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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古龙合集-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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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虽然三年没有回来了,走到这“死颈”,心中已浮起了一丝甜意,看到了“死颈”,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家一样,他的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高耸的断壁挡住了阳光,阿七走在阴影中,很地就可以穿过“死颈”,很快地就可以进入拉萨,当然也就很快地可以看见她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了有个佝偻的老人从“死颈”的那一头走过来。

  这个背已弯的老人背上背着一个竹篓子,他的右手拿着一个用两片竹片做成的夹子,沿路挟起路上的废弃物。

  这个老人原来是个“拾荒者”。

  阿七看见这个拾荒老人,心中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敬意,这么老的人还在为生活奔波,岁月虽然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残酷的痕迹,这拾荒老人却没有低头,他的背虽已弯,行动已不太灵活,但是他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去赚取生活的费用。

  他没有儿女亲人吗?

  一定没有,否则谁又忍心让这么老的人出来为生活而劳累?

  这种不被现实生活打倒的老人,自尊心一定很强,他如果想去同情他施舍他,他一定会跟你翻脸。

  幸好阿七已想出了方法,既可以帮助他,也不会损了他的自尊心。

  阿七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银票,然后捏皱了,就丢在地上,他的人仍然很快地走着,很快地就和拾荒老人一错而过。

  拾荒老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路面,他当然一定会发现阿七丢在路上的银票。

  捡起掉在路上的钱财,并不会损失老人的自尊,所以阿七的心情实在愉快极了。

  ——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老人,这种事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事,可是却可以使自己的心情愉快极了。

  早晨的风是最清新也最温柔的,风中不但有远山的木叶芬芳,也有拉萨城里的酸乳酪味道。

  阿七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每次在酒后或午夜梦回时,多么渴望能间到的味道?

  他贪婪地闻了好几口,然后正准备再加紧脚步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

  “年轻人!”

  声音苍老低沉,又带着历尽沧桑的昧道,一定是拾荒老人的声音,阿七一回头就看见老人朝他走了过来。

  “年轻人就不知道钱的可贵。”拾荒老人手上拿着阿七刚刚故意掉在地上的钱在他的面前扬了扬:“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万一被别人捡去了,不就要心疼好久了吗?”

  阿七立即摇着剩下的左手:“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

  “不是。”阿七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些银票说:“我的钱都还在这里,你拿的那些钱不是我的。”

  “哦!”拾荒老人看着手上的钱,叹了一口气:“唉!这么多钱居然没人要。”

  “是您看到的,就应该是您的。”阿七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七回过身,刚想走,忽然听见老人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杀人的代价虽然很高,但一向都是活人会送钱给我的,想不到这一次居然有死人会送钱给我。”

  杀人的代价?

  莫非这拾荒老人是个杀手?

  阿七猛然回身,双眼盯着拾荒老人,可是任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个拾荒老人会是个杀手。

  “老人家,您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次?”

  “可以。”拾荒老人眯起眼睛说:“我杀人一向是活人付钱的,想不到这一次居然会有死人付钱。”

  “死人付钱?”阿七说:“死人是谁?是谁要你杀人?杀的又是谁?”

  “死人就是你。”拾荒老人笑着说:“你刚才偷偷地将钱丢在地上,大概是怕伤了我的自尊心,是不是?”

  来了,阿七担心的事果然来了。

  想不到傅红雪虽然放过了他,组织却还是不放过他。

  “是组织派你来的?”阿七戒备的注视着拾荒老人:“我已经是个残废,逃命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泄漏秘密?组织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为了风铃。”

  “风铃?”阿七微怔:“为了我老婆。”

  “是的。”拾荒老人笑了笑:“你不死,傅红雪又怎么会死呢?”

  这句话阿七一定听不太懂,所以拾荒老人又解释。

  “你虽然离家三年了,可是你老婆还是痴痴地在‘风铃屋’等,就算再等十年,她还是会等下去。”拾荒老人说;“如果你死了,那么情况就不同了,你老婆一定会替你收尸,也一定会替你报仇。”

  拾荒老人又笑了笑,才接着说;“你老婆的本事,你一定很清楚的,不管是谁杀了你,她都能追踪得到,而且也一定能够杀了对方,不管对方是多么厉害的高手,她都有办法杀死。”

  “既然你们都知道‘风铃’的报仇的心理重,那么就更不该杀我。”阿七说。

  “我们哪要杀你?”拾荒老人眯起眼睛,嘴角露着诡异的笑容:“你是死在傅红雪的刀下,我们还全心全意要替你报仇。”

  大地虽然已渐渐地热了起来,可是阿七却觉得一股寒意自脚窜起,他总算明白组织的目的了,他们想嫁祸给傅红雪。

  他们当然一定有办法让“风铃”以为他是死在傅红雪的刀下,只要她知道他是死在傅红雪的刀下,那么傅红雪往后的日子恐怕就很不好过了。

  “风铃”的追踪与报复手段,没有人比阿七更清楚,就算你是天皇老子,她都有办法将你从皇殿深宫里扭到荒野凌迟而死。

  四

  拾荒老人用一种很慈祥的眼神看着阿七,当然也用一种很慈样的声音问阿七。

  “你知不知道我要用什么兵器来杀你?”

