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1番外 作者:时久(晋江vip2014-04-15正文完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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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颖坤问:“有说是什么事吗?”
“将军说是家事。”
她略感意外。雄州只有他们兄妹三人,家眷仅靖平红缨等几名奴仆,何谈家事。过了白河关口径直策马回雄州,去营中找七郎,部下却说七郎已经告假了。
回到住处发现七郎家中等着她,见面第一句话就说:“末儿,我们回洛阳吧,娘亲病了。”
杨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九,若论杨门女子谁心志坚毅,当属老夫人第一。晚年丧夫丧子悲痛并未把她击垮,她仍是全家人主心骨,身骨也一直健朗,无病无灾。但是老人家年岁大了就怕意外,入冬后夜降霜雪,老夫人不慎台阶上摔了一跤,把股骨摔裂了,如今卧床不起,不知还能否病愈康复。
老夫人三个儿女都是孝子,平素无事好好,因为职责和各种各样顾虑经年不回洛阳,但是母亲病倒,那些理由都变得不再重要。杨行乾重任肩不得擅离职守,得知上京异动后得加紧布防以观后效;七郎和颖坤却都是他部下,许二人长假即刻回京探母。
七郎只带了靖平和红缨,那二人也都是骑御好手,四人四马轻装简从,雄州回洛阳千里之遥,不费半月就走到了,送回家书信都未必有他们走得。
一别数年,物是人非,真走到洛阳城门口时,连靖平都有了几分近乡情怯思绪当然,他怵是家中十年前就指着抱孙至今都没抱上二老。
城门拥挤,四人下马由靖平红缨牵马,排城外等候。颖坤看七郎抿着唇一脸沉肃,似乎有些忐忑紧张,叮嘱他道:“七哥,娘亲现卧病床,回家后你可都得顺着她,别惹她生气。”
七郎回过头来笑道:“当然,这点分寸我还是有,你还当你哥哥是二十来岁不懂事吗?”
她也笑了:“那是,七哥现是威风凛凛将军,麾下万人,比以前稳重多了。如果……”
如果六哥还,娘亲恐怕都分不出来你俩谁是谁。她本想这样开玩笑,却没有说出口。有些人有些事他们很少提,比如六哥,比如六嫂,就如同宇文徕之于她。不提不是因为忘却了不意,而恰恰是因为太过意,无法忘却。
七郎当然知道她想法,宽慰道:“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身份有些尴尬,只怕要受风言风语烦扰。”
离开洛阳时,她是远嫁鲜卑宁成公主,嫁去不过半年,夫婿亡故,她私自潜逃回国。雄州军营里都是兵卒糙汉,不会有人意这些,多私下提两句也就罢了;但是回到洛阳,难免有人置喙,为结姻而封异姓公主,现姻亲早就泡了汤,如何了结?
“这事也由不得我做主,陛下和太后自会定夺,顺其自然吧。”
回到家中,颖坤松了口气。迎接他们是四位嫂嫂,吟芳并不其中。她暗暗觑着七郎反应,他似乎有些失望,但忐忑紧张情绪也随之消弭。
多年未见,年长大嫂已和大哥一样两鬓斑白;分离前四嫂五嫂还是妙龄少妇,青春明丽,如今韶华渐逝人到中年;她们眼中小叔小姑想必变化大,昔日青葱年少,而今风尘满面。
与嫂嫂们见过礼,二人不及休息整饬,风尘仆仆地赶往后院去见母亲。路上颖坤趁人不注意,悄悄问五嫂:“六嫂呢,怎么没见她?”
