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封喉-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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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跃上马,一声令下,带五千军士向金陵行去。路上心里隐有些不妥,刚辞别时鹿灵精芒连上的俏目不断浮现眼前,她两次三番欲整治夜鹰未果,应是已与我结下‘血海深仇’,一会在苏府婚宴上定还会碰面,难猜她到底会玩出什么样的害人花招。
城北的神州比武大会主会场硕大无比,两边各能坐下数万人的看台就像两座高峰,环抱着中间宽阔的圆形搏斗场,两座高峰围合处,一头是主会场的大门,另一头是有高高护拦相隔的主席。
脚踏普照的阳光,迈入看台的峰顶蓝天里,左右顾盼可以环视整个金陵。
东南可望见马场上空招展的大旗和青丘山壮丽的轮廓,北可越城池望观上原林的层层叠翠,转首西面,都能瞧见秦淮河上翻起的浪花,视线顺水南下,更是差点能看清赤石堡前用石头垒出的名字。
身在主会场旁的行在里,却是整下午没得到清闲,本是要把安保工作丢给徐福寿,自己铁心要当甩手掌柜,可惜徐千总官衔太小,交接的各项巨细都要由夜鹰完成。兼且从马场分送去金陵各衙口的野马有些反常,我穿梭各个衙门探瞧、更换,又因广大无匹的中心传送广场上搭起了四个传送画面的传像阵,把人群都挤到了各个主街路,每次穿行都似陷入泥淖,苦不堪言。
到忙完了,赶到太子爷的将军府,天色已是黄昏时分。
抚了把额头热汗,牵马走过去,眼见鲜衣骏马的四个骑士后面跟着三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府前,马车的两端和后面是白衣白甲的护卫随从。
笑着与四个骑士中的疾雨公子和城番打过招呼,便把注意力放在剩下一高一矮两个精装男子身上,其中那个高的头带一银圈,在宽阔的额头紧箍住乌亮的黑发,披散至肩上,眼睛里精光闪闪,整个人透出丝冷凛的阴毒之气,他在马上一抱拳,道:“在下楚平客,见过夜将军。”声音里带有风嘶,使人听了极不舒服。
我拱手回礼,眼见另一个矮小的骑士已翻身下马,他下得马来,我才发觉他身量非常矮小,还不及我肩,样貌竟极为可爱,圆嘟嘟的脸上长了双豆眼,连带小巧的鼻子和薄嘴唇,让人看之不免发噳,他一也拱手,不过却多弯了下腰,眯笑道:“在下武成王,王是没当成了,倒成了个胖子,所以大家都叫我武胖子,或者矮胖子。”
武成王应该是大家的开心果,他一开口,大家就都面带笑意,包括那个面显阴毒的楚平客和两旁的随从兵士。
我也学样自嘲道:“武兄承让了,在下夜将军,将军是当成了,不过是马官儿,所以大家都叫我夜马官。”
武成王嘻嘻而笑,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大声道:“武胖子我交了你这个朋友!”
此时太子爷自第一辆马车里探出了头,微笑伸手招来示意我进去,我把马交与门官,走过去探身钻入马车。
柔日白孤坐在车里,我探身过去与他坐在一处,这承父亲余阴长大,现是金陵权中新贵微笑道:“夜鹰把马场管理得井井有条,又解了金陵缺马之急,家父很欣赏你,日白也很高兴!”
我连忙谦让了几句,又接道:“夜鹰承军上提携升至将军,却整日被马匹安全困守在马场,在军上派疾雨公子召唤时,才匆匆赶来一见,真是……”
太子爷挥手打断了我,笑道:“我柔日白岂是不明事理的人,夜鹰日夜为解决金陵缺马一事奔忙,日白是知道的。”接着语调一转,沉声道:“夜鹰知道家父为何让你带五千兵马入城?”
我暗呼声厉害,差点招架不住这突来的询问,左右权量后直言道:“应是要夜鹰看住或可会在城里捣乱的流流弩吧。”
柔日白大有深意地看过来一眼,淡笑道:“流流弩和庞宣这几日走得很近,日白是清楚的。夜鹰,今早你去见过庞老相爷吧?”
