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步男 作者:[日]小林泰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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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见面,老友一向可好?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您是在开玩笑吧?
白凤医短 月花健吉
tukihana@hakuhoo。ac。jp
在还没有确定当天有没有见面的情况下就直接和朋友联络,确实是有一点草率了。不过,好歹也不算什么大失误。反正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没必要专门回E…mail解释,而且估计朋友渐渐就会自然而然地忘记了。另外,我现在也完全顾不得这些东西了。因为我的计划居然能够如此完美地实现,实在让我感觉像在梦里一样。我的设想居然是正确的,就意味着我拥有了改变历史的能力。改变历史!这居然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可是,历史是从什么时刻开始改变的?是我最初确定计划的时刻?是从六月十九日醒来的时刻?是来到大学找秘书的时刻?是和秘书一起制作电子备忘本的时刻?是晚上睡觉的时刻?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刻?可能性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答案。另外,我音乐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我原先的记忆里,纪念演讲是失败了的,可是现在的事实又是一周前的演讲成功了,那么岂不是说现在的我和一周前的我是不同的两个人——或者说,至少也是具有不同意识的两个人吗?
但是无论如何,我确实拥有了神一样的能力,拥有了将这个世界变成我希望的样子的能力。
我雀跃着从教授办公室走向停车场。
哦哦,我是全能者!我是全知者!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等等,真的独一无二么?
我想起还有一个人也和我一样,具备着神一样的能力。
我又一次开始了时间旅行。
七月五日。七月十一日。六月三十日。八月一日。九月十五日。六月二十二日。八月十三日。八月五日。八月四日。
然后,五月十四日。我和你一起前往立体定向放射治疗仪的治疗室。
你对我说:“浪费时间争论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意义,你还是赶快教我怎么操作这个设备吧。”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你瞪大了眼镜,“为什么说不行?”
“因为,不管怎样出色的理论,一旦投入实际应用,多多少少都会出现问题。所以无论哪种治疗手段,都要先进行充分的动物实验之后才能加以实际的临床应用。”我稍稍停了一下,“血沼,你做过动物实验没有?”
“没有……你是让我先去做动物实验?那种实验即使做了也完全没有意义。动物又不能说话,即使成功进行了时间旅行,它也不能告诉我们任何东西。况且,人类以外的动物难道也具有意识吗?”
“唔……确实如此。看起来,只有直接进行人体实验这一条路了。”
“你明白就好,”你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那么快点教我吧。”
“没那个必要。”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提电脑。
你吃了一惊,把手伸进自己的大衣口袋,把你的手提电脑也拿了出来。
“咦,巧得很啊,两个人都带着同样的东西?”我假装很惊讶地说。
“我是因为考虑到你有可能不会帮我处理大脑,所以才准备了这个。”
“原来如此。我是偶然带着的。和你见面之前刚好有个要计算的项目,就把它一直带在身上了。不过,利用这台机器,我也可以自己对自己的大脑进行处理了。”
“你自己?”你惊讶地张大了嘴。
“是的。只有我自己。我一个人对我自己的大脑进行处理。”
“混蛋!首先应该是我!”
“不,血沼,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我开始向你列举理由,“如果一上来就由你接受处理,那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如果你死了,或者变成废人了怎么办?——显然你的种种研究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可如果换做我又怎么样呢?不管我出了什么样的状况,至少你的研究还是不受影响的。”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就是了。你现在告诉我那个区域的位置吧。”
这一次就像我对你催眠了一样,你一点一点告诉了我区域的位置。其实,我在上一次的五月十四日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我也只好耐心再听你说一遍。
在你解释完了之后,我开始调整程序,然后再一次爬进处理室里。
然后,是又一次恐怖的经历。
“你还好吧?”我从处理室里爬出来的时候,你问我说。
“太可怕了!”我因为难受而忍不住怒吼着,“血沼,是不是失败了?根本没有变化啊!”
你也慌张起来,匆忙调出我的脑电波和脉搏之类的记录数据查看,可是始终没能查处任何奇怪的地方,最后你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失望地垂下头去。
我们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往治疗室外走去。两三分钟以后,你突然开口说话了。
“小竹田,你是在骗我!”
“骗你?”我心里一惊,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暗自祈祷能够蒙混过去,“我骗你什么了?你以为我害怕对自己的大脑进行处理,所以装出一副接受处理的样子,实际上并没有作任何处理?——胡说八道!你要不信的话,可以来扫描我的大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接受处理了。”
“不是这个,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好像打了一个寒颤,“唔,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你是要独占某种能力吧?”
