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三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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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以后,一家人送索智义去了日本,叶玉珊已经是他真正的妻子了。
兽医刘不幸中风,唐子义成了兽医庄的当家大夫,因为他的聪明好学加上努力,兽医庄的生意也一直挺好。
这一段一直有三三两两的难民背包罗伞地从门前路过,人们就知道又是哪里在打仗了。
这天正午,一队兵士簇拥着一个将领骑马走进了镇子,吸引了唐子义的目光。
素雅看着他开玩笑:“哎,你准备给它们下巴豆啊?那就别指望了,人家骑的都是军马,个个膘肥体壮。”
唐子义不理素雅,盯住队伍看,就见马队中有一个人兜马回来,朝他们这里走来,“唐子义……老三?是老三吗?!”谷仁义跳下马,瞪着唐子义。
唐子义呆呆地说不出话,半晌才挤出一句:“二哥,是我!”
“你他妈还活着呀!看样子还活得挺滋润,你,你……你。”谷仁义不知说什么好了。
刘素雅惊诧地看着唐子义。
“姐,这是我结义兄弟,谷仁义。”唐子义拉过谷仁义。
谷仁义挺奇怪,既然没死,干吗不回亮甲镇?三年呀!河湾镇离亮甲镇这么近,干吗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你倒是说话呀!”他看了一眼素雅,“这是我弟妹?”
“不,是我师傅的女儿。二哥,一言难尽啊。”
刘素雅看着唐子义,满脸都是伤心和疑惑。
小酒店里,兄弟两个讲了各自分别后的境遇。
谷仁义喝了一口酒,“你那儿尸骨未寒,他们这儿敲锣打鼓办上喜事了,这叫丧尽天伦!”谷仁义气得拍桌子,周围顾客纷纷扭过头来看他俩。
唐子义劝二哥别生气,这件事儿他早就想通了,他知道大哥心里一直喜欢玉珊,玉珊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确实需要人照顾,而且他已经死了,她跟大哥结婚,或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可,可也太快了点,你才死了几天呀!这老大也太不地道了,这是乘人之危呀!”
“大哥可能是想尽快让玉珊从痛苦中摆脱出来。当初我被杜三枪抓到步云山,大哥和玉珊都曾经拿命来救我,二哥,不管大哥和玉珊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我都不想再追究了。”
谷仁义叹了口气,队伍正好要回亮甲镇,他让子义跟他回去一趟,不为别的,给爹妈扫扫墓。
“你自个儿再给自个儿烧两炷香得了,哈哈哈……”
第四章 五
唐子义苦苦地笑了。
当天晚上,唐子义向刘家父女如实地讲了自己的经历。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为了躲避官府和仇家的追杀,所以才把我的名字倒了过来。我没有欺骗师父和姐姐的意思,真的!现在,仇家已经远去奉天了,我也不必隐姓埋名了。我还是唐子义,不是易子堂。”
兽医刘点点头,他相信子义的话,隐姓埋名情有可原啊。刘素雅也不是不相信子义说的话,只是他不应该瞒自己,白瞎了一片真心。她抹着眼泪看一眼唐子义,走了出去。
“唐子义,你看不出来素雅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跟素雅,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是多大的缘分!辽河虽然不是天河,可要是你不遭到仇家追杀,也不会跑到我们河湾镇来,这也算是天作之合吧?”
唐子义不安地动了动。
“怎么?你家里从小就给你订过娃娃亲?还是你自己曾经同哪个姑娘私定过终身?还是你觉得素雅不中你的意?”
