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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皇姑+1番外 作者:时久(晋江vip2014-04-15正文完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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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新婚时那艳丽逼人的容光此时早已黯淡无色,往后也不会再看到,枝上娇花未及盛放就已经枯萎,只剩眼中一线坚毅的光,支撑住她弱不禁风的蒲柳身姿。
  杨末想起隔着火光和六哥最后的诀别,想到吟芳如今的信念全是她和七郎兆言瞎编的谎话,心如刀割,更不能告诉她实情,捧着她递过来的松子糕,眼泪就吧嗒吧嗒落在雪白的松糕上。
  还是吟芳反过来劝她:“小姑,嫂嫂知道你为了咱们家里人,受了莫大的委屈。嫂嫂们只恨不能以身相代,反正我们都已经是寡妇,而你还是黄花闺女……年前我痛不欲生,是你反复劝慰我,让我多想想家中父母亲和妹妹,世上并不是只有男女夫妇之情。嫂嫂拿自己跟你类比可能不太恰当,但是寸草春晖、骨肉亲情放到谁家都是一样。你还有六旬老母、两位兄长和姐姐,嫂嫂们待你也如女如妹,以后不管你在哪里、遇到什么事,想想家里人,就有熬过去的气力了。”
  她越说杨末越是泪如雨下,吟芳还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惹她伤心,急忙蹲下去为她拭泪。杨末泪眼婆娑地问:“六嫂,六哥也是因宇文徕而死,如果换了你是我,你能忍得住么?”
  吟芳叹道:“正是因为自己做不到,嫂嫂才愈发感佩小姑心志强忍。六郎以前跟我说,他这个小妹虽然是女儿身,家人万般宠爱,却宠而不娇,心性果毅坚决堪比男子。嫂嫂自愧不如,换做是我,大概又要六神无主兴起轻生撒手之念了。”
  杨末抱住吟芳大哭。她哪里强忍坚决,她要是真有男儿一般的果断,第一次见面时就该一刀砍下宇文徕的首级,往后的这些事就统统不会有,甚至父兄可能也不会死,吴国也不一定战败。
  一念之差,而且是那么不堪的一念。
  七郎带着兆言走进祠堂,看到的就是杨末扑在吟芳怀里嚎啕痛哭,而吟芳抱着她,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抚她的头发,自己也红了眼眶。吟芳见有人进来,轻轻推了推杨末。
  杨末正哭得泪眼朦胧,抬头看到与六郎一模一样的七郎,脱口喊了一声:“六哥!”一句话让吟芳也泪如泉涌,生生咽下去,转过头将眼泪悄悄拭干。
  七郎最近神色萧索,全不见以往嬉笑玩闹没个正经的模样,愈发酷似六郎,吟芳有点怕见到他。她把糕点留下,食盒收起来:“既然小叔和殿下来了,你们劝小姑吃些东西,我先回去了,大嫂那儿还要我帮忙。”
  七郎的心思不知道飞在哪里,随便应了一声,目光却像粘在吟芳身上。吟芳低头从他身边过去,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兆言从没见过杨末哭泣,两人在一起只有嘻嘻哈哈顽皮胡闹,就算偶尔不小心弄伤了,她也从来不吭一声,随便撕块布包扎了事,照样上蹿下跳,更别说哭鼻子。他看着她两眼通红伤心痛哭的模样,路上想好一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左右看了好一阵,才拾起一碟糕点递给她,讷讷地问:“你、你哭得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杨末被他一打岔,伤心情绪略收。她也不习惯在这个一向被她欺负戏弄的外甥面前痛哭流涕,擦着眼泪闷声问:“刚刚和你一起进来的是我七哥吗?他人呢?”
  兆言心思都在杨末身上,此时转头一看,七郎人已不见了。“不知道,可能有事走了吧……”
  杨末在他面前向来不顾形象,她一边擤鼻涕一边问:“你怎么又来了?这回又有什么事?”
