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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奇数此岸,偶数彼岸-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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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镇子上,我才是影子。
我听到他低低的抽泣声,然后哽咽着对我说,无论失去了哪一个人,他都会伤心。
那一刻我也哭了,在黑暗的夜里,无声无息的流下泪来。
小木船完工后在抽杆厂旁边水塘试水的时候,镇上万人空巷跑来观看,他们无比讶异的发现木头除了生火做饭或者制马桶抽杆之外还有如此用途。当我踩上摇摇晃晃的甲板的时候,塘坝上围观的人一阵惊叫。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船上,荡起木桨,小船轻盈的推开水波向前驶去,身后留下一串串飘散的涟漪。
岸边的人欢呼起来,因为这一切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表演魔术,而我就像创造奇迹的神一般。我在这种狂热的人浪中纵情大笑着,不禁想到当初我为什么非要自以为是的想改造他们的这种热情呢?难道这种热情真的如我当初所想的那样愚蠢么?难道非得在一个人人板起脸孔做绅士淑女的世界中,才算是人类的进步,才算是价值的体现么?其实,我们的价值每天都在实现着,人之所以卑微和低落,有时候只是因为周围没有发现你,为你欢呼的热情人群罢了。更多的日子里,人的孤独和失落不仅来源于他自身,更在于他身边一同生活或者匆匆经过的每个人和影子。
我泊船上岸,镇民们都纷纷拥抱我,带着满身的汗水拥抱我,祝福我,然后把我举起来,抛到空中,驺妈妈也满脸热泪的过来把我搂进怀里,一声声呼喊着“我的宝贝孩子”。
我抓住驺妈妈的手,感觉这或许根本就是自己母亲的手,宽厚温暖,包容一切。镇民们看到我们母子相依的样子,都知趣的让开,兴高采烈的谈论着我的创举,心满意足的离去。我扶着驺妈妈坐在塘坝上,望着荡漾在水中的那条小船。
“小昼,”驺妈妈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的身世呢?”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恐怕这个现在对我来说,意义已经很小了。”
驺妈妈似乎没有理会我的话,只是叹口气,自顾自地说着:“老驺本来不愿让我告诉你的,但是我觉得,让你永远都蒙在鼓里,还不如说清楚好,毕竟经历了风风雨雨,你也是大人了。你真正的父亲是在他三十岁那年离开镇子的,他从小就和老驺是好朋友,那时候你还小,他将你托付给了我家之后,就在某个晚上就走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苦笑了一下:“我没有妈妈么?”
“唉,你的妈妈,其实是金的姑姑,她长得和金几乎一模一样……”
“金的姑姑?!”
“是啊,金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早就都不在人世了。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宣扬过,总之你爸爸失踪之后没几天,金的姑姑也不见了。人们都传说她跳了白河——就像金前些日子做的那样,没有尸体,没有凭据,只有咱家、金的父亲和作册的老屠知道其中的原委,她大概是追随你父亲去了。我们三家对这件事情一直守口如瓶,但金的父亲毕竟觉得窝囊,所以一直怨恨咱家,同老驺打了一辈子架,直到郁郁而终。”
我忽然回忆起了屠芙所说的话,劈头问道:“我真正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苏夜,老驺给你起了一个和你父亲相反的名字。”
“我的爷爷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知道属于我们这代的事情……”
我霎时间恍然大悟,为什么屠芙在谱牒上看到我的世袭表里,没有我母亲的记载,或许镇上人始终觉得,这是不能见光的丢脸事情。难道我的家族就一直在不光彩中代代繁衍么?!