五嫂还如以前一般心直口:“她去白巧庙里为婆婆和贵妃祈福,要连诵九九八十一天经,过年才会回来。”
贵妃两个字她印象中还等同于越王兆年母亲白贵妃,错愕之后才反应过来,现贵妃是吟芳妹妹杜茉香。
燕王十七岁登基,一年后大婚,立原定为燕王妃苏氏女为皇后。茉香原是燕王孺人,初封昭媛,后因得宠而册为贵妃。苏皇后生皇子预时难产染病,产后半年崩逝,之后中宫正位一直虚悬,杜贵妃就是实际上后宫之主。燕王本应有四名孺人,因为婚事久久未决,其二退亲另觅良人,留下茉香和另一名周氏女,分别晋位贵妃和贤妃。退亲那两家自然悔不当初,否则现也是皇亲国戚、鸡犬升天了。
这些都是从家书中零星获知,因为三姐贵为太后,因为杜贵妃是吟芳妹妹,宫里事也时常提到。当她想起这些时,太后、茉香、仅有过数面之缘苏皇后、周贤妃,甚至她从未见过、只听大嫂信中言语描述皇子预,他们面容都一一浮现她脑海。
但是这些人围绕中心,重要那个人,今上皇帝陛下,他脸却是一片空白。
那个曾被她连名带姓无礼地吆喝叫唤、如今天下人避其讳名字,它所对应,还是那个十四五岁、顽劣青稚少年。就如此刻她被嫂嫂家人簇拥着,经过通往祠堂月门,家中一草一木都与十年前并无二致,门洞后、树丛下似乎还可见少年少女鬼祟张望探头探脑身影;恍惚觉得她只要一回头,还能看到他亦步亦趋地跟自己身后,神情傲慢又欠揍。
少年已老,往事不再。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写得不太顺,希望后面好一点。收藏掉得好,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一遍又一遍,好忧桑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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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忆王孙3
杨夫人花甲之年遭逢惨祸;夫死子亡一夜白头。颖坤出嫁离开洛阳时;记得母亲已经满头白发老态龙钟,但时隔八年再见;才发现自己印象中母亲尚算年轻。这些年只听家书报喜不报忧,杨夫人总说她身体健朗儿媳孝顺事事遂意,真见了面才知道儿女不身边这些年;母亲老得有多。
她自小和爹爹兄长感情好;母女并不如别人家那么贴心亲密;但是一进门看到母亲颤巍巍地硬撑起身从床榻上探头来张望;她眼泪瞬时涌出眼眶,扑过去跪床前:“娘;不孝儿回来了。”
七郎与她一道跪母亲面前,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对分离多年年老体衰母亲却也忍耐不住。杨夫人一手抱着一个,又悲又喜,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旁边嫂嫂们也跟着伤怀落泪。大娘道:“婆婆日夜思念,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以后可就留洛阳不走了吧?”
颖坤道:“日后自当陪母亲身前左右,晨昏定省侍奉汤药,娘亲病不好我就不走。”
杨夫人道:“看到你们俩我这病就好了一大半。听你大哥说你雄州也领了校尉职衔,如果军中有需要,当以国事为重。”
颖坤道:“我官职低微,无足轻重。倒是七哥,现是霸州团练副使、宁远将军,探视母亲之后,恐怕还得回去就职。”
七郎道:“大哥已经为国常驻雄州,如今边境安宁多年无事,这孝敬侍奉母亲责任,自然该由你我代他履行。”
杨夫人喜笑颜开。五娘道:“婆婆就等着你们这句话呢!都留洛阳,阖家团圆,谁也不许走了!七郎要是能再为婆婆添个乖孙,她剩下那一小半病根儿马上也好了!”
