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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东厂与西厂-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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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公爷,据卑职所知,犯人是更怕。”    
    “好!”汪直点点头,“那么,明日……不,应当是今日了!今日早上再审朱见济,如若拒供,大刑伺候!只要不搞死他,什么刑罚都可以上!”    
    秦弘梧说:“卑职派人去请两个郎中待在提堂,如有不测,随时救治。”    
    汪直眼里闪着幽光:“对!再去锦衣卫调几名精通气功的军校,一边救治,一边发功助气,促其苏醒。”    
    秦弘梧见门外似有人影,猛然唱问道:“这是谁?”    
    一个穿西厂军官服色的中年汉子出现在门口,打了个千儿:“厂公爷、秦大人,是卑职洪载福,有事禀报厂公爷。”    
    汪直认出此人是西厂大牢的值勤军官,马上想起朱见济,急忙问道:“什么事?是不是朱见济……”    
    “厂公爷真是料事如神!朱见济受过刑押回牢房后,卑职遵奉秦大人之命,特命厨子烹了鸡汤、煮了挂面,卑职亲自端去伺候他,他没吃……”    
    汪直心里只想知晓结果,见他喋喋不休,便大声喝道:“你是想在本督面前讨功还是怎么的?”    
    “不敢!不敢!禀厂公爷,朱见济一个时辰前开始发烧、吐血,还说胡话。卑职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禀报,请厂公爷示下。”    
    汪直一惊:“昏迷了?”    
    “没有完全昏迷,半昏迷或者昏睡吧。”    
    汪直稍稍定心,略一沉思,说:“秦千户,你速着人去请郎中;洪载福,你回大牢后,与本督亲自侍候朱见济,就像伺候你老子一样,不得使他受惊吓,他要吃喝什么便奉上什么,如有丝毫差错,小心你的狗头!”    
    “卑职遵命!”    
    秦弘梧、洪载福走出去之后,汪直一下子软瘫在椅子里,口中喃喃自语:“这却如何是好?”    
    汪直原先打算待天明后提审朱见济,如若不肯写供状,便以酷刑逼之。不料这朱见济毕竟是出身帝王之家,本身又是王爷,从未吃过什么苦头,白天稍稍动一下小刑罚,已经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如若天明后再上刑罚,也许不待招供便已经一命呜呼了!朱见济一旦死于非命,他汪直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而如若不上刑罚,朱见济不肯招供,到了期限还未把供状呈送皇帝,后果他同样不妙!——这些,成化皇帝都是有言在先的!    
    秦弘梧走进来,见汪直气色不好,自然知道什么原因,打了个千儿小心翼翼道:“厂公爷,卑职已经派一名司房,带着八名厂役,抬了一顶轿子,去请北京第一名医刘泰然了!”    
    “刘泰然本领是有的,名声也大,可是靠得住吗?万一他在治病时做下手脚,送掉了朱见济的性命,皇上可是万万不肯善罢甘休的,你我性命俱休!”    
    “厂公爷,刘泰然是卑职的亲戚,准保靠得住的!”    
    汪直点点头:“如此便好!”    
    秦弘梧问:“厂公爷是为审朱见济之事担忧吧?”    
    “可不是!”汪直叹了口气道:“唉,秦千户,你是本督多年部属、亲信心腹,实不相瞒,昨天万岁爷把这个案件交下来时,可是对我下了死旨的,须在两天之内把朱见济的供状送到御前。现今一天已经过去,八字却还没一撇,你说本督如何不发愁不着急呢!”    
    秦弘梧低声道:“厂公爷,卑职倒有个主意,是个既不伤朱见济性命又准保他写供状的两全之法……”    
    “哦!”汪直的一双眼睛顿时贼亮:“快说!”这时他才发现秦弘梧还站着,便补充了一句,“坐吧,坐下来说。”    
    秦弘梧并未坐下,而是躬身打了个千儿,说:“厂公爷须恕卑职无罪,卑职方敢启口。”    
    “无罪!无罪!快说!快说!”    
