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新妇之理(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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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的父母来头都不小,也有政治考虑吧。校方现在正在讨论善后对策,打算暂时先让学生们回家。”
柴田勇治似乎感到十分为难,但死守学院派的人冥顽不灵,柴田财阀的老狐狸们似乎也狡猾地在背后下指导棋,柴田逼不得已才采取了这种立场。
现在财阀的律师团一定大举进驻学院,与千叶警方吵得不可开交吧。
增冈非常忙碌,所以很有可能坚决辞退,但鼎鼎大名的柴田财阀光是御用律师似乎就有三十名以上,少了一个增冈也没有影响吧。
“……所以如果就像中禅寺先生说的,杉浦被逮捕以后,会揭发下一个凶手,那么现况没办法那么顺利。不,就算今后警方顺利介入,还是很困难。下一个凶手十分难缠。”
“你是说织作碧吗?”
“是的。柴田勇治先生尽管站在一群贪婪丑怪废物的顶点,却是个相当公正明理的人。然而这样的他也认为碧与事件无关,那和女孩有一种深不可测的魔力。校长和其他的大人,每一个都对她深信不疑。”
“真伤脑筋,应是有识之士者却是这种态度,陷入这种状况,这才是个问题。”中禅寺抱怨似的说,把手揣进怀里。
“中禅寺先生,你没有见过她,所以才能够这么说,而且……”
“而且什么?”
“黑魔法……不是警察能够处理的。”
“黑魔法?”
“对,那是黑魔法。”
“中学生不可能使什么黑魔法。”
“我当然也不认为有什么神秘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发挥作用,但是再这样下去,事情根本不会解决。碧稳如泰山,我不懂她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那种诡异的状况,若要形容的话,我真的很想称之为黑魔法,像我这种小角色根本是束手无策。所以……中禅寺先生,请你去学院吧。樐窘蛳壬顺龅幕埃ㄒ坏南M椭皇O轮徐孪壬恕!
“你也真是啰嗦,你说我去了又能怎么样?杀人犯只是没被交给警方,但是已经被逮捕了吧?你是叫我去说服警方跟学院吗?我又不是调停人。”
“这……”益田支吾其词。
中禅寺抱住胳膊说:“益田,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忧虑。只是,我认为织作碧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坚强。嗯……是啊……”
中禅寺顿了一下,缓缓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听你说说好了。对了,你会把杉浦证词中提到的新事实告诉我吧?”
“是的。”
只要他愿意听就算得手了——益田心想。所以他注意措辞,尽可能详尽地说明杉浦自白的内容。
杉浦说,川野弓荣从一年前就利用学院的女学生大量敛财。
她们都是良家千金,而且是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卖的价钱高得吓人哪——弓荣向杉浦这么吹嘘。最重要的是少女们连一毛钱酬劳都不要,嫖姿全都留在弓荣手中,让弓荣大赚了一笔。
“再怎么说都是买的人不对。”中禅寺鄙夷地说,益田也这么想。
不管怎么说,买的都绝不是普通老百姓。
“关于这一点,杉浦怎么说?”
“他说他听到之后非常愤慨。”
“愤慨?”
“是的,杉浦隆夫似乎曾经被女学生救过一命。我不太清楚,不过他说因为这样,他对少女有种特别深厚的情感。啊,他好像不是对少女感到性方面的兴趣,反倒给人一种崇拜少女的感觉。利用那些应该崇拜的少女来卖春,对杉浦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事吧。”
“崇拜?”
“是的,他一直重复着纯洁无垢、崇高这类字眼。还说与少女相比,自己简直是肮脏的猪、无能的蝼蚁。美江女士看到丈夫那卑贱的模样,都哭出来了。”
中禅寺“哦”了一声,作出有如樐窘虻姆从Γ幼盼剩骸叭缓笤趺戳耍俊
“可是杉浦没有反抗弓荣。”
“为什么?他不是气得几乎无法忍耐吗?”