我一听之下,立时感到整个脊梁骨都寒涔涔的。
卷三转折第三十二节沉香涧
柔日白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油然道:“夜鹰你太不小心了!庞若以这个世界人的身份在金陵权倾朝野、呼风唤雨,你可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吗?日白可以跟你打个赌,假若你一会去苏府随意拉来个官儿,问他今日庞若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让他马上回答或许不行,若让他可明天说出答案,日白当可保证夜鹰你输多赢少!”
我抑制住心里的惊慌,却发觉太子爷的话未免不尽不实,庞若在金陵风风雨雨近二十年,若可让别人随便就查个底掉,那应再不是庞相爷了。
不过太子爷说的‘随便拉来个官儿,明日便可知道答案’却提醒了我,金陵数量庞大的官员们应是暗地里通气连理的,虽要费力去分辨官员们言辞的真假,但这却不失为获得消息的一个好办法。
我心中仍有些惶然,夜鹰在天蒙亮时去得庞府,虽不怕此事被人知道,但太子爷如此快速的得到消息也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而且他会否已知道我找老相爷的目的呢?完全摸不透他的用意是什么,要知道只要他放出风来说夜鹰背着他暗访庞若,夜鹰在金陵便再无立锥之地。
心中蓦地一痛,想起了自称是庞宣养的狗孟良,夜鹰自问做不到那种及至的程度。
我做迷惑状道:“夜鹰是否做错了?我只是被邀去吃顿早饭吧。”
太子爷悠然道:“若刨去风非云不算,庞若应是夜鹰你第二个拜访的权臣。你现在身为军中新贵,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看着,在猜测着,亦或是连带猜测起日白的用意。”旋又冷声到:“你以为庞若就不知道有人盯着他吗?”
我似是第一次认识他和老谋深算的庞若,也初次见识到柔日白和庞若翻覆的手段,如此看庞若在内府花园见我非但没居什么好心,用意却也这般复杂,想到这心中微懔,搀杂着些索然。斟酌片刻,笃定的一字一顿缓缓道:“夜鹰认为流流弩今趟来金陵,绝对不会只是观瞧比武大会这样简单!”
柔日白微笑地点点头,长长吁出一口气,轻拍我的肩膀道:“记得我这番话吧。家父的金陵王是凭实力得来的,岂能坐瞧二十年的平静被人打破?若是要打破,也应是我们自己动手!”
我点头称是,却不由从心里生出寒意,此言不只是针对流流弩和他后面的胡狼,应该还是给夜鹰提个醒。若不是误打误撞得到万匹野马,现也轮不到夜鹰坐在车里听柔日白半威胁半提点的话。
此时车速一滞,柔日白沉吟不语,掀开挡帘向外纵目看去,我的视线也自然落在苏府门前的大道上。
在两旁通明的火光下,长长的车队接连出去很远,左右都是维持秩序的苏府护卫,却是忙碌中带着秩序,显是这些护卫都是惯于应付此种忙碌热闹的大场面,更显得此间主人治人的不俗。
车子缓慢向前推进,柔日白瞧了好一会,到视野里已经出现苏府大敞府门前高挂的红灯,他才收回目光,看似随意道:“夜鹰回得金陵后为何有找上我柔日白呢?”
我对此心中早有定计,感慨道:“夜鹰在燕惊遇到些伤心事,忽明白了一个人在变化不定的命运前的无助与弱小,便回来攀上军上这棵大树。”顿了顿后做诚恳状道:“更重要的是相较下我发现军上目下实力在金陵是最弱的,这样方便了夜鹰快速出头。而且夜鹰相信自己的眼光,跟着军上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这些话太子爷相信了几成,不过表面上看他被这一记马屁拍的很舒服,他哈哈一笑,欣然道:“今日苏府婚宴,夜鹰随日白下车,车速太慢还不如步行来得方便!”
