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合集-第5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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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不群怒道:“放屁,你若怕了,就乖乖……”
麻衣客淡淡笑道:“也罢,我一招之内,若是不能将你仰天摔个斤斗,便算我输了如何?”
这两人一个黝黑粗壮,筋骨强健,一个却是白白胖胖,手足细嫩;一个说话有如洪钟巨响,一个却是轻言笑语。两两相较之下,那麻衣客气势实已弱了许多,若是普通之人,必当麻衣客万万不是那“金刚韦驼”的对手。司徒笑喜人虽已看出这麻衣客武功不凡,但“金刚韦驼”走南闯北,也不是庸手,而且他人虽鲁莽,临敌时经验却不弱。这麻衣客武功纵然胜他多多,但要想在一招内将他仰面摔个斤斗,实是难如登天。司徒笑等人见他竟然发下如此狂言,不禁俱都大喜。黑星天生怕骆不群多话,一步窜了出去,笑道:“前辈这话,莫非是说着玩玩的么?”
麻衣客笑道:“谁跟你说着玩玩。”
黑星天道:“既是如此,前辈输了又当如何?”
麻衣客笑道:“若是输了,我便爬着下山。”
骆不群早已气得暴跳如雷,此刻大怒喝道:“咱家若是输了,不但爬着下山,还要向你叩八个响头。”
麻衣客淡淡笑道:“只怕那时你已磕不动了。”
黑星天满心欢喜,笑道:“骆兄莫要说了,还不快快领教前辈高招。但骆兄只要发一招就罢,切莫多事缠斗。”
麻衣客微微拢了拢衣袖,淡淡笑道:“来吧。”他足下不丁不八,亦未运劲调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金刚韦驼”骆不群虽然满面怒容,但心头也不敢大意,闷“哼”一声,双拳当胸,双腿微屈,扎下了马步。这“扎马”一式,本是武家中最最基本的功夫,尤其外门武功,对此更是讲究,骆不群三十年武功火候,此刻扎下马步,便是一二十条壮汉,也休想将他推动一步。只见他小腹一缩,双足俱已嵌入士中,心下暗暗忖道:“胖小子,倒要看你怎样将咱家仰天摔个斤斗。”
铁中棠瞧他下盘功夫竟如此扎实,也不禁暗中吃惊,再也想不出这麻衣客怎能将他摔个斤斗。
只听骆不群暴喝一声,双拳突然振起,拳风虎虎,一招“泰山压顶”,向麻衣客当头击下。此招虽然粗浅,但亦是基本拳势,骆不群早已练得得心应手,闭起眼睛,都可接着使出数步后着,,何况他身高体壮,这一招使出,当真是名副其实,端的有如泰山当头压下一般,势不可挡!众人见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发招,不禁俱都称赞不已。
瞧那麻衣客,含笑卓立,竟仍不避不闪,骆不群暗喜忖道:“你纵以内力反击,也摔不倒我。”双足加劲,双拳直击而下,只听“砰”的一声,骆不群一双铁拳,便着着实实击在麻衣客肩上,他竟然丝毫未以内力反击,骆不群身子仍铁塔般立在地上,而麻衣客的身子,却被这一拳打得钉子般直没入土里,宛如被钵锤敲下的木桩一般。众人又惊又奇,骆不群更惊得呆了。只见麻衣客下半身俱已没入土中,突然哈哈一笑,道:“躺下吧!”闪电般伸出双手。他身子本矮,此刻双手恰巧握住了骆不群的足踝,一提一抖,骆不群正在拼命稳住下盘,做梦也未想到对方这一招竟是在这种部位使将出来,此刻哪里还闪避得开,只觉双足一阵奇痛彻骨,惊呼一声,果然被抛得掠飞数尺,仰天跌倒。
众人瞧得目定口呆,连惊呼都发不出来。
只见麻衣客长笑一声,轻轻跃了出来,地上却已多了个土坑。他以血肉之身,竟能铁钉般没入坚实的土地中,这种武功实是骇人听闻之至,众人若非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麻衣客拂衣笑道:“你还磕得动头么?”
