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转自转-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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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雪不说话，良久叹气，竟是无奈的口气：“是啊，他们实在光芒太盛，太耀眼，就算他们没有心思，也会有不知疲倦危险的飞蛾扑火，这样的男人是每个女人都想紧紧抓住的钻石，却不知道，抓得太紧，反而疼了自己。”
　　我抬眼看灯光下显得面色平静的龚雪，这样坚韧的女子也有如此烦恼，想起吴谦的传闻，心里不禁生出同怜的悲哀。
　　“我这么说你在替我伤心么？”龚雪忽然一笑，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现在我自己都不伤心了，因为我知道，女人如果不想被人伤心，那就要变得强大、坚韧，甚至无情。”她的眼光放在远处，慢慢的告诉我：
　　“做这些你会失去很多，比如说快乐。”
　　“我曾经也是快乐的少女，天真，浪漫，直到我爱上一个男孩子。”
　　“我在这里留学，声乐，我有好嗓子，唱动听的情歌，我自己打工赚钱，为了能继续留在这里。”
　　“我爱上的男孩子是我的师兄，一个有才华有抱负的年轻人，我爱的很深很真，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他居然吸毒。”
　　“他说，对不起，为了你我一定戒掉。”
　　“为了他不被追债的人杀死，我只好去赌城做女郎、发牌员，因为那里不但薪金高，还可以兼顾我的学业不至于荒废，可惜我不该相信一个没有自制能力对毒品上瘾的男人。”
　　“当我辛辛苦苦从赌诚赶回租屋，却发现，我挣的钱已经被他全部拿去买了毒品，而且，他因为吸食过量被送到医院抢救。”
　　“他瘦骨如柴，毒瘾很深，无可救药，我为他做最后一件事，我去赌城签了一份卖身合同，换来金钱，然后报警，告诉警察此人来此留学，有毒瘾，他被遣送回国，带着我卖身的钱。”
　　“我很幸运，遇到吴谦，他是个绅士，也拯救了我的灵魂，他是颗钻石，被女人所渴望，他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一直静静的听，静静的看，这个送自己爱人离开的女子。
　　“后来，你又见过他么？”
　　“不，我不会再去见他，赌城是个染缸，他亲手推我下去。”
　　“你恨他？”
　　“……我只缅怀我死去的爱情。”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他是过去，我的现在，与他无关，而且，吴谦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做。”
　　“你在乎吴谦。”
　　“没有人可以不在乎他，因为他不会允许你忽略他，你以为他是善良的人么？”
　　“我不了解他。”
　　“你应该说男人。”
　　“也包括保罗么？”
　　龚雪终于看我，眼睛里黑雾缭绕，她说：“慧慧，你生活在幸福里，不知道幸福的另一面是黑暗，我终年过的生活你一天也不可能忍受，所以，能幸福的时候一定要幸福，脚下的路看清楚走下去，不要被假象迷惑，我很欣赏你，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幸福，保罗，是我的朋友，也是男人，太耀眼，像天上的彗星，所过之处会有光芒留下，但是我相信，如果在对的时空遇到对的行星，他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
　　这个年龄比我小，经历比我丰富的女子轻轻拉我的手，告诉我：“钻石抓太紧虽然硌手，但是有，总比没有实惠，你说呢？”
　　如此熟悉的话，保罗曾经说过。这是他们作为商人的格言么？
　　我沉默，而保罗终于可以脱身过来，笑着问：“老远就看到你们说了这么久，都说些什么？”
　　“还不是如何整治你的绝招？”龚雪笑答。
　　“哦？”保罗追询的看我。
　　“我们还聊了一些天文地理，龚雪是一个合格的解说员。”收拾沉重的心情，换上微笑，这是我沉浮商海的绝技。
　　“跟我来见见哥哥。”保罗拉我的手，我对龚雪点头，龚雪说：“我在窗台侯你。”
　　他带我到一堆正在侃谈言笑的人前，还有叶仁美。