“独占什么能力?”
“独占时间旅行的能力。”
“你在说胡话吧……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你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已经了解到时间旅行的好处了。”
“开玩笑……那你说,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了解的?”
“当然是在未来。你是来自于未来的……对!你骗了我!”你回过身,又向着治疗室的方向跑去。
“站住!你一个人进不了治疗室!”
你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
“你到底想要什么?要赚很多很多钱,还是要征服整个世界?”
“你不觉得这些都很有吸引力吗?不过,有吸引力的事情太多了,我还没有决定到底先作什么才好。反正我目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先除掉所有有能力阻止我的人。”
“咯!”你突然抓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往我头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我醒来的时候,正趴在教授办公室的桌子前面睡觉。
今天是哪一天?
我看了看手表。日期是六月十九日。指针正指向晚上十点。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觉的?在上次的六月十九日这一天,我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打过盹。我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头——就像预想的那样,头上有一道伤口,不过看上去已经治疗过了,差不多愈合了。
原来如此。此前的我被你打昏了,然后就又一次开始了时间旅行。在上一次的五月十四日那一天本来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现在既然发生了,它也就对历史发生了影响,于是我才会在本来没睡觉的时候睡觉,而我的意识也就连接到了这个新的时刻上。但是那件事情以后呢?那个血沼被警官抓走了吗?他说了说吗?啊,就算他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吧……
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忽然间,我想起明天就是纪念演讲的日子,接着又想起电子备忘本的事,我有点不放心,就把光盘放进电脑里启动,打算确认一下光盘的内容。
然后,我仿佛掉进了冰窟,浑身一下子变得冰冷:因为电子备忘本的内容全都没有了。
是光盘错了吗?我慌慌张张地在抽屉里翻找起来,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有办法了,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往秘书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早乙女家。”
“你好,我是小竹田。很抱歉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怎么了?”
“那个,是这样的。明天演讲用的光盘放在哪里了,你还记得吗?”
“演讲用的光盘?教授您什么时候做的那个啊?”
“啊,你不知道吗?就是存着电子备忘本的那一张啊。”
“我不知道。”
“奇怪,你应该知道的,不是今天刚刚做的吗?”
“今天?今天什么都没有做啊?”
“呃?做的电子备忘本啊。”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您不是一向都很讨厌学生使用电子备忘本的吗?怎么会自己也用那个呢?”
“啊,这样啊……看来是我搞错了。那么,十分对不起,打扰你了。”
“请您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秘书似乎很不高兴地挂上了电话。
我尽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冷静。要冷静。着急不可能让事态好转;相反,如果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解决的方法。
首先,要把事情的顺序整理一下。
最初来到六月二十日的时候,光盘里并没有电子备忘本。但实际上在我对六月二十日做出观察前,这一点还并没有确定下来。有电子备忘本和没有电子备忘本的光盘都是以非实在化的,波函数的状态同时存在的。然后,我登场了,并且开始观察光盘的内容,于是波函数坍缩,光盘里没有电子备忘本的状态被实在化了。
此后我又回到了过去,于是波函数再次发散。
接着,我来到了十九日。在那时候,我自己在光盘中输入了电子备忘本的内容,强行使波函数坍缩了。
再后来,我跳过了二十日,直接去了未来。去往未来和回到过去是不同的,因为并没有发生时间的逆转,所以波函数一直处于坍缩的状态,我也就一直处于光盘中有电子备忘本内容的世界里。
但是后来,我又一次回到了五月十四日的过去。在那一瞬间,波函数又发散了。
当我再回到六月十九日,观察光盘内容的时候,波函数也再一次探索到了没有电子备忘本的状态。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都不管,直接睡一觉,说不定也是一个解决方法。我醒来的时候即可能是过去,也可能是未来。不管怎么样,明天的演讲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我在过去醒来倒没关系,因为波函数会再次发散。但是如果我在未来——当然也包括明天——醒来,那么波函数一直都坍缩于没有电子备忘本的状态,这个状态恐怕是非常糟糕的。