  兆言被她的语气堵得有些气闷:“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杨末对着他就容易口没遮拦:“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你那皇帝老子干的好事。”
  兆言道:“我就是为了这事来找你商量的。”
  杨末道:“你要是皇帝我还能跟你商量商量,可惜你就是个小屁孩儿,在你父皇面前也说不上话,商量什么?”
  兆言不服气了:“谁说我是小屁孩,再说不上话我也是他儿子,我有办法!”
  杨末问:“你爹都没办法的事,你有什么办法?”
  兆言诧异道:“你不怪父皇下这样不近人情的旨意,逼你嫁给杀父仇人?”
  杨末吸着鼻子说:“说到底都是鲜卑人的错,仗势欺人,责怪陛下有什么用?而且他是皇帝,就算不近人情,我们当臣子的也只能受着。”
  兆言低声道:“其实父皇也是情非得已……大将军为国捐躯却不能褒奖,父皇本就心中有愧,现在还要委屈他的儿女……宴席上我都听到了,父皇本想婉拒魏太子,另许以多名宗室贵女任其挑选,但太子极力坚持,还说什么如果连杨家人都能冰释前嫌结为婚姻,那么更能凸显大吴求和诚心,他回去也有更充分的理由说服魏国那些反对和谈的朝臣。他这么说,让父皇如何拒绝?所以……”
  杨末打断他道:“啰里啰嗦讲这些做什么,我不想听宇文徕的事。你不是想到办法吗?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兆言道:“你因为家仇不肯嫁给宇文徕,这谁都知道,他肯定早就想过各种说辞,打算好了从父皇那里下手。拒婚最好的方法,就是你已经有了婚约。他是太子,身份尊贵,总不能强夺别j□j室,父皇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他。”
  杨末道:“可是我没有婚约,明天就要入宫受封,你让我现在从哪儿去找一个未婚夫婿来?谁又敢替我挡这个刀?”
  兆言停顿了许久,似乎鼓起极大的勇气,才开口道:“杨末,咱俩从小玩到大,两肋插刀的交情,我愿意替你挡这一回。而且我是皇子,非同一般人家,宇文徕再骄横放肆,也不能抢父皇的儿媳去当妃子。正好淑妃在为我选妃,还没有确定人选,我就说你是我选中的燕王妃,你我青梅竹马早就定下终身约为夫妇。你愿意的话,我现在马上回去和父皇说,你同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继续碎碎念一下:伦家正在冲榜,一口气看完3章的前面也请打个分啦,满25字2分评都送抵用积分
  感谢投雷么么哒!
 


☆、第九章 双声子1

  杨末被他震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跟你青梅竹马私定终身;你疯了吗;”
  “有什么不可以,”
  “你过完年才十四岁;”
  “淑妃去年就开始为我选妃了,说明我已经足够订婚的年龄。”
  “父母选配订婚和私定终身是两回事,还有人指腹为婚订娃娃亲呢;你让两个娃娃私定终身看看,”杨末两手比划着;觉得这个话题实在难以和小屁孩解释;“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懂啊……”兆言嗫嚅道,脸色泛红,“就是男人和女人那点事嘛……”
  “你虚岁才十四懂个屁!要找也找个和我七哥、靖平他们差不多大的人来搪塞,说我喜欢十四岁的小屁孩还跟他私定终身,你当别人脑子里塞的都是稻草吗,谁会相信?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小孩子?”
  兆言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很明显这句话刺伤了他小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他绷着脸扬起下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小孩子。”
  杨末放缓语气道:“你比我小太多了,旁人看来也没有说服力。”
  “我只比你小两岁而已。淑妃看中的五名备选女子里,有两个年纪都比我大,最大的也是十六岁,和你同年,足见女子比男子大两岁也可以成婚,俗语不是还说‘女大三抱金砖’么。”
  杨末扶着脑袋:“好吧,年纪有大有小,但是辈分总不能乱吧?我是你的姨母,马上还会成为你的姑母,姨妈和外甥私定终身那叫**,懂吗?”
  兆言还是那句话:“又不是嫡亲的。”
  “不是嫡亲的也是**!”
