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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古龙合集-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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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娃最心爱的人是谁?

  小方没有问,也不必再问。

  吕三当然要为自己的独生子复仇,为了取得吕三的信任,波娃只有牺牲小方,她自己不忍下手,只有要普松去替她做这件事。

  一个女人,为了一种更伟大的爱和信仰,竟不惜牺牲自己心爱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是完全无辜的,她也置之不顾。

  她这么样做,有谁能说她错?

  小方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慢慢的躺了下去,静静的躺在星光下。

  遥远的星光,寒冷无情的大漠之夜,如果他有泪流出,也一定结成了冰。

  他没有流泪,经过这次事之后,他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流泪。

  卜鹰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将这秘密告诉他。“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这种活是用不着再说第二次的。

  “现在我已将我的事全都告诉你。”卜鹰只简单的说明了一点:“你可以考虑,是留下来跟我在一起,还是走?”

  “我会考虑。”小方说。

  “随便你要考虑多久,但是你决定的时候,一定要先来告诉我。”

  小方答应。

  星光遥远黯淡,夜色寒冷凄清,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过了很久,小方才说:“你做事一向极谨慎,可是这次却做得太冒险了。”

  “冒险?”

  “你不怕有人跟踪我们到这里来?不怕别人发现这儿的藏金?”

  卜鹰没有说话,黑暗中却传来一阵笑声。

  “他不怕有人跟踪,因为他知道这一路上我都在你们的附近,就算有条狐狸想跟踪你们,我也已抓住了它,剥下了它的皮。”

  这是班察巴那的声音。

  小方跃起时,班察巴那已站在他面前,距离他已不及五尺。

  这个人的行动远比沙漠上最巧黠狡猾的狐狸更难被人发现,他的动作比风更轻,他的眼睛比夜色更深沉,他凝视着小方。

  “他当然也不怕你会泄漏他的秘密。”班察巴那淡淡的说:“从来没有人能泄漏我们的秘密。”

  他在笑,但是他的笑容却像是这凄凉的大漠之夜一样神秘冷酷无情。



  第三十一回 抉择

  他们又回到了拉萨,灿烂的晴天,跃动的生命,和那美丽开朗的“蓝色阳光”都在等着他们。

  卜鹰又将小方交给了她。

  “他要到哪里去,你就带他到哪里去!”卜鹰吩咐:“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听到他说的话,想到班察巴那冷酷的笑容,使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个死刑犯在临刑前,无论有什么要求也都会被答应的。

  他将这绝不容任何人泄漏的秘密告诉了小方,在某方面说也无异宣告了小方的死刑。

  小方没有这么想,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阳光”还是笑得那么愉快开朗,她没有问他这几天到哪里去?只问他:“你想要什么?想要我陪你到哪里去?”

  三天之后,小方才回答她这问题。

  “我要一万两银子。”小方说:“我要到一个你绝不能陪我去的地方去。”

  这三天里,他们几乎朝夕都在一起,她陪着小方去做一切别的女人绝不肯陪男人做的事。

  她陪他豪赌,陪他痛饮,有时喝醉了,他们甚至睡在一起。

  有一天小方酒醒时,发现她就睡在他身旁。

  她睡着的时候远比醒时更温柔,更美丽,更像一个女人:她的身材柔美,皮肤雪白,气味芳香。

  宿醉初醒时那种烈火焚烧般的强烈欲望,使得小方几乎忍不住要占有她。

  他忍住了,他用冷水冲淋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

  可惜他们的清白非但没有人知道,可能也没有人相信。

  “阳光”却完全不在乎,不管别人对他们怎么想,她都不在乎。

  这种事本来是一个女孩子最在乎的事,除非她已准备接受那个男人。阳光不在乎,是不是因为她已准备接受他?

  但是三天后小方却忽然提出这要求,而且还要她答应:“你绝不能问我要到哪里去,更不能在暗中跟踪我,否则我说不定会杀了你!”

  这要求多么不近人情,他说的话多么绝,连他自己都认为阳光会生气的。她没有生气。

  她立刻就答应了:“你去,我等你。”

  小方要的这一万两银子,当然是准备给独孤痴的。

  他绝没有忘记他的诺言,他又回到了那孩子带他去过的鸟屋。

  鸟屋仍在,屋檐下的鸟笼也仍在,但是鸟笼却已空了。

  笼中的飞鸟已被斩落在地上,每一只都被一剑斩成了两半。

  地上的血迹已干,屋里寂无人声。

  小方忽然觉得手足冰冷。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难道已经有人跟踪他到了这里?

  他本来一向认为自己的耳目都极灵敏,无论谁要跟踪他都很难,但在那个大漠之夜里,班察巴那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之后,他的信心已动摇。

  ——是谁跟踪他到这里来过?是谁以这种狠毒的剑法斩杀了这些无辜的鸟?独孤痴和那孩子是不是也已死在他的剑下?