骆不群大喝一声,待要跃起,岂知这一跤跌得十分厉害,全身疼痛,方自跃起一半,重又跌落。白星武轻叹一声,伸手扶起了他。骆不群瞧了瞧黑白两人,又瞧了瞧麻衣客,突然伏在白星武肩上痛哭起来。
司徒笑瞧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麻衣客笑道:“各位还有谁来试试?”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答话。
麻衣客仰天笑道:“各位既无异议,我便不客气了。”转首道:“徒儿们,去将那位姑娘救下来。”
那些轻盈少女悄悄撇了撇嘴,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先去动手。阴嫔格格笑道:“你们若要跟着他,就先要学会不准吃醋,否则气也要气死了。”轻盈少女们“噗嗤”一笑,终于推推拉拉走了过去。麻衣客瞧着阴嫔笑道:“世上的女子若都似你,我便真的没有烦恼了。”
司徒笑等人眼睁睁地瞧着那些少女走向云梯,谁也无计可施。忽然间,只听云梯上喝道:“且慢。”
抬头望去,那沈杏白不知何时,已上了云梯顶端。众人心惊于那麻衣客的武功,谁也没有瞧见他的行动。只见他右手勾着云梯顶端,左掌却按在水灵光头顶“百会穴”上,口中嘻嘻笑道:“谁若再走上一步,我这只手掌便要拍下,那时前辈便只能带个冷冰冰的死美人儿回去了,只怕也没有什么意思吧?”
那“百会穴”正是全身经脉中最弱之一环,纵被常人打上一拳,亦将受伤,何况沈杏白这种身手,一掌击下,自是没命的了。麻衣客果然不敢令人再进,挥手喝退了少女,仰面道:“你是谁?要怎样?”铁中棠更是情急,紧紧捏住了双掌。
沈杏白缓缓道:“在下只是个无名晚辈,此刻亦别无所求,只求我下去后,前辈与那些姑娘莫要动我一丝毫发。”
麻衣客听他所求之事,竟是这般容易,不假思索,立刻应声道:“好,我答应你,带她下来吧!”
黑、白等对沈杏白本来大为称赞,只当他要好生藉此要挟要挟,此刻听了这话,不禁又是气恼,又是失望。白星武忍不住绕到钱大河身后,向他悄悄打着手式。哪知沈杏白却只作未见,随手点了水灵光穴道,解开她绳索,道:“闪开!”挟起她腰肢,一跃而下。
水灵光绳索被解,仍是不能动弹,只是痴痴地瞧着铁中棠,眼波中不知含蕴着多少言语,谁也描述不出。铁中棠瞧得肝肠欲断,此刻若是换了云铮等性情激烈冲动之人,定必不顾一切,扑将上去。但铁中棠却自知以自己一人之力,动手非但无济于事,反而可能伤了水灵光性命,咬紧牙关,忍住不动。
只见麻衣客哈哈一笑,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沈杏白笑道:“前辈请……”将水灵光推了过来。
麻衣客轻轻扶起她肩头,笑道:“好孩子,你虽然无求于我,但我也不会亏负了你的。”
沈杏白躬身道:“多谢前辈。”忽然接口笑道:“水姑娘秀外慧中,实在无愧为人间仙子,只可惜……”摇了摇头,住口不语。
麻衣客道:“只可惜什么?”
沈杏白笑道:“只可惜她方才已被在下强喂下一些毒药,若无解药相救,两个时辰中便要七窍流血而死了。”
麻衣客大怒道:“你……你……解药在哪里?”
沈杏白道:“就在晚辈身上。”
麻衣客厉声道:“拿来!”手掌疾伸,向沈杏白抓去。
沈杏白微退几步,嘻嘻笑道:“前辈方才已答应不动晚辈一丝毫发,此刻难道就忘了么?”
麻衣客呆了一呆,缩回手掌,黑、白、司徒笑等人却大是惊喜,暗暗忖道:“想不到这孩子竟有如此机智。”
沈杏白面带得意之色,微微笑道:“在下武功虽不及前辈,但所用的这毒药,却是三十六种药草配合而成,人所难解。”
麻衣客垂下手掌,沉声道:“你要怎样?”