    秦弘梧这才坐下,小声道:“卑职猜度朱见济之心,他必定也知道皇上此番断然无宽恕之心,非要送他去阎罗殿不可。只是,因为昨天前往乃王府查封家产的三位王爷向他流露过将进宫面圣代他求情的意思,所以他还存着一份侥幸心理。因此,他竟然顶住了刑罚,无论如何也不肯招供认罪。眼下厂公爷只要采用瞒天过海之法,使朱见济断了这分侥幸心,并以绍介西厂酷刑相唬,他只好招供。”    
    汪直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你言之有理,可是还未把话说完!你尽管畅所欲言,本督准保言者无罪!”    
    秦弘梧又说:“厂公爷身兼司礼监提督,司礼监衙门的秉笔太监、掌印太监全是您的亲信心腹,您叫他们朝东,他们断然不敢朝西。所以,何不利用这个便利,炮制一份上谕,把已驳回诸王说情的情况借皇上之口说清楚,这样便断了朱见济的侥幸心,他必肯写供状了!”    
    汪直听了,心里很赞同这个主意,嘴上却假惺惺道:“这可是伪造诏旨,算得上逆天大罪……”    
    秦弘梧知道汪直的心思,笑道:“可这也是为了万岁爷,朱见济一死,他就睡得着觉了!”    
    汪直想了想,挥挥手道:“此计行否,本督须好好想一想。秦千户忙了一天一夜,也辛苦了,回府去休息吧,明日下午再来也不妨。”    
    秦弘梧是个明白人,知道汪直准备采纳自己献上的计策了,但又不想将把柄留在自己手里,因此要把自己支开。他心里一阵开心:这差使又没油水又要担风险,还要没日没夜泡在这里,如此倒好,乐得回去搂着娇娘睡大觉。想着,他打了个千道:“多谢厂公爷体贴!如此,卑职就回家了!”    
    汪直待秦弘梧走后,本想立即进宫去伪造圣旨,又一想宫门早已下钥,以自己的大内总管身份虽然可以叫开,但必然会惊动许多人,传来传去不妥当,还是等到天明再进宫。    
    这时,一个厂役进来向他跪禀:“禀厂公爷,秦千户请来的刘郎中已经来了,他问厂公爷有何吩咐?”    
    汪直说:“让他尽心尽力给朱见济诊病,本督自有重赏!待他给朱见济诊病后,来本督值事房,本督有话问他。”    
    “是!”    
    一会儿,刘泰然来了,进门便下跪:“布衣郎中刘泰然给厂公爷请安!”    
    汪直站起来,伸出手来虚扶了一下:“请起!请起!坐!”


第五部分第76节 七王闯宫(2)

    刘泰然站起来,坐在汪直对面一个稍矮的圆凳上。汪直问:“朱见济患了什么病?是否有性命危险?”    
    “禀厂公爷,朱见济是受凉受惊过度,引发了寒热症;至于吐血,那是受刑伤了内脏之故。这一伤一病,伤虽不易治好,但还不至于送命;而病虽不过是寒热症,但如不及时诊治服药,有可能会转发其他致命之症,送掉性命。现已开了药方,今晚服两次,明日日服三次,夜服两次,料无大碍,热烧也会退下去的。”    
    汪直望着刘泰然:“刘郎中能保证朱见济不会病死在牢中?”    
