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3番外 作者:天晴有风(晋江vip2013.7.2完结)-第3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被欺负或者诬陷的时候,惜妤常常什么都不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欺负着她的人,还有随意怒骂她和她母亲的父亲。
惜妤并不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孩子,在被欺负久了之后,她也只是常常蜷着双腿躲在房间里,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除了我,没有人会关心她。
我或者是这府里对她最好的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最受父亲宠爱的七弟在水池旁不慎落水时,惜妤站在旁边默然地看着,我才发现,她早已经变了,变得不像当初怯生生的小女孩。
她的眼里有种平静至悲哀的冷静。
惜妤在十岁的时候,开始赢得父亲的宠爱。
也许惜妤本就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知道父亲对待我们这些女儿的态度,一直不过是用来换取最有效的利益,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地增加着自己的筹码。
学诗,学画,学舞,学琴,每一件她似乎都要赶上我。
我也平静至默然地看着这一切。
在我十六岁时,第一次参加百花宴。
众位姐姐和姨娘们说我第一定能够拔得头筹,当我也自以为是这样时,我碰见了她。
那个笑如一只梨花映水柔的女子。
百花宴一直是夏国的名宴,能够来参加的女子几乎个个都是姿容秀丽,才气卓绝,然而我还是很快地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她进献的是一株末颜。
半红不白的小花,她也只说了一句话:“末颜是永不凋谢的。”
我忽然很想知道,能够在所有人面前进献一直永不凋谢的末颜该是如何的女子,可是她很神秘,在宴上的时候一直没有抬眼看任何人。
我进献的是一枝冰梅,是父亲从几千里外的冰川上找来的,在场上刚刚露出的时候,就已经在慢慢的融化,而我要做的只是在它融化的一盏茶的时间里,画出它的形态。
有种感觉一直缠绕着我。她如同那般轻轻松松拔得头筹却永不凋谢的末颜,而我却一直在紧紧地抓牢着这短暂的须臾。
时光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触形?
在别人眼中,“冠绝天下,姿容出众”的我,却也不过是一个我。
妹妹渐渐地长大,拜得天下第一的画家为师,开仓赈灾,一舞倾城……而我在等待出嫁。
某一日父亲宴请当时还是六皇子的慕容度时,我曾经和妹妹跑过去偷偷看过他,我喜欢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时的淡雅,也喜欢他眼深如墨海的广阔和平静。
我喜欢那样的男子。
惜妤却对我说:“等他有一天当了皇上,我就嫁给他。”惜妤年少的眼神中虽然也有对英俊男子的倾慕,可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等到有一天,我自己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势,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我也就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惜妤的母亲病了,房里的丫鬟却还是偷偷地欺负着惜妤的母亲。
惜妤决定自己要强大起来,有一日,把自己的金钗送给了那个丫鬟,又说自己的金钗不见了,待到那个丫鬟房中找到的时候,命人狠狠地打了一顿,逐出府去,从此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这点小伎俩瞒不过父亲,然而他是欣赏的。
有些东西我一直都不明白是如何失去的,像是一直很宠爱我的父亲渐渐把重心转移到了惜妤身上,像是我一直很倾慕的夫君渐渐把心放在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而我就一直在他们的身边。
在我成亲的第一天,我就明白我的夫君不是能为任何人能够改变的人,他心怀着天下,所以也怀着千千万万的女人。
所以我知足,我陪在他的身边要的只是一个和他能够一同提起的名分。
六王爷,六王爷妃。
然而为什么他会愿意为另外一个女人改变?当夏青若有谢朗在身边的时候,我就明白她的心只在谢朗的身上,为什么他要去得到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情这一字,到底为何?
