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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尼罗河女儿 ) 奴隶路卡的奇特未来-第9章

小说: ( 尼罗河女儿 ) 奴隶路卡的奇特未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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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的夜奔很多人回忆起来都是混沌的,实在是太多的惊吓了,天黑得异样,四周雾气迷朦,原本清爽的飒飒树叶吹动声听起来象幽灵怒号,原本能看见的星象也从天空中隐没,要辨别方向分外困难,到处都有杂乱的、微妙的、隔着山麓和山丘的狼嚎,一只接着一只,仿佛正对着月亮倾吐它们旷古的哀伤,但这迷梦般的野林子和密不透风的树叶顶上却并没有月亮,跟着,狼群的叫声渐渐扩大,汇合,涌集,变成一股洪流,撼得四山都起了回鸣,山响谷映之中,仿佛狼群就在头上,在身边,在隔树后的野地里,士兵们久经阵势,也不由得为之一抖。
  伊兹密看了一眼身后绵延的火把和四周浓稠得象巫师的黑裙般无法望穿的黑暗,再次望望天,企图从枝叶缝中找到哪怕一点点光,但,蜷缩着铺开身体的雾象野山猫一般延伸,掩蔽了所有视野。“是她的力量么?”伊兹密想,但立刻振作起精神,命令:“把盾牌拿出来,把箭背好,随时准备应对狼群。”他原本就在长袍里穿上了铠甲,这时便让昏睡中的尼罗河女儿偎依在自己胸上,麻利地调整了一下斜背的弓带,又往箭盒里多插了十支箭。
  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光逃避就能解决那个所谓的女神或者女妖,吩咐做好了警备才上路,但,他以为的狼群并没有到来,他们总是听到狼在耳边高低纵横地呼叫,却没能见到一只狼出现。伊兹密考虑过要不要中途扎营,但在狼群尾随中的大雾和黑暗中停留太危险了,可是如此走下去,士兵也疲惫惊恐难支,估计着黎明将临,他命令大家下马,把马牵在中间,火把朝外,围成一个个圈,在圈中用松枝生起火来,安排士兵轮班守夜,其他人枕戈待旦,也随时准备迎接狼群袭击。侍从们想要为他扎起帐篷,却被他阻止了,他坐在火堆边,让尼罗河女儿靠在怀中,却吩咐路卡睡在自己脚边,他就那么坐着休息。路卡看着他,却被他命令:“快睡,等会让你出去轮班!”路卡只得合上眼,但过一会又不放心地睁开眼,见他闭着眼睛,这才又把眼合上了。
  然而,伊兹密所渴望的黎明始终没来,更可怕的是,下一天的黎明也没有到来,四周总是漂浮的大雾和浓稠得仿佛能卷在手指上的黑暗,无穷无尽的狼嚎声尾随着这支队伍。士兵们不由惊心,黑暗中即使打了火把,也很难看清道路,有人失足跌下了山崖,只留下一声声凄厉地喊叫,却看不见人。路卡惶惶地听着那些惨叫,转过头想跟王子说点什么,却被王子凶狠的目光逼了回去。他们继续前行,在约莫第三天的正午时分,伊兹密抬头看天,仍是如开了一个大洞般的深黑,众人都默然,但个个心里止不住地惊慌,伊兹密的眼中透出刻毒的愤怒,咬了咬唇,却没有说话。
