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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共清梦,两徘徊清穿 十三党+四爷-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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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不知谁的一声呼喊,我忙向房外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四、五岁,身着石青官服的年轻太医匆匆踏进房门。略见了礼,太医搁下药箱,步尚床前替弘明诊脉。
  弘明仍在床尚打滚,那太医几次都没抓住他的胳膊。
  情急之下,我回身指了立在房内的人,吼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按住小主子!”
  话毕,回头时碰上太医的眼睛,那里面光影一轮,有什么东西闪烁出来,我冲他微微点了下头。
  两个太监将弘明双手双脚按定,弘明仍自挣扎,腰肚左右上下的扭动。
  太医低头静心诊脉,面色倒是平静,只眉间微微蹙起。
  我看看弘明越发涨紫的脸,又看看那太医,心下紧张,连带手中帕子都纠缠在一处,却不敢出一声,怕扰了太医诊断。
  太医收回了搭在弘明脉处的手,我紧张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让人甚是安心。
  “姑姑不必担心,小主子想是吃坏了东西,在下开剂方子,小主子服下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说罢,他又从药箱里取了一粒药丸塞进弘明嘴里,“这是安神镇痛的药丸,让小主子先行睡下。”
  我点点头,谢道:“有劳大人了。”
  那太医脸上神色滞了一刻,旋即跟着小太监出去了。
  我召来小连子,细细问了一遍,才知道原是弘明闹着要吃宫外的零食,估计是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他们每人自罚一个月的俸禄,众人皆是不敢有微言。
  我看着弘明慢慢安静睡去,嘱咐了旁人好生看着,起身去小厨房看看药煎得如何,却不料竟是那太医亲自守在火旁,心下对这个年轻人又多生几分好感。
  “这等粗重的活怎好劳烦大人亲自动手?”
  他看到我进门,愣了一下。
  我微笑着走过去,向他行礼,下蹲的趋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止住,听得那太医连声道:“不敢,不敢。”
  我起身站定,那太医直直盯着我,我面色有些赧,自觉刚才在屋里喝斥太监时确有些粗鲁。
  “未知大人高姓?”
  “你……我姓常。”太医凝了下眉方才道出。
  我略颔下首,礼节性地唤了一声“常大人”,此外再无话好说,又不好就此离去,只看着煎药的小砂锅汩汩冒着水泡,小厨房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去瞧瞧小主子。”我被常太医盯得有些恼,找了借口离开。
  “姑娘可是姓颜?”身后传来常太医急切的声音。
  我转身看他,他表情真挚,不像是有意搭讪,方缓缓说道:“奴婢姓完颜,并非姓颜。”
  他有些失望,喃喃道:“姑娘与在下一位故人十分肖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下头,便出了厨房。
  这常太医倒是尽责,日日来请脉。
  待弘明服药睡下,我将常太医请到了外间客厅,问道:“不知这药还要再喝几天?”
  弘明这孩子太闹,每次总要我好话说尽直到最后发怒,他才肯把药喝了,现在看他好的差不多了,索性断了药,免得一院子的人跟着遭罪。
  常太医眼见我刚才给弘明喂药的困难模样,这会子想了一下,说:“小主子病已大好,只身子骨还有些弱,不如改以食疗。”
  我顺心微笑,“如此甚好,真是有劳大人了。”
  常太医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瞧,这几日,他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打量我,我知他许是又想起那位故人,遂问道:“奴婢与大人的故人真的长得很像吗?”
  常太医点了点头,凝了神色,半晌,吞吞问了一句:“姑娘当真不姓颜吗?”
