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合集-第8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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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道:“你跟太平王世子很熟吗?”
宫九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对他更熟悉的了。”
陆小凤道:“哦?你从小就认识他?”
宫九道:“他还没有出娘胎,我就已经认识他。”
陆小凤道:“为什么?”
宫九道:“因为我就是太平王世子。”
所有人都愣住。这实在是一件惊人的消息,陆小凤瞪着宫九,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九很得意的看着陆小凤,笑道:“这秘密令你很震惊吧?”
陆小凤道:“我做梦也想不到。”
宫九道:“还有一件事也是你做梦也想不到的。”
陆小凤道:“什么事?”
宫九道:“你马上就要死了。”
宫九说完,向着门外一指。
火把。明亮亮的火把。
五十支火把握在五十个赤膊露出结实肌肉的大汉手上。五十个大汉围成一个大圈。
陆小凤道:“这是什么意思?”
宫九道:“这叫四个字。”
陆小凤道:“哪四个字?”
宫九道:“入地难遁。”
宫九说完,一拍手掌。
又是火把,又是明亮亮的火把。
又是五十支火把握在五十个赤膊露出结实肌肉的大汉手上,只不过这五十个大汉不是站在地上。
他们站在屋瓦上。
陆小凤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宫九道:“这是另外的四个字。”
陆小凤道:“哪四个字?”
宫九道:“插翅难飞。”
陆小凤笑道:“看来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宫九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陆小凤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宫九道:“当然可以。”
陆小凤道:“这问题是问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宫九道:“什么话?”
陆小凤道:“这句话比你那两句话少一个字。”
宫九道:“七个字?哪七个字?”
陆小凤道:“置诸死地而后生。”
宫九露出不屑的笑声,道:“你没有机会,一点机会也没有!”
陆小凤道:“你这样坚持,我看我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既然我快要死了,我可以向你请求一件事吗?”
宫九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放了花满楼和沙曼。”
宫九很干脆地道:“可以。”
陆小凤道:“我还想一件事。”
宫九道:“小老头说,要我尽量答应你死前的任何请求。你说吧!”
陆小凤道:“我想见沙曼。”
宫九道:“你一定可以见到的。”
陆小凤道:“不是现在?”
宫九道:“不是。”
陆小凤道:“什么时候?”
宫九一摆手,指着门外,道:“你站到外面,面对着我的时候。”
陆小凤道:“你很厉害。你想分我的心?”
宫九道:“别忘了小老头一直推崇你,我绝对不会对你掉以轻心的,老实说,面对强敌的时候,我绝对用尽一切方法令对方的意志薄弱起来。这是制胜的方法。”
陆小凤深深的看着宫九。他实在佩服宫九,他发觉以前他都把宫九看错了。
然后,陆小凤一伸手,道:“请。”
宫九道:“理应你先。”
陆小凤道:“为什么?”
宫九道:“因为这是到鬼门关的路。”
曙光,已经乍露。
假如白天象征生命,曙光的来临就表示生命的诞生,然而,为什么陆小凤面对的,却是死亡的阴影?
宫九到底有什么厉害的绝招,他为什么显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当陆小凤集中了全副意志力,蓄满了全身精力,面对着宫九的时候,宫九却轻轻的拍了一下手。
然后陆小凤就看到了他早也想晚也想的沙曼。
陆小凤的意志力松懈了,他的思想已被对沙曼的爱情注满,他正在集中的注意力,都移到了沙曼身上。
假如宫九现在进攻陆小凤,陆小凤必败无疑。
但是宫九没有进攻,他露出得意的神情,就像一只猫,在玩弄一只垂死的老鼠犹自盯着吃不到的乳酪一样。
陆小凤正盯着沙曼看。
沙曼也看着陆小凤,但目光中竟然没有一点忧伤的神色,反而是一片宁静与安详,就像被围绕的港湾中的海水那样平静。
这是陆小凤想不到的。这也是宫九想不到的。
沙曼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安详?她难道不知道陆小凤正面临死亡的大关吗?
沙曼踏着平稳的步伐,缓缓走向陆小凤。
当她走近陆小凤身边时,忽然转身面对宫九。
沙曼对宫九道:“我可以跟他说一句话?”
没有等宫九回答,沙曼又继续道:“我只说两个字。”
宫九笑道:“你要说再见,还是说永别?”
沙曼微笑道:“我说的两个字,只有我和他知道。”
宫九道:“请便。”
沙曼把嘴贴陆小凤耳上,说出了那两个字。
那两个是什么字?
沙曼说完,就缓缓走开,站在陆小凤身后,面对着宫九。
宫九的视线由沙曼脸上,移到陆小凤脸上。
宫九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陆小凤道:“没有了,你呢?”
宫九仰天狂笑,道:“请你记住,要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陆小凤沉静地道:“我们就空手决斗吗?”