  他命令属下一个兼任见习祭司的侍从念咒向诸神请求,又命令搭了一个临时祭台,给太阳神献上了一雌一雄两匹马做祭品。士兵们则争着跟太阳神许愿,哈扎斯将军观察着王子的脸色,轻声道:“尼罗河女儿也是神的女儿,她想必知道该怎么办?”伊兹密没吭声,又过了一会,他吩咐继续上路。然而,灾难并未如他们所愿地停止,比狼群还要让人畏惧的野兽从黑暗中仿佛一瞬间幻化出来似的,使当先的士兵都吓得魂不附体,但接着,那利牙就把人拖走了,惨叫声都格外碜人。
  奔过来跟王子报信的士兵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王……子……我……们……前……面……忽……然……出……现……了……”伊兹密喝道:“说清楚点,出现了什么?”那人的膝盖一下子软了下去,大口大口呼气,满面惊恐:“狮……子……狮……子……!”两手在空中胡乱地比划,仿佛想模拟出那只狮子有多大。伊兹密惊呆了,但他立刻拔出腰刀,命令道:“把消息传下去,命令全员加强警备。”
  消息不断传来,不但队伍前面出现了狮子,队伍后面也出现了狮子,这两只狮子完全无声无息,观者只能看到他们巨大的身影如闪电般一跃,牺牲品就被拖进了黑暗。虽然目前只看见了两只,但每只狮子都足有几十步尺那么长,鬃毛金黄,拖走人跟拖走小猫般轻易,比他们所知的非洲狮子体型大出数倍,见之者只能哭着哀求神明保佑,完全没法想象那么巨型的生物会是凡间所有。但伊兹密听后,脸色更青了,而路卡嗫嚅着想要说话,伊兹密只不耐烦地冲他吼了一声:“闭嘴。”接着握着弓和腰刀往事发处提马冲去,急得护卫们在后大叫:“王子小心。”
  可是那些狮子仿佛故意躲着王子似的,他刚一离开,中军就遭了袭击,又被拖走了几个经常保护在王子周围的人,路卡甚至一度被压在狮子下,但奇怪地,他毫发无伤,那令他差点心胆俱裂的大掌在他身上轻柔地按着,然后一张比他的脸还大的舌头给他洗了个脸,那力道轻得连舌头上的倒钩都没有伤到他。当狮子远去,路卡还晕乎乎地起不了身,如非亲眼所见,他也不能相信这巨大的神物动起来简直就快得几乎只能看见影子。
  伊兹密接到报告赶回来时,狠狠瞪了路卡一眼,路卡正不知哪里又做错了,却听王子道:“你以后跟在我身边,不准乱跑。”这一来路卡可真是冤枉了,他从没乱跑过,是王子自己跑到前面去他没追上啊!可是路卡从来没打算反驳主人,乖乖地接受了这个新的罪名。
  在一片惨叫哀号和混乱中,那些外地来的医生们和侍女们早就撑不住了,不顾一切地朝黑暗中乱跑,伊兹密皱皱眉,命令:“都杀掉!”鲜血溅在士兵们脸上,尼罗河女儿的金发在王子怀中灿烂发光,几乎成为唯一的光明,伊兹密四下瞥了瞥,如今活着的就是自己原本从赫梯带出的队伍了,这些士兵都是经过铁血训练的精兵,他又向来御下严谨,所以仍能保持纪律不乱,但,这又能维持多久呢?给太阳神的祭祀已证明无效,那么……
  伊兹密终究还是听从了哈扎斯的提议,他重重捏了一把怀中尼罗河女儿的肩膀,看着她从昏睡到陡然在剧痛中呼叫着醒转,心头浮起无奈与无力。“也许可以用更温柔的办法比如泼水去弄醒她?”伊兹密想,但立刻又自我否定了。重伤后喝了安神药的效果他深有体会,只能用这种最粗暴的办法弄醒她了。
  凯罗尔自然是恨之入骨。“变态的王子!”她用重伤中那种特有的毫无力气的声音怒骂,但伊兹密只是安静地听着,等她几乎岔气地骂完一句话后,才说:“我需要你立即想办法驱退黑暗,否则,你我都危险。”凯罗尔又骂:“你的危险不关我的事!”但王子冷冷道:“你要是不肯,我就把上次说过的事提前做出来。”做势又要朝她伤口捏下。凯罗尔这才把身子一缩,不敢拒绝了,但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她也确实对巫术、神术之类的一窍不通,如果是卖弄现代知识或者历史文化,她好歹也是开罗考古学院的成员,还能干点什么,但这种情况完全就是无解。
