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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7章

古龙合集-第3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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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盛怒之下,将桌上的一双银筷当暗器发出,击向那黄衫少年面门的仁义剑客云中程,此刻目光动处,看见那黄衫少年岑粲,竟连人带椅端坐在那张上面供着寿桃的八仙桌子前面,嘴角兀自带着一丝冷笑。

  此刻厅上又是一阵大乱,横江金索楚占龙、鬼影儿乔迁已自推杯而起.那黄衫少年虽仍端坐不动,正在缓缓展看画卷,但是面上剑眉怒分,目光凛然,已露出杀机来。

  握着菜碗,正待上菜的长衫健汉,此刻不禁也停住脚步。他们手里捧着的,虽然是非得趁热吃的鲍鱼大翅,但此时却也只能让这菜凉着,因为此刻大厅中剑拔弩张,已是一触即发的局面。

  哪知此刻厅外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娇柔的口音笑道:“这么好一双筷子,丢了有多么可惜呀!”

  群豪立刻诧然回顾,只见大厅之外,袅娜走进两个红裳丽人来,满头青丝,高高挽起,娇声婉转,体态如柳,一人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手里拿着的,却是方才被秃鹰挥出厅外的银筷。

  鬼影儿乔迁的目光,此刻不禁也从那黄衫少年身上转了过来,他目光一触这两个红衫少女之面,突然一愕,竟抢步迎了上去。

  这两个红裳少女,右手各拿着银筷,秋波四下一转,瞥见乔迁,便一齐伸出左手,掩口一笑,娇声道:“原来乔三爷也在这里呀!”

  轻红罗衫的宽大衣袖,微微落下半截,露出里面一双白如莹玉的手腕,笑容之美,不可方扬。

  满厅群豪见这两个红裳少女的轻轻一笑,只觉意眩神驰,数百只眼睛,不禁都眨也不眨地目注在这两个少女身上。

  鬼影儿乔迁抢步到这两个少女的身侧,竟然躬身施了一礼,道:“两位姑娘怎么也来了?”

  这两个红裳少女一齐伸出右手,将手中的银筷递在这乔三爷手上,左手轻轻向上一提,理了理鬓边的乱发,齐声娇笑道:“我们是来拜寿来了。乔三爷,您给我们引见引见,做寿的云老爷子是哪一位呀?”

  满厅灯光通明,方才插在院墙里的火把,也未撤下,此刻这大厅里里外外,俱都亮如白昼。厅上群豪愕然目注之中,发觉这两个红裳丽人,不但体态、笑貌,俱都一样的娇美动人,这两人的面貌,竟也完全一样,生像是上苍造物,已造出这么一位丽人来,却仍觉得意犹未尽,竟又照着这副样子,一模一样的又造了一个,只苦了满厅群豪的眼睛,竟不知究竟看在谁身上才好。

  寿翁云谦此刻已缓步走了出来。他方才见到这两个红裳少女的装束打扮,心中转处便已猜出,这有如天外飞来,突然出现的两个少女,必定是和那画中的丽人有着关系。

  他即步出筵间,那两个红裳少女波回转处,也已迎前一步,一齐伸出玉手,在腰间一搭,深深地福了下去,一面娇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云老爷子吧?我们姐妹俩人拜寿来得迟了,还请您老人家恕罪。”

  寿翁云谦掀须一笑.笑道:“好说,好说。老夫的贱辰,怎敢劳动两位姑娘的大驾。”

  这位多臂神剑,在自己生辰之中,已遇到这么多横生的变故,但这名满江湖的老人,此刻却仍然笑语从容,的确是性情豁达之人。

  这两个红裳少女一齐婷婷站了起来,掩口笑道:“云老爷子要这么说,可教我们姐妹俩人折煞了。我们家小姐常跟我们说,当今武林中,只有云老爷子是了不起的老前辈。这次我们小姐差我们姐妹来给云老爷子拜寿,我们姐妹都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我们总算见着云老爷子了。您老人家要是不嫌弃我们姐妹,就千万别这么客气。”

  这两个红裳少女巧笑倩然,语若黄莺,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大篇,满厅群豪却都不禁暗吃一惊,心中同时升起一个想法:“原来这两个少女仅是丫鬟而已,那么她们的小姐,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于是群豪心中,不约而同地就联想到那画中的丽人身上,对天目山之行,更加了几分信念。