“他是一条狗啊。”
中禅寺说“不懂”。
只有这件事,不加以说明,中禅寺也不会懂吧——益田心想。
“听说杉浦和弓荣是在浅草一家俱乐部认识的,那是去年九月的事。”
“什么俱乐部?”
“是好事者聚集在一起,谈论低劣兴趣、情色怪奇的秘密俱乐部。杉浦在八月底离家后,过了几天近似流浪汉的生活,然后在那家俱乐部洗盘子打扫,赚钱过日子。弓荣和那里的老板也有一腿,看到杉浦,就把他要回去了。”
中禅寺皱起眉头:“什么叫要回去了?”
“就像字面上说的,就像要小狗一样要回去了。弓荣这个女人似乎是个虐待狂。而杉浦这个人,依我所见,是个被虐待狂,这就叫做臭味相投吧。弓荣一眼就看穿了杉浦这个人的本性,把他当成宠物要回去了。总觉得听了教人不舒服。”
“不是什么温馨的故事。”中禅寺的表情更厌恶了。“虐待狂配被虐待狂,这是破锅配烂盖吧。于是杉浦的第二段人生就在酒吧‘渚’展开了,不过这只是表面上。弓荣的住处不例外地,有许多男人进出。她光是情夫就同时有五个人,所以要是家里老是有人待着,非常碍事。弓荣一开始好像就打算把杉浦当成拉皮条用的手下。弓荣不晓得对杉浦做了什么,可能也有了麻药希洛苯吧,没有多久,杉浦就完全被调教成一条狗了。”
“益田,你的形容还真是没品哪。”
“这事本来就没什么品嘛。杉浦完全对弓荣唯命是从了,他在精神不稳定的时期碰上这种事,真的很糟糕。结果调教一结束,杉浦九月下旬就被派去学院了。”
少女们所在的地方时远离人居的寄宿制学院。别说是带出来,连自由联络都很困难。杉浦每个星期假称采买,外出前往城镇,与弓荣联系,得到指令,在几日几点要带谁到哪里,然后回去,趁着黑夜将少女们诱至下界——听说做法是这样的。
“在那之前——也就是杉浦进学校任职以前,是少女们每个月一次,在弓荣指点的日子下去卖春。中禅寺先生,听说初夜的少女竟然要价六万圆,第二次以后的少女每次则要价一半——三万圆。六万圆啊,五十圆的天妇罗荞麦面都可以吃上一千两百碗了。”
“不要拿那种东西作比较。”
“哦,我太轻浮了。总之,弓荣是利欲熏心吧。她想要把每个月一次的频率增加到每周一次,这就是她派遣杉浦过去的理由。把手下安插在少女身边监视,近乎恐吓地加以威胁,让少女们乖乖听话……”
“原来如此。”
“但是……意外呀意外,没想到杉浦隆夫竟是站在少女这边的。弓荣被自己的狗给反咬了一口。弓荣因为企图落空,勃然大怒,为这件事与少女起了摩擦。这个事实,与吴美由纪从过世的麻田夕子那里听来的话完全吻合。”
“你说诅咒的事吗?”中禅寺极其厌恶地说。
“对,发生了某些纠纷,那个卖淫的被诅咒了——夕子这名女孩是这么说的。然后啊,榨取少女的川野弓荣真的受到诅咒,十月中旬时被杀了。”
“杉浦怎么做?”
“很简单,杉浦背叛了。他的主人从虐待狂的女王换成恶魔崇拜主义的少女,成了少女们的狗。少女们咒杀碍事的弓荣,得到了杉浦这条忠犬,可以自由自在地像以往一样出于自己的意志来卖春——借用夕子的说法,是进行黑弥撒。”
中禅寺盘起胳膊,瞪着半空说:“太可笑了。”
“很可笑吗?”
“很可笑啊。什么黑弥撒,别开玩笑了,小孩子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中禅寺不服地说。
接着他以凶狠的眼神瞪住益田:“那么杉浦对于自己杀人的事怎么说?”