下得车来,眼见前引骑马的四人也下马走了过来,后跟随的两车中也下来四个官员,除了早相熟的复严和道若水外,一个面孔陌生、外表精干的官员,经介绍名叫连开,是与道若水同在军衙任职;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官员让我迷惑不解,竟是云庭的父亲云中叹,我与他倒是在兴和殿见过,不用介绍自与他打过招呼,只是不想他随太子爷一同前来。
苏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一派热闹、喜庆的热烈气氛。
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无同呵笑立于府前,虽隔了数丈的距离,亦能看清他因欢喜而上扬的眉梢,庞宣风评不好,但毕竟是择婿的上佳人选,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苏无同应是五十许人,身量高颀,相貌高古清奇,想来他女儿也应是个气质动人的可人。看着不断涌入的宾客,心里忽想起自己在我们的世界里参加过的数十次婚宴,每次都是欢闹洞房,醉罢才还,突然发现生活已经无可挽回地改变了,从前曾是信手捻来的乐趣,随心境改变已不可再得。
轻红。
黑宝。
真的离我远去了。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多好……
我的方向便只有快意恩仇吗?忽地一阵大笑打乱了我的思绪,颇有仙风的庸仁大步跨来。眼见已步至将军府,我借太子爷的家将从偏门入的机会,混进了苏府。
我应是初步获得了柔日白的信任,却也不想让人认为夜鹰随时都承太子爷这棵大树的阴凉。况且心下也不认为太子爷能让夜鹰有多大的前途,越靠近他便越远离他的父亲金陵王。
在府卫的带领下,来到了苏府主宅前美丽的大花园,人也渐多了起来,但因花园异常宽敞,倒也不嫌拥挤。暖夜的清风扑吹过来,深深地吸了几口后立觉神清气爽,空气里隐隐浮动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这应是苏无同耗费巨资在花园里燃起了香料。
我发觉花园布置得甚美,小桥流水,清柏幽亭,便从众家将中溜了出来,独自游逛在月下花草香径中。
一阵清冽的酒香飘来,寻香转过身去,这酒香我过鼻不忘,是沉香涧。眼见一个侍女托盘走来,托盘里有一巴掌大的酒坛和数个小碗,香气正是从那酒坛口溢出,连忙叫出她,没想她打量我片刻就叫出我的名字和官职,我心里暗叹苏无同真会做人,这些侍从定都看过我们的画像。
留下沉香涧,挥退那个侍女,几大口清冽灌下,闭上眼睛摇晃起微醺的脚步,再张开双眼时,刚心头的落寞早已烟消云散。
借着酒劲神游起三山五岳,有清风明月涤荡心间。
转过座小桥,抚过挡路花枝,眼见火光通明的主宅前风格特意的风非云,人群中相貌奇丑,风流飘逸的风非云非常打眼,让人一眼就能把他认出。
我连忙挂起微笑走过去,风非云的左膀右臂元朗和任壁也随风非云打来招呼,我这两天因送马一事已与他俩混的很熟落,元朗还是那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肥胖的高大身量,一脸的憨厚;任壁却是细眼猴腮,似在面容上明写着精打细算四字,让人不喜,不过他却长了张甜嘴,数次接触后已让我快要忘掉对他的不喜了
我还注意到风非云身旁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他的风采纵是和风非云相比也不黯然失色,不禁让我多留意了几眼,耳听风非云介绍他竟是苏府的大公子苏擎,与他来回几句话后,发觉他一点也没有贵公子的架子,待人敦厚自然。
又聊了几句,眼见过来和风非云打招呼的人多了起来,我知趣的离开,转步迈入大堂。
正进行酬酢活动的宾客们有些认出我来,我也不多留,寒暄几句便缓步走过,眼见丰姿俊雅的居无庐正孤身在大堂最里观瞧座龙凤玉雕,便紧步走了过去。
那坐龙凤玉雕与我等高,祥云中龙凤互相攀附,意态生动,宛如活物。
居无庐魄玉般的脸上牵出赞赏的微笑,眯眼细细打量,想来他应是心下很喜欢这座玉雕。我站定了,故意道:“钱龙引,来四方财;宝凤招,入千倍利!”
居无庐站直身躯,手摇折扇苦笑不已,叹息道:“夜兄几日不见怎就堕落到如此地步,居某大好兴致全给你败了!”
我呵呵一笑,打趣道:“这是另一番兴致,那苏老财主保不住就喜欢这样的说辞呢!”