  她忍住痛,想了想,说:“你可以点起大火,这里不是有很多树枝么?”伊兹密没料到她给的是这么个愚蠢建议,不由大愣。凯罗尔小小声地说:“我想这黑暗可能是日食造成的吧。”伊兹密又直了眼,诧异地瞧瞧她,那意思分明就是不相信。凯罗尔有点心虚,虽然烧得难受,痛得龇牙,但她还是明白日食不可能持续这么久,自己又先泄了气。“算我说错,日食没那么大影响。不过,你可以造指南针啊。”伊兹密总算听到一点有用的建议:“指南针?什么指南针?”凯罗尔小小声地道出了指南针的制法。可是,伊兹密也傻眼了:“现在到哪里去找磁石?”凯罗尔这才想起来,赫梯人行军途中铁自然不缺,但磁铁么,那是绝对没有携带。
  “你给点马上就能用的办法,好不好?”伊兹密也有些着急。但凯罗尔强撑着想遍了古今中外,终于道:“你顺着山溪走么,总能走出去。”伊兹密瞪大眼睛看看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可笑,回道:“这办法我早用过了,没用,这里的山溪流了一段就渗进了地下,黑暗中找不出来。”凯罗尔这回可实在没招了,轻声说:“那,那你们有没有在经过的树上刻下记号?”伊兹密回答:“我一发觉情况不对,就让他们沿途做了记号,但是,却发现不知为什么又绕回来……”这个情况他还没有对手下的人公布过,正想往下说,就听见队伍后面又一阵惊恐的狂叫,伊兹密顾不得说下去,立刻带着路卡往队伍后去了。
  自然,又有两个倒霉的牺牲品遭了殃,而被命令全副武装应对魔狮的士兵们惊恐地发现那些武器简直就是打到了铜墙铁壁上,那两头狮子压根就不受箭头影响,皮肤也硬得丝毫不怕刀剑,大摇大摆不紧不慢地当着他们的面拖人,这回伊兹密来得忒快,远远地就射出了他的箭,那两头狮子仿佛通灵似的,互相对望一眼,忽然加快了速度,还没等箭飞到,两个巨大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伊兹密气得握紧弓箭,咬紧牙,四面搜索,但那两头狮子偏又转到队伍前去了。
  如此来回几番,他怀里的凯罗尔先就挺不住了,两眼一翻接着晕去,路卡则跪在了他的马前,这一回任凭伊兹密怎么吼他,他也不退,反而大声说:“王子,您就拿我祭祀献给女神吧!我求您了!我早就答应了她献身给她!您不要再为我连累所有人了!”哈扎斯正跟在旁边,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心中一痛,其他的士兵们都听得呆了,惟独伊兹密抽出鞭子,狠狠给他面上来了一记。
  “笨蛋啊笨蛋!我一心一意想帮他隐瞒,他倒好,公开喊出来,难道就这么想死?”伊兹密上了火,这一鞭子下去再不容情,在路卡脸上抽出了血痕,但路卡只是一颤,在鞭子来时闭了眼,过后,又睁开那双温顺的眼睛,安宁地朝上望着,伊兹密手心一抖,再也挥不下去了。
  路卡给他磕了几个头,忽然转过身,伊兹密心里喊着:“别走!”却不知怎的,提着鞭子没动,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远走,谁都明白他是要去做什么,可谁也不知怎样阻止。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清,伊兹密只觉黑暗中的脚仿佛踏在自己心上似的,堵在胸口的闷气吐不出来,忽然,他大声喊:“好!我答应你,路卡!我会亲手送你上祭坛!”