  我欲摇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仔细端详眼前之人,微觉此人眉眼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认识此人。
  “恕奴婢唐突,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常太医平缓吐出三个字,“常富贵。”
  闻言,我瞪大了眼睛,将这个常富贵左瞧右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端稳的年轻太医,就是当年流落街边的小孩。
  “富贵……”眼眶微热,激动之下竟发不出声音。
  “真的是你。”相比之下,富贵倒是很平静。
  我点点头,擦了泪,感叹道:“我都认不出你了。”
  富贵也微微点头,“你倒是没怎么变。”
  “对了,你酿和平安还好吗?你怎么会做了太医?你有二十四了吧,娶了妻室没有……”
  他乡遇故知,我心里煞是欢喜,连珠炮般问了一串问题。
  富贵一一答了,原来他些年也是有喜有悲。自从家境好转,他便跟了京里一位名医学习,后来又进了太医院;平安嫁去扬州;常大娘病故;富贵娶了妻室,早年间难产母子均未保住,富贵到现在也没再续弦。
  多年未见,乍听这些消息,不免心中唏嘘,韶光容易把人抛,十六年了啊!
  “你……”富贵看着我,有些赧,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我也很是不好意思,低低说了一声:“玉筝。”
  他在口里默念了几遍,又问:“你怎么从四十四年便断了消息?”
  我摇摇头,微微一笑:“一言难尽啊。”
  他还要再说什么,我瞅见绿珠正向厅内走来,便道:“有劳常大人了,您慢走。”
  富贵错愕看我,此时绿珠已进得门内,我吩咐绿珠送他,转身进了内堂。
  
 
                  第六十一章 巧儿(上)
  今年的秋天似乎特别短,依稀记得霜叶刚红,梅尚未发,鹅毛大雪已不期而至,刚入十一月,天气已经这样冷了。
  房内拢了两个炭盆,不是内务府分的黑炭,而是银炭,有弘明带来的,也有绿珠拿来的,炭燃得正旺,却没有刺鼻的呛味,几缕白烟蒸起,慢慢化为无形,偶有两声“哔剥”的爆炭声响起。手插在手笼里,还是当年胤祯送我的那个狐狸毛的,那时候是怎么也不愿用的,如今竟是愈发的怕冷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心变硬了。
  “姑姑,前儿四爷来的信,您还没看呢。”
  绿珠挨着炭盆烤火,不时抬头看我,我知她必有话要说,只作浑然未觉,坐在榻上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小妮子坐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沉不住气了。
  懒懒“嗯”了一声,仍然看着棋盘,“你不是已看过了,还催我做什么?”
  胤禛的信我是越发懒得看了,有时一封信一放能放上三四十天才想起来看,倒是把绿珠急得团团转。
  “我……”
  绿珠急欲辩解,我反倒笑了,温言道:“写了什么?念来听听。”
  绿珠听我并无责怪,徐徐吟道: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听完,我回头看绿珠,她面若烟霞,眉目含情。
  无话可说,只得赞一句,“你倒记得真切。”
  绿珠肃了脸,问道:“这么些年,爷给姑姑写了那么许多信,姑姑为何一封也不回?”
  我看进绿珠的眼睛,婉声问道:“你想让我给他回信吗?”
  闻言,绿珠紧抿了嘴,不再说话。
  “八爷和十三爷最近怎么样?”
  “奴婢不知。”
  我不吭声,只面无表情地盯她,她的脸微微转白,小声说道:“听说八爷八月里染了伤寒,病了好些日子;九月万岁爷北巡回畅春园前一天,命八爷离开畅春园别墅,回家中养病;不过十月初,八爷便好了,万岁爷吩咐复了八爷的俸禄。十三爷还是老样子,见天儿的不出门,腿上的病也是一时好一时不好的;正月上十三福晋生了位阿哥,八月里一位侧福晋又给爷添了个阿哥。”
  绿珠絮絮说着,胤禩的起落,胤祥的哀乐,没想到我竟可以这样平静,心内无波无澜。
  如今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把弘明带好就好了。
  我端了榻桌上刚沏的普洱,吃了一口,淡淡说道:“入冬了,小主子往日的膳食怕也该改动改动了,明儿个去请常太医来为小主子请平安脉。”
  “是。”
  富贵来后,分别替我和弘明诊了脉,我一向健康,弘明也是整日里生龙活虎的,诊平安脉就跟体检一个道理。富贵重新拟了膳食单子,又嘱咐了伺候伙食的嬷嬷几句。
  “常大人辛苦,喝过茶再走不迟。”
  我把富贵请去客厅喝茶,他又跟我交待了些冬季防病要注意的事项。我看他眉宇中有淡淡的忧虑,想他也许心中有事,转头对绿珠道:“前儿你弄的那个双色马蹄糕,小主子直夸好吃,你再去弄些,等小主子一醒来便能吃了。”
  绿珠依言出去了,我轻声问富贵:“你好像有心事?”
