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合集-第19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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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玉笑了,韩浪也笑了。
知道自己就快要看好戏的时候,大多数的人都会这样子笑的。
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这是柄用打造缅刀那种打法铸造出的软剑,精钢百炼、薄如柳叶,凭空一剑刺出,在半空中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可以改变方向。
这一类的剑无疑很难练,可是练成了,对方就很难招架闪避,封喉一剑,必取要害。
一剑封喉,往往在一刹那间就可以刺穿人的心脏和魂魄。
孔雀居然还在笑。
“好剑,好剑法。”
短短五个字间,他的身法也将展开,他的剑也已出手。
他炫耀他的武功时,甚至比炫耀他的衣饰更热心,恨只恨总是很难找到机会而已。
现在机会来了
孔雀精神打起,剑势拿满,踩七巧步,剑走轻灵,刷、刷、刷,连环三剑,孔雀开屏,绚丽的剑光如朝曦般耀眼。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突然不笑,一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一柄柳叶剑。
× × ×
南宫玉也不笑了,韩浪也不笑了。
颤动的剑尖自孔雀的前胸刺入,后背穿出,犹在颤动不息,一动一串血珠。
南宫玉、韩浪脸上的笑容却好像已经跟孔雀的笑脸同时凝结。
他们本来只不过想看看一个讨厌的人小小的吃一点苦头的,可是一剑刺穿一个人的心脏,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真的动了杀手?”
“杀人没有假的。”金碎心冷冷的说:“假的杀人,自己被杀。”
“你不怕杀错了人?”
“一剑出手,就没有对错。”金碎心说:“你若杀了人,就是对了,你若被杀,就是错的。”
南宫玉长长叹气。
“练剑的人也有很多种。”南宫玉说:“有的已可称为剑仙,有的只能称是剑客,有的是剑侠,有的是剑士,你呢?”
他问金碎心:“你算是哪一种?”
这问题只有他自己回答。
“也许你哪一种都不能算。”南宫玉说:“自从西门吹雪仙去后,江湖中好像已经没有你这种人了。”
韩浪忽然说:
“我们不担心她是哪种人,我只担心她的剑。”
“她的剑怎么样了?”
“刚才她使出的那一剑,绝不是金家的春风舞柳剑。”韩浪说:“那一剑的形象虽然和舞柳相似,神髓却绝不是。”
“你认为那是什么剑?”
韩浪沉思,脸上带着种很奇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说:
“如果说程小青已练成了魔刀,那么她的剑……”
他说得本来已经很慢,说到这里,又忽然停顿,金碎心却又开始不停的咳嗽,南宫玉居然也没有再向韩浪追问,只问他们:
“你们有没有见到那些贵客?”
“没有。”韩浪说:“除了钱老板,谁都没有见过他,听说他一向不太喜欢见人,十年中见过的人也许还不超过十个。”
“他也不喜欢别人见到他,见到他的人就要死在他手下。”
“通常都是这样子的。”韩浪说:“最少我就知道,昨夜凌晨见到他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到现在。”
“可是你当然不会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南宫玉说:“我已经想到了。”
“你已经想到他是谁?”
“嗯!”
“他是谁?”
南宫玉说着,却拉起韩浪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
韩浪叹息:“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只可惜现在已经非相信不可。”
金碎心忽又冷笑:
“你们都怕他,我不怕他,我杀了他弟子,我去找他。”
“现在就去,恐怕还太早了一些。”南宫玉说:“你为什么不先去找程小青,我记得你好像一直想杀了他的。”
“你还劝她杀人?”韩浪抗议。
南宫玉笑了笑:“智者曲金发老先生常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因为生下来的多,死掉的少,能杀几个人,对人类也是有利的。”
他笑得仿佛很神秘,仿佛另有深意,这位武林世家的名公子,当然不懂,只懂得接客而已。
他拍了拍韩浪的肩,又说:“幸好你的任务不是杀人。”
“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只要把这个人的尸身带到小丁香去,一旦把那位贵客菜单上要的东西带着,你的任务就完成。”南宫玉又笑:“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还是你一定要想法子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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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单仍在,菜单上的东西也并不太离谱,也只不过是四个活人而已。
“酒菜一品。
仿京城月盛斋盒子菜一品。
小炒六色随意。
大菜四色。
程小青(清蒸)。
