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思之 作者:红线盗盒(晋江vip2012-05-13完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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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扫了一眼天色,日头已然渐渐西落,估计很快天色就要黄昏。
最好他等不及了自己走掉,也省的她在这儿踌躇不定。
若姑看到夏绥远晃晃悠悠的走出来,身上只着了短打衣裳,哼着小调就要顺墙根溜出王府去。
“小爷,马上宫里就要来车辇接着,你这是去哪儿?”
“出去透口气。”顺便泡妞,他转身,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安,于是温和的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也不差这一会儿,叫戴青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若姑咬唇,半响扯了扯他的袖口,低声道了句:“小心。”便转身无事一般进了屋。
夏绥远这才转身,悠闲的翻出了王府,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有没有尾巴跟着,确定无事后,慢悠悠的向城东护城河岸行去。
他混迹于人群当中,一身短打麻布衣裳普普通通,头上带了个宽沿的草帽,打扮的如同一个贩夫走卒,将头低着,竟也无人察觉。
护城河两岸的青草郁郁葱葱,生的茂密,只是进了六月,那绿便已不再新鲜。夏绥远寻了个干净地方靠着树坐下,似乎正在欣赏落日的余晖投入河中支离破碎的影。
远处似乎有船舶靠岸,三三两两聚于一处。那些船夫便将船系在了岸边,收拾一天的劳作。熙熙攘攘的倒也热闹。
他一个人在岸边静默的等着,自太阳西下一直到日头没于山头,不见一丝踪影。
看来是不会来了,倒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夏绥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便要往回走。
忽有一人急匆匆的自远处来,行到他跟前站定。许是走的急了,还有些微微的气喘。
黄昏下她汗晶晶的小脸,莹白的肤色勾勒出淡淡的潮红,娇艳更胜天边的云霞,“我等阿爹出去忙公务了才敢过来,七哥等了很久了吧?”
夏绥远笑了笑,瞧了一眼她身上的男装,低声道:“静儿,你穿这个出来,就没人打听是谁家的公子这么俊俏?”
静研有些发窘,知道他又开始犯浑乱耍人,也不和他客气的回了过去道:“那也比璐王爷穿成个农夫来的要强。”
夏绥远倏忽间敛了笑意,只伸手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一双眼深邃,望着她的脸。
他的呼吸越靠越近,似乎是要向着她的菱唇吻下。静研骇了一跳,真想要抬手挣脱出去,却听见他俯首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别动,有人跟着你过来了。”
静研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会意,略带了些紧张的用余光四下扫着。
夏绥远见她乌目如星,样子分外慌张,忍不住便要作弄她,索性将她扣在怀里紧紧的,鼻息拂在她眉心中央,唇压了下去。
静研着了慌,忙使力妄图挣出去,奈何敌不过他的力气,生被压着亲了脸颊。
夏绥远又在她颈侧嗅了嗅,见她脸涨得通红,对他几乎怒目而视了,就故意低下头去,想着再偷一回腥,谁料扣在她腰间的手突然一阵钝痛袭来。
他猛地向后一窜,呲牙裂嘴的开始甩手,那上面牢牢的钳着一个小号的老鼠夹子。
静研咬着下唇拍了拍身上的衣衫,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动作迅速的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敏捷,她就知道这人绝对会趁机占便宜。
夏绥远忙甩脱了那个夹子,上前牵了她的衣袖,将她拦下来,低声哄到:“静儿,静儿,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
他越是这样,静研越是抿紧了唇,不言不语只顾往回走。
夏绥远叹了口气,他总是这般患得患失,效果似乎也并不是太好。
这般想着,他便动手拦腰将她抱住,手没记性的在她腰侧揩了一把油,压低了声音道:“静儿,跟我走吧。”
静研被他一捏,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两腿酥软,想要睁开却没了半分力气,忍不住抬头惊恐的望着他。
夏绥远神色如常,唇边多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压得低低的,眸中却是邪气中带了三分的冷淡,“好姑娘,还好你来了。”
静研只觉得和平日大为不用,天生的直觉让她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还来不及反应颈后一麻,人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脸上闪出了一抹奇怪的表情,将她平放在地上,目光却是冰冷如刀,冲着几步开外的树丛间刺了过去。
树上躲得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刚要抬手拔剑,腰侧已是一空。锋利的刀刃已经堪堪逼至他的眉心处,他连一声都未出,便见了阎王。
夏绥远伸指将剑上血渍抹了一下,浅笑着望向另一侧的几棵树上,面容狰狞,堪比罗刹。
另几个跟过来的宵小万没想到他会发觉,纷纷从树上跳下,其中三人奔过将他围住,另一人转身向后便要回去报信。