  陈旧的鸟屋,一走上去,木板就会被踩得“吱吱”发响。

  小方走上去,推开门。

  屋里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只有一幅图画,仿佛是用鲜血画成的图画,画在迎门的木板墙上,画的是一个魔女,在吮吸着一个男人的脑髓。

  魔女的容貌是波娃。

  被她吮吸着脑髓的男人赫然是小方。

  只有这幅图画,没有别的字。

  但是小方却已完全明白它的意思,仿佛忽然又回到那阴森沉郁的庙宇中,又回到那穹形石窟里的壁画前。

  他耳边仿佛又听到那孩子的声音:“……如果你违背了誓言,终生都要像这个人一样,受尽罗刹鬼女恶毒的折磨。”

  小方并没有违背他的誓言,也没有泄漏过任何人的秘密。

  但是他也没有杀死波娃。

  独孤痴一定已查出了波娃没有死,一定以为小方已将他出卖了,所以立刻带着那孩子离开了这鸟屋。被刺杀的飞鸟,壁上的图画,都是他特地留下来给小方看的,特地要让小方知道他的仇恨和怨毒。

  ——他还有一只手,还可以握剑,还有刺杀飞鸟的力量。

  他这个人本来就充满了一种令人永远无法预测的可怕潜力,何况“仇恨”本身也是种可怕的力量!

  现在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已经绝对不是卜鹰,而是小方!

  小方静静的站在这幅壁画前,站了很久,慢慢的将他带来的一万两银票放在地上。

  然后他就大步走了出去,走到蓝天下。

  天气虽然还是同样晴朗,可是他心里却已有了个驱不散的阴影。

  他知道独孤痴绝不会放过他的。

  从今以后,他这一生中,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那致命的一剑刺来。

  他第一次见到独孤痴时就知道了,他们彼此间,迟早总有一个要死在对方手里的。

  “阳光”果然还在等着他,他看到她之后,第一句话就说:“卜鹰在哪里?”小方道:“我要去见他!现在就要去见他!”

  宽大洁净的厢房,新鲜充足的阳光,每一样东西都是精选过的,既不会有余,也不会缺少什么。

  酒是甜美醇厚的波斯葡萄酒,盛在透明的水晶杯里,闪动着琥珀色的光。

  卜鹰倒了一杯给小方,自己慢斟浅啜,喝完了小半杯,然后才问:“你是不是已决定要走?”

  “是!”

  小方的回答还是和以前他回答别的问题时同样简单明确,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问题比他以前回答过的任何问题都严重很多。

  卜鹰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没有再开口。

  远处的白云在天,风在树梢,积雪的山巅在晴朗的蓝天下,平凡的人在为自己的生活挣扎,不平凡的人在为自己的生命奋斗。

  可是这些事都距离他们很远,屋子里安静得像是一个死人的心脏。

  然后暮色渐渐来临了,就像是一瞬间的事,夜色忽然就已笼罩大地。

  屋子有灯,可是谁也没有去点燃它,两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中,窗外有星升起,有月升起,直到星光月色照入窗户,卜鹰才开口:“我很了解你,你已经决定了的事,就绝对不会更改的。”

  “我已经决定了。”小方显得出奇平静:“我非走不可。”

  卜鹰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却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班察巴那说过的那句话?”

  “我记得。”小方道:“他说,从来都没有人能泄漏你们的秘密。”

  “我相信你绝不会泄漏别人的秘密,但是他不同,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卜鹰道:“他总认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小方的手握紧:“你呢?”

  卜鹰没有直接回答这问题,只告诉小方:“有些事,我也不能做主的。”他慢慢的接着道:“譬如说,你要走,我也没法子留住你。”

  小方忽然明白卜鹰的意思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卜鹰说过的两句话。

  ——不是朋友,就是仇敌。

  ——对付仇敌,绝不能留情。

  朋友变为仇敌,拥抱变为搏击,鲜血像金樽中的美酒般流出。

  奇怪的是,在这一瞬间,小方所想的并不是这些,不是杀戮不是死亡不是毁灭。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他的故乡江南,宁静美丽的江南,杏花烟雨中的江南,柔橹声里多桥多水多愁的江南。

  卜鹰的声音也变成像是江湖般遥远。

  “我早就知道你要走的。”卜鹰说:“你回到拉萨,没有再去看波娃,我就已知道你决心要离开我们,因为你自己知道你永远都无法了解我们,也无法了解我们所做的事。”

  他忽然打断他自己正在说的话,忽然问小方:“你在想什么?”

  “江南。”小方道:“我在想江南。”

  “你在想江南?此时此刻,你居然在想江南?”

  卜鹰的声音里没有讥诮惊异,只有一点淡淡的伤感:“你根本不是我们这一类的,你是个诗人,不是战士,也不是剑客,所以你才要走,因为现在你居然还在想江南。”

  小方抬起头,看着他。

  “现在,我应该怎么想?应该想什么?”