  兆言反问道:“那魏太子与父皇约为兄弟,父皇又认你为义妹,你跟太子是不是也成了兄妹?兄妹成亲算不算**?”
  杨末还真的被他问住,瞪眼训斥道:“你别瞎胡闹了,总之你这个办法不行,辈分伦理不能乱。”
  兆言坐在地上,露出讥诮的苦笑:“你宁可嫁给杀父仇人也不肯嫁给我,辈分伦理难道比血海深仇还难跨越?”
  杨末沉下脸:“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不会嫁给他,也不会嫁给你。”
  兆言赌气道:“就一晚上你也找不到别人来充数了,不嫁我就得嫁他,你选一个吧。”
  杨末白他一眼:“我都不想理你。”被兆言一顿胡搅蛮缠,她的悲绪伤情全被搅散了,这时才觉得疲惫饥饿,抓起吟芳留下的糕点自顾吃起来。塞了两块在嘴里,发现兆言神情阴郁地盯着她,举起手中松子糕问道:“你要不要也吃点?我大嫂亲手做的,又甜又软又香,小孩子都喜欢吃。”
  兆言啪地一下把那碟松子糕拍到地上:“杨末!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子看!”
  杨末及时伸手把松子糕捞起来,小心地把弄脏的半边掰掉,剩下半块塞进自己嘴里:“不想吃就不吃,干嘛发脾气浪费点心?我大嫂亲手做的,容易吗!”
  兆言被她气得满脸通红,一拳砸在蒲团上。
  杨末嚼着松子糕说:“你看你,随便说两句话就动气,这不就是小孩子的脾气?真正成熟的男人才不会像你这样。”
  “真正成熟的男人?”兆言抬起头,气得冷笑出来,“谁是你眼中真正成熟的男人?宇文徕吗?”
  杨末立刻变了脸色:“别在我面前提他!”
  “为什么不能提?不只是因为他跟你有杀父之仇吧?杨将军、七郎跟他也有仇,但都对他的名字事迹直言不讳,为何唯独你提都不能提?”兆言红了双眼,“杨末,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杨末勃然大怒,扬手就把手里的碟子向他扔过去:“跟你说了别再提他!”
  青瓷碟不算轻,飞过去正好砸在兆言脑门上,把他砸得偏向一边,瓷碟落地应声而碎。兆言捂住前额,一丝鲜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
  杨末见自己闯了祸,心气略平转过神来,伸手去掰他捂在额上的手:“你……你怎么不躲开?让我看看。”
  兆言还在闹脾气,犟着扭过头不让她看,被她硬是扳过去把手扯开,露出额头上的伤口。杨末拿起丝帕替他擦去血迹,还好只是破了一点皮,周围被碟子撞青了一小块,并不严重。她用丝帕按住伤口止血,心生愧意,小声道:“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
  兆言垂下眼睑:“怪我不该提他。每次一涉及他,你就会方寸大乱。”
  杨末忍住心头翻涌的怒意道:“换了你面对害死你血肉至亲的仇人,你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吗?”
  “杨将军和七郎……”
  “他们不一样,”杨末抢断道,“他们不认识宇文徕,爹爹的死和他们没有关系,而我……”她的眼中又泛起泪光,“爹爹等于是被我害死的……”
  “杨末……”兆言呆呆地看着一串串泪珠儿从她面颊滑落,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悲伤脆弱的模样。他不由伸出手去接住那些滚下的泪珠,手心贴着她被泪水打湿的面庞,一直贴上去,捧住了她的脸。
  杨末哭得更厉害,捂住心口弯下腰去。兆言顺势环住她的肩,将她轻轻拉向自己,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偎进他的怀里。
  真正成熟的男人,是这样安慰他的女人吗?