聂小虫(红焖)。
聂小雀(细脍)。
卜鹰(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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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浪苦笑:“这四色大菜看来好像并不太好吃的样子。”
第十二回 真人不真
黎明。
黑暗的天空刚现出一点灰濛濛的颜色,一艘快艇的渔船直驶小丁香,程小青、聂小虫、聂小雀,显然都在船上。
是卓二姐主动请他们一起来的。
各位既然要来,总有法子来的,由我来请,反而省了各位许多气力,也好做些别的事。
她又说:
“各位想必奇怪,我为什么要找韩浪。”卓二姐解释:“我要找他,只因为他就是我女儿阿莲的父亲,我跟他虽然在十八年前就已分手,可是现在我找不到阿莲,当然只有找他。”
她一直在极力保持镇静:“阿莲若是真的因为在无意间见到那位贵客而遭了毒手,那么我也只好把我自己也交给那位贵客。”
卓二姐静静的说:“反正我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就已随时准备为他而死。”
× × ×
卜鹰却对韩浪没有兴趣,对那位贵客也没有兴趣,他唯一觉得有兴趣的就是睡觉。
卜鹰不在这条船上,他还在睡觉。
对他来说,十个韩浪和一百位贵客加起来,好像都没有睡觉重要。
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睡觉的。
可是等到卓二姐他们一走,他的精神立刻就好了起来,立刻就起了床。
起床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吃了一顿,吃的不是鱼,而是肉,一大块一大块的无锡酱肉用来夹饼吃,经饱耐饿,再加上两大碗熬得浓浓的黄豆猪脚汤,吃的更扎实无比。
看起来他就像是吃完了这一顿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吃下顿了。
吃完了,他就找了条小船,从水路直奔林屋洞。
其实船也不是他自己找的,而是别人早就替他准备好的,这个“别人”是谁,就不太清楚了。
平时做事一向大来大去的卜鹰,这次做事居然好像有点阴谋。
× × ×
这个可爱的小乌龟邬小龟居然一早就在外面等着他,看见他来了,显得比谁都高兴。
“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小乌龟说:“你再不来,我们非要被活活臭死不可。”
卜鹰看他圆圆的笑脸,忍不住要逗他:“你见过我?”
“没有。”
“可是你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一看你的头,谁不知道。”
卜鹰笑了:“想不到我这颗秃头在江湖中倒有点名气。”
小龟也笑:“其实你的头也不能算是秃,只不过比别人大一点,所以看起来头发就比别人少,其实你当然是个好看的男人,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喜欢你?”
卜鹰忍住笑:“你看得出我哪点好看?”
小龟眨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卜鹰:“老实说,我实在看不出。”
卜鹰大笑,林屋洞里也有人大笑,那位长得又像刺猬又像活鬼的大解真人居然迎了出来,大笑着说:“老实说,我也看不出他好看的地方在哪里,可是那位甜甜公主看见他,却偏偏好像看见个活宝一样,简直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
他叹着气:“我实在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卜鹰板起脸,正色说:“你当然不会懂的,因为你又不是香香公主。”
他拍着这位“真人”的肩:“你最多也只不过是个臭臭王子而已。”
这位“真人”在卜鹰面前看起来竟好像变得不太像“真人”了,反而有点像是个假人。
卜鹰问他的话,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很奇怪,他居然问他:
“你已经见过了程小青?”
“已经见过。”
“他没有怀疑你?也没有看出你是谁?”
“没有。”
“难道他真的相信有人会以吃蚯蚓为生?”
“那也许只因为他把聂家的人看得太神秘?或许只因为他练刀法练得晕了头。”这位真人说:“不管怎么样,他的江湖经验实在还不够多。”
“做刑部总捕也许够了,做江洋大盗却一定不够的。”
卜鹰忽然又叹了口气:“可是等他知道你是谁的时候,他不但会气你,一定还会气我。”
──这位“真人”究竟是谁呢?此刻他眼中露出的那种又机灵又调皮的神色,究竟在哪里见过?
“你这次易容‘做’得好像还不错,连程小青都被你瞒过了。”
“若不是洞窟里光线幽暗,大概还瞒不过他。”
“这是谁替你做的?是不是小虫兄弟?”
“这次不是。”真人说:“江湖中好像并不止他们兄弟会易容。”
“不是他们兄弟是谁?”
“是我!”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外面伸进来,又缩回去,竟是那个鬼灵精的孩子,卜鹰吃了一惊。
“真的是他?”
“半点不假。”
“他今年几岁了?”
“十一。”
“十一岁的孩子就会易容?”
“他不但会易容,江湖中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点子,他都懂一点。”
“这是哪家的孩子,真亏你怎么找得到的?”
“你真的相信他姓邬?”
“他也化了名改了姓?”卜鹰皱眉:“他本来姓什么?”
“当今江湖中,规矩最大、家教最严的一家人是哪一家?”