唐子义站起来:“不不不不,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子义,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明天死了也不算夭折了。我呀,就素雅这么一个心思了。要是你愿意,就跟素雅一起在我的面前磕个头,就算定亲了。”
“师父,您,您让我再想想。”
“当然可以。我可不是逼婚,你要是真对素雅不中意,强扭的瓜也不甜,你可别勉强。让素雅帮你收拾一下,你明天就回亮甲镇去给你爹娘上坟,什么事也大不过一个孝字!明天你就过辽河。”
唐子义感动极了。
谷仁义为了让唐子义顺利地回亮甲镇,特意使了个小计,在佟把总最心爱的马嘴里塞了个牙签,让马无法吃草,然后又请来唐子义,把秘密告诉了他,唐子义一边骂二哥缺德一边拔出了牙签,治好了“马病”。佟把总一高兴,答应了谷仁义的请求,还为唐子义配了一匹马,让他随队伍一起回亮甲镇。
唐子义走时兽医刘再三叮嘱,和素雅的事儿要再合计合计,觉得合适,就回来,要是觉得不合也不会怪他,“不过,子义,你就不要回来了!”
唐子义欲言又止,拔腿往外就走,刘素雅想送,被兽医刘叫住了,他没有回头就跑了出去。
刘素雅的眼泪下来了。
唐子义这次离开,刘素雅心里的希望是彻底破灭了,她每天如同丢了魂一样。兽医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把女儿叫到了炕前,叹了口气:“爸爸不糊涂。本来,我收留唐子义,就是想招他为养老女婿的。可是——这人心是最难测的了。他这几年老老实实地在我们家,学艺行医,养家效力,为什么?他是因为被仇人追杀,无家可归。现在他知道他的仇人威胁不到他了,他想回去到父母的坟前尽孝,就想落叶归根了,这也不能算是坏良心,是此一时彼一时嘛。以往的那一篇该翻过去就翻过去吧!你就别指望他回来了。”
刘素雅泪水夺眶而出,她捂住嘴跑回自己的西间,扑在炕上号啕大哭。
唐子义骑马随着谷仁义回到亮甲镇,看着眼前的景物,以往的人和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想得最多的还是在步云山囚牢里和叶玉珊度过的那个最美好的夜晚,叶玉珊的话仍然清晰地响在耳边:“子义,我明白你是想明媒正娶我。子义,要是真的没人送赎金来,那今天就是咱俩的最后一天了。这次落到土匪手里,归根到底,不就是因为咱俩想一生一世在一起吗?那今天我就在这儿过了门儿,咱俩就在这儿拜了天地。我就是你的人了,明天以后做鬼也值了,咱俩再也不会分开……”
唐子义眼光闪烁,眼前的景物竟有些模糊了……他和谷仁义向父母墓地走去。
这一天正是他自己的祭日。
叶玉珊已经怀上了索智义的孩子,索庆惠惊喜万分,当下就写信告诉了智义,老索家终于后继有人了!他每天都扳着手指头算日子,准备给孙子准备满月酒、抓周的百岁酒、还有成人酒、结亲酒……索庆惠心里就是个高兴。但善良的索老先生并没忘记唐子义,在唐子义祭日抱着一坛子贴着“喜”字的酒递给玉珊说:“这是你和索智义办婚事的时候,我专门留下的,带给子义尝尝吧。”
此时,唐子义父母和唐子义坟前整齐地码放着贡品,叶玉珊带着儿子来了。索庆惠牵着鸿儒站在旁边,叶玉珊点上香,倒了酒,她用扫帚拂去唐子义墓碑上的尘土,往坟头洒了一杯酒,刚要起身,听到身后有响动,一回头,谷仁义和唐子义就站在身后。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风飒飒。
叶玉珊死死地盯着唐子义以为是在做梦。索庆惠看看墓碑,看看唐子义,“子义……是你吗?”
