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合集-第2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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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用一条满布鲜血的包巾包着的小孩。”
“当我抱起这个小孩时,才发觉她的胸前塞有一布条,布条上有用血写了几个字。”
“什么字?”
“请善待此女,必有后。。”花漫雪说:“就这几个字而已。”
载思略为思索,又问:“此布条是否仍在?”
“在。”
花漫雪从一个精致的小盒中,取出一条已发黄,上面有已成干褐色字迹的布条。
载思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女子在仓促下写的字,上面果然是写着:“请善待此女,必有后”
一定还有下文,只是当时留字之人已无时间再写下去了。
载思又沉思一会儿,才接着说:“此布条可否让我带回?”
“可以。”
花漫雪点点头,接着又说:“等我将此小孩抱回家梳洗一番后,又发觉她脖子上挂有一条带有老鹰记号的项链。”
“带有老鹰记号的项链?”
“是的。”花漫雪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只老鹰是南郡王的标志。”
“这条项链呢?”
“在。”
她又从那精致的小盒中,拿出一条项链,这条项链的坠子果然是一只老鹰。
“这条项链你不妨也带回去。”花漫雪说。
“谢谢。”
载思将布条和项链收入怀里。
“后来我多方查访,才知我捡到婴儿的那时候,南郡王的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失踪了。”花漫雪说:“从各方面证实下,我敢保证花语人就是当年王爷失踪的女儿。”
“看来好像是的。”载思仿佛又在沉思。
“布条上的字,现在我已想通了,留字的人一定是想这样写的。”花漫雪说:“请善待此女,必有后福。”
载思同意的点点头。
“只要花语人确是王爷的女儿,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的。”载思笑着说。
“不敢。”花漫雪说:“民女只希望王爷父女早日团圆,就已心满意足了。”
二
走出醉柳阁,站在寂静的长街上,载思仰头望着苍穹的夜星。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载思忽然向黑暗中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人影从黑暗中飞奔而出,他恭敬的站在载思面前。
“备马,快马。”载思冷冷的说:“我要立即赶到‘纹身李’那里。”
“是。”
策马,奔驰。
快马加鞭的经过了三个小镇,一个小城。
在破晓时到达小城北边的一个小小村落“三角村”。
三角村是靠山的一个小村落,所以村民大部分是靠木材和兽皮为生。
晨曦像个刚睡醒婴儿在挥动双手般的从东方露了出来。
在三角村唯一一条街的街底,有一户独立的房子,这幢房子里住的人,世代都是靠“纹身”而过活,他们的纹身技术是这一行的佼佼者。
这一代的主人是李起成,可是大部分的人都叫他李师父,或是纹身李。
载思连夜奔驰,为的就是赶来找他。
李起成今年已六十七岁了,至今还未娶妻。看来他们世代秘传的纹身技术,到了他这一代恐怕要失传了。
——为什么这些“古老的秘技”总是失传?
是人类大自私?不肯传?
或是人类太进步?进步到不屑去学这些古老的秘技?
通常拥有专门技术的人,都有奇怪的脾气,李起成却是个例外。
他的人不但随和,而且和蔼可亲,在他那张六十七岁的脸上,居然还留有顽皮的笑容。
他现在就用这种笑容对着载思。
“阁下大名?”
“载思。载人的载,思索的思。”
“载思。”李起成说:“载先生一清早就来到寒舍,不知是为了什么?”
“听说李师父的纹身技术是首屈一指。”
“不敢。”李起成又浮现出那种顽皮的笑容:“那只是别人不肯多下点苦心而已,我比较笨一点,所以花了一辈子的工夫在学这种笨技术。”
这倒是实话,凡事只看你肯不肯下苦心而已。
“这‘苦心’二字,就足以让人学很久了。”载思笑着说。
“载先生今日前来,是否要纹身?”
“那为什么而来?”
载思还未回答时,李起成马上又笑着说:“只可惜载先生来晚了二十年。”
李起成摇摇头:“二十年前,我就已封针了。”
“哦?”载思微扬:“李师父二十年前就已封针,再也从未替人纹过身?”
“既已封针,又怎能再为人纹身呢?”
载思微微沉思,马上又说:“今日在下前来,并不是为了要纹身。”
“那时为什么而来?”
“是为了要向李师父打听一件事。”
“请说。”
“李师父是否曾为婴儿,或是小女孩纹过身?”载思缓缓的说。
“我七岁开始学,十五岁就正式成为师父,至二十年前止,一共纹了三十二年。”李起成淡淡的说:“这其间也不知纹过多少身,婴儿和小女孩更是多得都令我忘了到底有多少人。”
“这个婴儿或是小女孩,李师父如果纹过,一定会记得。”
“为什么?”
