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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吾皇万岁万万岁(完结、古代言情)-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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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仰起脸望他:“想等你一起吃,谁知从中午一直等到眼下你才回来。”她瘪瘪嘴角,“怎的去了这么久,中间没人知道送些饭食过去么?”
    “那些遗臣们甚是顽固。”他道:“同他们议定兵权一事便已将近正午,又一道道发令与北三路各处的寇军兵砦更是费了好些时间。随后又与他们约以文字,你是前朝皇室唯一留存的血脉。”
    她轻轻挑眉,没想到他考虑得如此周到。
    既如此,那往后就不怕会有人冒名再行反举,更不会有人来疑她的身世。
    他的大掌隔着薄薄的衣衫抚摸她的身子,头压低了些,“回来的时候让人将札子发往京中,听人说你下午去过那边?”
    她有些心虚起来,趴在他肩头支吾道:“你让我拟的封赏诏谕,我叫他们发下北境了。”
    他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心中又藏了事儿,可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逼她,横竖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至于她瞒了他什么,定是为他着想之事,而他早晚也都会知道。
    又过十日,他右臂的伤势才略有好转。
    舒州城被大平禁军所夺、北地寇军受降一事虽已陆续发往北面各营寨让禁军将兵们知晓,但这寇军与禁军合兵北上一事真正统筹起来却是极难。
    先是,北三路上被寇军所占的州县城寨不可数计,尤以偏远小县为甚。此番寇军既降,这选吏重派、分兵驻守等事又多又杂;再加上按照约议,寇军中有不少农户出身的兵员欲弃甲从良,这安置一事亦是颇为费神。
    北境上的战火犹然未止,这边须得一面调集各路兵马拔军向北,又得一面重置三路军民官吏诸事。中军大帐几乎是夜夜烛火通明,国中各处奏折军报通进不休。
    他忙于诸多军政要务日夜不休,她自然也不得好过,经常是陪他陪到后半夜才去榻上寐一会儿。
    她早先在朝中曾掌吏部流内铨,这选吏重派的差遣自然是颇熟,他索性将这一摊子事儿都交由她定夺,自己的精力全投入合军调兵及北面诸战中,一门心思欲将北戬的都城早日攻破,好使这场烽火肆延的乱战早些结束。
    起先她不肯,原只道按他的意思代为批复奏章已是极僭越了,谁曾想现如今他竟将这些事情都交由她来处断。他人在储位时便早早参与朝政军务乃得如今这等决策之度,可她虽是擢升飞快,可入朝也只不过四年而已,怎能担得如此重任?但他却不管,只道横竖这北地将来都是她的封邑,选吏这点事儿她还是能当得的。
    她无法,只得顺着他的意,渐次见北三路上的这些州县没出什么查谬,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待诸多事情稍微告一段落,他在舒州这边的麾下禁军亦将拔营北上,与调往北境的诸多兵马汇合,然后便是举兵大肆压境,直扑北戬都城。
    他未问她要不要随大军一同开拔,她也就没主动开口相求。因知兵事为重,她虽是舍不得与他分开,但又不能使他因自己而误了军政大事。
    大军出发前两夜,恰接到京中二府代朝廷所发与天下万民的告谕,她的前朝皇嗣身份及这册后分封一事终是大白于天下。
    小校将二府发来的密奏呈至中军时,他正在案前批复奏折,见了密奏便打开随眼一瞟,可这一瞟之后,身子不由得渐渐僵了。
    密奏中自然附了他那封发往京中的札子的誊本,这誊本乍一看与他之前所写的并无差别,可唯独那最后一句话令他失了神。
    “……孟氏虽与朕约议有定,然觊觎后位已久,至舒州城时,挟寇军重兵以邀后位疆土,朕不豫北地百姓久苦战火,遂应其请,以事出仓促而为权益之计,然册仪既行,后位不可更矣,卿等可拟诏告谕天下诸事。”
    他僵坐了半响,转头望向正在内帐中捧卷细阅的人儿。
    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抬眼与他火辣辣的目光相触,又轻轻一咬红唇,拿卷薄遮住半张脸翻了个身。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虽明白她这心思,却又心疼她处处为他着想,许久才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白纸,手中的笔重重一落数字。
    她在榻上装模作样地看书,听见他朝她走来,心口不由砰砰在跳,以为他是来斥责她,谁知他却在身后低声问她道:“可想随我一同拔军北上?”
