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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6章

古龙合集-第26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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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老人正色道:“以他兄弟之武功,若不是念在他爹爹与为兄两代情谊,岂能屈身此处,三弟你怎能视他为仆?”

  虬髯老人道:“俺说着玩的,孙子才视他为仆。”

  颀长老人望着病老人微微一笑,道:“若要三弟说话斯文些,只怕比叫冷三开口还困难得多。”

  落魄少年与那黑衣人到此刻虽然仍未说话,却已在对坐饮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黑衣人酒到杯干,不住咳嗽,落魄少年却比他喝得还要痛快,瞬息间棺材旁空酒坛又多了一个。冷三一手夹着银子,一手钩着尸身,大步走了进来,将银子抛在棺材上,掀起了一具棺材的盖子,铁钩一挥,便将那尸身抛了进去,等到别人看清他动作时,他已坐在地上,喝起酒来。

  落魄少年连饮三杯,揣起银子,抱拳一笑,站起就走,哪知冷三身子一闪,竟挡在他面前。落魄少年双眉微皱,似在问他:“为什么?”

  冷三终于不得不说话了,道:“庄主请厅上用酒。”

  落魄少年道:“不敢。”

  冷三一连说了七个字,便已觉话说得太多,再也不肯开口,只是挡在少年身前,少年向左跨一步,他便向左挡一步,少年向右跨一步,他便向右挡一步。

  落魄少年微微一笑,身子不知怎么一闪,已到了冷三身后,等到冷三旋身追去,那少年已到了风墙下,向冷三含笑挥手。冷三知道再也追他不着,突然抡起铁钩,向自己头顶直击而下。落魄少年大惊掠去,人还未到,一股掌力先已发出,冷三只觉铁钩一偏,还是将左肩划破一道创口,几乎深及白骨。

  落魄少年又惊又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冷三创口鲜血顺着肩头流下,但面色却丝毫不变,更未皱一皱眉头,只是冷冷说道:“你走,我死。”

  落魄少年呆了一呆,摇头一叹,道:“我不走,你不死。”

  冷三道:“随我来。”转身而行,将少年带到大厅,又道:“坐。”瞧也不瞧大厅中人一眼,掉头就走。

  落魄少年目送他身形消失,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随意选了张桌子,在下首坐了下来。只见上首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僧人,身穿青布僧袍,相貌威严,不苟言笑,挺着胸膛而坐,双手垂放膝上,似是始终未曾动箸,目光虽然笔直望着前方,有人在他对面坐下他却有如未曾瞧见一般。落魄少年向他一笑,见他毫不理睬,也就罢了,提起酒壶,斟满一杯,便待自家饮酒。

  青衣僧人突然沉声道:“要喝酒的莫坐在此张桌上。”

  落魄少年一怔,但面上瞬即泛起笑容,道:“是。”放下酒杯,转到另一张桌边坐下。

  这一桌上首,坐的却是个珠冠华服的美少年,不等落魄少年落座,先自冷冷道:“在下也不喜看人饮酒。”

  落魄少年道:“哦。”不再多话,走到第三桌,上首坐着个衣白如雪的绝美女子,瞧见少年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瞄着他,皱了皱眉头。落魄少年赶紧走了开去,走到第四桌,一个瘦骨嶙峋的乌簪道人突然站了起来,在面前每样菜里,个个吐了口痰,又自神色不动地坐了下去。落魄少年瞧着他微微一笑,直到第五桌,只见一个又肥又丑,腮旁长着个肉瘤,满头杂草般黄发的女子,正在旁若无人,据案大嚼,一桌菜几乎已被她吃了十之八九。

  这次却是落魄少年暗中一皱眉头,方自犹豫间,突听旁边一张桌上有人笑道:“好酒的朋友,请坐在此处。”

  落魄少年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鹑衣百结,满面麻子的独眼乞丐,正在向他含笑而望。隔着张桌子,已可嗅到这乞丐身上的酸臭之气,落魄少年却毫不迟疑,走过去坐下,含笑道:“多谢。”

  眇目乞丐笑道:“我本想和阁下痛饮一杯,只可惜这壶里没有酒了。只有以菜作酒,聊表敬意。”