  “刀。”阿七回答:“你只能用刀。”

  “因为傅红雪是用刀的。”这句话并不需要说出,两个人心里都明白。

  “你知不知道我要用什么样的刀来杀你?”拾荒老人又问。什么样的刀?

  “两尺七寸,宽六分的刀。”拾荒老人笑着又解释说:“重量不能超过十七斤。”

  阿七虽然见不到傅红雪的刀,但是他“当”过傅红雪的刀,所以他知道拾荒老人说的这些尺寸,一定是傅红雪那把刀的长度和重量,只是没想到抬荒老人居然拿出那把刀来。

  漆黑的刀把,漆黑的刀身。

  整把刀都是漆黑的。

  漆黑得就仿佛寒夜雨中的苍穹,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光华。

  刀形却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

  这样的一把刀,居然会是令人胆寒的魔刀?

  阿七盯着抬荒老人手中的刀,脸上竟然浮上了恐惧和尊敬的表情。

  恐惧的是因为他知道今天已非死不可了。

  ——世上又有谁能真正的不怕死?

  尊敬的当然是拾荒老人手中的刀,因为这把刀就象征着傅红雪。

  他尊敬的傅红雪。

  迎着阳光,漆黑的刀锋中那股说不出的诡异忽然闪出了一道光芒。

  一刀挥出,刀风破空。

  刀声还未响起时,阿七的脖子已经和他身体离别了。

  拾荒老人根慈祥地从背后竹篓里拿出一条白丝巾,轻轻地擦着刀锋上的血迹,轻得就仿佛慈祥的祖父在擦孙儿的嘴角。

  阿七的头落在滚烫的荒漠上,他的眼睛没有闭上也没有痛苦之色,他的眼睛居然是带着笑意地看着拾荒老人。

  因为他临死之前总算知道了一件事,他没有看见傅红雪的刀,只听见刀声,但是他看见了抬荒老人的刀,却没有听见刀声。

  一个只听见刀声,一个只看见刀,这其间有何差别?

  阿七的头落地时,远在拉萨城外“风铃”屋檐下的风铃忽然响了起来。



  第七章水晶屋中的王老先生

  一

  水晶装饰成的屋子,晶莹剔透的水晶墙,晶莹剔透的屋顶,在无风和无云的夜晚,从这屋子里可以看见柔美的月色和朦胧的星光。

  屋子里每一样东西都是用水晶雕成的,甚至连桌椅都是。因为这间屋子里的主人喜欢水晶。

  每个人都喜欢水晶,可是住在一间这么样的屋子里,就很少有人能受得了。

  水晶虽然可爱美丽,但是,太冷,太硬,也太无情,尤其是水晶做成的椅子。

  大多数人都宁愿坐在一张有丝绒的软榻上,用水晶杯喝着波斯来的葡萄酒。

  这间屋子的主人却喜欢水晶,他拥有的水晶也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多得多。

  这间屋子里的主人是一位已白发苍苍的老人,外面认识他的人都喜欢叫他一声“王老先生”。

  每个人虽然都知道“王老先生”是个老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有多老?

  他一头白发虽然已如白银般亮丽,却多如少年的头发,他的脸上虽然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却带着少年的童稚可爱和纯真。

  他的眼睛虽然充满了智慧的光芒,却也有着少年的热情。

  他整张脸看起来很慈祥,他对人也很慈祥,只有他的“秘密手下”才知道,他究竟是个多么“慈祥”的人。

  用水晶雕成的椅子虽然冰冷坚硬,王老先生坐在上面却显得很舒服。

  一个人坐在这间屋子里,面对着这些用水晶雕成的东西,看着闪动的光芒,通常就是他最愉快的时候。

  他喜欢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因为他不愿别人来分享他的愉快,就正如他也不愿别人来分享他的水晶一样,所以很少有人敢闯进他这屋子里来,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不例外。

  今天却有了例外。

  水晶的纯度绝对比水晶杯中的醇酒更纯净,王老先生的衣饰也极讲究,衣服的质料是极好的、趾甲修得极干净整齐的赤足,放在对面一张用水晶雕成的矮几上,整个人都似已放松了。

  只有在这里他才会喝酒,因为只有他最亲信的人才知道这个地方,尤其是在他喝酒的时候,更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可是今天就在他正准备喝第三杯的时候,外面居然有人在敲门,而且居然不等他允许,就已经推开门闯了进来。