    她蓦然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眼盯住他,“想。”
    他欺身压下来,将她用力箍进怀里,声音微狠:“倘有下次,我再不饶你这胆大包天的行径。”
    她轻喘着,顺着他的力道接纳他包容他满足他,唇角忍不住地微翘。
    夜里她起来喝水,见外帐还有一烛灯苗未掐,就顺便走了过去,将要吹熄摇曳烛苗时,忽见案头白纸上有他飞扬跋扈的十个字,不由细看,随即抿唇而笑——
    纵马扬疆北,缱情怜卿心。


章一五九  纵马扬疆北(下)
    前朝寇军的受降倒戈虽令万民为之惊讶,可却远没有孟廷辉身世大白于天下及被策后分封一事来的令人震撼。
    而大平皇帝亲征、携皇后一同率军北上之举则更是令全天下人为之侧目。
    北境的大平禁军们在听闻帝后同征的消息后大受鼓舞、愈发亢勇,连挫北戬大军数役;北戬大军之前因北三路寇军的倒戈而大大失了先利,此番更是愈战愈颓,大有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数十万大军倾兵压境之势。
    从舒州一路北上,到建康路汾州的宣抚司时,已是深秋时节。
    北地的风刮得透骨,军旗猎猎生威,箭鸣嘶啸声随风穿过云霄直入九天,尖锐刺耳。
    她身裹浓紫色的绒氅,目光一直随着闪亮镞尖飞向远处射靶丛间,待看见箭入靶首,这才抿唇一笑,利落地勒马转身,看向身后男子。
    青云在她身下兴奋得昂首抖鬃,左前蹄狠狠刨了几下地上的沙土。
    他雍然纵马过来,薄唇半弯,“这一箭可谓是大有长进。”
    冷风吹得他眉眼像罩了一层凉雾,可那目光却是火热恣意,直看得她慢慢地垂下头,把玩起手中这张弓。
    他当初从京中率军出征,不但带了她的青云,更带了她的弓,显见是没打算一找到她就放她回去的。
    这一路北上的日子里,只要一有空闲,他便不时地想些法子与她消遣,总说他与她这些年来在京中的拘束太多,二人从没能得隙好好相处,如今好不容易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不能不趁着远离京中朝堂的时候好好地过个痛快。
    这话听得她直啐他,他每每说要消遣,终归是要消遣到床榻上去,只有这纵马出营做些骑射之类的事儿,他才能老实了。
    之前那些国恨家仇的事儿既是有了个了结,她的心也就渐渐宽起来,知道这一辈子只要能同他在一起,那就不必怕也不必忧,不论何事都会好起来的。
    早先她总觉得自己永远驾驭不了骑射一类的事儿,谁知此番他教的用心,而她乐于依他,这射术竟是一日日精进起来,至今已能在马上握弓射箭了。
    今日见她箭入靶首,他显然心情大好,驭马靠近她的身旁,抬臂一拨她被风吹乱的鬓发,笑着道:“军中诸事简陋,委屈你了。等将来回京……”
    她听着他说话,浅浅地笑。
    这一路上随大军疾行,只有在路过州府大城的时候能有机会置办些她的衣物用具,这些东西自然比不得宫中,可她又何尝在乎?
    他总说等将来回京之后要如何如何,就像是欠了她许多许多似的。
    但她此生所图的哪里是那些金银富贵之物,她唯一图的,不过就是他一人而已。如今她得了他的心又得了他的人,还会有什么不知足呢?
    二人笑语间,有士兵从远处策马而来,近驾下马高声禀道:“陛下,柴将军请陛下回营,说是仓州那边将人送来了。”
    他随口一应:“知道了。”又转头冲她道:“先回营罢。”
    她跟在他身侧催马缓行,有些狐疑道:“仓州那边送什么人来?”
