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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8章

古龙合集-第30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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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何等场面,可是自从这几大宗派互相争残之后,除了昆仑之外,都落得七零八落,堂堂崆峒派门下,五六十岁的人了,却也还像个孩子似的。”他讥嘲中还有感慨,可是他还不知道这浮云子竟是掌教的二师兄,在崆峒派中,地位仅次于掌门人玄天子的也只他一人。

  知机道人望着他们,却丝毫不加劝阻,其余的那些道人想是比他们矮着一辈更不敢答腔。

  浮云道人越说越僵,一撇长须,气得嘴中直喘气道:“本来我还想查明你们的师长,将你们交回去,至于你们打伤崆峒弟子的事,看在你们师长面上,也许算了,哪知你们这两个小辈竟如此不知好歹,道爷倒要替你们师长教训教训你们了。”

  石慧呸的在地上吐了一声,嗤之以鼻的说道:“少不要脸了,也不怕山上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在这里尽吹牛干什么?”她回头一望白非,道:“非哥,你要不要看我把这老杂毛的胡子拔两根下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非方一笑,那浮云子突一声怒叱,朝石慧一掌劈去。

  这一劈掌风显劲,掌缘横折肩胛,而且内力含蓄未尽,显得这一着里还藏有其他许多煞手,白非何等目力,一望而知,这崆峒道人性情虽幼稚,武功却极老到,不禁跨前一步,密切地等候着。

  他只要石慧—个招架不及,或是再有崆峒道士出手相助的话,便立刻出手。

  浮云子一招出手,虽然未尽全力,但思量之间,已认为不难将面前这小姑娘劈飞了开去。

  石慧冷笑一声,伸左脚,踏奇步,抢偏锋,右掌一圈一撇,消去浮云子的来掌,左掌却飕的后发先至,击向浮云子的右胸。

  浮云子大吃一惊,认得这是武当九宫连环掌里的一招“木战于金”,忙地撤臂扭身,喝道:“你是武当哪一位道长的门下?”

  这几大宗派经过那一次事变之后,大家都各个自危,相处得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故浮云子会有此一问。

  哪知石慧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左掌缓缓下沉,右手一个云手推出,却是太极心法,浮云子大喝一声,道:“不管你这丫头是什么变的,道爷也要你现出原形来。”

  他两人动手极快,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已拆了十数招,石慧身兼她父亲石坤天与母亲之长,武功学得极杂,轻功尤其佳妙,像只穿花蝴蝶似的,围着浮云子飞舞,但几十个照面一下来,石慧身形虽仍如电光打闪般的乱窜,但她早已心里有数,这崆峒道人的身手,竟远在天中六剑之上。

  石慧一直将浮云子崆峒派武功估计过低,她却不知道,这种名门大派就算受过挫折,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论如何,实力总是惊人的。

  于是她更将压箱底的本领都搬了出来,只是她内力根本就差,越是心急求功,收到的却越是相反的效果,她心里自然着急,希望白非赶快些出手帮她,但是白非却一直不动手,她心中更气,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叫出来而已。

  哪知白非此刻也正处于客境,原来知机道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指点着道:“尊友真是好身手,竟和贫道这师兄数十年的功力战了个平手。”明明是浮云子已占绝对优势,他如此说法,白非还以为他是存心客气。

  哪知知机道人又一笑道:“依阁下看,敝师兄和尊友哪一位将胜呢?”

  白非沉吟了半晌,才勉强道:“不知。”

  以他的关系,他怎能承认石慧一定会败,这么一来,自己上山之意不就全部弄糟,画虎不成,反而像条小癞皮狗了,但以此刻动手的场面来看,石慧也万万不可能胜呀,因此,他只好说不知了。

  知机道人神色不动的又一笑,却道:“贫道也看不出来,看来还是只有等他们分出结果之后,才能知道谁胜谁负呢。”

  白非微微点首,心中却有数,暗忖:“这知机道人果然知机,好厉害。”

  须知知机这一来,无非就是做好个圈套,让白非跳下去,那就是在浮云子和石慧没有分出胜负之前,白非绝不能插手,除非白非承认石慧是输定了。

  而事实上,白非若不插手,石慧也是靠得住输定了,白非急得像是只屋顶上的折翼之燕,虽然想飞,却飞不起来。

  他若是个小人,大可不顾一切的上去解围,只要脸皮厚些就是了,但是他脸皮却不够厚,因此,他束手无策了。

  浮云子掌风越发凌厉,冷笑声也越发变得尖锐而刺耳——

  石慧香汗涔涔,连想看白非一眼都无法做到,她身形此刻可已透出松散来了,奇怪的是,好几次她被震出了空门,但浮云子不知是没有看到抑或是别的用意,竟没有乘此进击。

  她念头一转,心中突然一凛,忖道:“难道这老杂毛想这样慢慢地拖累死我?”因为像浮云子这样的身手,是绝对不可能看不到像石慧方才所露出的那种空门,当然更不可能在看到对手的这种空门之后却并不进击的。

  白非剑眉皱到一起,心里也在想:“这老道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一个出家人,心胸怎么如此狭窄,想累死慧妹吗?”