唐子义说不出话。
“秀才公,是唐子义这臭小子,他还活着。”谷仁义走上前来。
“子义……这三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你大哥前些日子刚去日本,你没死怎么不回来呢?你就是人回不来也捎个信呀。”索庆惠声音颤抖着。
“是子义不对,害大家着了这么多急,还帮子义立碑修墓,帮着打理父母的坟,子义在这儿一并谢过了。”唐子义冲索庆惠深深鞠了一躬。
“智义去日本留学了,刚走没几天,你要早点回来,你们兄弟还能见一面,不过现在……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秀才公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索鸿儒跑上来好奇地端详这两个陌生的叔叔,谷仁义以为是大哥的孩子。索庆惠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一直沉默的叶玉珊醒过神来:“是你大哥的孩子,叫鸿儒,索鸿儒,鸿儒,叫二叔,三叔。”
唐子义冲叶玉珊抱拳:“玉珊……”
叶玉珊牙一咬:“叫大嫂!”
唐子义也咬着牙:“好,大嫂!”
“等等,小叔子头一次见大嫂得行大礼吧!”叶玉珊不依不饶。
唐子义也不说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叶玉珊面前。他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连三个,额头上沾了一层土,渗出鲜血,他强忍着泪水。
四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矗立在荒凉的墓地里。叶玉珊神色肃穆,平静得近乎冷酷……
月亮升起来了,索家的老人和孩子已经睡熟,叶玉珊伏案写信。
“智义,见字如面,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结拜兄弟唐子义还活着,他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猜你心中想必会有所担忧。虽然当初我们结婚是为了子义,但是这三年来,索家对我恩重如山,我早已经是索家的人,我不会离开索家,除非有一天,你认为我不配再做索家的儿媳。智义,关于鸿儒,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他一直留在我身边,并且能在一个双亲健全的家庭里幸福地成长,因此,既然我是索家的儿媳,那么鸿儒必须是索家的孩子。这就意味着我们从此不能跟任何人说,当初我们是为了子义而假结婚,这可能会让你我永远背负薄情寡义的骂名。智义,我知道你一定会想这会不会对子义太不公平,但是如果现在把这个秘密告诉子义,只会给他平添更多的痛苦。智义,当初我们假结婚是为了鸿儒的幸福,现在这么做,还是为了鸿儒的幸福,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最后,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妻,玉珊。”
第五章 一
错中错痛别亮甲镇
遇兵燹安民河湾村
谷仁义当兵的营生很快断了路,佟把总刚到驻地又接到了开赴四平的命令。大清国快完了,要不是王命在身,佟把总都想解甲归田了。他认为谷仁义当这兵也没什么出息了,让他回锦州跟妹妹好好过日子,自己带着队伍准备连夜走了。
唐子义也不想留在亮甲镇,这里让他伤心的事太多,而且他不知道留在这儿怎么面对叶玉珊。唐子义准备回河湾镇,师父瘫痪在床,需要人照顾,这是他现在最好的理由了。走前谷仁义向佟把总要了两把枪,他要送唐子义走,他不放心,因为唐子义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呢。
谷仁义和唐子义背着枪回到了河湾镇,只见路断人稀,街两旁的店铺都关了张。偶尔遇到个行人,见了他们也吓得急忙躲闪。来到兽医庄,大门也是紧闭着。
唐子义赶紧上前敲门:“姐!师父!姐!”
正在给爹按摩腿的素雅听到叫门声一时愣住了。兽医刘叫道:“是唐子义,他回来了!快去开门哪!”
刘素雅这才回过神应了一声跑去开门。
唐子义出现在门口。刘素雅的眼泪夺眶而出。“姐,我二哥也来了,你倒是让我们进去呀。”刘素雅这才发现自己堵住了门口,她抹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把二人让进了屋。
躺在炕上的兽医刘往起坐,唐子义赶紧上前扶他坐直了。“不走了?”兽医刘话里有话。
“是,不走了。这位是我的磕头弟兄,叫谷仁义,他是路过这里去锦州。”唐子义跪下,“师父,我回来就再也不走了!求您收留我吧!”
兽医刘动情了:“子义,不是我们父女收留你,是我们父女以后就仰仗你了!”
“师父,您这样说就折煞子义了。师父和姐姐对我有再造之恩,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唐子义如果不报答师父和姐姐岂不是禽兽不如?从明天起,就开门行医,我来养家糊口!您就安心颐养天年吧!”