　　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眼神犀利，有高贵气质的中年男子一直看我们走过来，唇边含笑。
　　保罗为我们相互介绍，原来他就是保罗的大哥埃尼国际的掌陀人托尼，叶仁美是他的妻子，叶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叶氏在法国有不可忽视的财力，叶仁美是法国籍有世袭男爵封号的传奇女子，这样的家庭，实实的贵族。
　　托尼与我握手，浅笑，讲中文：“保罗曾告诉我，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士，特别到一定要我见见，看来，保罗说的没错，齐小姐果真是人中龙凤。”
　　“能有幸见到托尼先生，才是我的荣幸。”
　　叶仁美已经走过来挽起我的胳膊，笑着对她的先生说：“托尼，我说保罗有福气吧？这样精致的人都被他找到。”
　　托尼对保罗说：“明天我和你大嫂没有活动，刚好你二哥从里昂要回来，带齐小姐回家来一起吃饭吧。”
　　叶仁美亲切的对我说：“我会在花园里布置烧烤，你要尝尝烤的冒油的牛排，还有我收藏的葡萄酒，连保罗都无口福，馋得不得了。”
　　保罗已经耐不住悻悻的说：“不是吧大嫂，我嚷嚷了多少年了还没闻到酒香，你才见她一面就要偏心了？”
　　叶仁美娇笑道：“好了吧，明天你就可以得偿所愿闻到酒香。”加一句：“只能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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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罗懊恼的说：“噢，可恶，可恶。”
　　保罗拉着我走到自助餐前，为我布来美味的食品，“饿了吧？先吃一点，结束后我们和龚雪一起去广场附近吃让你流口水的各种美味。”
　　我想起龚雪说在窗台前等我，赶紧说：“差点忘记了龚雪，我去找她来。”
　　这里很大，不时有礼貌的绅士淑女向我点头致意，我回馈微笑，急急找到大型的玻璃窗，有密厚的窗帘遮挡，里面有休息的沙发或躺椅，刚想拉开，听到龚雪的声音，好像在打电话，用中文。
　　偷听当然不是淑女行为，虽然我并没有这个想法，刚想转身走开，却听到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像钩子一样钩住我要离去的脚步。
　　她说，萧遥，你不能这样。
　　29
　　她说，萧遥，你不能这样。
　　萧遥？这个名字如一颗炸弹在我脑中爆裂，哪个萧遥？
　　“……萧遥，你听我说，我不能帮你。”
　　“是，是保罗暂时限制你的入境。”
　　“对不起……保罗已经警告我，他的脾气你知道……”
　　“萧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曾经规劝你不要如此执迷不悟。”
　　“我不能再帮你，吴谦也对我说过，不要惹怒他。”
　　“我把他在中国的行踪告诉你已经惹了麻烦。”
　　“……吴谦很生气，这样会对我们在这里的生意有影响。”
　　“别这样……我知道你很爱他，可是，男人铁石心肠起来是无可救药的，我劝你……”
　　“你一直都知道保罗是什么样的人，他让你伤心还少么？”
　　“离开他，或许是好事……真是对不起萧遥，我知道你很难过，我无能为力。”
　　“好吧，既然你要冒险，我只能说好自为之。”
　　“……我还是要说，他的手段怎样，你比我清楚，他是天上的鹰，谁都没有能力驯服……至于齐慧慧，我现在不想也不能告诉你，我能为你做的，你知道，我已尽了力。”
　　龚雪在说什么？？保罗？萧遥？怎么可能？
　　我还在愣怔，不能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我似进入了迷雾里，找不到方向。龚雪却是一把掀开了窗帘，看到我，大吃一惊，很快她镇静，试探的问我：“慧慧，你怎么在这里？”
　　“你提到萧遥。”当然不是疑问。
　　龚雪面色严肃的看着我，不说话。
　　“哪个萧遥？是不是笑得时候有酒窝，还会弹钢琴的女孩子？”