驺妈妈拍拍我,温暖地笑着,我带着满脑子疑惑,歪倒在她的怀里:是啊,该回去了,或许我和我的家族,对这个镇子来说,已经造了太多的孽障。
那个婴儿,或者说我和金的儿子,依然不习惯我的怀抱,就连我每次抚摸他时,他都要声嘶力竭的大哭。也罢也罢,他本不属于我,他是这个镇子的一员。而今曾经自诩为改造师的父亲将要离开了,留下这个小孩子,将要和镇子融为一体。我无法揣度他的成长轨迹,但是一样祝福他能在这里快快活活的生活下来,即使变得暴力热情也无所谓。而我,理应回到那个冰冷的城市,孤独的度过余生。
我不愿意再惊扰任何人,提前几天我就叫工人把小木船泊在了白河的岸边,我选了这个静静的夜晚,偷偷起身出来,驺家的人还在酣睡。经过大慕的屋子时,我还能听到他沉重的鼾声。我走了,我默默的对他们说。
我走了,我对自己的孩子说。我走了,我对老驺的坟墓说。我走了,当我从河岸仰望在漆黑的夜里昏睡的镇子时,我对这里的一切说。
我摸摸口袋,那个冰凉轻巧的手机已经打开,彼岸依稀能辨的那条高大遥远的堤坝上将有那个世界的信号。我坐在岸边柳树下面,重新仔细思索了一遍,没错,一切都被我在城市中安排妥贴。我了解那个组成两个世界的红白相间圆环的道理,于是花了一年时间来寻找两个世界间的契合点,来寻找能穿越两个世界的原理和信号。那在一个咖啡馆的某个座位上,而通过我的计算,这个契合点在那里会保持相当长的时间。我当时从那里打通手机,接通信号,穿过两个世界的明暗交界线,和此处的另一个“我”互换灵魂。没错,回去的道路我也研究透彻,万无一失。
我从这些日子一直有些混沌的头脑中抽茧剥丝,将这一切思索妥当之后,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拿起斧头,砍断了那条系在柳树上拴船的绳索。
由于最近一直没有雨水,河面有所下降,小船的三分之一似乎已经搁浅在了岸边的泥涂里。我脱掉鞋袜,像金那样,把它们整整齐齐的放在岸边的草坪上,跳到稀烂的泥滩上,费力地把船朝水中移去。
“小昼!小昼!”我忽然听到洪亮的呼唤声和摩托车的突突声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我用出吃奶的力气把搁浅的那部分船身向河里推去,我不想再牵扯上更多的人,可是已经晚了,大慕已经跳下滩涂,抓住了我的衣角。
“小昼!你怎么能一个人走,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大慕,你回去吧!你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你不能越过白河,那里有毒蛇和猛兽,只有我这种没有心的人才能找到通向大堤的鲜花道路。你即使能登上堤坝的话,也恐怕回不来的!”
“哈哈,我才不怕,你看,我把小贲带来了,它们可天生就是搜寻鲜花的材料。”
小贲果然从他怀里露出头来,“咴咴”朝我叫着,好像在埋怨我不把它带上似的。
我思想片刻,点点头说:“好吧,大慕,有小贲在还可以。”
“你等我一下!”他跳上岸,“荷”的一声,把他那辆深棕摩托车扛起来,放到船上说:“带上它,它还有夜灯。”
小贲在船上蹦来蹦去的,胖胖的脚掌踩的木板啪啪作响,我和大慕使劲把船推进水里,跳进船舱,我摇动木桨,小船在黑暗中朝对面驶去。
白河的水哗哗流淌着,伴随着吱吱哑哑的摇桨声,更显出夜的幽静。
“小昼,你到了那边,不要忘了这里。”大慕又开始伤感起来。
“放心大慕,这里是生我的地方,到死也不能忘的。”
“自从你说准备走,这几天镇子里凉了许多。”
是啊,我忽然觉得镇子上这些日子没有以前那样的溽暑了,风也多了起来,难道镇子也在自己慢慢改变么?
“我还记得一句诗:犹记夏时,那人离去也成秋。”驺慕宜接过我的双桨,默默地说着,这是我听到他第二次念诗。
“大慕,到哪里了?”我在黑暗中摸不着边际地问道。
“这个时间,应该到河心了。”
吹过耳边的微风忽然猎猎作响起来,河水也激烈的震荡着,木船不停的摇摆,我们紧紧抓住船舷,稳住船身,小贲害怕的一头扎到我的腿下。
“妈的,怎么回事?!”大慕高喊着,“小昼,你抓好!”