兽医刘高兴地让女儿做饭打酒,这一家子总算团圆了。
几个人刚坐下吃饭,大车店邹老板和杂货铺的钱老板就提着酒拿着吃的进了门,原来他们从门缝里看到了背着枪的唐子义和谷仁义,认出了二人的身份,一商量就来了。自从唐子义走后,河湾镇过了一回俄国败兵,又过了一伙日本追兵,把镇子洗劫了两遍,接着,一伙土匪也来趁火打劫。河湾镇的百姓,现在是人心惶惶。两位老板来此是有要事相商的。
桌子上的牛肉和花生已经所剩无几,壶里的酒也见了底,钱老板和邹老板推诿了一通,最后邹老板开了口:“唐老弟,你一定也听你师父说了河湾镇现在的状况。唉!大鼻子和小鼻子在中国的地盘上比划上了,官府呢,当了——”他压低声音说,“缩头乌龟!一句话,官府是指望不上了。河湾镇的老百姓要想过上安稳日子,就得靠自己了。这大户人家呢,有炮楼炮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只有靠自己了。与其让大鼻子小鼻子和胡子一遍遍地刮我们的地皮,莫如我们组建一支武装自保。听说有的村镇已经有了这样的武装,叫保险队。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买枪买子弹,平时呢,各安其业,有事儿了就集中起来保境安民。”
邹老板的意思是让唐子义哥俩组织保险队,让谷仁义当队长。
“可我二哥是路过,他得回锦州。”唐子义看着谷仁义。
“看这架势,回锦州的路上也太平不了,我当就我当。老三,你当副队长!”
两个老板一下子乐了,兽医刘觉得这是为乡亲们效力的事,也鼓励他们干。
当下决定保险队的队部就设在大车店,谷仁义可以搬过去,住宿、伙食大车店都方便。大家一起为保险队的成立干了杯里的酒。
第二天,二十个十八岁到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们就在大车店集合了,他们都是自愿报名的保险队员。枪支也是自己带的。谷仁义行家里手的眼睛看着他们的武器:老套筒、鸟枪、老洋炮。谷仁义见大鼻涕邹鲁生抱着一杆汉阳造就走了过去,这才是枪。
邹老板向谷仁义介绍拿汉阳造的是他本家侄子叫邹鲁生。他又指着另一个青年:“他姓萨,叫报慈。”
“叔,你费那劲干啥,他就是傻狍子一个。队长,你知道为什么说狍子傻么?这东西跑得快,不好打,有经验的猎人,看见狍子先不打,朝他站的地方扔一块石头子儿,这狍子蹭一下子就撒丫子了,一竿子能跑出十里地去。可它一点也不累,站那儿合计,哎,刚才是什么东西打的我?嗯,我得瞧瞧!这家伙虽说傻吧,记性好,原路返回,还能找到刚才的地方,站在那儿琢磨,是什么呢?这工夫猎人早就趴好了,枪就瞄准方才狍子站的地方,砰!那狍子马上就吃了伸腿瞪眼丸儿了!”邹鲁生白话了一通。
众人都笑。只有谷仁义不笑,“你白话完了?集合!”
只有唐子义和两个队员站到谷仁义面前,其余的人全都没有反应。谷仁义对大鼻涕:“大鼻涕!我命令你们集合!”
大鼻涕手一摊:“这不都来了嘛!排队有个屁用,洋鬼子和土匪来了,我们一排队就能把他们吓跑了?”大鼻涕和傻狍子等人懒怏怏地站到唐子义身边,根本不成队形。
谷仁义骂道:“你们是他妈猫叫秧啊,还是狗起群呢?立正!向右看齐!”
谷仁义开始教队员们如何瞄准和击发,唐子义行家里手,正中靶心十环。大鼻涕根本不在状态,都偏到胯骨轴子上了。“照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