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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路人(上部)-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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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去!」 

  路晴天从行李中扯出一件披风扔给马上的十六。 

  十六连忙接过,但也只是接过拿在手里,他还没弄明白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路上风大,我看你也没几件避寒的衣物。这个你拿去挡挡风寒。」路晴天转过头。 

  这是给我的?还是借? 

  不过不管怎样,路晴天有这个举措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呆什么?还不快系上!」 

  「哦,是、是。」 

  披风很暖和。虽然十六明白这个感觉主要来自于心理作用。如果不把披风裹紧的话,在马上随风飘扬的披风看起来是很潇洒,但一点实际用处也无。 

  「出门在外,你不用如此卑躬屈膝。自然点就好。」 

  「谢老爷。」 

  路晴天露齿轻笑,「我说了,在外面自然点好。」 

  「是,老。。」 

  「晴天。我允许你在外可直呼我名。」 

  爷字咽进喉咙深处,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那时候他也这样跟他说过,在没人的时候,他可以直接唤他的名。那一个月零十天内。 

  这次会有多久? 

  管它呢!能有多久就多久呗!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 

  「晴天。」十六低低唤了一声。这不是他第一次叫这个名字。 

  路晴天回他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微笑。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几近温柔的笑容。 

  路晴天放缓坐骑,慢慢靠近他身边,「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一路上到处找拜火教的麻烦?」 

  「是。」十六大多数时候都很老实。 

  「那你知不知道路家堡最赚钱的营生是什么?」 

  「私盐。」 

  没错,就是私盐。在大亚皇朝律法中,贩卖私盐者一律处以抄家问斩的极刑。 

  刑重,却因为利厚,还是有很多不要命的人在暗中贩卖私盐。而路家堡则是其中有组织有计划最有规模的一支。 

  当然这都是地下的买卖,明面上路家堡经营的可都是正当生意,从茶叶到丝绸,从古董到书画,从客栈到酒楼,哪一样路家堡都沾了一些。而每一样都做得很不错。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敢经营私盐?」 

  十六明白老爷问的意思,毕竟九成九贩卖私盐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或是被苦日子逼得没法的。像路家堡这样一个家大业大根基深厚的商家,是不可能轻易去碰这块咬不得的肥肉。 

  「属下。。呃,我猜测应该是因为你跟某些王府和大官走得比较近的缘故。」 

  官商相护,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猜得很接近。不过还不是全部。」路晴天笑得很神秘。 

  十六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皇族!」 

  路晴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竟然点了点头,「没错,我和他们之间确实有些互利关系。」 

  是哪位?十六想问,又怕触犯什么禁忌。 

  倒是路晴天的态度很随便,提到皇族时脸上也没有应有的尊重和畏惧。 

  「最近我和他们老大做了一笔买卖。」 

  他们老大?皇族的老大?那不就是。。 

  「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和拜火教过不去吗?」 

  「和那位老大提出的买卖有关?」十六小心翼翼地询问。 

  路晴天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 

  很想问买卖内容是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可是您这次出门不是为了寻找云小公子的吗?」十六问了一个安全的问题。 

  「呵呵呵,没错,我是为了找他。」 

  但为何会和拜火教对上。。啊!「是拜火教的人掠走了云公子!」 

  路晴天点头。 

  「但他们为什么要掠走云公子?」 

  这个问题直到晚上他们在野外露宿时才得到答复。 

  第九章 

  十六知道老爷一直有在与影卫们联系,可真正看到跪在堡主脚边向其复命的十一,十六还是愣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十一是怎么赶上来的。 

  「你说二已经找到云弟的囚禁地?」 

  「是。」 

  「人呢?有没有损伤?」 

  「没有,除了云小公子的精神不太好外,其它一切安好。路二让属下快赶一步向老爷复命,他和云小公子及那两位客人一起将在明日晚,赶到虎落镇与老爷会合。」 

  这些事情他一点也不知晓。 

  「很好。这件事你和二他们做得相当不错。」挥挥手,表示十一已经可以离开。 

  得到嘉奖的十一单膝跪地,点首为礼后迅速离开。整个过程,从现身到消失,没往十六的身上瞟一眼。 

  十六摸摸鼻子,仰首望了望天空。 

  天空很晴朗,也许是白天刮过大风的缘故,晚间的天空星光灿烂,月牙弯弯的。 

  路晴天回头看到十六已经把火升起,火堆边也铺好了两个简易但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床铺。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影卫真的很好用,也很能干。尤其他还似乎特别了解他的喜好与一些习惯。 

  「刚开春,雪还没化,想打猎也难。」 

  路晴天嘀咕了两句,看十六从行李中拿出咸肉和大饼。一边用匕首把咸肉削成一条条,一边和撕碎的大饼放进烧开的陶罐中一起煮。时不时还看他丢进去一些作料,用一双筷子搅拌。 

  这样的东西好吃么? 