宫九道:“不,武器由你选。”
陆小凤道:“我要什么武器,你都可以给我?”
宫九道:“任何武器,我都有。”
陆小凤道:“很好。”
宫九道:“你要什么武器?”
陆小凤道:“长鞭。”
宫九脸上神色大变,道:“长鞭?”
陆小凤冷冷道:“是的,长鞭!”
宫九喘了几口大气,镇静下来,一拍手。
陆小凤手上已经拿着长鞭。
陆小凤道:“你空手吗?”
宫九傲然道:“就凭我这双手就够了。”
陆小凤抖了抖手中长鞭道:“很好。”
长鞭发出刺耳的“刷”“刷”声。
宫九脸色忽然大变,两眼逐渐变红,盯着陆小凤的身后。
陆小风发现盯着他身后的眼睛,不止宫九那一双。
站在屋顶上和围在四周的大汉,每对眼睛都贪婪的盯着陆小凤的身后。
陆小凤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也明白沙曼为什么对他说“用鞭”这两个字。
沙曼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她只不过是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而已。
把衣服脱光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露出赤裸裸的胴体罢了。
人一生下来,岂非也是赤裸裸的?
只不过,赤裸裸的婴儿,激起人心中的,是对生命的感叹,而赤裸裸的成熟女子的胴体,激起人心中的,却是情欲。
情欲是人类的弱点,尤其是对在比斗的人,更不能兴起情欲。
宫九更不能。这是宫九的弱点。
沙曼了解宫九,更了解宫九的弱点。所以她要陆小凤用鞭,自己则以色相的牺牲,来勾起宫九的情欲。
长鞭的“刷”“刷”声响,加上阳光照在沙曼白玉般的肌肤上,宫九气息已喘动如一头奔跑了数十里的蛮牛。
当沙曼扭动腰肢,做出各种动作的时候,宫九疯狂般撕扯自己的衣服,喘着气狂叫:“打我!打我!”
陆小凤收起长鞭,以悲悯的同情眼光,看着宫九。
宫九却用哀求的眼光看着陆小凤和他手中的长鞭,大叫:“用鞭抽我!快!快!”
沙曼也大叫了一声:“快!”
然而陆小凤并没有鞭打宫九。他是用刺。他把内力贯注在鞭上,软软的鞭一下子变得又直又硬。
陆小凤就用这样的硬鞭,一鞭刺入宫九的心脏中。
一切归于沉寂。
只有初升的阳光,犹自照在这座院落的墙上、地上、花上、草上、树上、人身上。
舟,扁舟,一叶扁舟。
一叶扁舟在海上,随微波漂荡。舟舷上搁着一双脚,陆小凤的脚。
陆小凤舒适的躺在舟中,肚子上挺着一杯碧绿的酒。
他感觉很幸福。因为沙曼温柔得像一只波斯猫那样腻在他身旁。
沙曼拿起陆小凤肚子上的酒,咬了陆小凤一口,轻声细语的道:“你知道一件事吗?”
陆小凤道:“什么事?”
沙曼道:“当今皇上,现在真的想见你。”
陆小凤微笑道:“你也知道一件事吗?”
沙曼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我现在真的要去做隐形人。”
沙曼吓了一跳,道:“为什么?你现在忽然想刺杀皇上?”
陆小凤端详着沙曼的脸道:“你真的那么笨吗?”
沙曼道:“我本来就笨嘛,你不喜欢,你就把我丢到海底去算了。”
陆小凤却把沙曼抱得更紧,道:“小玉跑了,西门吹雪、花满楼又回到他们宁谧的世界,江湖上又恢复平静,我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和你隐居,做一对隐形于江湖的仙侣,我还是人吗?”
沙曼叹声道:“你本来就不是人嘛!”
陆小凤道:“你说我不是人?难道我是猪?”
沙曼道:“你不是人,也不是猪,你是凤,是陆小凤,是飞翔在幸福的九重天上的陆小凤。”
(完)
小说:古龙《孤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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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蒙面杀手
彤云四合,朔风怒吼!