“他说是为了赎罪。”
“什么赎罪?”
“就是……”
杉浦追忆说,虽说是少女主动要求的,但是他仍然觉得帮助少女们卖春的自己简直就是个人渣。而他知道小夜子明明不愿意,却遭受到性方面的虐待后,决心设法解救她。
“他说他是偶然得知的吗?”
“应该是偶然的吧,他听见女孩们在玩诅咒游戏。”
“是……吗?但是这么一来,被杀害的渡边小夜子遭到本田幸三凌辱的事,就是事实喽?”
“是的,本田幸三好像真的把渡边小夜子给……呃,强奸了,杉浦说他有次目击到疑似的场面,一直很挂心。”
“根据你刚才的报告,柴田勇治先生说,过世的山本老师也认为本田幸三有问题?”
益田说明时,中禅寺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完全没在听的模样,其实他一字不漏地全听进去了。虽然和樐窘蛴行┎煌徐乱膊皇歉鲆子氲娜宋铩
“他是这么说过。呃,本田不只是对学生这样,对女教师的态度似乎也很不三不四。山本老师认为有问题的好像是这一点。去年夏天开始,本田的行为似乎就很不对劲。嗯,这一点姑且不论。杉浦说他一直挂记着小夜子,就在这个时候……”
“杉浦偷听到小夜子恨本田恨到想杀了他,是吧?”
“好像是的。唔,从吴同学的语气听来,小夜子好像只是诅咒着玩的,但杉浦好像不这么想,因为他当场目击过。不久后,杉浦发现她——渡边小夜子想要接近蜘蛛的仆人——自己的主人,他深感烦恼。他说他觉得不能让小夜子也去卖春。”
“所以他趁着渡边小夜子与恶魔崇拜者的关系还没有那么深的时候,尽早实现小夜子的心愿,杀了本田老师,对吧?”
“是的。他对本田说,想要谈谈渡边小夜子的事,把他叫到屋顶上,掐死他。把脸涂黑好像是为了预防被人看到,至于那身怪模怪样的打扮,用意不明……”
还不明白他披着女人和服的理由。
“总之,杉浦杀了本田,但他晚了一步。或者说,那根本是最糟糕的时机……”
小夜子通过夕子,被蜘蛛的毒给侵蚀,完全失去了平常心,她一看到本田的尸体,就跳楼自杀了。杉浦供称说是他在地上接住小夜子的,他身上还留有当时造成的伤,益田也看到了。
中禅寺一脸无法信服的表情。“那么关于麻田夕子的死呢?”
“他没有说,只说麻田夕子掉了下来。”
“总觉得……太凑巧了。他的证词——或者说追忆,应该几乎都是事实吧。虽然是事实……对,里头还有一条线。”
“还有一条线?唔,总之,那个时候杉浦好像对小夜子说:‘不可以死,什么都不要说,全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这应该是真的吧。是偷听的杉浦擅自杀人的,并不是小夜子教唆的。”
“一开始是,但是小夜子发现了。她发现把脸涂得漆黑,穿着作业服——虽然上面披着奇怪的和服——的人是谁了。”
是亮开始恐吓小夜子之后,她便偷偷去找救了自己的黑圣母——杉浦。小夜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应该是极具说服力地请求杉浦杀人。
“杉浦说他受小夜子之托,所以把新的恐吓者织作是亮也杀了,为了……小夜子。”
“为了小夜子。”
当时是亮为什么急需要钱,理由也已经明朗了。
是亮似乎侵占了学校的营运资金,这件事曝光,他被追究责任。柴田前来处理本田遇害事件后,是亮侵占公款的事立刻被揭露。雪上加霜的是,雄之介猝死了。虽说雄之介早已放弃了是亮,但他仍然是是亮唯一的靠山,现在却一命呜呼,是亮似乎因此变得自暴自弃了。
“雄之介先生的葬礼当天早上,是亮对吴同学以及渡边小夜子动粗,杉浦撞见了这一幕……”