  举起筷子,在满口黄牙的嘴里啜了啜,夹了块蹄膀肥肉,送到少年碟子里。落魄少年看也不看,连皮带肉,一齐吃了下去。看来莫说这块肉是人挟来的,便是自狗嘴吐出,他也照样吃得下去。

  旁边第七张桌上,一个紫面大汉,瞧着这少年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不禁大感兴趣,连手中酒都忘记喝了。

  突见一个青衣童子手捧酒壶奔了过来,奔到乞丐桌前,笑道:“酒来迟了,两位请恕罪。”将两人酒杯俱都加满。

  落魄少年含笑道:“多谢!”随手取出一百两一封的银子,塞在童子手里。

  青衣童子怔了怔,道:“这……这是什么?”

  落魄少年笑道:“这银子送给小哥买鞋穿。”

  青衣童子望着手里的银子,发了半晌呆,道:“但……但……”突然转身跑开。他见过的豪阔之人虽然不少,但出手如此大方的却从未见过。

  眇目乞丐举杯道:“好慷慨的朋友,在下敬你一杯。”两人举杯,一饮而尽。眇目乞丐忽然压低语声,道:“在下近日也有些急用,不知朋友你……”

  落魄少年不等到他话说完,便已取出四封银子,在桌上推了过去,笑道:“区区之数,老兄莫要客气。”

  这五百两银子他赚得极辛苦,但花得却容易已极,当真是左手来,右手去,连眉头都未曾皱一皱。

  眇目乞丐将银子藏起,叹了口气,道:“在下之急用,本需六百两银子,朋友却恁地小气,只给四百两。”

  落魄少年微微一笑,将身上敞裘脱了下来,道:“这皮裘虽然破旧,也还值二百两银子,老兄也拿去吧。”

  眇目乞丐接过皮裘,在毛上吹了口气,道:“嗯,毛还不错,可惜太旧了些……”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又道:“最多只能当一百五十两,还得先扣去十五两的利息,唉……唉,也只好将就了。”

  别人与他素昧平生,如此对待于他,他还似觉得委屈得很,半句也不称谢。

  落魄少年全不在意,身上已只剩一件单衣,也不觉冷,只是含笑饮酒。

  旁边那紫面大汉却突然一拍桌子,大骂道:“好个无耻之徒,若非在这仁义庄中,乔某必定要教训教训你。”

  眇目乞丐横目道:“臭小子,你在骂谁?”

  紫面大汉推杯而起,怒喝道:“骂你,你要怎样?”

  眇目乞丐本是满面凶狠之态,但见到别人比他更狠,竟然笑了笑道:“原来是骂我,骂得好……骂得好……”

  落魄少年也不禁瞧得呆住了,又不觉好笑。

  紫面大汉走过来一拍他的肩头,指着眇目乞丐鼻子道:“兄弟,此人欺善怕恶,随时随地都想占人便宜。你无缘无故给他银子,他还说你小气,这种人岂非畜生不如!”

  眇目乞丐只当没有听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叹道:“好酒,好酒!不花钱的酒不多喝两杯,岂非呆子。”

  紫面大汉怒目瞪了他一眼。那长着肉瘤的丑女隔着桌子笑道:“乔五哥,此人虽可恶,但你也将他骂得怪可怜的,饶了他吧。”

  她人虽长得丑怪,声音却柔和无比,教人听来舒服得很。

  紫面大汉乔五冷哼一声道:“瞧在花四姑面上……哼,罢了。”悻悻然回到座上,重重坐了下去。

  花四姑笑道:“乔五哥真是急公好义,瞧见别人受了欺负,竟比被欺负的人还要生气……”

  乌簪道人冷冷截口道:“皇帝不气气死太监,这又何苦!”