  再两个照面,石慧越发不济,但她也是宁折毋弯的性子,虽然累得气喘咻咻,但是却仍然拼命抵御,绝不肯服输。

  最令她难受的是,白非怎么不出手救她?她脑筋一乱,内力更提不上来,刷、刷两掌击出,连方位都有些拿捏不准了。

  这时候白非可沉不住气了,他转脸向知机子一看,方想说话,心中忽然一动,忖道:“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于是他一笑说道:“道长,你看令师兄和敝友果然势均力敌。”他微一停顿,道:“是吗?”

  知机道人自然微笑颔首。

  “只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让他们这样打下去,于你我都不好,何况——”他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来,说道:“令师兄年纪这么大了,像这样恐怕也会对身体有害哩。”

  知机道人一愕,正想说话,白非却抢着说道:“为了令师兄和敝友两方面的利益,依小弟之见,十招之后,他们若仍未分胜负,就让他们歇歇吧,两虎相争,说不定会两败俱伤了。”

  知机道人无可奈何的苦笑着,忖道:“这年轻人竟也如此棘手。”

  白非却极为高兴的笑道:“现在三招已过,再有七招他们若分不出胜负来,由小弟来领教领教道长的高招不也一样吗?”

  知机道人极为客气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暗骂:“你这小子,等会我倒要看看你手底下的功夫可有你嘴皮上厉害?”

  白非眼睛看着石慧的动手,心里比谁都紧张,他原以为石慧定可再接浮云子一招,他也以为浮云子既想拖累死石慧,当然不会只是十招、八招间的事情就解决的。

  哪知此刻浮云子一掌“拨云见日”,左手挡着石慧的一掌,右手劈去,虽是轻飘飘的一无劲力,更无掌风,就像假的一样。只是石慧身子像是突然跌了下去,连这样一掌都无法接。

  白非暗暗叫苦,这样子十招之内,石慧也许不要别人打,自己就先倒下去了,他有些奇怪石慧怎的此刻内力如此不济?在斗天中六剑时,他俩曾联手过,那时他记得石慧的功夫不止如此,现在却又怎会变得这样呢?

  他忍不住又跨上两步,只要石慧一倒,他就不再顾什么胜败,决心将她换下来,他极为焦虑的搓着双手,像是不知怎么样才好的样子。

  “方才她若让我先上多好,那一定可以将崆峒山的道士们震住,可是她又好逞强,我接替她,她还也许不高兴哩。”

  白非的这种想法倒确非过甚,石慧的确有着这种脾气的。

  白非两只眼睛瞬也不瞬,石慧步子竟晃了起来,浮云子嘴角突然挂起一丝冷削的笑容,双手一立,缓缓向外推出。

  白非大惊,他知道就凭这种掌风,就可将石慧震在地上,而根本不需要掌缘触及身上。

  于是他再无考虑的余地,身形微挫,准备猛一长身,便要出手了,哪知却在他身形将起未起的这一刹那里,突然一声惨呼——

  浮云子的身手倏然跳起丈许高,双手发狂的乱动着,惨呼连连,像是撞着鬼一样。

  他落下来时,崆峒道人也俱都神色惨变,朝他围了上去,就连白非也不禁悚然动容。



  第七回 急转直下

  石慧闯入白云下院,和崆峒掌教的二师弟浮云子动起手来,正自不敌,白非眼看她已要被伤在浮云子的一双铁掌之下——

  哪知浮云子突然惨呼一声,跃了起来,挣扎着又跌到地上,崆峒道士群相失色,一拥到前面去,却见浮云子倒卧在地上,面色煞白,左右双肩,各有个酒杯大小的伤口,仍在汩汩往外流着血水。

  白非当然也赶到前面,看到这情形,亦是大为惊异,抬头一望,却见站在对面的石慧亦是满脸惊疑之色。

  浮云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然晕过去了,知机子走上一步,蹲下来检查他师兄的伤势,然后站起来,冷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果然好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下了辣手,姑娘请稍等一等,我相信此刻敝教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想瞻仰姑娘风采的。”

  说完了,他也不等石慧答话,就转过头向一个道人耳语了几句,那道人奉命走了,他又扶起他师兄的身体,替他点了穴道止住了血,又轻轻地推拿着,石慧、白非一东一西的站在旁边,都在发着怔,心中都有心事。

  “这是怎么回事?这老杂毛怎么会突然受了伤?”她望了白非一眼,忖道:“也许是非哥在暗中所施的手脚吧。”正巧白非也在望着她,于是她就倩然一笑,表示着自己的心意。

  “她笑了。”白非忖道:“想不到她还有这一手,连我都没有看出来她怎么让这老道受的伤。”但他却又不无忧虑:“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可真跟崆峒派结下深仇了,这老道非但伤势不轻,而且看样子筋骨还可能断了,要残废。”

  他两人互相猜疑,谁也没有想起做手脚的另有其人,因为谁都认为没有这种可能,崆峒道人一个个狠毒的望着石慧,可是没有命令,他们却也不敢在崆峒山上贸然动手,也不敢像他们在山下时那么猖狂,崆峒派教规虽不严,但名门大宗,总还有他气势不同之处。