“因为李师父在她身上所纹的图案很特别。”载思说:“特别到李师父一纹就会记得。
李起成脸上那顽皮的笑容忽然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神圣、尊贵的笑容,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骄傲。
“来找我纹身的,哪一个图案不是特别的。”他说:“我纹过的特别图案又何止千种?”
“我知道李师父纹身的图案都是千奇百怪的。”载思笑着说:“不过这个图案一定是李师父所纹过中最特别的一个。”
“哦?”李起成有点好奇。“什么图案?”
“菊花。”载思说:“一朵菊花。”
“一朵菊花?”“是的。”载思说:“在婴孩或是小女孩左手臂上纹上一朵菊花。”
“菊花,菊花。”
李起成忽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顽皮之意,他等到笑声逐渐小了时,才开口:“菊花不错,这的确是我一生中所纹过最特别的一个图案。”李起成说:“它的图案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我不想纹它,普通到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图案。”
“我就知道如果李师父纹过,一定会记得。”载思说:“不知李师父是否有纹过这种图案。”
李起成忽然不笑了,他将目光透过窗子,落在东方一个遥远的地方,他的眼神里突然露出种既迷惑,又甜蜜的表情。
他的人仿佛已沉入时空的回忆里。
载思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喃喃的说:“任何人如果带着这种图案来找我纹身的话,我一定会一棒子将他打出去。”李起成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充满了甜蜜。“只有她,只有她能叫我纹这种图案。”
“她是谁?”载思有点紧张。
“我不但替她纹了,而且还很用心的纹了三天才完成。”
“她是谁?”载思又问一次。
“我本想再多纹几天,只可惜这种图案,三天已是到了极限了。”
李起成的人还沉醉在回忆里,载思注视他,忽然举起右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在他的脸上一挥,就见李起成的人忽然醒了过来。
他的人虽然回过神了,但是脸上还残留着甜蜜之意,可是却用埋怨的眼光看着载思。
任何人在甜蜜的回忆中被打扰,都会用这种埋怨的眼光看着对方的,载思明白,所以他先用一种仿佛带有歉意的笑容对着他,然后才又问“她是谁?”载思说:“这个带着菊花图案来的女人是谁?她要你将这个菊花纹在什么人身上?”
“我不知道。”
“不知道?”载思差点昏过去。
“是的。”李起成说:“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来自何方?又归向何处?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不等载思开口,马上又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她的名字,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载思在听。
“在我纹这个图案的三天中,她没有一分一秒离开过我。”李起成用一种几乎陶醉的声音说:“虽然我明知道图案完成后,她一定会离开我,一定会忘了我是谁,可是,我并不在乎。”
他忽然抬头看着载思。“你知道这种感受吗?你有过这种经历吗?”
“我知道。”载思说:“这种经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
“对。”李起成说:“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她对我所做的事。”
“她对你做了什么事?”李起成笑了笑,他缓缓抬起左手,注视着左手的手
载思也在看他的左手,这时才发觉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疤。
然后又听见他在说:“她虽然在离去时,挑断了我的左手筋,可是我并没有恨她。”
“她毁了你的左手,你还是可以用右手纹身。”载思说。
“你难道不知道李家秘传纹身技术,只有用左手才纹的出来吗?”
“只能用左手?”
“是的。”李起成说:“这其中的分别,并不是你们外人所能了解的。”
载思同意的点点头,对于每家这种不传之秘,一定都有他们独特的道理存在,载思并不想知道,所以他马上改口问:“她要你将这个图案纹在什么人身上?”
“一个还未满六个月的婴儿。”
“是男?是女?”
“女的。”
“纹在什么地方?”
“左手臂上。”
载思的眼睛一亮:“你记得很清楚,是左手,不是右手?”
“是的。”
三
够了,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曾带过一个女婴来纹过菊花的图案,就已足够了。
况且这个女人残忍的挑断了李起成的左手筋,居然还未令他生恨,足见这个女人一定长得很美,美得令人无法对她所作所为产生恨意。
花漫雪现在就已很美了,二十年前一定美得令人心醉,令人心碎!
对于这一趟的收获,载思已经很满足,他笑着告退,在将要走出门时,李起成忽然叫住了他。
“慢一点。”李起成说:“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这件事对你也许没什么重要,可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谢谢。”载思说:“你忘了什么事?”