  寿翁云谦哈哈一笑,方自待言,哪知这两个少女又娇声一笑,道:“我们只顾自己说话,却把正经事给忘了。”

  一齐俏然转身,轻移莲步,走到厅口,伸出四只玉掌来,清脆地拍了几下。

  一面却又回首娇笑道:“我们小姐还叫我们带来几样薄礼,给云老爷子您老人家上寿,叫我们禀告您老人家,说她不能亲来,让您老人家恕罪。”

  云谦长笑谦谢,却见那两扇一直敞开的大门中,已袅娜走进两个亦是一身红罗裳的垂髫少女来,手中各捧一只金光闪闪的拜盒,不论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单单是这两只拜盒,已是价值不菲了。

  群豪方自暗中瞥赞,哪知这两个垂髫少女方自走到院中,门外却又转入一对红裳垂髫少女,手里也捧着一对纯金拜盒。

  寿翁云谦一捋长须,走到厅口,连声道:“两位姑娘!这……老夫怎担当得起!”

  语犹未了,门外已陆陆续续袅娜地走进八对捧着纯金拜盒的红裳垂髫少女来,一个个莲步姗姗,一齐走到厅口,一手举着拜盒,一手搭在腰上,朝寿翁云谦,深深地一福。

  满厅群豪,不禁俱都相顾动容,只有那黄衫少年,却仍端坐在椅上,手里已展开那幅绢画,眼睛盯在画中那绝色丽人身上,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那两个红裳少女一齐转过身来,一面娇笑道:“这么几样薄礼,算不了什么,云老爷子您千万别客气。我们姐妹来给您老人家拜寿,根本没带什么.只有再敬您老人家一杯寿酒了。”袅娜走到筵前,已有一个长衫健汉,递来两只酒杯,寿翁云谦亦大步赶来,大笑道:“好,好,两位姑娘既然如此说,老夫就生受了。”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两个红裳少女在杯中浅浅啜了一口,又自娇笑道:“今天云老爷子做寿,天下武林好汉,知道的想必都赶来了,我姐妹两人借花献佛,也敬各位一杯。”

  群豪此刻大半已被她们神采所夺,自然全都举起杯来。

  这两个红裳少女浅浅一笑,秋波一转,突然笑容顿敛,四只明如秋水的明眸,却一齐盯在那端坐未动,手里拿着画卷的黄衫少年岑粲身上。

  鬼影儿乔迁抢上三步,附在这两个红裳少女身侧,轻轻说了几句话,只见这两个少女柳眉突然一轩,瞬又娇笑道:“想不到我们姐妹来得这么巧,还赶得上看到这么一位少年英雄。这么说来,我们姐妹更要敬一杯了。”

  立在右角的少女。突然右手一扬,“铮”的一声,将手中的青瓷杯弹了出去。

  群豪但见这只酒杯,像是陀螺似的,旋转不息地直飞到那黄衫少年的面前,突然划了个平弧,绕过展在他面前的画卷,忽然击向他面颊上,势道虽急,杯中的酒,却未溅出半点。

  群豪不禁失声喝起采来,哪知那黄衫少年却仍然动也不动,生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似的。

  只见那带着风声的酒杯,已堪堪击在他面颊上,他竟微一侧面,张口一吹一吸,那青瓷酒杯竟像箭也似的直飞了回来。

  而那杯中的酒,却如一条银线般,投入了他张开的嘴里。

  这种匪夷所思的功力,当然使得群豪再次脱口喝起采来。

  那两个红裳少女,也已玉容骤变,右面的那少女纤手一招,将酒杯接在手里,却见那黄衫少年已长笑而起,朗声笑道:“好酒,好酒。”

  一面又笑道:“戋戋一画,阁下既然不肯割爱,小可只有原物奉回了。”