  富贵眉头微微皱着,半晌,慢吞吞问道:“你……你可认识王杜臣?”
  我摇头。
  “你不认识?”富贵又问一遍。
  我又想了一会子,确定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便问:“他是谁?”
  富贵并不答话,只是看着我,目光有些低迷,“你变了。”
  我不尽笑出声,扬眉问他,“你了解我吗?”
  他缓缓站起,转身去拿他的药箱,背对着我说道:“王杜臣与我同门,四十七年入太医院,他说他在宫里医治的第一个病人是当时乾清宫里最美的宫女。”
  脑中思绪飞闪,王杜臣,原来那人叫王杜臣,我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富贵背起药箱,回身看我,面罩寒霜,声音凉比晨雾,“他很惦记你。”
  我看着他,冷然道:“告诉他我好得很,不劳无关的人记挂!”
  富贵愤愤出了门,我亦回身将桌上茶具统统扫落,乒乓碎了一地。
  当年那一场美人计,非但没有改变胤祥的命运,还牵扯进一个王杜臣。难道这就是天谴?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改变结局,反而连累更多人。
  
  五十六年二月,康熙巡幸京畿回来,召了弘明去畅春园同住,直到四月里要北巡,弘明才又回宫。这次回来,他身边多了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尤其一双眼睛,如秋水生波一般,美不胜收。问过了弘明的保姆徐嬷嬷才知道,是刚给弘明配的通房丫头,名叫巧儿。
  虽说弘明虚龄十三了,正该配一个,可是我心里头还是挡不住一阵阵的郁闷。通房丫头这个政策,绝对是封建毒瘤,好端端的小姑娘,平白给人通了房,最后的结局,好的也不过作妾,连庶福晋都当不上。弘明连个子都还没长完,小小年纪就要……再看那巧儿,心思细密,又难得敦厚,好不惹人欢喜。
  
  我在房内午睡,朦胧中听见似有吵闹之声,还以为是做梦,那声音却更加真切。趿了鞋子去开门,只见徐嬷嬷手里举着藤条,正在抽打一个趴在地上的宫女,而弘明,居然端坐一旁,冷眼看着。
  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住手!”
  徐嬷嬷愣了一下,回头看我,又看看弘明。
  弘明看我一眼,对徐嬷嬷怒道:“谁让你停的!给我打!”
  徐嬷嬷又扬起手,我冲到她身前,抓住她的手,把她甩到一边,蹲下申子去扶那小宫女。将那宫女扶进怀里,才看清,竟然是巧儿,她此时已是面无血色,奄奄一息。
  弘明从石凳上跳起来,冲我吼道:“姨娘,你干什么!”
  “该是我问你干什么才对!”我狠狠瞪着弘明,心里说不出是痛是怒。
  他被我森冷的眼神慑怕,仍不甘愿道:“这奴才不识好歹,我不过教训教训她!”
  “教训?打成这样还不停手,我看你是成心想打死她!”
  “不过是个奴才,打死了也……”
  “你给我住口!”
  弘明愤恨地瞪着我,却是不敢再说一个字。
  “小连子,送你主子回房!”