  “你应该想想严正刚,想想宋老夫子,想想朱云,想想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为什么要想他们?”

  “因为他们绝不会让你走的。”卜鹰道:“如果世上只有一个法子能留住你,他们一定就会用那个法子对付你,如果他们认为一定要割断你的咽喉才能留下你,他们的刀就绝不会落在别的地方。”

  “他们都是这种人?”

  “他们都是的。”卜鹰道:“他们不但能把人的咽喉像割草般割断,也能把刀锋上的人血当作水一样擦干。”

  小方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你应该知道有时候我也会这样做的。”

  卜鹰的锐眼中忽然进出“魔眼”般的寒光,掌中的水晶杯忽然碎裂,忽然站起来,推开窗户。

  “你看那是什么?”

  从窗子里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根很高的旗竿,旗竿上已挂起一盏灯。

  “那是一盏灯。”小方说。

  “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小方不知道。

  卜鹰遥望着高远处高挂的红灯,眼睛里忽然露出种从来未有的痛苦之色。

  “那意思就是说,他们也知道你要走了,已准备为你饯行。”

  他忽然伸手、弹指、弹出了一片水晶杯的碎片,急风破空声尖锐如鹰啸。

  三十丈外的红灯忽然熄灭,卜鹰眼中的寒光也已熄灭。

  “所以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没有回头再看小方,只挥了挥手:“你走吧!”



  第三十二回 饯行

  小方走出门时,就看见了“阳光”。

  阳光正站在院子里一棚紫翅的阴影下,脸上那种阳光般开朗愉快的笑容已不见了。

  她虽然还在笑,笑容看来却已变得说不出来的阴郁哀伤。

  小方走过去,走到她面前。

  “你也是来为我饯行的?”

  她忽然握住小方的手,她的手冰冷:“你知不知道他们准备用什么来为你饯行?”

  小方点了点头:“用我的人头?还是用我的血?”

  他也握住“阳光”的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可是随便他们要用什么,我都不在乎。”

  “阳光”吃惊的看着他。

  “反正我已决心要走了。”小方遭:“随便用什么法子走都一样。”

  活着也是走,死了也是走,既然已决心要走,就已没有把死活放在心上。

  “阳光”终于放开了他的手,转过去看花棚阴影下一枝枯萎了的紫翅。

  “好了,你走吧!”

  她指着角落里一个小门:“你从这道门走,第一个要为你饯行的是严正刚,你要特别注意他的手。”

  小方看见过严正刚出手。

  在那悬挂着黑色鹰羽的帐篷中,在那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他就已卸下了柳分分的魔臂。

  他用的是左手。

  “我知道。”小方说:“我会特别注意他的左手。”

  “阳光”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不但要注意他的左手,还要注意他另外一只手。”

  “另外一只手?”小方道:“右手?”

  “不是右手。”

  难道严正刚也有另外一只手?第三只手?

  小方还想再问时,她已经悄悄的走了,就像是日薄西山时阳光忽然消失在西山后。

  只不过太阳明日还会升起,小方这一生却可能永远见不到她了。

  无论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严正刚,他看来都好像是在庙堂中央行大典一样,衣着整齐洁净,态度严肃恭谨。

  现在他看来也是这样子的,当他一刀割断别人咽喉时,态度也不会改变。

  小方走过去,连一句不必要说的话都没有说,一开口就问:“你准备用什么替我饶行?”

  “用我的左手。”

  严正刚的回答也同样直接干脆:“这里是盗窟,入了盗窟,就像是入了地狱,想离开只有再世为人,你要走,我就只有杀了你,用我的左手杀你。”

  他一直将他的左手藏在衣袖里!

  “我从来不用武器,我这只手就是杀人的武器!”严正刚道:“江湖中善用左手的人,出手绝没有比我更快,所以你一定要特别注意。”

  “我见过你出手,我会注意的。”小方问:“可是我不懂,你既然要杀我,为什么又要提醒我注意?”

  “因为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严正刚道:“我要你死而无怨。”

  小方叹了口气:“严正刚果然人如其名,刚直公正,绝不肯做欺人的事,所以你如果偶尔做一次,谁也不会怀疑的。”

  严正刚的脸色没有变,眼神却已变了。

  小方又接着说:“如果我真的全神贯注,注意你的左手,今天我就死定了。”他忽然笑了笑:“幸好我还没有忘记柳分分。”

  “柳分分?她怎么样?”

  “连她都没有怀疑你,连她都上了你的当,何况我这个初出道的小伙子?”小方道:“你能做宋老夫子的第三只手,当然也可以用他的手做你的第三只手,用第三只手来杀我。”

  他又叹了口气:“那时我死得虽然心不服口不服,心里就算有一肚子怨气,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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