    他笑笑,“说起来还是你的旧识。”
    她愈发好奇起来,“谁?”
    可他却故意卖关子不说,吊她的胃口。
    她恼得持弓去勾他的马缰,报复似的狠狠一拽,那黑骏嘶鸣一声,暴躁地猛窜了一下,冲得他差点没控住马势。
    后边来通禀的士兵看见这场景立即冒了一头冷汗。
    但他却只是用力一收缰,斜眉望她,嘴角笑意越深,“我早就说过,青云这马儿配你正好。”
    她脸色红了点,紧瞅着他不放,知道他这话是在讽刺她举止泼辣,于是更加羞恼,索性狠抽了一鞭,快马向前而去。
    他望着她在马上飒爽的背影,笑出声来。
    当真是喜欢看她这种不讲体面规矩的样子,她是这世上与他最为般配的女子,她是他此生唯一想要娶做皇后的女子,她本来就不该与他有丝毫隔阂,他就是要她这样肆无忌惮胆大包天,才痛快。
    他的女人就该与他,顶天立地,执手同行,比肩而坐,相守以共。
    她一路纵马奔回营中,才近中军帐前,还没来得及勒缰止马,前面就冲过来一个年轻男子,对着她就大叫道:“大人!”
    她愣了一下,定睛去看,来人竟然是黄波!于是慌慌张张地勒住青云,有匆匆忙忙地翻身下马来,面露喜色道:“你怎么来了?”
    之前金峡关一别,她最觉对不起的人就是黄波,生怕他因自己所做之事而被连累,今次见他安然无恙,当真是高兴极了。
    黄波显见是极其激动,对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好久才磕巴道:“属下,属下之前真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大人了!”他停了停,又猛地一拍脑袋,道:“大人已被册为皇后,属下却还在这里乱叫,当真该死!”
    她笑着说无碍,又盘问了他是如何来这边的。这才知道在她走后,黄波果真被当做奸徒在狄念营中关了好些日子,待皇上亲征后便有人从北境将其押往南面,欲交由皇上亲自发落,谁知走到仓州时,却陡然听闻她被册后分封一事,这才有慌慌张张地掉头转来了汾州。
    自然也就从奸徒变成了忠臣。
    黄波说罢冲她嘿嘿笑着,笑着笑着脸色忽然一变,垂眼低头,朝她身后小声说:“陛下。”
    她回头,就见他脸色不咸不淡的站在她斜后方,当下咬唇轻笑,对黄波道:“行了,你是皇上东宫旧卫,又是才从北境回来,还不赶紧和皇上说说那边的情形?毕竟都是你亲眼所见,总比那些军报上的来得详实。”
    黄波忙道:“北戬大军是越打越不行了!前线将士们一听说皇上皇后一同率军北上,士气顿时大增,宋、岳、韩三位将军已是连破了北戬七座重城,狄将军压阵在后,收民固城更是功不可没。”
    她光是听在耳中都觉得热血沸腾。皇帝御驾亲征自然是激励士气的一大手段,更何况他对北境攻城陷阵的将士们不吝擢封,那些禁军们又怎可能不奋勇激战?
    北戬大军虽然兵强马壮,但因寇军倒戈对其士气打击过大,以至于不战就觉得要输给这数十万从南边横压过境的大平军队,又怎能不连战连败?
    黄波又道:“狄将军在前线放言,说是要皇上御驾未到边境便破了北戬的都城,军中上将下兵皆以此为志,北戬大军听了更是股粟,或有流言说北戬大军此番又有求和之意。”
    她听后不禁转头,悄悄打量他的颜色。
    近日来京中二府经常有奏折发来,以北境甚险,皇上若有万一则无嗣可承大统,连番督促御驾收兵归京,留北面战事与狄念统筹经略。
    自他上回受伤之后,她也时时担心他的安危,毕竟二府老臣们言之有理,倘是他在军前有个意外,这天下江山又该付与何人?