我看着她在宫中得尽荣宠,我也看着她的失落和寂寞……因为明白,所以懂得。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想待在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身边。
很多事情都是我在帮她阻挡。
她并不是不知道,所以当我谋害了她的孩子的时候,她并没有怪罪我。
有些女人间的情谊并不是体现在长久的相处中的陪伴,而是只要一个眼神,她就懂你的心思。
只不过他对她的感情却越来越深。
也许她是有心动的吧,我曾经想过,若是她真的喜欢上了他,他也许也就不会死得这样的寂寞。
盛世烟花,如同一场一场绝世红颜的传奇正在上演。
夏青若不是一朵可以待在宫里的花,若是没有了他的宠爱,其实,她也就什么都不是。然而唯一不同的是,无论是不是,她都只是她自己。
开也由她,落也是由她。
在她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我常常去看她,她生活得很自在,一个女人并不是一定要一个男人陪在身边才能够不寂寞。
看着她站在满院的落花中间,静静微笑的模样,那个时候我明白,她已找到了她自己真正的归宿。
在很大一种程度上,是我帮她以及冷宫的所有人逃了出去。
为什么一定要去等一个男人的宠幸呢?即使他爱她,也依旧可以把她打入冷宫,也依旧可以重新有别的女人,即便情深如海,到最后也仍旧没有勇气跨进她的宫殿一步。
何必要等一个随时可来,随时可去的人。
如果他真的弃你而去,那么你依旧什么都不是。
也许她只是太明白,太懂得。
然而她并不知道,有些男人的爱,真的可以情深似海。
在他得知她死了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待在静宫整整一夜。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不再宠幸任何人,也只肯在静宫休息。
静宫里的东西都完全不准变,我不知道他是一个人如何度过一个一个没有她的长夜。
只是看着成天一大摞一大摞的奏折送进去,再送出来……送进去,然后再很快很快地送出来,他只是用这些麻痹自己。
黄公公说:“皇上每一夜,每一夜批改完奏章之后,都只是静静看着案几上的烛火。”
渐渐的熄灭,换了一根,重新亮起来。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在既短暂又长久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他只有三个儿子……惜妤的儿子慢慢地长成了一个聪慧明智的皇子,可是他怕要是立了默异,白家的势力会窜起来,所以他一直在镇压着白家的势力……
直到最后,仿佛功成身退,他终于感染风寒,卧床不起。
那已经是她“死”后的十年。
默翌长到了十四岁成人。
默翌辅政的时候,他不用批改奏章,只是日复一日地看着静宫院前的菊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仿佛沧海,仿佛桑田。
转眼间,他已经三十七岁了。
秋风起来的时候,他都是整夜整夜地站在窗前……
也许是回忆,也许只是怅惘,也许什么都不是。
在他卧床养病的期间,他只问过我一句话:“她是不是还活着?”
我的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了他,可是他并没有去找她,也许是在放她自由。
在他临死之前,我终于捎信给了夏青若,让她回来。
我知道,青若也始终是孤身一人,谢朗已经和苏玛成亲,郑明在边关战死……
然而兰儿始终还在。
宫门边上的草木已经荒凉,她出现的时候,我仍是吃惊。
整整十年,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如同十六岁的少女,身穿白衣的她从宫门里进来的时候,全身都仿佛在散着一层渺茫的光……
惜妤说她变了,凡尘俗世不会再在她的心间。
她终于告诉了他,她其实也是喜欢过他的。
她送给他的那个并不是护身符,而是她十岁那年求的姻缘符,用来送给自己命定的良人或意中人,里面只有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也许这才是世上最美好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笑了,也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原来是朕亲手扔了它……”
他闭上眼睛,我看着一颗泪珠从我心中睥睨天下的皇上,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脸上留下来。
然而他睁开眼睛,微笑着,“……朕放手,朕放你走。”
只有三天,她陪在他身边的时光只有三天。
三天来,夏青若一直日夜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梦中静静的微笑,和衣拥着她的时候,也仿佛能从微笑中流出泪水……
他的思念太深太深。
总会觉得这只是一个过于缤纷的梦境。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阳光打进院子里。
我和惜妤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依旧紧紧握着夏青若的手……
我看着我从十六岁时就全心全意喜欢的男人闭上眼睛,我看着夏青若平静面容上无声的悲哀,我看着从十岁时就发誓不再哭泣的惜妤寂静无声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我们都爱过他……