沈杏白道:“前辈若不愿带个死尸回去,就请将她交回在下,否则……否则就请前辈答应在下三个条件。”
麻衣客道:“放屁,咱家怎肯受胁于你?”
沈杏白微微笑道:“自然自然,前辈怎会受胁于我,只可惜这位姑娘花容月貌,窕窈动人……”
麻衣客忍不住转目望去,只见身侧的人儿,面靥虽苍白全无血色,但秀眉明眸,纤腰一握,娇弱的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当真是貌比花娇,楚楚动人,比之阴嫔的媚艳,另是一番风味。他阅人虽多,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绝俗的女子,不由长叹一声,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沈杏白得意地一笑,转身面对黑星天,躬身道:“弟子不敢擅专,这第一个条件,请师傅定夺。”
黑星天笑道:“好孩子。”目光转处,沉吟半晌,侧首道:“司徒兄……”
司徒笑早已等着说话,立刻应声笑道:“在下等只求前辈赐我等一件信物,我等若有急难时,持此信物,往求前辈,前辈定要拔刀相助。”铁中棠心头一凛,知道他要藉这麻衣客的武功,来对付“大旗门”,而“大旗门”中虽然高手济济,却未吧有人能是这麻衣客的敌手。
只见麻衣客“哼”了一声,道:“第二件是什么?”
沈杏白道:“这毒药毒性繁复,必须在一年中,每隔十日连续服用三十六次解药,方能将毒性完全解除。”他语声微顿,笑道:“是以前辈必须将在下带回前辈的居处,好教晚辈一面学习前辈的武功,一面解她之毒。”
麻衣客怒道:“好小子,你居然还想学我的武功。”瞧了水灵光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第三件呢?”
沈杏白目光一转,缓步走向铁中棠,微微笑道:“这第三件么,便是请前辈将此人制服,逼他……”
铁中棠突然双掌齐出,直击而出,掌势快如闪电,上切沈杏白咽喉,下击沈杏白胸腹。
沈杏白大惊侧身,惶惊呼道:“前辈你答应……”
铁中棠厉声道:“前辈应诺之言,并未包括不许我动手。”
麻衣客大喜道:“哈哈!不错!”黑、白两人面色齐变,才待抢步而出。
铁中棠掌势不停,口中喝道:“前辈也未答应不向别人出手,请前辈阻住别人,等在下夺得解药。”
麻衣客大笑道:“不错!”面色一沉,厉声道:“谁若敢妄自出手,便莫怪咱家手下无情了。”黑、白两人心头一寒,齐齐顿住了脚步。
麻衣客挥手道:“看住他们,不准他们妄动。”
轻盈少女笑应一声,一排挡在黑、白等人身前,但许多道水灵灵的秋波,却都悄悄在铁中棠身上飘来飘去。只见铁中棠掌势有如疾风之下的漫天飞花,缤纷错落,招式虽不奇诡,但出手之快,端的令人目不暇接。沈杏白武功本非他的对手,何况更早已对他存有畏惧之心,情怯胆寒之下,不出十个照面,便已无回手之力。
麻衣客微微笑道:“好快的身手!”
阴嫔笑道:“比你少年时如何?”
麻衣客微微一笑,闭口不答。但见铁中棠招式越来越快,沈杏白已是手忙脚乱,满面大汗。司徒笑等人又惊又怒,黑星天连连顿足,白星武却已悄悄探手入怀,捏了把暗器在手。他既有“三手侠”之称,暗器功夫,自是高人一等。
十余年前,两河镖局中人,大会张家口,献艺较技,白星武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发三种暗器,打灭了堂前十一盏明灯,百位武林豪杰,竟未有一人看出他是如何出手的,是以群豪方以“三手侠”之名相赠。此刻他见到事态紧急,便待以此妙手暗器,先废了铁中棠再说。哪知暗器方自捏在手中,鼻端突然飘来一阵温香。
一个红衫绿裤的轻盈少女,半个身子已偎入他怀里,甜甜笑道:“你掏出些什么东西,让我瞧瞧好么?”