于是杉浦在门口埋伏,跟踪是亮回家。
他穿着那件和服——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杉浦说当时无论如何都需要它。因为这样太醒目,所以杉浦又在上面穿了一件下田工作时穿的蓑衣,跟着是亮离开校门。
是亮是偷偷溜出葬礼来学校的,因此没办法开轿车来,是徒步走来的,所以杉浦计划在森林里抓住他,把他杀掉。但是是亮的脚程比想象中快,加上杉浦对地理环境不熟,在途中追丢了目标。
那一天,是亮好像是搭电车来的。
距离学院最近的车站时兴津站。织作家的宅子在明神岬,那里位于兴津站与此战鹈原站的中间,略靠近鹈原。
虽然算是坐过头,但是从鹈原站过去比较近。要回织作家的话,搭电车比较快。但是那个时候,是亮似乎往较远的胜浦去了。
杉浦说他没有去兴津站,而是直接往明神岬走去。
他抵达织作家时,正好碰上棺木入土。
据说织作家在自有地上就有墓地。
人非常多,杉浦感到害怕,逃走了。
杉浦原本就有社交恐惧症。
杉浦没办法,只好到寺院看看。这边治丧人员正在收拾鲸幕,依然没见到是亮的人影。杉浦不得已,在寺院里住了一晚,翌日天还没亮就前往织作家,趁着女佣和仆人不注意时,溜进庭院里。
中午时分,是亮从胜浦回家了。
然后,杉浦杀了是亮。
这么一来,美由纪的推理几乎都被证明了。
除了一点——织作碧的嫌疑以外。
中禅寺沉思着。
他总算提起干劲来了吗?
“杉浦为了小夜子杀了两个人……然后把小夜子也给杀了?”
“就是这里不明白啊。”
一提到这件事,杉浦就号啕大哭,完全不得其门而入。关于海棠,杉浦似乎是出于和是亮相同的理由欲加以杀害,但仔细想想很奇怪。如果理由和是亮相同的话,也就是受小夜子所托——是为了小夜子而杀人。
是为了小夜子……
但杉浦却先亲手杀了小夜子……
然后再为了小夜子……
“这是个难题。可能的推测有几个,例如说,吴美由纪的证词全都是骗人的。”
“益田,我可以猜到你想说什么。你是说,吴美由纪和渡边小夜子的立场是可以换掉的,对吧?操纵杉浦的其实是美由纪。”
“是的,被本田侵犯、怨恨本田的其实是吴美由纪……可是,这不可能。”
“为什么?”
“那个女孩不是那种人。”
“哦?你有什么根据?印象吗?还是人不可貌相,其实你对女人了如指掌?”
“根据吗?是樐窘蛳壬档摹K担歉雠⒉皇悄茄摹
中禅寺说“原来如此”,接着说:“我想吴这名少女被分派的角色,就跟你和我被分派的角色相同,所以应该是不会有那种事的。”
“不管怎么样,杉浦都完全没有理由杀害小夜子。杉浦不是恶魔崇拜者,而是少女崇拜者。而且他杀人的动机是为了小夜子着想。”
“可是他实际上杀了小夜子,一定有理由吧。”
“是这样没错……”
中禅寺抚摸了下巴一阵子之后说:“从你的话听来,就像你所想像的一样。被指明为下一个凶手的是织作碧吧……”
接着他这么作结:“……没有我出场的必要,碧迟早会被捕。”
“咦?是吗?”
益田完全不这么想。就这样置之不理的话,碧不可能轻易露出马脚。
尽管如此,中禅寺却冷静地说:“是啊。益田,杉浦的供词破绽百出嘛,根本用不着直接去听。”
“哦……不过那也不是警方的侦讯,全都是杉浦的独白。”
“所以才有问题。如果是被警方讯问,遇到不利的问题而保持沉默,那还可以理解,但是自发性地说上一大串,却出现那么多矛盾,是怎么回事?”
被中禅寺这么一问,益田也无话可答。
“感觉不像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