河水忽然旋转起来,宛如我此刻也一同旋转的记忆——终于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我也曾被卷入这样的一个漩涡里!
小船不可避免的随流转去,一股幽亮的光忽然从漩涡中心亮起,在它的照射下,我们惊诧的发现在这里白河的水是清澈的,而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在河面下,一个硕大的黑影,一只如同小山般的巨龟的黑影正在徐徐浮出水面。
“河神!”驺慕宜大叫一声。
巨龟从我们面前露出水面,两只眼睛仿佛探照灯一般发出绿色的光,把小船罩住,也照亮了所遗忘在角落里面的记忆。
龟背上面,驮着一面高耸的矩形铜镜,镜上刻着一个巨大的红白相间圆环,那里面只映着我的影子,而旁边的大慕,还有整条小船的身影都一概不见。
“你这个白胡子老头,你是河神么?”驺慕宜毫不畏惧的嚷嚷着——我惊呆了,像金所说的河神庙供奉的神祗一样,他们看到的都是实体的塑像,只有我看到的是一面镜子。可是,这是为什么?
“我们又见面了。”铜镜中我的倒影对我说着。
“是啊,又见面了,相隔二十年了。”幼年时期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完全复苏了,是的,我当时也是被这样一个漩涡卷入河心,遇到了完全一致的情景,而且那个圆环的玄妙,我也是在这里弄懂的。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你,”我对着镜子中的身影说,“你是河神么?为什么别人能看到你的本身,而我却只能看到一面铜镜呢?”
“哈哈哈哈……”铜镜里面的我仰头长笑,“那是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我在圆环里化身,我是你的最终归宿。所以你看到我时,就是一面只有你自己身影的镜子。
我们不仅仅是河神,也是这个圆环世界的神啊。因为只有轮回才能生命不止,所以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创造了这个圆环,并且依附于它,这样才能代代相传,永不消逝。红的半环,便是这个镇子,它是我们热情的作品,白的那一半,就是彼岸的城市,那是我们理性的作品。两个世界透过镜面,互为倒影。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在对岸的世界都有影子,反之亦然,这些影子或是花草树木,或仍是活生生的人……”
“可是我的影子呢?”我打断他的话问,“我的影子,是七岁跳河时回到镇上的那个孩子么?”
“当然不是,你的影子是我,我藏在镜面之中,隐在河流之下,高坐万年不老的龟背之上——只有一次河水暴涨的时候,这个畜牲犯了戒,擅自跑到河面上去玩,吓坏了镇上的人们——关于你问的那个孩子的事情,也就是你此番回归镇子上的原因。”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镇子如此让我魂牵梦绕呢?”