    他率军来此,既已平定前朝遗臣叛乱,已是为北境减轻了七成的压力。倘是此番狄念真能率军纵取北戬都城,那大平军队的时期定当会高涨无比,而他也能放心收兵回京,将余事留给狄念麾下诸将一一扫清。
    但没想到的是,北戬竟会又要求和?
    他眼底淡漠,负手道:“纵是北戬此番真来求和,朕也要让狄念荡平它的都城不可。”
    
章一六零  此情天下知(上)
    逐狼之心数十年来未曾变过,从前朝五国烽烟直起天下二分,其秣马厉兵之势几时消缓过?且不说从前旧怨,单说今次它与前朝中宛遗宼相勾结,遣使来朝议和裁军却又返身举兵南下,倘是允它此番再次议和,这傲骨铮铮的大平数十万将士们又如何让能依?
    此番北戬大势渐去,大平军队节节连胜,正是一举破其都城、占其疆土、令其此后永远无法再生战乱的大好时机。若想让北境不再大兴兵事,最直接的办法便是亡了北戬一国,如此那些投降倒戈的寇军又会因能扩图开疆而愈发大力陷阵力战。
    她看得很明白,因而也颇赞同他的这些话。
    又想到,倘是这天下在他手中得到一统,这丰功伟绩在后世史书中必是为千万人所敬仰。唇角不由一弯,无声而叹。
    黄波在一旁亦道:“北境的将士们也是如此想的,都说倘是这次又饶过北戬,必是养虎为患,将来不知何时又会遭其反噬!”
    他看向正兴奋不已的黄波,似是随意地问道:“此番回来,是想到军前效力搏个功名,还是继续留在皇后身边?”
    黄波闻声有些迟疑。
    军中叙迁向来极慢,太平日子里便是寻常校尉也须得七八年才能有资历升迁。更遑论这将衔了。此次北境烽火连月,皇上又极是肯封擢勇战之人,每每大战下来都有大功之人被拜为将。倘想搏个军中功名,眼下到前线去正是绝佳时机。
    他看出黄波的犹豫,不由瞥一眼她,又道:“你倒也忠心,颇想着要护皇后?”
    黄波黝黑的脸露出点红,慌张道:“不敢。”
    他便道:“且去狄念麾下历练几年,随后朕拨一营投降的寇军与你权领,待北事成,你便是皇后封邑亲军的将领,如此方不负你这一番忠心和那真男儿热血本性。”
    黄波眼底蓦地亮了起来,兴高采烈道:“是!谢皇上恩典。”
    她眼望着黄波行了礼退下去,心头有些恍恍然,转头看他,问:“替我在军中竖亲信做什么?”
    他一扬眉毛,不语,倒是反手一把扛起她往帐内去。
    她吓得大力挣扎,攥拳猛捶他的肩,“叫人都瞧见了!”
    他毫不在乎地一步步走进去,“就是叫人瞧见帝后情深,瞧见我独宠椒房任你胡作非为。”
    远处营道边上果真有将兵探目张望,瞧见她敢动手捶他,皆是眼不眨的看个没完,直看到他捞过她的腰将她塞进帐中,这才纷纷互咬耳朵窃窃私语起来。
    太阳才落山,远天晚霞似火,映得这半个帐子都是红的。
    她翻身,抬手去摸一旁案上的折子,却被他一把扯住胳膊拉回怀中。她推不动他,只得道:“天还没黑透,你就这样不顾体统地拉我进账,这营中的将士们不知会在背后里怎么笑我呢!”
    他在后慵懒地道:“嗯。”
    她简直是拿他没法子,床榻上的这些事儿她永远都做不了主,只记得上回大军行过一座荒山清湖时他一下兴起,亏她死赖活赖的才叫他饶过了她,但也是丢脸极了,军中谁不知她把皇上迷得七魂不齐?
    她道:“大军中带了女眷本就是逾规的事儿,你要再这样不管黑天白日的发狂,我就真没法儿在这军中待下去了。”
    他轻轻吻着她的肩头,握着她的腰的手稍稍一用力,“你当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是如何对柴哨他们说的?”
    她一听,顿时就安静下来,缩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他格外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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