  不待小连子上前,弘明甩手而去,将房门重重关在他身后。
  我让徐嬷嬷帮我把巧儿扶到我床尚,又唤了小太监去请太医。
  巧儿趴在床尚,牙齿仍是紧紧咬着,刚才她挨打时竟是一声也不叫疼。我撩开她散乱在脸上的发丝,深深叹气。
  “姑娘何必为了一个小丫头跟主子置气?”徐嬷嬷在我身后低声说道,甚是不满的样子。
  我抬头冷冷瞪她一眼,她垂了眼,不敢再多言。
  我淡淡问道:“你主子为什么责打她?”
  “这丫头不识好歹,竟然打碎了主子的玉佩……”
  闻言,我的拳头重重捶在床边的案几上,震得上面的松石绿釉荷花盏晃了两晃,最终倒落下来,磕飞了一角,碎屑在我手背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这就是我的好外甥!我倾注全部心血教导出来的好外甥!
  半晌,太医来了,我倒没想到,来的是富贵。
  他替巧儿仔细诊了脉,又开了方子,吩咐小太监煎药去了。
  “她没什么吧?”
  虽然我查看过巧儿的伤势,背上淤青,倒是没有破皮见血,仍是不免担忧。
  “这丫头底子还不错,只要悉心调养,很快就能好。不过今晚可能会发高热,须得小心照料。”
  我点点头,又细细问了要注意的地方。
  “你的手?”富贵看到我的手背有血印,关切地问。
  “小事。”我微微一笑,随手抹了一把。 
  他皱了皱眉,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药瓶,拉过我的手,洒了些白色粉末在上面,然后又用纱布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
  他那认真的样子,让我有些好笑,说道:“不过蹭了一下,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若是不小心,很容易留下疤痕。”
  我不再较真,缓了缓,方说:“没想到你还愿意过来。”
  他没吭声,低着头继续包扎。
  喂着巧儿喝了药,看她沉沉睡去,我替她把薄被掖好,起身往弘明的房间走去。
  刚跨出门,就见徐嬷嬷急急忙忙往我这跑,“姑娘!主子他不肯吃饭!”
  我本已强压下怒火,想和弘明好好讲道理,听徐嬷嬷这么说,火苗子又窜了上来,冷冷道:“那就让他饿着。”说完又退回了房间,把许嬷嬷没出口的话关在了门外。
  晚上,巧儿果然开始发烧,我和绿珠两个,轮番用冷水给她擦背,又要小心避开伤处,折腾了一整夜,她的体温才算降下来。不觉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吩咐了绿珠回房休息,自己也准备在榻上躺躺,就听得门外啪啪的拍门声。
  开了门,仍是徐嬷嬷,满脸焦急,“姑娘,您去看看吧,主子他不肯用早膳。”
  “两顿饭饿不死人。”
  我说完话,准备关门,徐嬷嬷突然冷了脸,威胁道:“姑娘如此待主子,就不怕十四爷责怪?”
  “那你便将此事回禀了你们十四爷吧。”
  徐姑姑不可置信地看看我,跺了跺脚走了。
  
 
                  第六十一章 巧儿(中)
  我一天都在房里照顾巧儿,小连子和绿珠都来劝过,我将他们一一打发了。
  巧儿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过来,我看她精神还好,想来可以进食,便喂着她喝些白粥。趴着进食的确是件辛苦的事,一勺粥有一半都要漏出来,下咽也困难,当年我也受过这罪,一想到这,我就气得咬牙。
  徐嬷嬷轻轻推门进来,我看了她一眼,她神情复杂,有点委屈又有点埋怨。我不理她,继续喂巧儿喝粥。
  半晌,徐嬷嬷恳求道:“姑娘,您就去看看主子吧,这一整天,主子一粒米也没进过,连水都不喝。”
  “这话去说给你们爷听。”我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解下帕子替巧儿擦嘴,接着再喂她一勺。
  徐嬷嬷嗫嚅道:“爷说一切但凭姑娘作主。”
  喂完巧儿,徐嬷嬷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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