是岁末,保定城出奇的冷,连城外那一道护城河,都结了层厚厚的冰,厚得你甚至可以毫不费事地赶着大车从上面驶过去。
雪停了,但是暮色却为大地带来了更大的寒冷,天上当然没有星,更不会有月了。
是以,大地显得格外的黑暗,就连雪,你看上去都是迷蒙的灰黑色。
保定城里,行人也远不如往常的多,除了达官贵人的厚呢大轿外,谁肯冒着这么大的寒冷在街上走,就是有几辆大车,车上的帘布也是放得严严的,只剩下赶车的车把式,缩着头颤抖在凛冽的西北风里,喃喃地抱怨着天气的寒冷。
但是通往城南的南大街上,此时突然奔来一匹全黑色的健马,马上是个嘴上微微留着些短髭的中年汉子,头上戴了顶关外常见,此地却是罕见的皮帽,连耳朵都盖住了。
因此,你根本无法在这种光线下看出他的面容,只觉得他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坐在马上的身躯仍是挺得直直地,仿佛对这种刺骨寒冷,并不大介意。
街旁有家并不太大的酒铺,此刻却是高朋满座。有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被门外的风一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抱怨着说:“好冷!”退了两步将身子留在门里,伸头在外面“呸!”地一声,吐了口浓浓的痰。
一抬头,却正好望见马上的奇怪汉子,眉毛微微一皱,暗自低语道:“奇怪,他怎地会在这里?”头一缩,又钻回门里。
马上的汉子缓缓放着马,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手一按,将戴着的皮帽按得更低了些。
酒的香气,从厚重的棉门帘里透了出来,马上的人闻见了这种气味,嘴一抿,像是极力地压制住想进去喝两杯的欲望。
马蹄敲在已经结冰块的雪上,发出一种非常悦耳的铮铮之声,像是金器相击时所发出的那种特别的声音。
马也是匹骏马,这一对马和人,让人看起来,都有一种雄壮的感觉。
终于,带着那种悦耳的铮铮之声,这一对马和人逐渐远去。
绕过文庙,就是南门。守门的卒子倚着红缨枪站在城内避风的阴影里,也看到这一人一马缓缓骑出城去,看着马上骑士的英姿,不禁低头赞美道:“这小子可真棒!”
马出了城,就走得稍微快了些,但是仍不是一个在这种天气里赶路的人应有的速度,沿着到正定的大路上走了一段,马竟停了下来,在一株枯了的老杨树下微微踢着脚。
马上的骑士,似乎若有所待,面上的神色,阴沉得很。
在他来说,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些焦急,他轻轻用马鞭的后柄击着手掌,自语道:“怎地还不来?”
又过了片刻,他等得不耐烦,又想往前走,四顾一眼,看到他立马所在地,四周渺无人迹,想了想,又勒住马缰,打消了要往前走的念头。
夜静得怕人,只有风刮着枯树枝,不时地发出那种“刷刷”的声音,是这个无星无月的寒夜里惟一让人们听得见的声音。
马上的骑士神情越发不耐,跳下马,伏在地上,用耳朵贴着满是冰雪的地面听了半晌,突然脸上露出喜色,跃了起来,冰雪沾得他一脸都是,他也不在乎,随手抹去了,也不觉得冷。
他掏出了一个极大的手帕,手帕是白色的,和他身上的衣服极不相称,但是他却将这块手帕蒙在脸上,只有一双炯炯发着亮的眼睛,在皮帽和手巾之间的空隙里,全神凝视着远方。
没有多久,大路上果然传来一阵急遽的蹄声,老江湖从这种蹄声里,立刻可以判断得出,这一定是有人因着急事在路上以最快的速度赶路,而且赶路的人还不止一个。
蹄声越来越近,这个以手帕蒙着脸的汉子立刻以最敏捷的手法又跳上马,将马缰微微向左一带,是以马身便恰好横在路上。
路的那边,飞快地驰来两匹健马,这么冷的天,头上还不断冒着热气,马上的人一色青布短袄,外面罩着一件风氅,这是当时赶路的旅人最常见的打扮,原本一点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只是马上的这两人俱是一脸的精明之色,四只眼睛也都是炯炯有神,让人见了,有一种不凡的感觉罢了。
这两匹飞奔着的马上骑士,远远也看到有一匹马横在路上,其中一人颔下已有微须,年龄仿佛甚大,见状皱眉道:“前面的像就是那话儿?”语音中河南味极重。
另一人道:“我们将马放慢一些吧。”但是为了爱惜马,这两人都不肯太过用力地去勒缰绳,让马又跑了一段。
这样,这两匹马停的时候,距离那蒙面的骑土,已经没有多远了。
年长的汉子见了这蒙着脸的骑士,脸上神情猛变,心头也在怦然打鼓,但是他闯荡江湖多年,在刀口上翻滚的次数,也不知有多少,此时虽然有些惊异,但还是从容地说道:“老哥借光,让个道给我们走。”话说得客气得很。
蒙面骑士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他,一瞬间,空气像是凝结了。
然后,非常突然地,蒙面的骑土敞声大笑了起来,笑声是那么清脆而高亢,震得枯树枝上的积雪,都簌簌飞落了下来。
蒙面骑士的笑声又是那么突然地顿住了,换了一种毫无笑意的声音,冷然说道:“两位敢情就是两河闻名的‘枪剑无敌’裴氏双杰吧?”说话的态度里,满是挑衅的意味。
那较为年长的一个考虑了半晌,方想答话,那年轻的一个已说道:“朋友好厉害的眼光,不错,在下就是弧形剑裴元,这就是家兄钩镰枪裴扬。”他冷笑数声,又道:“朋友深夜在此相候,莫非对我兄弟有什么指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