  长笑声中,双手微扬,竟将手中的这幅绢画,挥向这两个红裳少女。

  这薄薄一张绢画,此刻却像势挟千钧,那两个红裳少女,远远即已觉出风声凛然,她俩人武功虽不弱,却不敢伸手去接。

  此刻笔下写虽慢,当时却是快如闪电,霎眼之间,这幅被那以绝顶内家真力挥出的绢画,便已挟着风声飞到红裳少女的眼前。

  横江金索楚占龙须发皆张,大喝了一声,正待挥掌,哪知那两个红裳少女突然咯咯一声轻笑,柳腰一拧,竟像是两只彩凤,比翼飞到这幅绢画上。

  这幅画去势仍急,笔直地飞向厅外,那两个少女红裳飘飘,竟也随着这幅画飞向厅外。

  黄衫少年拊掌大笑道:“敬我一杯酒,还君一片云,云送仙子去,风吹仙子裙。”

  朗吟声中,身形暴长,已自掠出厅外。

  满厅群豪眼见这种奇景,耳闻这种朗吟,目光转向厅外,却见那一片“彩云”去势虽然缓了下来,却未下落,微微转了方向,真的生像是一片彩云似的,在院中盘旋而舞。

  院中婷立着十六个红裳垂髫少女,此刻竟都娇笑一声,一齐放下手中的拜盒,轻拧柳腰,随着这片“彩云”飘飘而舞,玉手招扬处,手掌中各各挥出一股劲风,托得这片“彩云”高高飞起。

  群豪但见满院红袖飞扬中,一片彩云,拥着两个仙子,冉冉凌空而舞,早已俱都拥到厅口,伸长脖子望着这幅奇景,一个个只觉目眩神驰,不能自主,就连喝采都全然忘记了。

  那黄衫少年目光回扫,朗声笑道:“好一个彩云仙子!”

  脚尖微点,竟也扑上这片“彩云”。红裳少女咯咯娇笑一声,突然挥出四只玉掌,击向这黄衫少年岑粲的肩、胸。

  这片“彩云”长不过四尺,宽不过两尺,此刻上面站了三人,已是间不容隙,这两个红裳少女微一挥掌,便已堪堪击在这少年岑粲身上。

  岑粲但觉漫天红袖影中,四只白生生的手掌,快如飘风般地击了过来,胸腹忙自一吸,掌影虽已落空,自己脚下藉以着力的一片彩云,却又已冉冉飞了开去,自己轻功再高,却也无法凌空而立,势必要落到地面上去。

  那两个红裳少女脚跟旋处,乘着其挥掌之势,将“彩云”带开,飘飘落向地上,此刻却一齐伸出玉掌,又清脆地拍了两下,收起已落在地上的绢画,立列墙角,突然曼声低唱起来—— 

  那十六个红裳垂髫少女,就在黄衫少年身形落下的那一刹那,各个轻拍着玉手,身形动处,红袖飘飘,衣裙飞扬,随着这两个绝色少女的歌声,袅娜起舞。霎眼之间,只见满院中的红影,如璇光流转,当中却裹着一个淡黄人影,宛如璇光中的一根支柱。

  歌声曼妙,舞影翩翩,天上月明星稀,院中却亮如白昼,群豪但觉目眩神驰,几不知人世之间,何来此清歌妙舞。

  但在这一片轻红舞影中的黄衫少年,此刻却是屹立如山,面色凝重,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些垂髫少女,舞姿虽然曼妙,但在她们红罗衣袖中的一双双玉手,却是每一扬动处,就是往自己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

  璇光每一旋转,就有数十只纤纤玉手,以无比曼妙的舞姿,其中却夹着无比凌厉的招式,电也似的袭向这黄衫少年岑粲的身上。

  但是他脚下踩着细碎的步子,身形微微扭转处,这数十只纤纤玉手,竟连他宽大的袍角都沾不到半点。

  立在墙上的巨大火把之火焰,不停地摇舞着,光影倏忽中,只见那多臂神剑云谦,捋着长须,站在厅堂前的石阶上,本是赤红的面膛,此刻却仿佛变了颜色,一双虎目,眨也不眨地望在这一片舞影上,突然长叹一声,沉声道:“想不到这竟真的是绝迹武林已有多年的霓裳仙舞——”

  他话声未落,站在他旁边的灵狐智书、横江金索楚占龙已然一齐伸过头来,脱口惊呼道:“霓裳仙舞?”

