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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皇姑+1番外 作者:时久(晋江vip2014-04-15正文完结)-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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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承天顺圣皇帝,派遣使者到燕州迎接遗骸灵柩,迁回鲜卑故土皇陵入葬。
  这封书信当然是首先送到兆言手上,他看完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颖坤,心里琢磨是当成一件公事堂皇地宣她觐见呢,还是私底下去找她问问她的意思。想来想去,觉得第一种也讨不了什么巧,七郎肯定会跟她一起来的,说不定还要埋怨他不够温柔体贴当众揭她的疮疤,还是偷偷去找她好了,万一被七郎撞见也有正当的理由。
  皇帝陛下把盟国皇帝的官方文书往怀里一揣,屁颠屁颠地跑去私会心上人,还得小心躲着狼犬似的大舅子。
  他走的侧门,经过庖厨老远就闻到一股飘散的药味,鼻子一皱就闻出来那是颖坤先前喝过治风湿的药剂。说起来,每次谈到病情她都顾左右而言他,让人不得不心生疑窦。一会儿吃风湿药,一会儿吃调经药,两种药一起吃难道不要紧?
  兆言觉得这是一个表现他温柔体贴的好机会,虽然他平素对她一直都很温柔体贴,但大多是两人私下里耳鬓厮磨时的闺房私话,没法让大舅子知道。关心她的病情就不同了,冠冕堂皇,纯洁正经,一定得当着大舅子的面好好表现。
  他就改了主意,带着齐进和两个内侍掉头往庖厨而去。因为皇帝伤后一直服药,煎药在外单有一间,炉灶另起,两名婢女专司其职。
  走在厨外,就听一名婢女问:“公主的药是不是煎好了?她搬到西院去住了,得趁热快点送过去。”
  另一人慌张道:“哎呀!我好像把公主的两剂药弄反了,怎么办?”
  先前那人道:“你怎么如此马虎!公主特意吩咐过,这两剂药千万不能弄错,否则是要出人命的!幸好时辰还早,赶紧倒掉换上新的,重新煎过。”
  兆言听得更加疑惑。风湿和妇人调经都是慢症,只能慢慢服药调理,用些活血化瘀补气散痛的药材,温补性平,有共通之处,即使常人吃错了也未必要紧,遑论关乎人命?他不由担心她是不是得了其他重症,故意隐瞒病情,便对齐进道:“你进去,把宁成公主在吃的两种药各拿一副出来。”
  齐进领命,不一会儿就拎了两包药出来。药包上没有诊断药方,兆言闻了闻也看不出来所以然,转身往回走,一边吩咐齐进:“去把太医叫过来。”
  行宫的太医是从洛阳随驾而来的,不一会儿就应召来见驾。兆言问他:“宁成公主的医案你那里可有?”
  太医道:“公主玉体抱恙?臣并不曾为公主诊病。”
  这么一说兆言就更担心了。行宫里有医术精湛的太医她为何不用,偏要到外头去求医。他把那两包药拿出来:“能看出来这是治什么的吗?”
  太医小心地把药包打开,各种药材分拨归类。他眉头紧锁,似乎这两个药方都不常见,又拿出一杆小秤把每种药材的分量称过,思索了片刻,忽然一惊,忐忑地跪下回道:“陛下,这两种药都有调经之效,不过效果相反。”
  兆言听说不是疑难杂症就放心了,问:“什么相反的效果?”
  太医道:“一种长期服用可使行经延后,另一种则药性猛烈,可令信期提前,服后三五日内即会来潮。”
  兆言虽然不懂医理,但听着也觉得奇怪,一会儿提前一会儿延后的,药性还凶猛,听上去对身子很不好。“这……到底是治什么病?”
  太医伏得更低:“回陛下,这两副药……不是用来治病的。”
  “不是用来治病,那吃药干什么?”