那人窜出了不过几步远,只觉得忽然一轻,整个人如飞起来一般。他低头一瞧,眼睛骤然睁大,不知何时头颅已于身体分离。
有人于他身后将刀收回,默然的扫了一眼断为两截的尸体,转回去瞧夏绥远的动静。
不过片刻,夏绥远已经手刃了两个,正将最后一人逼至岸边,一记利落的横劈,便将那人的腿骨削掉了一截,长臂一舒,剑柄向下敲断了那人的胳膊。
“说,谁派你来的?二王兄?还是三王兄?”他手中的剑峰一转,刺入了那人的胸口,并不着急杀了他,而是缓慢的一寸一寸的将刀刃送进他体内。
那刺客倒也硬气,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身体迎着他手中的剑而去,意欲自决。
夏绥远微眯了眼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手下用剑向后一撤,那人顿时扑了个空,却又不死心的想要嚼断舌根。
他双手似电,狠力一掐,那人的下颌骨应声而碎,只能呜咽哀嚎着在地上打滚呻吟。
那人见他靠的近了,目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恐惧,如今求死不能,落到他手中也不知要受多少零碎苦头。
谁料夏绥远只是无限同情的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不说也罢,爷现在,不想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自有人上前手起刀落一刀结果了那人。
王贲灭了口后,屈膝跪于他身前,低声禀告道:“属下来迟,让小爷受惊。”
夏绥远“唔”了一声,示意他没事儿,信步走到还平躺在草地上的静研跟前,弯腰将她抱起。他怀中闻香玉软,只见她漆黑的睫毛轻颤,水润的唇角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禁不住微微一笑,扭头对着王贲道:“老王啊,一会儿你把这姑娘先藏到你的门房里,记着让若姑看好了她,告诉她不许欺负人啊。”
他便说便很自然的在她身上抖搂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多了一把剪子,一排针。不过那针细小了点,看上去很像绣花用的,杀伤力绝对是有限的。
他挑眉,这姑娘的防范意识也太强烈了点吧。
王贲略一迟疑,脸上露出一个很无语的表情来,“小爷,现在是不是应该想点重要的事情?”大事当前这位爷还不忘了泡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王者风范?
“哎哎,你和戴青两个都是没事儿瞎紧张的家伙,怪不得若姑谁也不肯嫁。”夏绥远笑笑,冲他伸出了手,“来,爷叫你偷得东西呢?”
王贲赶忙从衣内将那个小小的锦带掏出来,递到他的手中。
夏绥远拿在手里掂了掂,也不打开看看,自顾自的藏在前襟里。
他远目望去,夜色已经悄然而至,城中也已经燃起了灯火,今夜是他娶妃的前夜,只怕他那位父皇再不待见他,也总要给天下百姓做做皇家的威风的。
夏绥远甩袖,抱紧了怀里的静研,望着腾空而起的烟花,暗暗发了个誓。
他一身的短衣立于夜色中,背影寥寥反倒多了一丝苍凉。王贲皱眉,终是忍不住上前,“小爷,我们必须走了,刚才属下回来时,宫内的车辇已经出发了。”
夏绥远“恩”了一声,抱着静研大步的往回走去。
入宫
当夏绥远第三次被车子的棚顶磕到脑袋时,他开始惊叹内务府还真的能找出这种不知道哪一年的破烂出来。
诸位管仓库的老头,你们辛苦了。为了让他一个人受罪,多年来一直不遗余力的穷折腾,真应该代表朝廷,向这些忠心耿耿揣摩圣意的老头儿们致敬!
他坐在那个车子里缩手缩脚的呆着,索性把头靠在车壁上听着轱辘倾轧在官道上“吱吱”的响动。
过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车辇骤然停下,然后有内侍尖利的公鸭嗓响了起来,“璐王殿下请下车。”
他赶忙从那个狭促的车子内跳了出来,抬眼一瞧却发觉自己正站在平日翰文帝起居的中正殿前。
“李公公,咱们这是走错地了吧?”他笑了笑,扭头问身侧的那名领头内侍。
“没错,皇上叫老奴来宣召,请璐王入殿。”李公公一侧身,便在前方领路。
夏绥远低头面色无惊,却忍不住攥了攥拳,文帝来这一出倒是他事先没有料到的,原以为一进宫便会被送至某处侧殿准备,如此一来,计划怕是要延后。
他一言不发的跟着那名内侍进得殿内,暗自思琛着对策。
殿外职守的侍卫见他二人上前,并未阻拦,其中一人转身将殿门拉开,请他一人进去。
夏绥远迈步入内,几步上前,跪于殿中,叩首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来了。”翰文帝将手中的折子放回到御案上,摒退了左右,这才冲他招手:“上来罢。”
夏绥远跪于原地,额头恭敬的紧贴着地面,并没有动。“儿臣不敢。”
翰文帝咳嗽了两声,笑道:“你们一个个的不都想着上来呢吗?怎么这会儿不敢?”
夏绥远心头一惊,却并未显于脸上,只道:“父皇,儿臣是真不敢,坐上去……太累。”
翰文帝又叹气,“你起来吧。”
见他谢恩起身,又道:“朕今日召你来,就是想看看。明日你便要成家了,也算是大人了。”
夏绥远垂首,“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
“现在只有你和朕,就不用那么生分了。绥远,朕且问你,是否真的无心这帝位。”
夏绥远并没有正面回答,却是低声回道:“高处不胜寒,儿臣自小怕冷。”
翰文帝颌首,“既然如此,朕答应你,等到朕大行之前,必然放你回西北去。”放他回去,便是给他留了一条活路,如此也算是唯一能做的了。
“儿臣谢父皇恩典,只是……”夏绥远有点为难,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父皇,如果到时候儿臣也还活着,烦劳父皇多赐点银子下来,额,那个,儿臣也要养家。”
“准了,等到这次大婚完了,朕给你建个大点的王府,内务府的奴才们没眼色,你的几个哥哥也是,没有容人之量啊。”
夏绥远心里恶寒了一下,心道这还不是随根?您老人家讨厌的人,谁还不敢上脚踩几下?