  多臂神剑微一颔首,叹道:“方才我看这狂傲少年的身法,已看出他竟是昔日万妙真人独步江湖的迷踪七变,哪知道此刻这几个少女,却是苗疆那个女魔头的传人,看来江湖之中,平静已久,却又将生出变乱了。”

  楚占龙、灵狐智书,不禁也俱都为之面目变色。横江金索干咳了一声,低低道:“不会吧,这两个魔头,一向都未听说有过传人——唉,不过这十年之中的变化,又是谁能预测的呢?”

  他长叹声中,也自承认了云谦的看法,两道浓眉,深深皱到一处,但冗自说道:“不过——这几个少女的身法,虽然像是传自苗疆,但这黄衫少年,却未必是万妙真人的弟子——”

  哪知院中突然响起一阵长笑,打断了他这带着几分自我安慰的话。长笑声中,只见院中的淡红璇光中的那条黄衫人影,已是冲天而起。

  笑声未住,这黄衫少年的身形,竟凌空一转,倏然头下脚上,箭也似的掠了下来,铁掌伸处,电也似的劈向两个垂髫少女的肩头。

  但这两个少女脚下并未停步,依然绕步而舞。哪知这黄衫少年岑粲的身形,在空中竟能随意转移,微一拧腰,两只铁掌,已分向抓人这两个垂髫少女飞扬着的袖里。

  但听一声娇呼,岑粲长笑之声,再次大作,双腿向后疾伸,藉着手上的这一抓之力,身形又腾空而起,唰、唰两掌,带着凌厉的掌风,挥向另两个垂髫红裳少女。

  这种惊人的轻功,立刻唤得群豪的纷纷惊呼。十六个垂髫少女的舞步,也立刻为之大乱。

  那两个红裳少女的歌声,也自愈唱愈急,本是满院旋转着的舞影,此刻却只剩下了那岑粲的淡黄衣影,漫天飞舞。

  多臂神剑浓眉皱处,转脸向横江金索楚占龙低语道:“普天之下,除了天山一脉传下的七禽身法、飞龙五式,和昔年星月双剑独步武林的‘苍穹十三式’外,能够凌空击敌,而能藉势腾越的,只有万妙真人藉以扬名天下的迷踪七变中的苍鹰变了。楚兄,现在你该也看出这少年是否那魔头的传人了吧?”

  楚占龙长叹一声,方待答语,却见那两个曼歌着的红裳少女,突然玉掌轻拍,歌声戛然而住。

  垂髫少女们的舞步本已七零八落,歌声一住,这些垂髫少女们的身形,便立刻四下散开,其中有几人轻颦黛眉,暗咬朱唇,捧着玉腕,显见手腕已经受了伤,只是黄衫少年似乎甚为怜香惜玉,下手并不重,是以她们伤得并不厉害罢了。

  黄衫少年岑粲目光傲然四扫,轻轻一拂衣袂,又复朗笑道:“江南春夜,仙子散花,再加上这两位绝代佳人的清歌曼唱,真是高歌妙舞,双绝人间。不想区区今日,却也躬临此盛,开了这等眼界。”

  那两个红裳少女,也自娇笑一声,伸出玉手,轻轻掩住带笑的嘴角,袅娜地走了过来,口中娇声笑道:“哎哟,您怎么这样客气,我们姐妹这副粗喉咙、破嗓子唱出来的东西,还说是清歌曼唱哩,这可真教我们不好意思。”

  娇笑声中,掩着嘴角的玉手,突然闪电似的往外一伸,十只春葱般的玉指,此刻竟有如利刃,疾然点向这黄衫少年面上的闻香、四白、地苍、下关和左肩的肩井、肩贞六处大穴,认穴之准,无与伦比。

  这一下不但突兀其来,而且来势如风,眼看这十只纤纤玉指,已是触到这黄衫少年的穴道上。满院群豪惊喟一声,不禁都在心中暗忖:“这两个少女好快的身手,好狠的心肠,竟在谈笑之中,都能制人死命。”

  哪知这黄衫少年看似猝不及防,其实却是成竹在胸,又倏然笑道:“我非维摩仙,难当散花手,两位姑娘的盛情,在下不敢当得很。”

  长笑中,身形已自滑开五尺,这两个红裳少女的两只玉手,便又落空。

  伫立阶前的多臂神剑云谦始终皱着双眉,此刻长叹一声又道:“此十年之中,看来那万妙魔头,功力不知又加深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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