  太医伏地叩首:“臣不敢说。”
  兆言坐直身道:“但说无妨,赦你无罪。”
  太医这才直起身来,跪在地下回道:“这两种药都能改变女子信期,以达到……达到避子免孕之效,一种用于事前预防,另一种则作事后补救。”
  说完半晌不闻皇帝言语,他悄悄抬起头偷觑一眼圣颜,只见皇帝脸色阴沉,风雨雷霆欲来。他吓得立刻拜服于地,连声道:“陛下开恩!”
  很多人都知道,今上的姑母宁成公主是个寡妇,亡夫就在燕州城外西山南麓地底下躺着,是鲜卑故太子,已经死了十来年了。宁成公主守寡十年,现在却喝起了避子汤药,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和人私通了。
  本来以公主的身份之尊,丧夫再嫁也没什么大不了,有的是人愿意承尚主的荣耀,何况她的前夫还是鲜卑人,大吴公主凭什么要为鲜卑太子守节。如果她看上了哪位英俊倜傥的年轻后生,自可请陛下赐婚再蘸,堂皇改嫁。如今这般偷偷摸摸,自服伤身烈药避子,可想而知,那名奸夫肯定和公主身份不相匹配,难登正堂,说不定还是什么耸人听闻的秘辛丑闻。
  太医满头冷汗。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皇帝的姑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他只想活得久一点。
  叩地过了许久,头顶上才传来皇帝威严缓慢的语声:“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太医连忙叩头:“是,是,臣绝不透露半句。”恨不得一棒子敲晕自己失忆才好,谁会不要命了往外说。
  宇文循派遣使者来迎回仁怀太子棺椁的消息,颖坤还是从七郎口中得知的。她被七郎管束在西配院,这段日子兆言也很忙,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事他肯定会先找她通气才对,说不定又要像和宇文循约为兄弟那件事一样借题发挥。可是居然所有人都知道了,消息才传到她耳中,不禁让她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七郎也觉得出乎意料:“陛下没告诉你?国书送来有些时日了,移柩的使者怕是都在路上了吧。”
  颖坤没有多想,反问:“你天天不让我出门,陛下怎么告诉我?”
  七郎一哂,颖坤接着恳求道:“七哥,我想进宫去求见陛下,行吗?”
  七郎当然猜得到她所为何事,不忍拒绝:“你呀,这个扯不清,那个放不下,到底喜欢哪一个?”
  颖坤嘻嘻笑道:“你怎么不去问问六嫂,你和六哥她到底喜欢哪一个?”
  七郎无奈地瞪她一眼:“去跟陛下说完立刻就回来,不许逗留,更不许过夜——不行,限你半个时辰之内回来,超时别怪我进宫去抓你。陛下要是借机要挟你提这个那个的要求,一个也不许答应!”
  颖坤被他煞有介事的模样逗得笑个不停,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强的戒备心。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有什么好防备的?
  平时背着七郎私会,都是兆言派人来接引,现在她主动去找他却不得其门,只得到行宫正式求见,等了好一会儿才通传入内。兆言正在书房,这书房是前后殿之间一座宫室改成,作为他临时阅览奏表处理军政之处,离行宫大门也不近。颖坤走到书房门前时心想,半个时辰的期限,有一半都花在路上了,真不值当。
  兆言看到她既惊且喜,连忙从御案后站起来迎接。他双手扣住她的肩膀,伸长脖子往屋外张望,确认七郎没有跟在她后面监视,才遣退左右关上殿门,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想死我了……你偷偷跑出来的?”
  颖坤因为几日不见他而生的不安褪下心头,暗暗舒了口气,倚着他道:“不是,我跟七哥说过了,他同意我来的。”
  七郎如此开明也令他意外,问:“你来找我有事?听说鲜卑遣使移墓的事了?”
  颖坤点头,他撅起嘴不满道:“看来你们兄妹俩都对我有偏见,七郎对两个妹夫还两样心。我想见你他防我比防贼还严,那位一有点事儿,他就什么都答应了,也不怕你这个时候送上门来被我吃了?”
  颖坤抿唇而笑,问他:“那……陛下同意让我去吗?”