  蓦然——

  白云下院进门的大殿之后传来几声极清越而高亮的钟声,钟声划破了秋日清晨的寒风,在这深山里传出老远。

  白非眉头一皱,此刻他当然不能走,但留在此地情况也是尴尬,知机子冷笑着抬起头来扫目一望,目光敏锐地在白非脸上打了个转,然后停留在石慧脸上,冷冷说道:“两位身手都不凡,想必都是高人之后,可是两位若凭着这么点道行就想在崆峒山撒野,那也未免将我崆峒派看得无用了。”

  他忽然仰天而笑,笑声里,悲哀、苍凉的味道使人听了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石慧气鼓鼓地说道:“动手过招,失手伤人算得了什么?你干什么这样紧张,怕受伤就不要打架好了。”

  知机子惨然一笑,道:“对极了,怕受伤就不要打架。”他目光像刀一样的盯到石慧脸上,寒声说道:“可是姑娘这种发暗器的手段也算不得光明磊落吧!姑娘既然做了出来,那事情就好办了。”他又冷冷哼了几声,显是此事已无善了可能。

  石慧知道自己绝没有用暗器,可是她却以为这暗器是白非发出的,是以她也不否认,只是奇怪白非为什么不出手却用暗器?因为这似乎不是白非往日的行径,而且白非也似乎不用暗器的呀!

  白非却在暗忖:“慧妹也是的,怎么胡乱就用了这么恶毒的暗器,唉!事已至此,看来此事只有用武力解决了。”

  直到此时,知机子虽然说了这么多句话,白非却始终未曾开过口,这因为他也觉得石慧用暗器有欠光明。

  是以他只好不讲话,知机子得理不饶人,又冷冷说道:“两位今日若不还出一个公道来,只怕今日很难走出这白云观了。”

  石慧忍不住也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我看倒未必吧。”

  话声方了,白非突喝道:“慧妹快闪开。”

  石慧一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想掠开,哪知头顶上突然像是被人动了一下。

  她更惊了,一摆腰飕的掠前数步,站在白非前面,回头去望,却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壮年道人的手里还拿着自己头上所戴的一朵珠花,正是嘻嘻的说道:“女娃嘴里老是讲些不好听的话,太不好,太不好,以后要改掉才行。”

  石慧吓得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紧紧站到白非旁边,她自幼习武,耳目不可谓不灵,可是这道人来到她背后,拿了她的珠花,她却不知道,若此人拿的不是珠花,而是她的脑袋,那么——

  她越想越心寒,方才认为崆峒派里不会有什么好角色的话,此刻早忘得一干二净,站在白非旁边,也不凶了,也不骂了。

  女人就是如此,当她们知道自己已失败时,她们就会乖乖地接受男人的保护,撒娇、斗气、逞强这些都不会再现了。

  那道人足足比别人高一个头,羽衣星冠,面白无须,也只有三十上下,乍眼望去,只觉得他丰神冲夷,简直有些纯阳真人的样子,再仔细望去,却觉得他笑意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却是纯阳真子三戏白牡丹时才有的。

  这道人缓缓踱到知机子身侧,脸上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懒洋洋的味道,问道:“二师兄怎地,伤重不重?”

  知机子抬头看了看他,道:“还好。”语气中竟非常缺少尊敬。

  那道人也不在意,又缓缓踱到白非和石慧身侧,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白非说不出的厌恶,皱着眉瞪了他一眼,他也无动于衷,脸上依然是那副神色,又转过头问道:“二师兄的伤,就是这小姑娘出的手吗?”

  知机子“嗯”了一声。

  “看不出你功夫还蛮不错呢。”他再回转头,向石慧笑道。

  石慧不知怎么,只觉得他的眼光好像一直看到自己衣服里面,赶紧又靠近白非一步。

  那道人哈哈笑了起来,来来回回地走着。

  白非奇怪:“这道人既是崆峒派的弟子,可是怎么对浮云子受伤一点儿也不在意,还直笑,而且他轻功像是极高,功力远在浮云子之上,却又叫浮云子为师兄。”

  白非想不明白,就不去想,抬头一望,却见这白云下院四周已聚集了百十个道士,手里都拿着长剑,目光都瞧着自己,目光中都带着冷冰冰的味道,白非暗叫一声,麻烦来了。

  这些崆峒道人在白云下院四周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只有那长身玉立的道人来来回回的走着,忽然又在石慧面前停了下来。

  白非目光一凛,又瞪在他脸上,他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只对石慧笑嘻嘻的说道:“女娃娃,你看看这么多人都是来抓你的,你怕不怕?”

  他望着石慧直笑,石慧又羞又怒,火最大的却是白非,怒喝道:“你少说废话。”

  他却也像没有听见,又笑道:“你要是怕,就拜道爷我作师傅,我保险你什么事都没有了。”

  石慧气得狠不得他立刻死掉,可是他的那种笑容,却又使得石慧一句都骂不出来。

  白非更怒,望了石慧一眼,却见她脸红红的,想到以前她骂人的样子,现在这道人如此说她,她对他仍不骂,白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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