  “别哭了……”他干巴巴地劝慰道,既不舍得她伤心难过,又期盼这一刻能持续得再久一些,“父母总是为儿女着想,大将军在天有灵,不会责怪你的。”
  杨末抽噎道:“你不会懂的。”
  “我懂,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如果不是你,父亲和哥哥们也许就不会有事,他们的遭遇是你促成的,你因此而自责、懊恼、后悔……”兆言搂着她缓缓道,他的语气像个十足的大人,“这种心情,我也有过。”
  杨末渐渐止住哭泣,抬起头来看他。
  兆言的手还放在她肩上,他张开又握起,握起又张开,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握成拳把手收了回来。
  “我娘亲——我是说我的生母——在我七岁时病故,御医记录的死因是感染风寒久治不愈,拖成了肺疾,最后咳血而亡,前后不过大半年时间。在这半年里,先后有两名皇子一名公主夭折,三名嫔妃滑胎小产。到娘亲去世时,父皇只剩我和兆年两个儿子,所以她请求父皇将我交给淑妃抚养,父皇就答应了。很多人都说,我娘死得真是时候,救了我一命,如果她再多活一会儿,我可能也步上兄弟们的后尘了。”
  杨末的泪珠还挂在脸上,忘了擦干。
  兆言继续道:“其实哪有那么巧的事呢?自从贵妃进宫,太子堕马、三弟染上伤寒相继早夭,娘亲就已觉察出其中的不寻常。诸位皇子的生母中,数她位分最低,无依无靠。她去求淑妃庇护,淑妃不愿淌后宫争斗的浑水,拒绝了她。她每天都战战兢兢时刻把我护在身边,进口的东西全都要自己先尝过才许我吃,时常被自己臆想的噩梦惊醒,半夜里抱着我哭,说她太没用,无法护我周全。她说就算赔上自己性命,也要想办法让我活下来。后来她真的想到一个办法。”
  杨末不禁跟着问:“什么……办法?”
  兆言苦笑道:“其实很容易想到的是吗?她的办法,就是让我成为没有母亲的孤儿,以死下注,赌父皇和淑妃的不忍。她故意让自己染上风寒,背着太医把药泼掉,加重病情。但是仅仅如此想送掉性命还有些难,贵妃下手狠辣,宫中噩耗频传。她开始服毒,先吃很少一点,慢慢加大剂量,太医都没有发觉。一直吃了半年,才如愿以偿把命送掉,也成功地让我攀上淑妃这棵大树。所以你看,我娘才是真的因我而死,如果没有我,她兴许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杨末很少听兆言提起过世的刘昭仪,没想到还有这段隐晦故事。从她九岁时在淑妃宫中第一次见到兆言起,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活泼好动蹿上爬下的调皮鬼,还有点没心没肺,甚至还有人贬斥他不孝忘本,生母亡故无动于衷不知悲痛,绝非仁君之选。原来童年那些困苦的往事,他全都默默地记在心里。
  她小声问:“那你有没有怨过?”
  兆言道:“你父兄在战场上阵亡,你还可以恨敌方的统帅,我去怨谁呢?怨贵妃狠毒?她又没真的对我下手,甚至觉得我没有威胁而绕过了我;怨淑妃置身事外见死不救?淑妃自己没有子女,以她女中宰相的自负,也不想和后宫女子明争暗斗,娘亲却以死相逼硬是把她拉下水。淑妃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们母子的地方,反倒是我们拖累了她。我要怨也只能怨怨我自己,可是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娘亲也不会再活过来。”
  杨末叹了口气:“沈兆言,你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像大人了。”
  兆言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大人了。”
  “变成大人就不好玩了,”杨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不能直呼你的名字、跟你一起玩闹、一起下河洗澡、一起睡觉,也不能再追着打你了。”
  兆言红着脸偷偷觑她。其实大人之间,有一种关系也是可以直呼名字、一起玩闹、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的,私下里追追打打也没关系,他还撞见过父皇被贵妃粉拳捶打的模样呢。“淑妃说,要选个年纪比我大的妃子管着我。与其被别人教训,我倒宁愿挨你揍。”
  杨末撇撇嘴:“淑妃想得没错,你这身贱骨头就是得有人收拾才老实。”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是没有领会。兆言有些着急,张口欲言,杨末却先站起来拍拍手道:“跟你说了这会儿话,我心里好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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