白星武大惊忖道:“这女子好厉害的眼力。”口中支唔着道:“没……没有什么?”手腕一缩,便待将暗器藏回去。
红衫女子娇笑道:“好小气,瞧瞧都不行么?”玫瑰般的笑靥,几乎已贴到他面颊之上,香气更是迷人。白星武只觉心神一荡,手腕已被那少女五只春葱般的纤指捏住,腕间立觉一阵疼痛,手掌再也拿捏不住。但闻一连串“叮叮”轻响,亮闪闪的暗器,俱都自袖中落了下来,洒了一地。红衫少女轻笑道:“哎哟,这可玩不得的。”脚尖一扫,将暗器俱都扫在一边,朝白星武皱了皱鼻子,吐了吐舌头,手肘尖在白星武腰间一撞,白星武只觉半身麻木,良久都动弹不得。
众人见那麻衣客一个侍姬少女,已有如此机智、武功,心头更是骇异,哪里还敢妄自出手?这时铁中棠已攻出十余招之多,沈杏白在他掌风中左冲右突,一心想冲向黑、白等人身侧,怎奈铁中棠掌影连绵,已将他围得风雨不透。司徒笑等人前次见他,还似无此等能手,不想隔未多久,这少年武功竟又精进了许多。他几人自不知铁中棠在那沼泽秘窟中,又得了他亡父所遗的武功秘笈,心头都不禁大是惊奇。
忽然间,铁中棠一掌斜袭而去,直抓沈杏白腕脉。这一招平易简单,并无奇诡变化,但沈杏白竟闪避不开,手腕虽缩回,肘间“曲池穴”却被对方扣住。沈杏白大惊之下,“霸王卸甲”,“力转乾坤”,“反缠金丝”,一连施出数招,要想挥脱铁中棠的掌握。但铁中棠手掌却已似黏在他臂肘之上,他哪里还挥得开,一连变了数招,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直流下面颊。
铁中棠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么?”
沈杏白颤声道:“知道……”铁中棠突然伸手捏住他下颚。
原来铁中棠故意要诱他说出这“知道”两字,只因“道”字乃是个开口音,沈杏白嘴方张开,便被铁中棠捏住。只见铁中棠右手闪电般缩回袖中,摸出块黑药,塞人沈杏白嘴里,左手往上轻轻一托,但闻“咕嘟”一声,沈杏白已将那块药吞了下去。
铁中棠哈哈笑道:“你可知道吞下的什么?”
沈杏白只觉喉间还存有一般奇异的腥臭之气,心念转处,大惊失色,颤声道:“莫……莫非是毒药?”
铁中棠笑道:“不错,你可想要解药?”
沈杏白呆了呆,阴嫔与少女们已咯咯大笑起来,麻衣客笑道:“妙极妙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杰作。”
铁中棠笑道:“但我这毒药,却更是厉害,一个时辰中,毒性便要发作,周身溃烂,受尽折磨而死。”
沈杏白脸色发白,双腿发软,扑地倒了下去,颤抖着身子自怀中掏出个瓶子,道:“这……这就是水姑娘的解……解药。”
铁中棠道:“你可是要和我换你的解药么?”
沈杏白连连点头,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铁中棠道:“就只有这一瓶么?”
沈杏白爬起来,道:“小的哪有三十六种药草合成的毒药,方才只是说着玩的,那只是平常毒药,解药也只有这一种。”
铁中棠冷冷道:“真的么?”
沈杏白道:“真……真的,若有半字虚言,天诛地灭。”
阴嫔摇着头叹道:“好好一个少年,竞如此怕死,唉,可惜!”
沈杏白充耳不闻,双手将瓶子捧上。铁中棠冷笑着接了过来,沈杏白道:“小人的……的解药……”
铁中棠面色一沉,道:“什么解药?哪里有解药?”
沈杏白心胆皆丧,噗通又倒了下去,呼道:“铁兄,你……”
铁中棠道:“你唤我什么?”
沈杏白哭丧着脸道:“铁……铁大叔,铁老伯,求你老人家发发好心,将解药赐下来吧!”
铁中棠道:“你下次还敢害人么?”
沈杏白顿首道:“小人下次再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