  兆言扳过她的肩膀来面对面,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就算是个寻常亲戚,这么大的事也该出面。再说假如我不同意,你就真的不去了吗?反而闹得咱俩都不高兴。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任命你为司礼官,陪同鲜卑来使起棺送灵。”
  颖坤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陛下。”
  他清清嗓子,背过手昂起下巴道:“不过朕就不亲自去了。朕是在位的皇帝,而他不过是个未能即位的储君,身后才追赠的帝号,朕屈尊去送他,于理不合。况且被他看到我跟你如今恩爱和美如胶似漆的模样,我怕他在地下醋劲大发气得跳起来。”
  颖坤埋首在他肩上笑得肩膀直抖。兆言顺势把她搂住了圈在怀中,在她发顶印下一吻:“早点回来,别送太远,也别送着送着就不回来了。”
  颖坤仰首看着他:“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鲜卑人会把我当奸细抓起来的。”
  兆言盯着她的脸,脉脉对视,他忽然扁起嘴可怜兮兮地说:“你别这么看我,让我觉得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似的。”
  颖坤柔声道:“别怕,我不走。”
  他继续扁着嘴:“那你今天也能不走吗?”
  颖坤又被他逗笑了:“我也想啊,可是七哥只许我出来半个时辰,说时间一到不见人就会亲自来离宫抓我。”
  “才半个时辰?”他不悦地拧起眉,“七郎也太小看我了!”
  她又好笑又脸红,小声道:“现在只剩一刻钟了,你要是再磨蹭……”
  “一刻钟就一刻钟,大丈夫能屈能伸、能急能缓。”兆言将她打横抱起,绕过御案步入东侧供他平时休息小憩的厢房,将她放到榻上,自己也覆身上去。
  颖坤一直被七郎管束着不得与他相会,也有些相思若渴,环住他的颈项主动送上香吻,舌尖探进他口中,明显感觉到环在背后的手收紧了,呼吸也变深加长。正要进一步纠缠时,他却突然退开了,眉尖微蹙:“你最近没在喝药了?嘴里身上都没有药味。”
  颖坤心想:都见不着你了还喝什么药;嘴上说:“嗯……那药不用一直喝,这几天停了。”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是药三分毒,如非必要,就别喝了。”
  她心头打个突,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他又倾身上来吻住她,不容她思考发问。亲吻是缠绵而热烈的,他却没有更进一步,显然是克制着自己。紧贴着她的身躯明明已经火热滚烫,蓄势待发抵在她腿间,灼热如铁。几次三番手伸进她衣襟里又缩了回去,就连她主动抚摸他的手都被他扣住。
  “怎么了?”趁他退开平复喘息的间隔,她小声问道。
  兆言尴尬地一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七郎随时有可能冲进来,万一咱俩赤身露体地被他撞见,岂不是太丢脸了,衣服穿在身上才觉得踏实。”
  颖坤眨眼媚笑道:“难道这样不是更有偷情的趣味?”
  他哑然失笑,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谁跟你偷情。”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偷情?”
  他盯着她双眼,脸上笑容逐渐消隐。颖坤也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抿唇敛起笑意垂下眼去,冷不防被他扣住下巴,抬起来恶狠狠地吻住。
  这个吻不同于方才的缠绵悱恻,带着惩罚和愤怒的意味,一改他往常温柔轻细的作风。他甚至用上了牙齿,咬得她双唇红肿发痛,舌尖也被他吮吸得又痛又麻,离开时齿间尝到细微的血腥气。
  他抵着她的额头,一边喘息一边哑声问:“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不必偷偷摸摸,不必担心被你哥哥冲进来打断?”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只能以吻封缄,妄想以此推迟拖延,拖得一时是一时。
  作者有话要说: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最后一段床戏是为了凑全勤字数故意加的呢!