    “这个自然,如有差错,厂公爷可惟我是问!不过,这几天不能动刑,也不宜受惊。”    
    “嗯。”汪直对厂役吩咐道:“带刘郎中去黄师爷处领十两诊金。刘郎中,朱见济如好不了,还要烦请你来西厂衙门出诊。”    
    刘泰然走后,汪直就在值事房里睡了一会儿,朦胧中听见鸡啼,便起来了,漱洗后,便吩咐备轿进宫。轿子抬到西华门,已经开门了,他下了轿,大摇大摆直往司礼监。    
    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都是四品宦官,在宫外各有府邸,晚上都是回府住的,今日皇上不临朝,此时都还未进宫。汪直等不及,唤来两名太监,让他们骑快马分头去把两位大太监请来。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来了。汪直把两人叫进自己的值事房里,关起门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两人都是靠汪直的提拔才升迁上来的,汪直若是为此事挨皇帝谪免责罚,他们没了靠山,肯定也要下去。所以,两人听完后毫不迟疑,一口应喏,马上动手。秉笔太监专门替皇帝起草圣旨、诏书的,一支笔十分了得,当下画拉了一会儿,便伪造了一份圣旨。掌印太监代皇帝掌着玉玺,平时发往十八行省及六部和文武百官的圣旨全是交他这里“用宝”后才产生效力的,当下从密柜里取出玉玺,不待墨迹干,便钤了印。    
    汪直收起假圣旨,吩咐小太监会御膳房传早膳,不慌不忙吃了一顿后,这才去西厂衙门。    
    汪直想起刘泰然说过不宜让朱见济受惊,便破例决定把这个特殊犯人带到总督值事房来审问。命令下达以后,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十名厂役手持明晃晃的腰刀,五名一行,中间夹着朱见济,因其体质虚弱,不能行走,便由两名牢子搀扶着,走到总督值事房门口,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徒手掌班抢先一步进来,单膝跪下,打了个千儿:    
    “禀厂公爷,犯人朱见济一名带到!”    
    汪直点点头:“带进来!”    
    朱见济被押进来,见是汪直的值事房,微微一怔,跪下磕头:“罪民朱见济拜见汪大人!”    
    “起来!”    
    朱见济一愣,早有两个厂役把他扶了起来。    
    “坐下吧。”    
    厂役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屋子中间地下,朱见济迟疑了一下,说:“朱见济是负罪之人,哪敢和汪大人同堂而坐!”    
    “朱见济但坐无妨!今个儿并非过堂,而是本督以友人身份与你说几句话。”汪直脸上笑容可掬,说话声调甜得溢蜜。    
    朱见济伤病交加,叫他站着也真是站不住,便坐了下来。    
    汪直朝众厂役一摆手:“尔等退出去,未经传唤敢擅入者,本督必斩无赦!”    
    厂役立刻退了出去,站在院子里的一株大树下。汪直的四名随侍太监分站总督值事房门口,严禁任何人进入。    
    值事房里,汪直笑吟吟地问道:“朱见济,昨晚生病了?”    
    朱见济叉手打了个千儿:“是的,发了高烧。听说是汪大人亲自下令请来刘泰然刘郎中给罪民医治,罪民极其感谢!”    
    “吃了刘郎中开的药,好点儿了吗?”    
    “烧已经退下了,血也不吐了,只胸口还有些痛。”    
    汪直缓缓点头:“昨日动刑之事,本督事后想了,嫌孟浪了些!不过本督奉旨办差,其心其意想必你也是理解的,你本是王爷,也奉旨办过差事,本督也不细叙了。”    
    朱见济不吭声,睁着双眼望着汪直,心里猜测着这次谈话的用意。    
    汪直说:“不过,依本督看来,朱见济你太倔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你一犟,就只好吃苦头了。你这个案子,是皇上钦定的,你还犟得过皇上?”    
    朱见济说:“汪大人是西厂总督,是理惯了刑案的,又是大内总管,应当知道《大明律》的。罪民在这个案子中,即便云珠子弑君是实,也不过是一个‘失察举荐’之罪,削去王爵行,处流徙也可,但总不至于定死罪吧?而汪大人执意要我承认参与弑君,这分明是要把我推向死地!”    
    汪直不无感慨地摇着脑袋,压低了声音说:“不瞒你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昨日本督向你宣达的旨意中就有‘参与云珠子弑帝’一语,想必你还记得?另外,圣上另有密旨下给本督,让就照这个意思问案,并授予相机行事之权。这‘相机行事’四字是什么意思,你也是办过差的,不会不知道!”    