另一个解决方法,是今天晚上熬一个通宵,这样,明天进行演讲的就不是具有另一个意识的我,而是现在的我了。现在的我毕竟在此前制作电子备忘本的时候把讲稿内容看过一遍,虽说没有把全部内容都记住,不过应付演讲应该也足够了——可是,到明天演讲之前,一点觉都不睡,可能吗?在我现在的状态下,哪怕是稍稍打一个瞌睡都是致命的。
看来,只有今天晚上重新制作电子备忘本这条路还算可行了。
我又一次开始制作电子备忘本了。本以为我已经做过一次,这一次再做的话应该相当简单了。但是在开始做的时候才发现,讲稿的内容和此前都已经不一样了,甚至连结构都变得完全不同。看起来,当我再一次回到过去后,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电子备忘本,其他的方面也都变了。我别无他法,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可是我的进度相当缓慢,眼看快到天亮的时候,连电子备忘本的一半都还没有完成。然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一个不小心,打了两三秒的瞌睡——其实那时我并没有打算睡觉,只是眼睛刚刚闭了一下,大脑就跟着停了下来,实际上我连睡觉的感觉都没感觉到,但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了。
明亮的阳光照耀着我。我往四周看了看,认出这里是大学附近的一个公园。公园里的人不是很多,几个大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坐在草地上。我看看手表,时间是六月二十日上午,这时候正是会议召开的时候,我应该是在会议召开的中途跑出来了。所以,演讲终于还是失败了。我甚至可以想像到当时的情况:我忐忑不安地开始了演讲,然后注意到了电子备忘本,于是就很安心地一直讲下去。但讲到一半的时候,电子备忘本突然没有反应了——实际上不是电子备忘本没有反应,而是后面的内容本来就没有输入,这一下我受的打击甚至比从一开始就没有电子备忘本的时候更大,所以只有突然中断演讲,逃出会场,来到公园里。在这里的椅子上,我闭上眼睛,又一次睡着了。
从那时候起,我每天晚上都要进入时间旅行之中。在六月二十日之后的日子醒来的时候,基本上会有两种状态,一种是演讲成功的状态,另一种是演讲失败的状态。
早上起床,发现时前一种状态的时候噢,我就会长长出一口气,一整天都浑身乏力,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
到夜晚临近的时候,又开始害怕明天说不定是噩梦的世界,最后怀着不安和苦闷昏昏睡去。
发现是后一种状态的时候,我会立即在抽屉里翻找安眠药,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找到,运气不好找不到的话,我就直接去大学里那一些回来,拿的时候我还特意多拿一些,预备着给以后日子的我使用。拿到安眠药以后,我就直接就着威士忌把药吃下去,强迫自己进入昏睡状态,进入到新的时间旅行之中。
当然,前一种状态也好,后一种状态也好,只要不退回六月二十日之前,情况就不会发生变化。也就是说,如果演讲成功的话,一直都会是成功的状态;如果演讲失败的话,也一直都会是失败的状态。但是一旦退回到六月二十日以前,那么演讲成功与否又会重新变得不确定起来。
如果我在六月二十日之前醒来,就会立刻赶往大学,去看光盘里的内容。然后如果光盘里没有电子备忘本,或者电子备忘本的内容不完整,我就会慌忙开始制作电子备忘本。有时候我醒过来的时候离开六月二十日还有不少日子,连演讲稿都还没有准备,我就会从演讲稿开始制作。
有时候我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做演讲稿,做得头昏眼花,于是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结果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又回到前一天去了,这样前面一整天的努力也就等于完全白费了。可是即使有这种事情,我还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做讲稿,不然演讲失败的可能性就会很大很大。
偶尔也会遇到恰好在演讲当天醒过来的事情。这时候会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光盘里有完整的电子备忘本,一种是有不完全的电子备忘本,还有就是完全没有电子备忘本。不过好在不管有没有电子备忘本,我都大致能够顺利把演讲进行下去,因为毕竟内容都记在我的脑子里了。可是也有演讲内容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候,或者我自己太过疲惫的时候,于是演讲也会随之而失败。在这种时候我就会中止演讲,直接冲回家去吃安眠药。
这种日子虽然过得很痛苦,不过,我还没有完全绝望。
还有最后一个希望。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几十天——不,不是,应该是过了几百天之后,我终于再一次来到了五月十四日。
这一天,就是我的希望之日。
我断然拒绝了你的提案——就是使用立体定向放射治疗仪破坏大脑的特定区域,把自己从时间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提案。
“为什么?”你好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你不同意?难道你不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