惜妤也爱了他很久很久,从十二岁,到现在。然而她只是静静任由泪痕干涸后,走到门外的黄公公冷静地说:“皇上,崩。”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个崩字所带来的意味不仅仅是他的逝去,也是惜妤的终结。
夏青若在他死后,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静宫他常站的位置,看着已经经过几番变幻和开谢,却还是似同原来的菊花。
岁月如歌。
最后,她离开,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她。
她本不过就是一缕盛世传奇,穿行世间。
墨翌在看她的第一面,便吟出了,“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的语句
也许这才是他一生的写照。
佳人难再得。
他死后,遗诏立默翌为太子,惜妤被下诏赐死陪葬,我这才知道,这就是默翌当成天子的条件。
我成了圣母皇太后。
惜妤终于保护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她的母亲在病逝之时,一个名妓,用了夏国最盛大葬礼安葬……
烟花燃尽,这世上最盛大的两个盛世传奇,终于沉寂。
而我不过一直坐在这里,等待人流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故事本来是想写成汉武帝和卫子夫,李夫人,钩弋夫人的故事的,可是……唉,俺历史太烂了,而且年纪相差也太大,很多东西也要凑,于是俺就避繁就简了。。。。。╮(╯_╰)╭
偶的写文计划:两篇现言文:
其余的古言会是一个系列,叫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包括三个阶段。
三足鼎立:一篇
一统天下:三到四篇《浮生恨》《流年抛》《韶华晚》《相思决》……
七国纷争:n篇《青夫人》《公子楚》《雪夫人》《沙夫人》《公子云》……
☆、番外三
“还记得昨夜的风沙吹起的时候;有片落叶飞至你的面前。十分美,朕为你摘下。”
她微笑;有种面容模糊的美。
他说:”朕——”
他从寒夜中醒来。空冷;仿佛陷入黑暗中,可旁边守夜的公公却眯着眼打起了瞌睡;烛光燃动;在墙上迁移的淡影。
明橙的光亮,连带龙帐,连带自己身上明黄色的寝衣。
他突然有些寂寥,盯着那烛泪干枯的泪影;时而像是梦中又或者一直在梦中。那种思绪如同鬼魅一直挥之不去。他误以为是窗外风吹动树叶的,可周围竟是沉寂寂一片。他便觉得那是自己脑海里的,无休无止的思绪如蚕丝缠绕。
他便披衣起来;连身边的宫人也未唤。
打开门的时候,是有寒气的,仿佛一种清冷。院口有黑影重重的草木,他已有些分不清那是什么草木,大概花落了,万般草木便是这样寂静的等待深秋,又寂静地等待又一轮的花开。
无月无星无云的夜晚。
这样的夜晚像是有一种怅惘,他疑似自己好像经历过无数无数次,可又混乱了,又不记得那样从心里裂开的感觉从何而来。风吹来落叶,呼呼。
像是一种咏叹,像是一种呼唤,远处的围墙上的天空是寂明的深山的影,他看着。又有些怀疑自己的魂是不是也在那里,也在那里伴着秋风寂寥。
莫名的琴音。
他总是熟悉她的琴音,莫名的悲凉,莫名的轻灵。
他疑似她还在那里,指尖轻动,微侧着头,脸上专注的表情。
有时候风会吹起她的青色的衣衫和墨色的长发,长发落在胸前,滑过雪白的脖颈,因为她的指尖的跳动而微微摩挲。
青若……
他在心里忍不住的唤。
可是从心里徐徐浮起的那两个字到了侯间便被堵住,压抑着膨胀着,肆意地围堵。他像是从此沙哑,目光静静含着她。
她的琴音随着秋风轻动。
忽而收尾,抬起来笑着看他。
那样美的笑容。
他要想走近,她似乎在等他走近。
他没有走近,她仍微笑坐在那处。
他便定住,也微笑:“你……可好?”
是不属于自己的喑哑和粗砂,她站起身来,他误以为她要离开。
快步走上去。
手抚上她的脸。
像是可以透过,那样明净清浅的光辉。
于是,他知道自己是梦了。
阔别已久的梦。
指尖穿过她的容颜。
他竟微微颤抖。
双手在虚空中抱住她,静静抱住她。
有时候思念是一位蛊,要藏在心里生根发芽。他像是可以触摸她的脸,触摸她的长发,触摸她青色的衣衫,触摸她柔软的手……
他似乎就能这样长久的,长久的陪同她。
感觉。
是思念的感觉。
思念得像是梦醉的感觉。
仿佛魂游太空,身体飘在云端。
魂。
情魂。
思魂。
意魂。
亦或者只是鬼,云中鬼。
带着云的衣衫翩跹而来。
他还是抱住她,仿佛能感受得到她。
像是极致空灵的叹息,幽幽长长在心内徐徐叹出,像是无尽无歇的风慢慢把黄页卷落至地上,旋动,旋动,再坠下。
他想带她走。
仿佛真能牵住她的手一样。
那么牢不可破。
“跟朕来。”
他说。
于是她也笑着来了。
那么轻柔的身体,走起来像是一片薄云,他带他进了房内。
有暖味的明橙的灯光。
小太监被惊醒,不发一言地看着。
他望着虚空中的她,“还记得昨夜的风沙吹起的时候,有片落叶飞至你的面前。十分美,朕为你摘下。”
摘下坐在她身边的她,发间枯黄的细叶。
她微笑。
他亦微笑。
好像仿佛真能便一直这样坐下去,直至日月变迁,直至时光湮没。
不想,不理外界纷争,不理会任何要打扰心神的东西,仿佛梦中的轻柔也是一种蛊惑,在心间生根发芽,长出茂密繁荣的枝叶。
风吹起,窗口咿呀。
树叶呼呼的吹动。
“你冷吗?”
她摇头。
他仍让她睡下,扯过旁边的锦被为她盖上。
“你睡吧,朕看着你。”
她安静的睡在床榻上,长发越过窗沿落下,他执起,轻轻地看。
她闭上眼睛安睡。
他转头,“把蜡烛吹了吧。”
小太监去吹了蜡烛。
他也便侧身躺下,隔着锦被抱住她。
嘴角扬着微笑。
未久,他闭着的眼睛却有泪滑下,仿佛紧紧拥住她:“朕想你,青若,朕好想好想你……”
小太监关门出去,擦了擦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