他心里这般想,面上还得唯唯诺诺连连谢恩。
“你是不是也琢磨着哲儿出来呢?他在天牢里呆的也够长了,这孩子什么都好,惟独沉不住气。朕给了他的,自然早晚都是他的,可他等不及,偏要动手抢。况且他为了一个妖精,连命都不要。”翰文帝又咳嗽了几声,带着点自嘲,他最担心的不是老二老三他们,反倒是这个最不起眼的七儿子。
当年他狠心关了自己嫡亲的太子,废了发妻,现在看来,也没换的几日安稳。
“太子当年也是一时糊涂,况且太子妃也无错可挑。”他顿了顿,重新跪于原地,声音中便带了三分凄然:“父皇既为明君,已杀其母,安忍复杀其子?”
翰文帝像是被人禁锢住了,半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打量着跪于地上的夏绥远。
隔了半响他抬手,咳了几声,吩咐道:“你出去吧。朕不会杀他。”
夏绥远忙起身,谢恩离去,只在行至殿门口时,忍不住回望。
翰文帝如同一个真正的老人,坐于御案后,低头似在沉思。
“父皇。”他开口,面无表情,将拳头攥的紧紧的,“千万保重龙体。”
“恩,朕知道了。”翰文帝冲他摆了摆手,“快去准备吧。”
夏绥远从殿内走出,胸腔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措痛了他的心肺,最不堪的一切都被血淋淋的撕开,强迫他重新回忆一遍。
当年十岁的他也是跪在这里,养母已近被废并被赐死,大哥生死未卜。他跪了三天三夜,只希望金銮殿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男人能放过他最后的亲人一条命。
当年的他做到了,而今天,也要强迫自己做的到。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消磨一个同样的目的,被蹉跎的时光甚至淡漠没有留下过一丝痕迹。
值得吗?他苦笑,这个问题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内侍将夏绥远引到了距离中正殿不远的一处偏殿,就纷纷告退。
自然有宫女上前,将成婚用的大氅礼袍准备好。
“你们先下去,本王自己穿就可以。”他掀起盘内叠好的正红色礼服,微微皱了下眉。
那几个宫女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有胆子大的上前,垂首道:“殿下,这衣服不好穿,奴婢们服侍会快一些。”
“不用。”夏绥远冲她温和的笑了笑,却使得那小宫女脸上微微红了起来。
“殿下,没关系的,奴婢们本来就是做这个,手也习惯,哪能让您亲自来,被管事的姑姑知道了,会罚的。”那宫女似乎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怯怯的。
怎么可能有人罚她?夏绥远觉得有意思,索性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进宫没多久吧?叫什么名儿?”
“殿下,奴婢叫锦绣,今年才进宫的。”
怪不得,不了解行情啊,一般人谁稀罕来伺候他啊。夏绥远被她生嫩的反应逗得笑了,于是指着她,带着点轻佻的对其他宫女道:“你们都先下去,留她一个就够了。”
这话一出,其他的几名宫女纷纷面红耳赤,带着点了然的表情退了下去,唯有剩下的锦绣捏着衣角,倒是越发的紧张了。
“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本王换衣服。”他笑,她这副俏生生的摸样到叫他想起了静研,也是看着像个小兔子似的,逼急了咬人还挺疼的。
那宫女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伸手想要解他胸襟处的衣带,刚伸出手去又惧怕的缩了回来。
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手又伸了过去,心想要是这位主子做出什么,也就只能认命了。
夏绥远显然没有她想的这么多,他只是看着好玩,便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捏住她的指尖,向怀中一拖。
小宫女一声惊呼,已经被他捂住嘴巴,噤了口,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些恐慌望着他。
“嘘!”夏绥远笑笑,低声道:“乖一点。”
他说完这话,手下一用劲,那小宫女顿时被掐晕了。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里间的床上,还很好心的盖上了一床被子。
墙角处一只宫灯内燃尽了一枚烛花,噼啵的轻微爆裂声,那光便随着晃动,在粉白墙上留下模糊暗淡的影。
身后不过人影一晃,夏绥远已经回过头来,冲着那人了然道:“来得挺快啊。”
“还行吧,中途沐浴更衣废了点时间。”那人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不过二十岁上下,微微一笑如和风霁月。
夏绥远抽了抽嘴角,扫了一眼他身上很正式的玄色直椐牙白色外衫的太医服,半开玩笑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们这衣服很想办丧事儿穿的。”
“那不更好,真要是有了丧事儿还能省几尺布钱。”那人也不恼,只笑眯眯的和他插科打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