  煮了不一会,馋人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路晴天嗅了嗅,嗯,似乎还不错。 

  十六又从行李中摸出两个木碗,从烧开的陶罐中先给路晴天满满盛了一碗。「恭喜老爷,云小公子已经有了着落。」 

  接过碗筷,路晴天用筷子对十六摇了摇。 

  「啊!」差点忘了。 

  「别啊了,我不会因为你又叫我一声老爷而惩罚你。。唔,味道不错!」路晴天不怕烫的吸了一口,顿时流露出喜欢的表情。 

  十六高兴地笑笑。您老喜欢就好。 

  路晴天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一连吃了两碗。等他去盛第三碗,十六第一碗还没吃完。 

  「你知道几年前朝局震荡,几位皇子都为了未立的太子之位暗中营结私党的事么?」路晴天突然开口道。 

  「略知一二。不过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最后还是大皇子得到太子之位了吗?」 

  「没错,而云家就是失败的四皇子一边的人。」 

  啊!「这么说来。。」 

  「拜火教和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有点关系。」 

  「那老爷。。那您一开始就知道云弟是被拜火教掠去的?」十六把碗里最后一口倒进口中。他没去盛第二碗,陶罐中已经所剩不多。 

  「一开始是指什么时候?知道云家仇敌和拜火教有关,也是直到过年前十一传来消息我才得知。这云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太子不想动用自己的力量给人留下口实,便借了江湖帮派的力量让云家消失。 

  「啧,云家老头子也是老糊涂了,竟敢掺进皇室争斗。他助的那派赢了还好,一输,哪还有云家立足之地!」 

  「那么,我们路家堡掺进这件事中没有关系吗?」十六担心道。 

  「谁说我们要掺进这件事当中?」路晴天白了他一眼。 

  「可是,云小姐现在。。」 

  「你说云娘?哈,放心好了,美人总是有人怜惜的,否则你以为她一个弱女子只不过懂点家传医药,就能带着年幼的小弟安然躲避至今?对方只不过在欲擒故纵罢了。」路晴天嘿嘿怪笑。 

  这个对方是谁?想来应该不是太子。。怪不得老爷对云姑娘一直若即若离,不像以前只要美人有意,他也不介意风流一番。 

  原来。。十六恍然大悟。 

  「你啊个什么!」路晴天不满地随手在十六脑门上敲了一下,「这件事也有你的功劳,上次我让你照我脸型作的那张脸模子也派上用场。我们再在这边给拜火教找点麻烦,他们不晓得来意,只能把他们认为可能的原因,也就是云弟,一次又一次转移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原来老爷并不是随便对拜火教那几个坛口出手,想来是得到十一他们传来的消息,把可能囚禁云弟的地方逐一闹了一闹。 

  这样,不管云弟是否真囚禁在那处,他们必然会把人犯等重要人事物转移到安全地点,而这一转移,次数多了,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留下一丝痕迹,擅长追踪的路二必然会找到老爷想要找到的。 

  不过老爷所说的和他们老大做了一个买卖,这个买卖不会就跟云娘有关吧?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路晴天吃吃笑,突然觉得明明觉得疼却不敢捂脑袋、明明有一肚子疑问却不敢问的十六有点傻乎乎的。配上他现在这张无甚特色的脸。。摇摇头,真是一点也不秀色可餐。倒是很想让人在他屁股踹上一脚。 

  十六对自家老爷的眼神太熟悉,很想往后退一步退到安全地点,这才发现手上还端着碗。 

  从老爷手里拿过空掉的木碗,把陶罐中剩下的全部装进碗中,再递回给他。 

  路晴天又笑,瞄了一眼送到自己面前的木碗,「你吃吧。我可不想半夜听到有人肚子咕咕叫。」 

  十六呆了呆。 

  「怎么,嫌我用过的碗不干净?」 

  哪敢?赶紧收回手呼啦呼啦地用最快的速度把其解决。 

  「哈哈哈!」 

  十六好像听到了某人开心的大笑声。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他就不甚明了了。 

  「吃完了?吃完了过来帮我揉揉脑袋。」路晴天依稀还记得十六似乎有一手按摩的绝活。 

  「哦。就来。」 

  麻利地收拾掉碗筷陶罐,又拿到不远处的溪流冲洗干净,等他回来,路晴天已经躺在其中一张床铺上闭眼假寐中。 

  「晴天?」 

  「嗯?」 

  手指顺着他的额头穿进他的发丝间。 

  头皮被技巧地按压着,很舒服,舒服得让人想就此睡去。 

  十六的手并不好看,指短,骨节粗大,手掌方正。但这双不好看的手却很巧,路晴天几乎感觉不到头上脸上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手指从发丝间滑出,慢慢移到额头乃至整张脸。 

  温暖的手掌似近非近的抚到凉凉的面上,悄悄地,大拇指悬空轻轻勾画着他嘴唇的形状。 

  一个称不上完美的男人。 

  一个传说中的男人。 

  一个有着这样那样缺点,却深深迷惑了他的男人。 

  一个男人,多么可笑? 

