗣徽打量一番,把手摸一摸头髻,提着篮子出去了。嗣徽进来也不说破,与元茂谈了一会,各自睡了。
明日早饭后,嗣徽到门口望了几次,尚不见来。心里一想,有些下人在面前,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