“那个婴儿在纹好图案一个时辰后死掉了!”
“什么?”载思急促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那个婴儿在纹好图案一个时辰后死掉了。”李起成又重复说一次。
“死了?”
“是的。”
“为什么会死?”
“一个还未满六个月的婴儿,怎么经得起这种折磨?”李起成说:“况且小孩子的抵抗力很弱,说不定是发炎而死的?”
“那个送婴儿来的女人有没有什么反应?”
“她只是看着婴儿苦笑。”
“就这样?”
“是的。”李起成说:“不过她有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这也许是天意吧!’。”
“就这一句?”
载思又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问:“她有没有再抱婴儿来让你纹身?”
“左手都被挑断了,又怎能再替人纹身呢?”李起成苦笑。
第五章第三者
一
水已逐渐凉了,花语人却还是泡在水盆里,她实在不想起来。
露出水面的双肩肌肉,嫩得就好像千山峰顶上出产的水蜜桃般,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的左手臂上,有一朵菊花,在水中看来,就宛如是真的。
飘浮在水面上的长发,随波荡漾,就仿佛湖面上的柳枝般,令人忍不住的想去摸它。
她的脸上没有化妆,双颊却红得仿佛冬天里的娇阳,她的睫毛弯而长,眼睛亮而深。
她几乎是美得毫无瑕疵,美得令人不敢去侵犯她,可是她的睫毛处,却始终带着一抹无奈。
吃过晚饭后,她只休息大约半个时辰,就吩咐婢女准备水盆和热水,然后就泡在水盆里,直到婢女来说载老有事相见,她才懒洋洋的离开水盆。
等她穿好衣服,走入客厅时,载思手上的酒,已是第四杯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花语人带着笑说。
“来访时间不当,该道歉的是我。”
花语人笑笑:“请坐。”
载思一坐好,花语人接着又说:“载老前来是——”
“没什么。”载思说:“只是来探望探望,看看你是否还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花语人说:“王府里应有尽有,我用都来不及,怎么会还有需要呢?”
载思打了个哈哈,举杯又喝了一口,才开口:“花大小姐是否会听过你娘提起过你小时候的事?”
“娘时常提起过。”
“不知是否能说给我听?”
“可以,当然可以。”花语人缓缓的说:“我是一岁时,在‘问心涯’下的花丛里被娘捡到的。”
“然后呢?”
“娘说我当时是被一条沾满血的包巾包着,怀里还塞着一块留有血字的布。”
“你可曾看过那块布?”
“没有。”花语人说:“娘说那上面沾了太多血腥气,看了不好。”
“她的顾虑是对的。”载思说:“你是否记得,在你小时候,她会抱着你去看过病,或者。。或者找人用针在你身上刺?”
花语人侧头想了想。“没有。”
“我现在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误会和见怪。”载思说。
“不会。”花语人一笑:“请说。”
“你身上是否有什么胎记?”载思盯着她:“或是有什么记号?”
花语人这才松了口气,她笑了笑:“有。”
“是胎记?”
“不是。”花语人说:“是一朵菊花。”
“菊花。”载思说:“敢问在什么地方?”
“左手。”花语人说:“左手臂上。”
“左手臂上?”载思又问:“是什么颜色?”
“黄色的。”
“黄色的菊花?载思喃喃的说:“一朵黄色的菊花。”
“载老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事呢?”花语人疑惑的问:“难道这些事和‘花魁’有关吗?”
“没有。”载思说:“花大小姐是否听过你娘向你提起过你的身世?”
“我娘曾经对我说过,我可能是大富人家的女儿。”花语人说:“可能是为了某种原因,才被人放在‘问心涯’下的。”
“关于你的事,她有没有向别人提起过?”
二
载思到了旁厅,并没有见到送礼的年轻人。
当方一华去请示时,年轻人就留下礼物和信而离去,载思一入旁厅,只见到一脸惶恐的方玉花,和一箱不太小的盒子,盒子旁放着一封镶有金边的信。
找开盒子,看见盒内的东西后,连载思都吓了一跳。
盒内并不是放着什么恐怖的人头或手脚,而是一大盒的珠宝。
满满一盒都是珠宝,有大有小,有圆有扁,有方有长,各式各样的珠宝都有。
载思这一辈子虽然见过不少金财,但同时看见这么多的珠宝,今天是第一次。
旁厅里本来是灯火辉煌,可是当盒子一打开,这些辉煌的灯光竟都失去了颜色。
满盒珠宝发出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