  而为一个男人叉开双腿的自己,又是怎样的笑话? 

  闭上眼睛的男人看不见十六眼中的爱恋,也看不见他眼底流露出的淡淡痛楚。 

  谁不想完整拥有自己的爱人,谁不想。。 

  「云娘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孩子,且是那种贤妻良母的类型。每日生活在刀光剑影、阴谋诡计中的男人很容易被这种美人吸引。」 

  十六的大拇指宛似受到惊吓般迅速缩了回来。不敢再分心,专心手下工作。 

  「很可笑是不是?儿子要人全家的命,做老子的却看上人家的女儿。」 

  果然。 

  「云弟托其姐之福得留性命,虽然照对方的意思,云家除了云娘外根本不想留下一人。但你要想得到美人还要得到美人的心,事情就不能做得太绝。而且留下云弟,进可对其笼络,退可用其相胁,用处多多。为此,云弟也绝不能死。此次救出云弟,我们出力,对方出人。只等对方带心怀感激的云弟到堡中领走其姐,此后也就没有我们路家堡之事。至于路家堡会不会和江湖帮派拜火教结下仇怨,那自然跟对方无关。毕竟,我可是收了人家大笔好处。呵呵!」 

  十六手顿了顿。 

  一场闹剧。也是一桩皇室丑闻。 

  云家因四皇子失势被牵连。太子要杀云家全家。但没想到老皇帝却看中云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对云家之后有兴趣,正在愁要如何把美人弄上手。 

  而适时得知这个消息,知道有利可图的老爷放弃美人选择利益,与那位老大做了一个交易。 

  如果让对老爷有意的云娘知道,怕不知要怎样伤心了。 

  谁叫他们是小人物呢,以为自己活得自由,却不知人生其实早已被人所控。 

  这世界真的是权力者的世界。十六认真地想。 

  而他的一生,更是在别人控制中。一层又一层的控制,生来,他就是颗小卒子;死去,亦然。 

  也曾想过要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道路。但没有权力只不过是颗棋子的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知足常乐,不去多想就不会痛苦。 

  如果自己是个女子,是个美艳无双倾城倾国的绝色,那么他是否有机会完整的独占他,成为他的唯一?或者如果他爱的他,不是他而是她,那么他是否可以有可能与他相伴到天涯? 

  可是事实是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不但地位天差地别,就是。。 

  你问他伤心么,谁也不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丝毫。 

  荒野里静悄悄的,与白日完全不同的安静宁和。 

  「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明里和拜火教对上的原因是不是想会一会那个人。」那个在南岳当着老爷面把人掠走且毫发无伤,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高手。 

  以他对他家老爷的了解,挑人家坛口八成也是为了报复。这个报复心比谁都重的人! 

  路晴天微睁双眼斜睨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否认。 

  「喂,你想不想试试在荒郊野外,黑夜星盏下与我共赴巫山云雨?」 

  沉默了一会儿,十六老老实实地道:「我能拒绝么?」 

  吃吃的笑声响起,接着越笑越大声,「十六,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你这人如此有趣?哈哈哈!如果我说不能拒绝呢?」 

  锁紧眉头,十六无奈地叹息一声:「那您说咋样就咋样。」 

  路晴天躺在十六怀里笑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十六,十六。。原来你的名字叫十六。。」 

  已经是二月中旬,在南方一些地方已经开始转暖。但也许因为他们越来越往北方走的缘故,风仍旧凛冽,雪仍然漫天飞舞。 

  这天,他们在晚膳时分赶到了虎落镇。 

  虎落镇是个很小的镇,总人口两千不到,全镇只有一家酒楼兼客栈。但因位居要道比起其它相同规模的小城镇来说已算是繁华。 

  喜鹊楼。一楼饭堂,二楼客栈。 

  大大的写着「酒」的布帘斜挑在酒楼外的旗柱上,让人老远就能看到。 

  摆了大大小小不下三十来张桌子的酒楼大堂因为风雪,也因为到了晚膳时间,整个店内坐得满满当当、声音嘈杂。 

  有酒,有男人,自然缺少不了女人。一位约双十年华的卖唱女子怀抱琵琶坐在店角,咿咿呀呀,歌喉婉转,逗得一些酒气上涌的男客一边叫好,一边从嘴里冒出些婬词秽语。 

  「吱呀。。」紧闭的店门被推开,用来挡风塞着粗棉的厚帘子被挑起。 

  「掌柜的,麻烦给准备一张桌子。」平平淡淡,没什么特色的嗓音。 

  卖唱女唱完最后一个音的同时,随意往门口扫了一眼。 

  进来的是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身材较高,但就跟他的声音一样,长了一张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色、掉到人海里绝对找不出来的脸。 

  「客官几位?」掌柜连忙笑脸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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