“太原李家?”
“对了。”
“难道他是太原李家的孩子?”
“他就是李琦李相公的独生子,当今李家的小少爷。”
卜鹰又吃了一惊,可是很快的又笑了。
“这倒真是个报应,当年对聂家最不满,一定要把他们列入下五门的,就是李琦的老子老三太爷,想不到他们这一代……”
“他们这一代的小少爷,最佩服的就是‘聂门双小,五花七巧’,所以这次就缠着我带他出来,为的就是要见一见小虫兄弟。”
“你呢?”卜鹰问:“你也不是好人,你怎么跟太原李家搭上关系的?你的胆子总不会大得敢去惹李家那几个姐妹吧?”
“真人”不回答,反而往外溜:“我一身臭死了,我先去洗个澡。”
“等一等,我问你,那条地道呢?还在不在?”
“还在。前几天我又把它清除了一遍,现在正发愁不知道该问谁去要工钱。”
卜鹰还想再问,可是这位不真的真人已经溜烟似的溜得不见人影。
“这小子。”卜鹰苦笑:“我看他就算不被吃醋的丈夫们打断两条腿,迟早也总有一天要被女孩子们打破脑袋。”
“这小子就是你说的那个天才?”一个人从外面伸进头来,居然是小虫。
“不错,他就是那个祸害。”
“他就是白荻?”
“是的。”
第十三回 密计
白荻是大盗,是浪子,是江湖中有名的美少年,也是卜鹰的朋友。
洗过了澡打着赤膊进来,一身白玉般的细皮白肉上,至少有十七、八道各式各样的伤疤,一个“真人”现在看起来反倒有点像是假人了。
“这些刀疤都是真刀真枪砍出来的?”
“一点不假。”白荻说:“每一道刀疤都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那倒不怕。”小虫说:“卜老大说你是个祸害,祸害一千年,你暂时还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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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室里没有点灯,小鬼在外面望风,三个大人就在阴森森的黑暗中商议了起来,看来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卜鹰先问聂小虫:
“你们已经去过小丁香?卓二姐已经见到了韩浪?”
“她先到小丁香的。”
“两个人见面的情况怎么样?”
“两个人表面显然都很镇静,其实都有点激动。”小虫说:“那位韩大爷,好像也是个多情人,对卓二姐还有点旧情难忘的样子。”
“对他们的女儿阿莲呢?”
“听到自己的女儿很可能已经遭到了别人毒手,他心里当然也不会好受。”
“他赞成我们的计划?”
“原则上是赞成的,只不过对那位贵客还是有点担心而已。”小虫说:“他一直强调,武林中很少有那么可怕的人物。”
卜鹰同意。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人的确是我想像中那个人,那么他的确可以算做近五十年来江湖中最可怕的三个人其中之一。”
他又问小虫:“韩浪能不能确定他是谁?”
小虫点头,卜鹰追问:
“韩浪说他是什么?”
小虫左看看,右看看,终于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虽然明明知道这地方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但却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他说的这个人会忽然变成了隐形的恶魔,躲在黑暗中偷听。
在江湖中大多数人心目里,这个人又好像是根本不存在,又好像是无所不在的。
白荻虽然明知道聂小虫要说出的人是谁,可是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好像还不太相信自己居然会变成这个人的对手。
这时候聂小虫终于总算说出了这个名字。
“银雕”。
聂小虫用一种特别慎重的态度说:
“银雕,韩浪已经证实了这次他们的贵客就是银雕,程小青也完全同意。”
小虫又补充:“在刑部的档案记载中,银雕的确是个不吃鱼的人,而且从来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的真面目,对紫丁香这个组织一直都很有兴趣。”
“为什么?”
“因为紫丁香有财力,有地盘,不但组织严密,还有一流的人才。”
聂小虫解释:
“关于训练组织规划这方面的工作,钱东权是一流人才,金家的财势在江湖中可以名列前十名,老主人体弱多病,大小姐总是比较容易控制的。”
“这一点银雕好像看错了。”
“江湖中最赚钱的两种行业就是赌和女人,这方面韩浪是专家,所以紫丁香的财路一向很广,这是让银雕觉得最有兴趣的地方。”
“可是紫丁香组织却缺少一个顶尖的武林高手,所以也看上了银雕,想利用银雕来做他们打响名气的活招牌。”小虫说:“所以两下一拍即合。”
“韩浪和钱东权好像也低估了金碎心的剑法。”
“不但他们没有想到,连我都没有想到。”小虫说:“最奇怪的一点,还是她的剑和程小青的刀。”
“他们已交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