  王老先生很不愉快,但是他在表面上一点点都没有露出来,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

  这并非因为敲门闯进来的人是他最亲信的属下“福伯”。

  福伯姓张,叫张福,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福伯,或是福总管,因为他是王老先生家里的总管。

  看着忠心有过的张福奔了进来,王老先生轻轻地喝了一口,说:“要不要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不想。”张福说:“不要。”

  他不像他的主人,他心里有了事脸上立刻就会露出来,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就好像家里刚刚失了火。

  “我不想喝酒,也不要喝。”张福说:“我不是为了喝酒而来的。”

  王老先生又笑了,他喜欢直肠直肚直性子的人,虽然他自己不是这种人,可是他喜欢这种人,因为他一向认为这种人最好驾驭。

  也就因为他自己不是这种人,所以才会将张福当作亲信,他问张福:“你是为什么事来的?”

  “为了一件大事。”张福说:“为了那个叶开。”

  “哦?”王老先生仍然在笑。

  “叶开已经到了拉萨。”张福说:“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一定会在这一两天内到‘猴园’来。”

  “这件事当然是大事。”王老先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坐下来慢慢说。”

  张福这次没有听他的话,没有坐下来。

  “叶开到了拉萨,一定对‘猴园’起了疑心。”张福说:“他这个人是爱管闲事的人,凡事有他插手,他就必定追查到底。”

  “他的确是这种人。”王老先生又浅浅地啜了一口酒,然后才问张福:

  “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福毫不考虑就回答:“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将组织里的好手都调回来。”

  “哦?”

  “叶开虽然是个难缠的人,但是我们组织里的高手有不少。”张福说:

  “如果我们能将好手都调集回来,以众击寡,以逸待劳,这一次叶开就死定了。”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因为他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而且相信这是个好主意。

  大多数的想法都会跟他一样,都会热烈赞成他这个主意,王老先生却没有反应。

  晶莹的光芒在闪动,杯中的酒剔透的光也在闪动,王老先生看着杯中酒上的闪动光芒,过了很久之后,忽然问出句很奇怪的话。

  他忽然问张福:“你跟我做事已经有多久了?”

  “二十年了。”张福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件事,却依然照实回答:

  “整整有二十年了。”

  王老先生忽然抬起头来看他,看着张福那张丑陋诚实而富于表情的脸,看了很久之后才说话。

  “不对。”

  “不对?”张福微愕:“什么地方不对?”

  “不是二十年。”王老先生说:“是十九年十一个月,要到下个月的二十一才满二十年时间。”

  张福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佩服之色,他知道王老先生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可是他想不到竟然好得如此惊人。

  王老先生轻轻摇荡着杯中的酒,让闪动的光芒看来更耀眼。

  “不管怎么说,你跟着我的时间已经不算太短了。”王老先生说:“已经应该看得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的。”

  “你知不知道我最大的长处是哪一点?”

  张福还在考虑,王老先生已经先说了出来:“我最大的长处就是公正。”

  他又接着说:“我不能不公正,跟着我做事的人最少时,也有七八百个人,如果我不公正,怎么能服得住人?”

  张福承认这一点,王老先生确实是个处事公正的人,而且绝对赏罚分明。

  王老先生又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刚才我进来时说过什么话?”

  张福当然记得:“你说,任何人都不许走进这屋子的门,不管什么人都一样。”

  “你是不是人。”

  “我是。”

  “现在你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我不一样。”张福已经有点发急:“我有要紧的事。”

  “我只问你,现在你是不是已经进来了?”王老先生依旧很慈祥地问。

  “是。”张福心里虽然不服,可是再也不敢强辩。“刚才我有没有叫你坐下来陪我喝杯酒?”王老先生又问。

  “有。”

  “你有没有坐下来?”

  “没有。”

  “你有没有陪我喝一杯?”

  “没有。”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的,我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

  “我记得。”

  “那么你当然应该记得,违背我命令的人应该怎么办?”

  说过了这句话,王老先生再也不去看那张诚实而丑陋的脸了,就好像这屋子里已经不再有张福这么一个人存在。

  张福的脸已经变成了像是张白纸,紧握的双拳上青筋一根根凸起,看起来就好像恨不得一拳往王老先生的鼻子打过去。

  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敢。

  他不敢并不是因为他怕死,他不敢只因为四年前他已经娶了妻子,他的妻子已经为他生了个儿子。

  一个又白又胖又可爱的儿子,昨天早上才刚刚学会叫“爸爸”。

  二

  晚年得子的张福,额上已沁出了一粒粒比黄豆还大的冷汗,他用那双青筋凸起的手,从身上拔出一把刀,刀锋薄而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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