　　薄薄的纱衣不能抵挡冷气的入侵，我很冷，因为我在发抖，我不能控制，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萧遥的名字会和保罗的在她口中一起出现？保罗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萧遥？龚雪刚才说什么？她和萧遥是最好的朋友？这是什么样人事关系？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我看到龚雪担心的看着我，她还是不说话，却拿起酒杯倒了满满一杯，严肃的说：“如果想知道，喝下去，我告诉你。”
　　我颤抖的接过，仰起脖子，喝得太猛，有酒液顺着下巴流到胸前，湿湿凉凉，温热的酒温暖了喉咙，我却只想吐，压下难受，对龚雪说：“我需要真相。”
　　“好，我告诉你。”


　　龚雪拉着趔趔跄跄的我乘电梯，来到古典酒店的天台上，整个辉煌的罗马尽收眼底，我无心观看美景，抱紧双臂，坐在晚风习习的露台上，静静等待龚雪开口，来判处我的极刑。
　　龚雪从手袋里拿出烟来，点燃，吐出薄薄的雾气，被风吹散，好久，她开口：“慧慧，如果我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有麻烦，保罗曾警告我，不可对你提萧遥的任何事，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不能眼看走一个萧遥，再来一个齐慧慧。或许你是幸运的，保罗在乎你是真心爱你的，我说过，这些男人太耀眼，自会有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萧遥，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萧遥与龚雪在四年前同在一家声乐学校，因为同是华人所以倍感亲切，龚雪家在澳门，只身来到这里求学，孤独，寂寞的她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龚雪为了爱的男人四处打工，赚来金钱为男人戒毒，谁知道到头来还是亲手送走了挚爱的男人。龚雪认识了吴谦之后，就被吴谦委以重任，曾替吴谦打理二楼包厢生意，当然薪金可观。萧遥一直被陈卓资助，却杯水车薪，意大利是人们眼中的购物天堂，没有钱，在这里寸步难行，年轻貌美的萧遥当然受不得这样的苦，求助龚雪，在赌城谋得一份工作。
　　龚雪出于好心把萧遥带上二楼，薪金高，不劳累，甚至时间充裕。可是每天面对高额的赌资，还有独自寂寞难忍折磨的萧遥终于忍耐不住，与前来寻乐的客人开始了谈情说爱。萧遥是貌美的东方女子，喜欢猎奇的男人们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
　　吴谦却为了龚雪，不惜跟家族长老翻脸，执意离婚，闹出大大的风波，此时龚雪已经得到吴谦信任开始掌握豪华贵宾楼层服务，少不得把萧遥弄上去，近水楼台。
　　吴谦和龚雪的事情得到好友保罗的支持，他当然看得出龚雪是难能可贵的管理人才，冷静，手段，干练，精明。保罗亲自去到澳门说情，吴谦的家族当然十分给保罗面子，在意大利的赌场没有他的家族支持，很难立足。
　　萧遥就是这样认识了保罗，并很快投入了保罗的怀抱。
　　保罗是意大利贵族的骄傲，长着一张天神路西法的面孔，是埃尼国际顺位第三继承人，管理家族举足轻重的事务，他不管，却是眼光独到，被业内人士誉为“金手指”、“鹰眼”、“财神爷”，因为只要他看中的商机，不无千万倍利润，深得两个哥哥器重，是埃尼国际财力的方向标，他的一言一行直接影响经济，他的手指一点，便是千万亿资金的出入，是埃尼国际的“财神爷”，可是，他却也是女人口中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跟所有出来玩乐的男人一样——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这样的人物，从来不缺的，就是金钱与女人，赚取金钱对保罗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只是工作，而女人，趋之若鹜如天上繁星一般争相获得他的青睐，因为他看上了任何女人，不管时间长久，带给女人的，是想不到的财富。
　　萧遥当然比别的女人更想抓住这个“财神爷”，但她极为聪明，表明自己的大度，不争风吃醋，甘当默默的解语花，她下了狠功夫了解保罗，摸透了保罗的脾气，处处小心讨好，以至于她是唯一在保罗身边常青不倒的女人。保罗当然不是一个专情专一的男人，他的女人不计其数，萧遥巍巍可及的地位可谓是下足了功夫自保，直到我的出现。