    朱见济垂下了头,眼泪像断线珍珠般地流淌下来,汪直的一番话等于是已向他宣布了判决:处死!成化皇帝要他的性命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这两年中已经接连数次都是事到临头给人救了下来。如果说此是天意,那么此番天意又如何呢?是否还有人救他?昨天呈王、礼王、伯王三位王爷来宣旨拿办自己时,呈王曾说过要会同在京诸王进宫面圣,为自己说情。如果天意未转,那么这次也是能逃得过一死的……    
    汪直似是猜到了朱见济的心思,说:“皇上铁心已定,定要你一死了之。昨天下午,呈王、礼王、伯王借进宫缴旨之际,会同了在京的其余四王,就此案向皇上劝谏,想劝皇上收回成命。结果,皇上给弄了个龙颜震怒,把七王都赶了出去。今日一早,皇上又下了上谕,着本督去宣达,本督要紧跟你说话,还未去呢!”    
    朱见济的最后一线希望断了,抬起脸,泪眼朦胧地看着汪直:“是吗?是真的吗?”    
    汪直说:“事到如今,本督怎么会说假话?况且上谕之事,岂可瞎说!你如若不信,上谕在这里,可以亲眼看一下。”说着,起身离座,亲自把刚出笼的假圣旨递给朱见济。    
    按照朝廷规定,非接旨人是不能看圣旨的,而钦差大臣也不准擅自将圣旨给非接旨人阅读,但此时朱见济根本顾不得这一套了,既然汪直递过来,他就看了再说。一看之下,果然如汪直所言,上谕表明了皇帝已经认定朱见济唆使云珠子弑帝,指责呈王等七王进宫面圣形同“闯宫逼君”,而劝谏则是“君前失礼”,本拟交部议处,念及一脉相承之情,从宽罚俸半年并限三日内上谕谢罪云云。圣旨用的是大内专印的专用于下达圣旨的纸,上面盖着玉玺,这一切都表明这真是一份“上谕”,朱见济看过后,点了点头,双手捧着奉还汪直。    
    汪直不开腔,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以前被自己尊为“王爷”的、现在必死无疑的囚徒。    
    朱见济不吭声,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以前一直在自己面前称“奴才”、现在改称“本督”的掌握着自己生死大权的特务头子。


第五部分第77节 七王闯宫(3)

    汪直身上也许有着一种被今人称为“特异功能”的潜在性的东西,他又一次准确地猜出了朱见济的心思,苦笑了一下,慢慢地开腔道:“你也许以为我有着掌握你生或者死的大权?错矣!本督不敢夸口,但却可以做到决定西厂衙门任何一个人——犯人和官吏——的生死,但是我决定不了你和云珠子的生死。你们两个是皇上圈定的钦犯,皇上已经为你们定下了罪名,这等于也就定下了死!所以,本督无法使你们不死。本督在皇上面前不过是一个奴才、一条狗!”    
    朱见济心里很乱,但是他还是听进了这一番话,点了点头。    
    汪直又说:“不过,奴才跟主子、狗和主人之间偶尔也会来上一个小捣蛋,朱见济你是做过太子的,知道宫里下人的那套把戏,主子有时也知道,但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如若说本督在你这个案子上可以帮一点忙的话,便是让你在皇上下旨出大差时,或者在这之前,让你死得痛快些。你是知道《大明律》的,像你这个案子,别说只有两个人了,便是二十个人,也还不是个个凌迟?弑君之罪,十逆为首!凌迟,你知道吗?本督出过红差,当过监斩官,亲眼看过凌迟惨状。按律凌迟该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三日割毕。每十刀一歇一吆喝,头一日例先割三百五十七刀,如大指甲片,在胸膛左右起。次日割一千一百十一刀,割四肢。第三日割后部,计一千八百八十九刀。气绝后,剁尸,枭首。”    
    朱见济听得毛骨悚然,脸色苍白如纸。    
    汪直笑道:“不过,如果本督有意帮你,倒是可以免受此苦,这西厂衙门专司杀人,有极惨痛的杀法,也有丝毫不痛不惊不苦的杀法。本督在这上面和主子来个小捣蛋,主子也不会责怪本督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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