居无庐哈哈一笑,却又再叹一声。
我眼看龙凤玉雕,突想起件事来,问道:“居兄可备了礼物,夜鹰似乎忘记了!”
居无庐正欲说话,忽有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这真是天大的面子,若闲云野鹤的居大人和军中新贵夜将军竟也到了!”
我和居无庐齐遁声转过头去,眼见苏无同辞了众宾客的祝贺走了过来。
几句寒暄过后,居无庐扇指龙凤玉雕道:“夜将军和居某用这龙凤玉雕贺了副对联,了做贺礼,可好?”
苏无同含笑点头。
居无庐做思索状,漫吟道:“钱龙引,来四方财。”说完,欣然看过来,显是示意我接下联。
我暗道这真是个奇差无比的送礼主意,这下夜鹰可是把苏财主给得罪了,惟有硬着头皮接道:“宝凤招,入千倍利。”
眼见苏无同清奇的脸上笑开了花,却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急怒攻心气出来的?
“行某再追加个横批算做贺礼:财运亨通!”一个闷雷般的声音传至。
我不用看便知是行无踪,暗叹没带礼物并非只有夜鹰和居无庐。
卷三转折第三十三节玉无暇
行无踪走过来打个哈哈,大声道:“苏老爷子这棵大树原本就是能招来凤凰的梧桐,现在老爷子的掌上凤凰贞儿小姐又引来庞大公子这个乘龙快婿,真是龙飞凤舞,龙凤成祥,那个攀龙附凤……”他把头转向居无庐道:“老居,你说是不是?”
苏无同听到攀龙附凤四字时笑脸微变色,但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笑道:“行将军真会说笑话。小女贞儿和贤婿庞宣本是青梅竹马,一块玩耍到大的,彼此感情深是恰合,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过是顺个儿女的意愿罢了。”
居无庐轻摇折扇,面容上却微见愠色,似没听见苏无同的言辞道:“行无踪,都不记得说过你多少遍了,不要人前人后地叫我老居,这个称呼听起来甚为不雅。唉,也不知因此让居某失掉了多少与高洁之士结交的机会。”收起折扇,转首对苏无同道:“不用理会那说话四六不着的武夫。”
我看得心中暗笑,行无踪和居无庐刚的一唱一和却不似是来道喜祝贺,生就像来寻仇了怨的。苏无同微笑谢过我三人那信口胡诌的对联后,便与居无庐谈笑起来。此时耳中忽听得行无踪轻声道:“夜兄千万要小心王上对你使诈!”
我听后立时浑身悚栗,柔情的试探我早就猜测出来,但行无踪的告戒却让我一时惊诧莫名,因他的行事准则是绝对不会背叛柔情的,却也摸不透他真正的用意在哪里。正在心下左右思忖时,一阵喧哗声传入耳朵,转首远见春水流和时雨晴联袂步入大堂。
春水流还是走路如弱柳扶风,娇躯婀娜多姿的媚样,今日穿了身月白的绸裳,裙袖颇长,直拖到地上,上面绣了绿竹兰花,素雅的画面却反衬出衣裳的华丽,显是她来前经过特意的挑选打扮。
时雨晴则是桃红色半透明的内裙,外套葱绿色的无袖长褂,配上她顾盼生嫣的眼眸和深具知性美的脸庞,予人襟怀不凡,极有涵养的感觉。
我心里有些害怕见春水流,眼见两位可人在蜂拥围来的人群里只是稍做停留,便紧步走来,时雨晴远远娇声道:“原来苏老爷子在这儿呢,我与春水给您道喜来了!”与此同时,春水流也把怨怼的目光从蒙水的眼眸里荡过来。
我怕春水流见面就提衣服的事,也忘记了向行无踪询问被他偷觅去多天不还的不易剑,连忙告罪离开,举步时耳听柔日白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清晰传来,暗叹在宾客云集的大堂还是不与太子爷碰面最好。
出得旁门,还未细细打量被树上彩灯映得通亮的花园,便被眼贼的疾雨公子一把拖到伙官员中间,含混地与他们打过招呼,才慢慢记起面前官员的名字,心里猛叹别说是要在金陵的官场混熟,只是记住衙署在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