  忽然之间,黑暗全部散开,伊兹密几乎恨得要大骂那变态女神,但那女神的旨意太过明显了,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在天光下,看着黑暗散开后光明万丈的太阳。
  神的旨意如此清楚明显,再也没可能去抗拒,伊兹密咬了咬唇,只觉心上也在流血。
  路卡回过身,扑到他的马蹄下,那张小小的脸苍白得象一卷纸草书,伊兹密怔然看着他,路卡又磕了个头:“王子,谢谢您!”伊兹密想说:“你这个笨蛋,我要送你去死,你还要谢我?”但只是无力地松开了手,“哗”的一声,他没提防的是,昏迷中的尼罗河女儿竟然顺着他松开的手掉了下去,伊兹密发觉时想拉住她已经来不及了,但路卡正好在朝上望,赶紧支身正正接中了她。他满脸都是欢喜,连声说:“还好,我接住了!”伊兹密只觉心上似哭似笑,忽然转了头去,轻声说:“路卡,若是你在战场上为我而战死,那是勇士的荣誉,我不会拦你,但是,你这样死法,我……我也……”但实在说不下去了,转回头来,路卡双手举高,捧着尼罗河女儿给他,他看了路卡一眼,路卡的眼神平静得那样安详,等他伸手接过尼罗河女儿。
  当尼罗河女儿重新在伊兹密怀里后,路卡露出了笑容:“王子,您让我去到埃及,把尼罗河女儿带到您身边,我完成了任务,所以请您不要在意,能够为您而死,这也是我身为随从、身为赫梯人的荣誉。”他跪了下去,双眼安静而坚定。
第 15 章
  路卡早已想得分明,王子不仅仅是他的主人,也是整个队伍所有袍泽的主人,为了保全自己已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这种生死之中结下的情谊如手足般深厚,他不能再看着他们因自己而死,更何况他最重要的主人好不容易才痊愈,如果再有三长两短,路卡死都不会原谅自己,虽然最初听到那个女巫的要求,他很是吃惊,但再想想,无非只是换了种献身的方式而已,既然他都能硬着头皮准备和那女人生活个几十年,那么死又有什么可怕呢?
  但是伊兹密久久地沉默着,所有人也沉默着看他,路卡的个子并不高,他从小就是采石场的奴隶,从能走路就得背石头,那时他的食物更是极其恶劣,在还没有发育以前就注定不可能长得太高,而这段时间他所受的两次重伤终究还是在身上留下了痕迹,脸色远比健康时苍白,那身子也看着极为单薄,是的,这是一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年的身体,但是,在他还没有享受人生的欢乐时就要去死。
  可是每个人都明白,伊兹密也明白,如果女神没有得到祭品,那么整个团队很可能全军覆灭,伊兹密是站在这里的所有的人的主人,在路卡喊出那一声后,他无法再隐瞒,也无法再让那些牺牲继续下去,他对所有人都负有责任。所以,尽管每个人心中包括他的心中也流动着怜悯与痛惜之情,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好,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把你的骨灰隆重安葬在哈图沙。”所有人的眼睛都黯淡下来,不敢再望向路卡,甚至有几个和路卡特别要好的人红了眼睛。虽然用路卡的命换大伙的命这个选择已经做出,但每个人都很难过。
  但伊兹密向来是高效率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他就不再拖延,吩咐道:“修筑祭台,准备祭礼。”他下了马,指挥着侍从们做事,路卡就站在他身边,但他一次也没回过头,直到路卡轻声说:“王子,请把尼罗河女儿先交给我照顾吧,您好做别的事。”伊兹密这才回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把怀中的少女递了过去。
  刚才这里凶险得让每个人都恐惧,但此刻却安宁得万籁静寂,不再有狼群的嚎声,不再有诡异的风声,不再有狮子出其不意地出现,甚至连山溪也从石头中再度冒出来欢快地流淌,伊兹密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居然又绕回了最初离开的宿营地附近,不由苦笑,真是被那个女妖也好、女神也好的巫女给玩弄在掌心上了,轻轻地叹在胸中,却没有说出来。


  他吩咐把祭台建在僻静处,路卡最后的时刻他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而在这个柏树参天、风影清幽、山花照采、溪水微漾的所在让路卡长眠,也多少能告慰伊兹密的心情。
  等祭台修筑好之后,兼任祭司的那位侍从和临时给他打下手的几名侍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给祭台祝圣,要制作祭司所穿的细亚麻服装,要准备神香和敷头用的香膏,要准备祭祀中需要的刀子、杯子、盘子、木柴和其他神圣物品等,这一回务必得令那位不知名的女神满意,必须举行正式的祭祀,所以尽管是在荒郊野外,真要做好也得花上一夜的功夫。伊兹密便下令:“暂且安营,明天早晨再举行吧。”
  他忙完返回帐幕时,已是黄昏过后,一掀开帘子,就看见路卡正听着军医吩咐照顾尼罗河女儿,见他进来,几个人都跪下了,伊兹密挥挥手让他们站起来,问:“她怎么样?”待听了报告,知道情况稳定后,点点头说:“你们都出去,路卡留着。”顺手解开外袍。
  路卡看他一脸疲惫,忙问:“殿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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