家中没有男孙是全家人心头憾事,大郎年已半百,这传宗接代事儿只能指望正值壮年七郎。五娘脾气直率不拐弯,以为过了这么久旧事也该揭过去了,直接就说了出来。
七郎面色微变,近处杨夫人看得清楚,叹道:“这些年你们俩都不京中,我也慢慢想开了。人世变幻难以预料,我养育了八个孩儿,哪有想到四个都会走我前头?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那几个哥哥走时候都是盛年,没留下一儿半女,我可有怪过他们无后不孝?就算现逼着你生下孙儿,将来他长大了,朝廷一声令下,照样得赶赴边关血洒疆场,身为杨家男儿就得时刻有为国战死准备。你爹爹说得好,忠报国是首要,家事子孙能兼顾是上天垂怜,不能兼顾那也只得舍家为国。你边关为国忠、守御疆土,就是爹娘好儿郎,是至上之孝,而不于你有没有为爹娘生下孙子。”
母亲如此开明大义,七郎也为之动容,低下头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操心了。”
杨夫人病体未愈,拉着他俩手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就跟不上了。七郎和颖坤服侍母亲吃了药睡下休息,与嫂嫂们一道退出房外。
走出后院,门僮报说宫中太后传来口谕,召颖坤明日晌午朝会散后入宫觐见。七郎职位高,回朝需向上级报备、参加朝会,散朝后颖坤刚好和他一起去见太后。
晚间二人就住原先各自房间,大娘一直给他们留着,一早命人打扫干净,屋内装饰摆设还可临走前一样。红缨也跟她一起回来,仍睡纱橱外踏床上。早晨起身坐镜前,四娘和五娘奉命来为她改衣梳妆,她还玩笑说:“这间屋子一点都没变,除了镜子里人稍微老了一点。”
四娘笑道:“小姑年纪小,说这话太戳我们这些半老徐娘心窝子了。”
五娘正替她梳头,顺手她脸上摸了一把:“听说婆婆年轻时是名动洛阳大美人,小姑相貌也不差,越大出落得越美。只可惜小姑不爱红妆,边关吃了这些年苦,脸都被风沙吹粗了。”
四娘道:“哪有,看不出来。回家了好汤好水伺候着,养上一冬明年就水嫩嫩了。来,我给你抹些脂粉补一补,免得太后看到该心疼坏了。”
颖坤笑着躲避:“去见太后而已,还要涂脂抹粉,给谁看呢?好多年不涂了,脸上有东西真不习惯。”
四娘道:“大哥和七郎都把你带歪了,花一样年纪,谁家姑娘小媳妇儿不好好打扮?五娘,来帮我摁住她。”
颖坤被按住了脸动弹不得,只得乖乖就范:“萱儿才是花一样年纪,我早过了。”
五娘道:“谁说,我们眼里看来,你跟吟芳都还是盛放鲜花。打扮又不一定要给男人看,自己漂漂亮亮高兴不也挺好?”被四娘暗中踢了一脚。
她和吟芳确实一样,豆蔻年华里出嫁,却都不得长久,再好明媚鲜妍也只能独自黯然,无人怜赏。
颖坤军中穿惯了利落男装,乍然换回女裙,裙幅曳地,走路都不利索了。四娘还要给她发髻插上金簪步摇,这回她坚决不肯任嫂嫂摆布,只取了两根银簪挽住青丝。
一番折腾到宫中就有些晚。太后与娘家女眷一向处得随意,不拘礼节,只派了随身两名内侍来接她,从宫城西侧门入。
走到太后寿康宫侧,迎面遇上另一行七八人也向寿康宫而来。打头是一名长身玉立面貌俊朗青年,二十余岁年纪,身穿牙白圆领常服,手持折扇,发髻上簪一根白玉素簪,没有戴冠,看不出来身份。
两人一照面,不由都是一愣。青年面容似曾相识,一个名字下意识地蹦到嘴边,但脑子好像突然打了结,那名字就舌尖绕着,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也盯着她,眯起眼似思索辨认。
倒是身后内侍立即跪下,口称:“陛下。”
那个名字终于从舌尖绕了出来。兆言,原来是他。记忆中青葱少年,上一次见还矮她半头,因为变声怪异嗓音而闭口不言装高深,不理会她向下俯视鄙夷眼光,总是高傲而又可笑地扬起他那尖瘦单薄小下巴,一脸别扭欠揍表情。
一转眼他就长这么高了,走到近前,她需抬起头来仰视他。牙白常服上以同色丝线绣着暗纹九爪团龙,腰间二十四銙玉带,只有天子才能用服色形制。沈兆言,当今皇帝,九五至尊,再没有人可以直呼他名讳。那些被她用马鞭扫把鸡毛掸子抽得捂着屁股吱哇乱叫上蹿下跳日子,恍如隔世。