  落魄少年眼见这几人脾气俱是古里古怪,心里不禁暗觉有趣,面上却仍是带着笑容,也不说话。突听一阵朗笑之声,自背后传了出来,道:“有劳各位久候,恕罪恕罪。”那颀长老人随着笑声,大步而入。

  眇目乞丐当先站了起来,笑道:“若是等别人,那可不行,但是等前辈,在下等上一年半载也没关系。”

  颀长老人笑道:“金大侠忒谦了。”目光一转,道:“今日之会,能得五台山天龙寺天法大师、青城玄都观断虹道长、‘华山玉女’柳玉茹姑娘、‘玉面瑶琴神剑手’徐若愚徐大侠、长白山‘雄狮’乔五侠、‘巧手兰心女诸葛’花四姑、丐帮‘见义勇为’金不换金大侠七位俱都前来,在下实是不胜欣喜,何况还有这位……”目光注定那落魄少年,笑道:“这位少年英雄,大名可否见告?”

  乌簪道人断虹子冷冷道:“无名之辈,也配与我等相提并论。”

  落魄少年笑道:“不错,在下本是无名之辈。”

  颀长老人含笑道:“阁下如不愿说出大名,老朽也不敢相强。但阁下之武功,老朽却当真佩服得很。”

  众人听这名满天下的武林名家竟然如此夸奖这少年的武功,这才都去瞧了他一眼,但目光中仍是带着怀疑不信之色。落魄少年面上虽无得意之色,但处在这当今武林最负盛名的七大高手之间,也无丝毫自惭形秽之态,只是淡淡一笑,又紧紧闭起了嘴巴。

  “华山玉女”柳玉茹忽然道:“前辈召唤咱们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只见她一身白衣如雪,粉颈上围着条雪白的狐裘,衬得她面靥更是娇美如花,令人不饮自醉。

  颀长老人道:“柳姑娘问得好,老朽此番相请各位前来,确是有件大事,要求各位赐一援手。”

  柳玉茹姑娘眼波流动,神采飞扬,娇笑道:“求字咱们可不敢当。有什么事,李老前辈只管吩咐就是。”

  颀长老人道:“此事始末。各位或许早已知道,但老朽为了要使各位更明白些,不得不从头再说一遍……”语声微顿道:“古老相传,武林中每隔十三年,便必定大乱一次。九年之前,正是武林大乱之期,仅仅三四个月间,江湖中新起的门派便有十六家之多,每个月平均有九十四次知名人士的决斗,一百八十多次流血争杀,每次平均有十一人丧命,未成名者远不在此数……”

  他长长叹了口气又道:“其时武林之混乱情况,由此可见一斑。但到了那年入冬时,情况更比以前乱了十倍。”

  这老人似因忆及昔日那种恐怖情况,明朗的目光中,已露出惨淡之色,黯然出神了半晌,方接道:“只因那年中秋过后,武林中突然传开件惊人的消息,说是百年前‘无敌和尚’仗以威震天下的‘无敌宝鉴,七十二种内外功秘笈’,乃是藏在衡山回雁峰巅。”他自取杯浅啜,接道:“这消息不知从何传出,但因那‘无敌宝鉴’,实是太以动人,是以武林群豪,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谁也不肯放过这万一的机会,闻讯之后,便将手头任何事都暂且抛开,立刻赶去衡山。闻得江湖传言,衡山道上,每天跑死的马,至少有百余匹之多。武林豪强行走在道上,只要听得有人去衡山便立刻拔剑,只因去衡山的少了一人,便少了个抢夺那‘无敌宝鉴’的敌手。最可叹的是,有些去衡山拜佛的旅人,也无辜遭了毒手。”

  他说到这里,“雄狮”乔五、“女诸葛”花四姑等人,面上也已露出黯然之色,断虹子、金不换却仍毫不动容。

  颀长老人沉痛地长叹一声,道:“那时正是十一月底,天上已开始飘雪,武林群豪为了抢先一步赶到衡山,纵然在道上见到至亲好友的尸身,也无人下马埋葬,任凭那尸身掩没在雪花中。事后老朽才知道,还未到衡山便已死在路上的武林高手,竟已有一百八十余人之多,其中有三人,已是‘派宗主的身份。这情况却又造成了一个人的侠名,此人竟肯牺牲那般宝贵的时间,将路尸一一埋葬。”

  徐若愚插口道:“此人可是昔日人称‘万家生佛’的柴玉关?”