“因为创造了这个能让我们永生的圆环后,我们便一分为二,你生活在圆环上面,作为肉体绕着它不断轮回,而我隐藏在红与白的界面之下,一次次帮你引渡以完成循环——在热情的镇子上出生,繁衍出后裔之后,渡河前去理性的城市,然后忘却镇子,一心一意完成修行,世世如此。”
“像大马哈鱼那样?在河流中出生,长大后又归于海洋?”我冷笑着问道。
“大致如此。可是在你这一代却出现了差错,你是一个无与伦比聪明的孩子,所以你很小的时候,便看透了自己的命运,于是非要渡河而去,我又无奈你何,只好把你的心留在了镇子上——因为想渡河过去的人,除了你之外,都要交出自己的心,换上另一个水晶心脏,否则就找不到鲜花道路,会成为毒蛇们的美餐。即使侥幸到了那个世界,也因为不适应那里的冰冷,在冬天瑟索着死去。而交心的种类是不同的,有的人会把心交给我,由我彻底损毁,这样他们就能忘记镇子上的一切,开心幸福的在对岸生活、变老;有的人呢,舍不下自己的心,交换之后,还要把它一起带到那岸去,这些人每天都生活在这岸的痛苦回忆中,虽然他们容颜不会改变,但是回忆的苦毒永远折磨着他们,直到毒素积累发作身亡。
而你呢?如果二十年前你渡河过去,我们就不能完成繁衍的任务,这样即使你和我是神灵,也终究难免消失。所以我灵机一动,把你的那颗心留下,像其他渡河的凡人一样,给你换上水晶心脏,让你畅快的前往城市。你走之后,我给你的心凝聚起自身的力量和精神,做了一个你的化身,这就是那个孩子,他又重返镇上,生活了这许多年月。而去到对岸世界的你,因为这岸的心尚未损毁,所以必然时刻受到它的召唤,而且在彼岸修行之时根本无法抛却对镇子上的记忆。有这些记忆的存在,你会不断怀念镇子,发现它的不足,并时刻想返回改造它。因此你的归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自然而然的这也使你你完成了我们的繁衍。你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带着你的心回到城市去,忘却镇子上的一切,继续安心修行,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苍凉地笑着:“如此说来,难道我的一切理想和梦想,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繁衍我的自身。”
镜子中的身影自信满满地笑着:“不错,这是我们制定的铁的规律,也是我们的宿命。”
“我不信!我不信!”我怒吼着,“我计算的毫无错误,我通过和心的化身置换回到了镇子上,所以下一步我回归城市的时候,必然将心的化身置换回来。因此你所谓的我和心一起回归城市,根本就不可能!我要在这一代打破宿命,将心永远放在镇子上!永远记住这里,永远记住我出生的根本,我的兄弟和亲人!我可以跟你打赌!”
“呵呵,我不会和自己打赌的,宿命就是宿命,你自己将来会慢慢明白的”镜中的我无情地说完这番话,然后转向驺慕宜问道,“那么这个人,你也想去对岸么?那就到我这里来,更换你的心吧!”
驺慕宜望着铜镜中他的倒影,大声地喊道:“我不换!我的心就是我的心!谁也不能给!”
“我不会强迫别人的,那你就不要踏上对岸的土地,如果不换心的话,那里将会有毒蛇在等候你们,年轻人,好自为之。”
巨龟晃动头颅,缓缓沉入水下,它的双眼也黯淡了下去,铜镜上面倒映的光芒也消失殆尽。终于,一切都消失了,河面又恢复了平静。
三十一、
我身上没有一分钱,没有地图,只能凭靠刚才坐出租车经过路线的模糊记忆往那个公寓跑去。我一直在跑,虽然没吃早饭,腹内空空,由于对这个世界的不适应,身上也没有多少气力,但是我还是快步跑着。我恨不能立刻就回到她的身边,请她原谅我的愚笨迟钝,对她说我现在终于发现,我最爱的人是她。我会跟她说我肩上其他的责任也已经卸下,该对这个世界或者那个世界偿还的债都已经清算,我现在是我自身,清清楚楚,干干脆脆,简简单单的我自身,而爱她的就是我自身,不是其他任何东西,不是责任,不是义务,只是一颗心。是的,我的心在强烈的跳动着,它感受到了真正的爱,我强烈地问询它,但是它这次沉默不语——爱难道需要回答么?爱难道需要确认么?
我在水泥树立的森林里疾速奔走,身边的一切——冰冷透明的玻璃窗户,修剪整齐的草坪树木,板着面孔机械行走的路人,都影魅般向我身后飞快闪去,仿佛这个世界对我是不真实的存在,只是虚幻,只是倒影,而唯有她一个人是确确切切的。她的可爱酒窝,她的朗声笑骂,她在我怀里温暖柔和的躯体,这所有的回忆对于我来说宛如触手可及。失去了她,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失去了意义,就像维苏威火山掩埋庞培城一样,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会被尘封,被残酷的遗忘,即使几千年后被重新开掘也不会得到后人的理解。
我的腿酸疼的厉害,但是我还是坚持的奔跑着,跑过一切不现实的东西,跑进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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