　　保罗与吴谦因为家族的生意来到中国，无意间见到我与陈卓在花莲吃饭，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对我一见钟情了，想了办法接近我，不惜毁坏他的天价跑车做为代价，我给他的名片上，有我公司的头衔，他发现可为利用，一夜之间天地翻覆，只手遮天。他长久不与萧遥联系，萧遥恐慌，向龚雪打听他的下落。龚雪替好友不值，告诉她保罗在中国猎艳，未遂，可能暂时不回国，萧遥急切之下，匆匆赶回国内，却发现陈卓与我相识，而我爱着陈卓。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一箭二雕的机会，即拿陈卓打击报复了我，也想保罗在乎为她吃醋，可惜这次她反而被聪明所误，她不但高估了自己在保罗心中的地位，也确实打击到了我，却用她的手段粉碎我的幻梦把我推向保罗的怀抱。
　　我在办公室见到保罗发脾气的那次，就是因为保罗获悉龚雪泄露他在中国的行迹，他怕我知道萧遥与他的事情再次把我推向陈卓，令他功亏一篑，他严厉警告龚雪，顺带骂了吴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保罗的地位在意大利对吴谦的生意有极大关联，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破坏了一切。
　　保罗让龚雪给萧遥带话，想要平平安安的，就要乖乖听话。
　　萧遥不傻，她看出来保罗这次极为认真，在演奏会的后台，陈卓深情吻她的一幕其实是表演给保罗看的，谁知道阴差阳错偏偏被我瞧见，心如死灰之余，终于投靠保罗寻求安慰。
　　保罗平时冷眼旁观，却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萧遥一进入中国便被他的人监视，一举一动他都不放过，看到萧遥接近我，他也曾警告，也特意转弯抹角想要提醒我，却被我一句玩笑话吓得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找到机会带我离开，我终于傻傻的自动跳入保罗已经张开好久等待我的布袋。
　　萧遥当然不会甘心，她费尽心机的网罗这个男人，却不曾想他带着我来到意大利，她意识到了危机，想要弥补，想赶来意大利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绝情的男子已经动用权利限制她的入境，她只好求助龚雪，让龚雪为她说情，龚雪却得到吴谦的命令，保罗发话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萧遥的消息，不然，后果自负。
　　……
　　龚雪深叹一口气，说：“慧慧，这些话本不应该我来说，可是，最近的接触里，我看到的是一个乐观、幸福、有希望理想的女人。而萧遥，被生活折磨的失去了应有的光滑，只剩下粗粝的悲愤，她其实是个可怜的女子。”
　　我木木呆呆的傻坐着，没有想保罗，没有想萧遥，我只是在想：
　　陈卓呢？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30
　　我有多久没有想起陈卓了？
　　那个总是唇边含笑、用温柔眼眸瞧我、却深爱别人的陈卓。
　　我突然很想很想陈卓，芝兰玉树般温柔的陈卓，当他知道了他深爱多年的萧遥，在为了梦想离开他却在异国他乡爱上了别人的时候，当他知道他辛辛苦苦不分昼夜干工作，只是为了给挚爱的人挣来金钱却被无情抛弃的时候，当他知道萧遥的故意亲热却是为了刺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陈卓，你怎么办？
　　陈卓陈卓，这样想起这个名字，心，疼的似是被人狠狠抓住，蹂躏。
　　而我做了什么？
　　我在庆幸我身边有保罗，我庆幸那个男人给我安慰，我庆幸离开陈卓我还能像个女人般活着，我庆幸我还能爱，我有保罗？
　　多么可笑，呵呵，太可笑，保罗一定每天看着我扭捏作态偷笑，这个傻瓜，被人玩弄，还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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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可笑，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