  颀长老人道:“不错……徐少侠见闻端的渊博。”

  徐若愚面上微露得色,道:“在下曾听家师言及,说这柴大侠行事正直,常存侠心,武林人士无不敬仰,只可惜也在衡山一役中不幸罹难,而且死得甚是悲惨,面目俱被那世上最最歹毒的暗器‘天云五花绵’所伤,以致面目溃烂,头大如斗……唉!当真是苍天不佑善人,好教吾等后生晚辈扼腕。”别人说他见闻渊博,他更是滔滔不绝,将所知之事俱都说出,只道那颀长老人必定又要夸赞他几句,是以口中虽在叹息扼腕,脸上却是满面得色。

  哪知颀长老人此刻却默然无语,面上神色,也不知是愁是怒,过了半晌,缓缓道:“那时稍有见识之武林豪土,已知单凭一人之力,是万万无法自如此局面中夺得真经宝鉴的,于是便在私下聚集同道,组成联盟之势。那些阴险狡诈之人,更是从中挑拨离间,无所不为。有些淡泊名利之人,本无心于此,却也被同门师弟,或是同道好友以情分打动,请来助拳,而不得不卷入这漩涡之中。”他顿了一顿,又道:“只因一些凶狡之徒,一心想夺得真经,肆虐天下;侠义之士,更是怕真经被恶徒夺去,江湖便要从此不安。各人夺取真经的目的,虽然大有不同,但人人都想将真经据为已有,也是不容否认的事。三日之间,衡山回雁峰竟聚集了将近两百位武林英豪,而且都是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武功稍微差些的,不是未至回雁峰便已死去,就是半途知难而退了。”

  这老人不但将此事说得十分简要,而且言语有力,动人心魄。只听他接道:“这班武林高手,来自四面八方,其中不但包括了武林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就连一些早已洗手的魔头,或是久已归隐的名侠亦在其中。两百人结成了二十七个集团,展开了连续十九天的恶战。”他黯然长叹,接道:“在那十九天里,衡山回雁峰上,当真是剑气凌霄,飞鸟绝迹,无论是谁,无论有多么高明的武功,只要置身在回雁峰上,便休想有片刻安宁。只因那里四处俱是强敌,四面俱有危机,每个人的性命,俱都悬于生死一线之间,自‘中州剑客’吃饭时被人暗算,‘万胜刀’徐老镖头睡觉时失去头颅后,更是人人提心吊胆,连吃饭睡觉都变成了极为冒险的事……这连日的生死搏杀,再加上心情之紧张,竟使得每个人神智都失了常态,平日谦恭有礼的君子,此时也变成了谁都不理的狂徒,‘衡山派’掌门人玉玄子,五日未饮未食,手创第六个对手后,首先疯狂,竟将他平生惟一的知己朋友‘石棋道人’一剑杀死,自己也跳下万丈绝壑,尸首无存。”

  突听“当”的一响,竟是花四姑听得手掌颤抖,将掌中酒杯跌落到地上众人也听得惊心动魄,耸然变色。

  颀长老人缓缓合起眼帘,缓缓接道:“这十九日恶战之后,回雁峰上两百高于竟只剩下了十一人,而这十一人亦是身受内伤,武功再也不能恢复昔日的功力,武林中精华,竟俱都丧生在这一役之中。五百年来,江湖中大小争杀,若论杀伐之惨,伤亡之众,亦以此役为最。”说到这里,他紧闭的双目中似已沁出两粒泪珠,原来这老人昔年人称“不败之剑”李长青,与那病老人“天机地灵,人中之杰”齐智,虬髯老人“气吞斗牛”连天云,结义兄弟三人,俱是衡山一役之生还者,昔日那惨烈的景象,他三人至今每一思及,犹不免为之潸然泪下。

  大厅中静寂良久,李长青缓缓道:“最令人痛心疾首的,便是此事根本不过只是欺人之骗局。我与齐智齐大哥、连天云连三弟、少林弘法大师、武当天玄遣长,以及那一代大侠‘九州王’沈天君,最后终于到了回雁峰巅藏宝之处,那时我六人俱已是强弩之末,合六人之力,方将那秘洞前之大石移开,哪知洞中却空无一物,只有洞壁上以朱漆写着五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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