“杨末,是你。”他也认出她来,挑起眉用以前被她俯视眼光转而俯视她,脸上是促狭笑容,一如当年相约捣蛋搞怪不怀好意,这总算让她有了一点熟悉感,“你终于回来了。”
他举起手中折扇,往她头顶比了比。这是她从前常做动作,每过一个年,都要这样取笑他一番:“矮冬瓜,你长得也太慢了,又比我矮了一截,这样下去哪个姑娘肯嫁给你。”
八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长高,蜗居边城,数年如一日维持着相同习惯;而他已从惨绿少年变成一国帝王,亲政后他政令军令一层层传到边关,她全都奉命执行过,那早已不是她所熟知、只会上树抓鸟下河摸鱼调皮捣蛋兆言。
就连如今见了面,他也不再是她熟悉少年模样。面前这个比她还要高出半头青年男子,她只觉得陌生,那是跨不回去八载光阴。
她往后退了一步,那点向她头顶折扇便落了空。她对着他深深地跪了下去,像任何一个见到皇帝臣子一样。
“臣雄州防御巡官、宣节校尉杨颖坤,叩见陛下。”
她还有另外一个光鲜头衔,先帝敕封宁成公主,开国百年第二位异姓公主,与她现低微官职并不相衬,以及关联那一段尘封过往,多年来都被刻意忽略,无人提及。
包括她自己。她甘于只做一个小小巡官,被遗忘雄州边关,每年冬月孤身纵马潜入异国腹地,去祭拜一座冷落孤坟下,不可言说故人。
宁成公主,她宁愿这四个字从来不曾存过。
玉阶冰凉,触手掌额心。四周极安静,连随侍宫人都屏住了呼吸。
许久之后,头顶上方才传来一个平稳而威严声音:“平身。”
这是一个皇帝对待臣下中规中矩语气声调。她舒了一口气,再度叩首后方站起身来。
兆言身后内侍上前一步对她躬身行礼,颖坤一眼就认出他来。那是兆言为燕王时先帝指派服侍他小黄门,名叫齐进,兆言嫌他啰嗦聒噪婆婆妈妈,总是联合她一起想各种办法捉弄他一番,再甩脱他撒开去玩耍。
颖坤以为兆言很讨厌齐进,没想到一直留他身边。现齐进也有二十多岁了,相貌与小时候相比几乎没变,只是整个人大了一圈。齐进穿绯色衣袍,如今地位恐怕不低,她也颔首回道:“齐大官。”
齐进欣喜道:“您还记得小人。”
颖坤未及跟他寒暄叙旧,却听皇帝陛下凉凉地开了金口:“你认得他,却不认得朕了。”
她想对齐进说话全被他一句话堵住,低头回道:“臣见陛下惶遽,不敢妄窥天颜。”
折扇她眼前划过,他先一步越过她前行:“走吧,别让太后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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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忆王孙4
七郎散朝后先行到寿康宫拜见太后;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了;雄州那边发生的事、家中母亲病况,七郎都大致向太后禀报过一遍。
君臣朝上已经见过;看到皇帝进来,七郎还是起身出席下拜迎接,被兆言伸手托住:“前殿已经行过礼;到了后院家中就别再拘泥礼数了;都是自家人。朕每天来给太后请安;也都随便得很。”
太后也说:“金殿论君臣;后宅论亲眷。你们俩都算长辈,拜过一次就行了。娘和大嫂每回进宫来非要朝我下跪;我都不好意思随便召她们。”
这么一说颖坤也不好跪拜太后了,只行了长幼礼:“久不回京万事皆疏,倒是我来得最晚,劳太后、陛下久候。”
太后道:“不晚,我刚和七郎说了会儿话。倒是皇帝你,不是已经散朝许久了,怎么现在才来,还跟颖坤碰到一起?”
兆言道:“一点小事耽搁了,母亲勿怪。到了寿康宫门口才碰到颖坤,就和她一同进来。”
太后的目光移向他身后的内侍,齐进低头回道:“确实是在门外刚遇到的,陛下怕太后久等,话都没说两句就进来了。”
这番问答令颖坤心生疑窦,转头去看兆言和齐进。兆言却把话岔开了,用折扇指着颖坤笑问:“母亲,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