  本来想写段隔着衣服的肉末末,结果写着写着发现字数够了,那就这样吧嘻嘻


☆、第103章

  鲜卑人立朝之前信奉萨满教;崇尚自然;死后尸骨实行火葬、风葬等葬仪;归于天地,不留骨骸。后来佛法传入;人们开始相信阴阳转世之说;土葬才渐渐流行。文帝改制后效仿汉人;帝王宗室才开始有陵寝;但形制都比汉室皇族简单得多,南朝富贵人家的陵园或许都比鲜卑皇陵要气派。从这点上来说,鲜卑人倒是保留了他们优良俭朴的丧葬传统,没有沾染汉人死后厚葬隆随的奢靡风气。
  仁怀太子墓并无单独陵园;附近还有几座景帝妃嫔的陵墓,这次也会一同移走。宇文敩虽然命南京留守以天子礼葬之,但拓跋竑等人恐夜长梦多;急于掩盖罪证,匆忙下葬草草了事。墓葬地上只有坟茔墓碑而无享殿,掘开后地下也不过前中后三间砖室玄宫,左右配两座耳殿。灵柩置于后殿,金丝楠木的厚棺,经过十年地下侵蚀仍然完好无损。
  颖坤看着那具厚重的棺木由八名壮汉执棍牵绳从地下缓缓抬上来,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过往,来之前心中也做好了准备,并不觉得害怕慌张;但是棺椁重见天日的一刹那,往日的记忆也仿佛随之掘开,十年前她只来得及匆匆遥望一眼,未及宣泄的哀痛,都在今日补足偿还。
  魏国的礼仪院官员开始哀哀哭泣,她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几个人认识咸福,有多少出自真心,有多少是触景伤情,但至少她站在他们当中,不会显得那么失态突兀。
  因为棺木保存完好,棺盖用铁钎长钉封死,魏使便没有开馆移骨,只将木材腐蚀剥落的表层重新打磨。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当真开棺,她大概没有那份勇气面对。
  打磨花去了工匠半日工夫,颖坤一直在旁观看等候。等木匠刨平表层开始用砂纸抛光时,她上前问道:“能让我来吗?”
  木匠有些错愕,但还是把砂纸递给她。
  她跪在棺木旁,用砂纸一点点将表面细细磨平。以前作为妻子没有为他洒扫织补,往后他的栖身之所,至少还能留下一点她的痕迹。
  磨到右侧中段时,她忽然想起来,宫人说他入殓时右手还一直举着,如果至今还没有放下来的话,那就应该是这个位置了。
  她放下砂纸,把手贴上去,继而又把脸贴上去。他就在那里面,隔着尺余厚的棺木,隔着十年生死,今朝又与她相见。
  魏使准备了全副天子丧礼的仪仗,但这里现在是吴国地界,不便张扬。等过了檀州边境线,才会大张旗鼓地摆出来,一路送回圣京。
  魏国历代皇陵都在圣京北面的天子山,宇文敩迁都上京,驾崩后仍归圣京入藏。圣京距离燕州两千余里,深入漠北腹地,今生今世,她恐怕再也不能去他陵墓前祭拜了。
  颖坤没有送远,魏使出了陵园下山她便折返回来,禁卫军士会护送并监视他们一直到边境。灵柩移走,原先的墓穴便铲土填平,墓碑放倒,这座鲜卑皇室的陵园也将彻底废弃。
  寻常这种情形,只需将墓碑侧向或面朝下埋入土中即可,后人即使发现了,也知道这是迁移过的墓冢,有的还会在碑后刻上墓志,记录移冢时间、缘由和经过。但是颖坤回到墓园,却发现留下的燕州工匠在敲打凿击那块墓碑。
  她立即过去阻止:“你们干什么!”
  监工是皇帝指派的另一名官吏,没料到她去而复返,支吾解释道:“公主,这是陛下吩咐微臣的……不是要凿毁墓碑,只是将碑刻磨平而已!”
  他看了一眼墓碑下方的“妃杨氏”等字,知道那指的就是她。活着就被人立了墓碑,难道不会觉得晦气么?
  颖坤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又不能责怪兆言,也不能为难这些奉命行事的官员工匠。她挥了挥手,没有强加阻止,自己独自策马先行回城。
  回到行宫西院天色已暗,七郎听见动静迎出院来,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快步上前将她扶着:“怎么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
  婢女侍候她盥洗,脸上泪痕洗干净了,两只眼睛却还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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